破云 第54章

作者:淮上 标签: 强强 制服情缘 近代现代

  “恭喜,”江停反手将手机屏幕亮给他看,“你红了。”

  实时热搜——惊爆!建宁街头交警为豪车开道,闹市飙车,连闯十余红灯!

  热点评论:“既不是军牌也不是政府机关,建宁富豪牛逼了。”“这是哪家的小衙内,救火车都没它开得快吧?”“有钱开什么破大奔呐,开个布加迪威龙绕着省政府飙多好!”“说不定车主就是省政府出来的呢?”

  严峫:“………………”

  “别理他们,你的车不破,”江停安慰他,施施然收回手机,打开了他没事就好下两局的线上围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你不会真有布加迪吧?”

  “……”严峫木然道:“你要吗,可以啊,下聘礼呗。”

  江停跳马打车,聚精会神:“把钱留着撤热搜吧。”

  ·

  “哎,哎,行,行,回头找人给你撤了。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莽莽撞撞,完全不为自己的安全考虑,生你还不如生一块叉烧……”

  严母——年老貌美曾翠翠——挂上电话,赶紧找人托关系,忙乎半天才闲下来,长长叹了口气,万般感慨从心底油然而生:

  “真不如一块叉烧,叉烧好歹还能切了吃肉,浇上鸡蛋还能做芙蓉饭!”

  严家餐桌上,气氛异常沉重,严父推着老花镜合上了面前的小报告,欣慰中又有点不满:“开KTV的……”

  严母冷冷道:“按你儿子以前的口味,腮帮削得跟蛇精似的他都能闭着眼说人没整容,腿P成两米他都一口咬定那就是基因,审美眼光天生低,怪你还是怪我?再说开KTV怎么了,人家那叫职业女强人!看看人家的打扮品味,下一代基因改良就靠儿媳妇了!”

  严父无法为儿子挽尊,只虚弱地辩解了一句:“餐厅经理说这姑娘名花有主了……”

  “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嘛。”严母伸手拿过小报告,看着服务员偷拍的杨媚,满眼洋溢着慈爱:“一看这姑娘就没削过腮帮骨,打过隆胸针,填过鼻梁根。这儿媳妇真是太让人满意了,咱儿子要是决定去松土,我支持他一把24K镀金铁锹!”

  “我还是觉得今天他相亲的那个房地产集团姑娘好,知根知底……”严父在老婆的瞪视下声音越来越低。

  “老严,”严母冷冰冰道。

  严父举手投降:“哎。”

  “你儿子十八岁时,我觉得他配公主都绰绰有余。二十五岁时,我觉得他找个好人家姑娘差不多就过日子了。到了三十岁时,我可怜的要求已经降到了女的,活的,年纪比我小就行。”

  严母从包里掏出一本白皮书,痛心疾首地往严父跟前重重一拍:“现在呢?我已经开始自学《同性恋婚姻法律问题研究》了!我还能要求啥?你说我除了支持他镀金铁锹外,我还能干啥?!”

  严父表示:“说得好!”然后啪啪啪为老婆鼓掌。

  严母悻悻哼了声,提起白皮书起身去厨房,刚想丢进垃圾箱,突然又顿住了,脑海中浮现出儿子以前在相亲战争中的种种丰功伟绩,犹如上演了一整部可歌可泣的登陆诺曼底。

  “……十有八九以后还用得上,”严母如是说。

  然后她回到书房,把《同性恋婚姻法律问题研究》小心翼翼塞进了书柜里。

  ·

  “一碗甜粥俩奶黄包,拿好——哟,这不严队吗,今儿亲自来啦?”

  夕阳西下,市局门口,严峫接过包子店老板手里热气腾腾的塑料袋,从嗓子眼里呵呵了两声。

  “您的惯例不是四个肉包两碟小菜吗,怎么今儿口味变了,想尝尝新?还是帮别人带呀?”

  “……帮别人带。”

  “哎哟!”包子店老板敏锐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贼不兮兮地凑近了点:“谁能劳动严老大你,是女人吧?”

  严峫干巴巴地道:“差不多。”

  “长得好看吗?”

  老板一副只要你透露两句包子我就免费送了的表情,可惜下一刻被严峫抽出钞票拍在了胸口,皮笑肉不笑道:“特、别、好看,刑警霸王花。”

  老板嘴立刻张成了圆圆的“哦——”形,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严峫已经转身走了。

  明明是江停暗恋我,为什么我要被打发出来帮他买吃的?

  几年来亲自光临包子铺不超过十次的严副支队长,拎着一袋黏不唧唧的甜粥,两个娘不兮兮的奶黄包,黑着脸进了市局大门,刚要抬脚上台阶,突然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唤:“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严峫一回头,只见收发室门口站着俩夫妻,赫然是中午才见过的申父申母,申父手里还捧着个小纸箱。

  严峫心说送吃的吗?这年头不时兴给警察送锦旗,该送淘宝零食了?那这风气值得好好跟群众提倡提倡。这么想着,他摆手示意门卫不用拦,上前随意扬了扬下巴:“您二位这是……”

  “警察同志,”不知为何申父脸色异常青白,把纸箱递到严峫面前,声音明显发着抖:“这是,这是有人放在我们公司门口的,我们也不知道……您您您,您看看。”

  严峫狐疑地打量夫妻俩几眼,打开了虚掩的纸箱盖,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箱子里方方正正叠着一件浸透了鲜血的T恤。

第46章

  “血衣、纸箱、封箱胶带一样不准动, 全部送去提取指纹加理化鉴定;把申晓奇的手机号给技侦, 叫黄主任再做一次三角定位, 我要知道这孩子到底在哪;来个人去给经文保处打电话,叫他们联系申晓奇的学校老师,要来这次郊游的所有同学名单和监护人信息, 立刻!”

  严峫的吼声响彻走廊,留在市局的所有值班警察应声而动,所有人同时忙碌了起来。

  “严哥, ”高盼青急匆匆奔上前, 低声问:“要不要给魏局打电话?”

  严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申父望去。

  申父一遍遍拨打儿子的电话, 手机中一遍遍传来用户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光看表情就知道这对夫妻饱受折磨的神经简直要绷断了。

  “老魏那边再等等, ”严峫对高盼青轻声道,“打电话把马翔他们叫回来。”

  高盼青点头应是, 飞快地去了。

  “怎么老不在服务区,您孩子是上哪去郊游了来着?”严峫出声问。

  “天纵山。”申母大概看到严峫莫名其妙的脸色,十分忐忑不安:“开始我也没听过这名字, 后来才知道是东南边开发的新景区——昨天早上他们到了以后, 那手机通话就断断续续的,说是进山里了信号不好的缘故。”

  严峫向理化实验室那边扬了扬下巴,“那纸箱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具体如何发现的?”

  “下午我们回去以后, 跟孩子打了会电话,晚上从公司出来就,就……他信号本来也不好……”

  申母急得结结巴巴连话都很难说清楚。严峫不由皱起眉,想告诉她什么,但看周围走廊上那么多人就有些顾忌。思忖片刻后他打了个手势,说:“先跟我来。”

  申母不明所以,拉着申父一起,尾随严峫进了间小会议室。

  “这话我提前说出来是违规的,”严峫关上门,开门见山道:“但看您这么慌,我就先交个底。那血衣闻起来味道跟人血有点差别,您儿子已经遭遇不测的可能性比较小。”

  申母如获新生,激动得差点咬到了舌头:“啊?”

  严峫点头。

  “这也能闻出来?!”

  严峫心说我闻过的新鲜的腐败的变质的凝固的各种人血比我这辈子吃过的毛血旺都多,怎么可能闻不出来,可怕的是有个姓江的连闻都不用闻,看两眼就知道是动物血了……

  但他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简单道:“目前还只是推测,具体要看理化那边的鉴定结果。纸箱是您晚上在公司门口发现的?”

  申母总算能稍微镇定下来,尽管尾音还是有点不稳:“是,是,我们今晚本来有个特别重要的饭局要赶,从公司出来的时候……”

  申晓奇是个出身殷实的少年,他父母开了家服装公司——就像江停说的那样,如果绑匪只要二百万,可能警方根本就不会接到报案,现在钱都已经到手了。

  下午从警局回去的路上,备受惊吓的申父申母又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别郊游了赶紧回家。但申晓奇说,他跟同学约好了晚上“有活动”,就算提前回来,最早也得明天上午才能启程,而且晚上手机信号可能不会太好。

  申家父母让儿子再三保证会老老实实待在农家乐里,就算出去也跟同学一起集体活动、绝不单独分开之后,才满怀忧虑地挂了电话,回到公司。

  晚上下班后,夫妻俩有个特别重要的合同等着在饭局上签,所以特意提早出发,谁料刚出门就看见地上端端正正地放着这只装了血衣的纸箱。

  ——申家公司的仓库远在工业区,办公室却设立在自家小区楼下,图的是方便省事,周边根本不像正规写字楼那样设有完善的摄像头。如果有人特意把血衣装进纸箱放在那里,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监控溜走,从技术上来说,是完全可以办到的事情。

  但可怕的地方在于,为什么对方知道申家父母的办公地点,而且恰好能抓到申晓奇手机失联的当口?

  如果说下午这件事还有可能是电信诈骗的话,那么现在,作案目标就变得非常有具体针对性了。

  “嘟——嘟——”

  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突然消失,所有人同时精神一振。申父整个人剧烈发抖,差点把手机滑出去,果然几秒钟后只听电话那边传来:

  “喂,爸?”

  申母顿时腿一软,要不是严峫及时扶住,好险没当场跌坐在地。

  就在这时,身后咔哒一声,江停推门而入。

  “……”严峫在申父对着电话飞飚而出的咆哮声中冲向门口,一把虚掩上门,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说你们吕局和魏局都不在么,”江停平平淡淡的似乎完全不在意,“包子呢?”

  严峫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包子早不知道被丢到哪个角落去了。

  “操,你这人怎么这娇气,得了我再帮你叫一份……”

  江停望着又急又气的申父,突然抬手止住严峫,走上前。

  “你不知道爸爸妈妈多着急吗?别去那犄角旮旯手机没信号的地方了,就好好待在旅馆里!活动?什么活动?人家今天把一件带血的衣服都送到家门口来了!……”

  “申先生?”江停开口确认。

  申父一边对儿子吼着一边抬头“啊?”了声。

  江停指指手机:“开视频。”

  申父如梦初醒,心说还是人家警察同志脑子动得快,立马要求儿子挂断重打。

  从申晓奇的反应来看他大概有点不乐意,但又拗不过神经备受摧残的父母,于是几秒钟后接通了视频,只见背景中闪现出一名少年英气勃勃的脸:“喂,爸,现在可以了吧?”

  江停拇指撑在自己下颔上,单手握拳掩住了小半边脸,牙齿轻轻贴着食指根部——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严峫走到他身侧,发现他棒球帽檐下露出的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我跟你妈现在就去把你接回来,太危险了!什么都别说了!”

  “哎呀爸,那都是人家恶作剧,你们都报两次警了……”

  “你怎么不在旅馆?你同学呢?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申晓奇叫苦不迭:“晚上篝火晚会,我这不在捡木头吗?明早保证启程回家,一大早就走!”

  ……

  “怎么样?”严峫轻声问。

  江停的视线没有离开手机屏幕,“你觉得呢?”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刚考完试,迫不及待想在外面过集体生活是正常的,倒看不出什么来。”

  江停点点头,突然俯在严峫耳边,轻轻道:“看这孩子的眼睛。”

  温热的气流与其说是拂过,倒不如说是冲击着严峫的耳膜和血管,咣咣咣撼动着每一根神经。有好几秒钟的时间,严峫表情和脑海都完全空白,心跳如擂鼓般巨响,江停的每个字都听在了耳朵里,其意义却久久没有传递到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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