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韦崽
陈攸灯穿着那套宽松小西装,休闲而有型,整个人挺拔又清秀,脸上又带着读书人未脱的书卷气,此时一脸哭笑不得地看着霍天仪。
霍天仪回头看了看陈攸灯,笑道:“不是挺好看的吗?我都想亲你一口。”
陈攸灯:“不是!重点不是这个……”
“哎呀,我都和张境征吵架了,你不能纵容一下我啊?”霍天仪的柳叶眉和嘴角一起往下撇,露出个沮丧的表情来。
陈攸灯无奈了,“好吧好吧,所以到底干嘛了?你又不肯说。”
霍天仪再次无视了他这句话,揽着他往前走,要和他去吃饭。
正值周末,饭店里人都挺多,陈攸灯想吃烤鱼,霍天仪却不让,硬是把他拉到吃西餐的地方。西餐厅里人也不少,刀叉相碰的声音混杂着人们的低声说话,两人点了菜,服务员走开了。
中午只吃了块小蛋糕,陈攸灯现在开始感觉饿了,他坐在那里,圈住绒皮皮揉它毛茸茸的脸,肚子咕噜噜直叫。
霍天仪不理他,独自面色沉重地划拉手机,时而飞速打字,大概在和张境征激烈地吵架。
等了好一会儿,菜上了,陈攸灯正要开始切自己面前的牛排,又一个电话打来。
这次是胡美玲,问他:“你在哪儿?”
陈攸灯告诉她自己在和霍天仪一起吃饭,胡美玲当即急吼吼地道:“你帮我一下!我今晚得加班,糖糖还没喂,我等下去把钥匙给你,你吃完饭去帮我喂一下。”
糖糖是胡美玲的猫,陈攸灯奇道:“易帆呢?”
胡美玲:“易帆和朋友喝酒去了,别说了,想到他在喝酒我要加班我就来气。”
陈攸灯:“……好吧,那你把钥匙给我。”
胡美玲的公司离商业广场不远,十几分钟之后胡美玲就到了,把钥匙递给陈攸灯,看着陈攸灯把钥匙直接放进了口袋,才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这套衣服挺好看啊!”
霍天仪自豪道:“我给他挑的。”
胡美玲捏捏他的脸,道:“真棒!”然后便又火急火燎地走了,大概工作的确快做不完了。
陈攸灯好奇地看了胡美玲离开的背影一会儿,对霍天仪道:“美玲她不是在哨兵精神疏导事务所工作吗?居然都要加班。”
霍天仪低头切自己的牛排,道:“谁知道呢。”
陈攸灯不觉有他,看了下手机,隋芥居然还没回自己!陈攸灯奇了,把电话播过去,那边嘟嘟两声,挂了。
不至于吧?!陈攸灯莫名其妙,不就是说他两句中午饭难吃么,难道这两天店里遇到什么事了?
“奇怪。”他自言自语道,把手机屏幕关了,“我等一下吃完得赶紧回家,不知道隋芥干嘛了,可能最近心情不好……”
正说着,抬起头,就看到霍天仪在接电话,言辞激烈道:“……好啊,那以后我们各过各的,今晚我就回家收拾东西……”
陈攸灯:???
霍天仪看起来快哭了,他眼眶通红,最后说了一句“你今晚别回家我不想看见你”,然后便把电话挂了,陈攸灯大气不敢出,半晌才道:“……你要不要过来住?”
霍天仪摇摇头,似乎想吃牛排,但是已经难以下咽,戳了戳盘子里的肉,最终还是放下了叉子:“算了,吃不下。”
陈攸灯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突然就吵得这么厉害了?还要分居?
他问:“张境征究竟怎么你了?”
霍天仪双手捂住脸,半晌才艰涩道:“我在家里发现一只用过的避孕套……”
一道雷自夜空劈下,陈攸灯愣在当场,他没想到张境征居然是这样的人!虽然平时大伙儿一起出来聚会时,张境征总是不怎么闹腾,但是对霍天仪不能说不好,没想到……不,或许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人只要想做,无论他前面的表现如何,要过线只是一秒的事情……
陈攸灯脑袋里乱糟糟,不知该说什么,这厢霍天仪抬起头来,强自笑道:“没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攸灯想了想,觉得改天要跟隋芥说一下这件事,让他检讨一下交朋友的质量。同时他心里对张境征的高分评价已经变成了负分,并且在人脸上打了个大叉。
本来想早点回家,这下子肯定不可能了,陈攸灯不会骂人,只能陪在霍天仪身边,暗自祈祷隋芥没出什么事。
他担心隋芥是不是有什么情绪问题,万一突然狂躁就糟糕了。
霍天仪很坚强,除了一开始的失态,之后一直都是一副“我没事我可以”的姿态。然而这副姿态,在陈攸灯眼里却是无比地惹人怜爱,他心里甚至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一心要安慰好友,竭力让他遗忘这件糟心事。
海獭绒皮皮也想要安慰阿晃,它游到独自走路的阿晃身边,伸出手掌轻轻地怕阿晃的脑袋。布偶猫睁着湛蓝的双眼,冲海獭千回百转地叫了一声。
饭后,霍天仪提出想到鹤洲电视塔那边走走。鹤洲电视塔被称作“沧海遗珠”,鹤洲政府以它为中心,建了一块面积宽广的广场,周边的居民每晚饭后都会去那里散散步。
这里离那儿也不远,陈攸灯答应了,拎上霍天仪给他买的好几套衣服,里面还装着他今天约霍天仪出来的最重要目的,以及胡美玲给他的钥匙。
钥匙!陈攸灯这才想起来,他想去给糖糖喂猫粮,但是霍天仪现在的情绪(在他看来)很不稳定,他怕霍天仪出什么事,只能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心里盘算着等霍天仪回去收拾东西,自己再去给糖糖喂猫粮,就是有点对不起糖糖……
出了地铁站之后,夏日凉爽的夜风扑面而来,感觉好多了。陈攸灯想起以前和隋芥在广场上的一些灯坏了的长凳下偷偷亲吻,有人经过时他便赶紧把隋芥推开,两个人暗自轻喘,然后相视一笑。
他和隋芥在这个地方一起上大学,然后隋芥陪着他读完了硕士和博士,两个人一起在鹤洲度过了将近十个春夏秋冬。他们一起在晚春出游踏青,在酷暑的夜晚端着芒果看阿姨跳广场舞,深秋跑到大学城中心湖的草坪上放风筝,凛冬时将对方的手塞到自己兜里,在松软的雪地里亲吻。
从小小的他被隋芥的一声“恶心”吓住,从此之后对隋芥开始生理上的抵制;十七岁时涌河市的汹涌雨夜中,两个高中生冲动却又仿佛早已注定的一吻;到现在,他们俩在鹤洲占据了小小的一方天地。陈攸灯今年二十七岁了,而其中的二十七年他都和隋芥一起度过,十七年是朋友,另外十年是恋人。
他和霍天仪一起走进广场中,周围仿佛突然暗了下来,而某个地方却似乎变得更亮了。
广场的中间,沧海遗珠正在发出整个鹤洲都能看见的炫目光彩,在夜晚显得无比美丽。而在被夺去灯光的广场西北角,似乎有人正在聚集,那块地方的灯光异常的暗,陈攸灯想起这是那个经常没有灯,而他和隋芥在那下面偷偷亲吻的地方。
陈攸灯的脚步顿住了,他的心脏猛然狂跳起来。
突然间,一条小黄灯穿成的道路在他不远处逐渐亮起,灯光一路往前闪烁,照亮了许多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的脸,陈攸灯认出了一些是他的大学舍友、同班同学,有一些则是陌生人,笑容在灯光的照映下显得温暖又欣悦。
陈攸灯不由自主地向着道路往前走去,然而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拿着那个有点愚蠢的衣服袋子,他手足无措了一会儿,最终只能拿着它继续往前。而灯光在不远处变成了一个圈,圈中坐着一个人。
陈攸灯摒住了呼吸。
隋芥穿着一身与陈攸灯的西装色系近似的笔挺西装,却坐在地上,手中拿着那把陈攸灯看过好几次、也疑惑了好久的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