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蜃中楼
那个像广播一样的声音停了,吴望又回去继续干活。
一群人朝着吴望干活的方向走过去,老远就看到一个人还在哼哧哼哧的筛沙,三癞子一拍头把这傻老大给忘了。项目经理看了一眼三癞子,问他怎么回事儿?三癞子也傻了眼,今儿可是有电视台的人,被拍到了说他们虐待工人可就糟了。规定气温达到四十度,所有工地必须停工。三癞子想把他拽走,可人都到了眼跟前儿了,再把他赶走反而是欲盖弥彰。
记者指着吴望问:“请问薛总,工地的工人每天工作多长时间?”薛珉宗脸上的笑没变,可眼里却升起一股戾气,扫了一眼身后的项目经理。
“八小时。”薛珉宗对项目经理说,“把他叫过来。”
三癞子心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没让经理跑腿儿。殷勤的跑到吴望身边拽着他走,一边走一边咬着后槽牙叮嘱,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说不知道!吴望一脸茫然的看着三癞子和突然出现的人,吴望被推到众人面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伸到了自己嘴边。
“请问,这位工友,您平时工作多久?”吴望忽闪着眼睛,他看到了刚才那个说话声音像钢珠儿似的男人,吴望冲着那人傻傻的乐了一下。
“问你每天干多久的活儿,你傻乐啥。”三癞子推了一把吴望。
吴望的黑眼睛溜溜的在他们之间转了一圈,结结巴巴的吐出了三个字“俺——知不道。”三癞子一把将吴望拽到身后,笑着对记者说:“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他的意思是没多久。”
记者不傻,觉得今儿没白来,拽着吴望不放又问:“您平时的伙食都吃什么?”吴望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皱着脸去看三癞子。可是三癞子没看他,一个劲儿的冲那个说话脆生生的男人笑。
“白——白菜——大米饭——”吴望说,额头上的汗变凉了,像冰水刺进皮肤里。吴望有点儿急,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补救,越急越说不清楚。
“那你一天的工钱是多少?”记者又问。吴望刚张嘴,还没说话,三癞子就抢先道:“一百都是一百,哈哈哈,我们不克扣工钱”吴望疑惑的看着三癞子,纠正道:“五十————”
“你个傻大愣,什么五十。”三癞子骂骂咧咧的推走吴望,一边不好意思的冲记者笑着说:“乡下人,不懂事儿。”
记者终于不再问话,那一群人又转悠到其他地方。三癞子等人走远,一脚踹在吴望的屁股上,恶狠狠的说:“你给我等着。”
吴望没等多久,三癞子就回来了。脸色黑的想他家灶台上的锅底,吴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赶紧收拾东西,不用干了!”三癞子烦躁的摆摆手。吴望拽着他的袖子想求他,可是急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哇哇的大张着。
“留你!老子这些年就白干了。滚滚滚,赶紧滚。”平日里看着还算和善的三癞子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吴望愣在那儿,他想说弟弟还得上学,想求他可怜可怜自己。可是三癞子已经走进工棚,把他的行李一股脑儿的扔出来。
“赶紧滚!”吴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洒落的行李,慢慢的蹲在地上,把东西拾掇进袋子里。
“挣钱————给俺弟交学费————俺不走”吴望拽着三癞子结结巴巴的说。无论三癞子怎么又踢又打就是不松手。
“你个傻子,快滚!老子就不该答应三爷摊上你这么个麻烦。”三癞子气急败坏的又踢又打,吴望死活就是不松手!
“求恁(方言您)了————”吴望咬着牙没让眼泪掉出来,可比哭还可怜。三癞子咧着嘴,骂骂咧咧的把吴望推开,“老子看你可怜,一天给你五十,咋地,嫌少啊,嫌少到别人那儿干去,看谁会用你这个傻子。”三癞子说着话又踹了吴望一脚,接着吼,“给我跪着!跪不明白就别起来!”
吴望咬着牙,他不傻,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可是,不跪就不能挣钱了。黝黑的脸变得通红,泛着血光,吴望抖着膝盖慢慢的弯下腰,跪下去。一双透亮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太阳上落下来的小火球砸在吴望的背上,火辣辣的疼。
吴望想起了村东头那口枯井,爹刚死的时候,井还没枯,有一回他去挑水,胳膊突然没了力气脚下不稳摔了进去,幸好手快抓住了井绳。他吊在井里望着头顶上那片碗大的天,雾蒙蒙的,井口的风呼啦呼啦吹在他头顶刺骨的凉。四周黑布隆冬的,吴望一动不敢动,他想喊,可是声音撞到井壁上空洞洞的,他怕极了自己的喊声。听说,井底有水鬼,专吃掉下去的人。那次的冷和现在的热都让他难受,后来天亮了有人去挑水才发现了井底的他。等人把他拽上来的时候,吴望已经僵了,不知是吓得还是冻得。众人哄笑着说傻老大想去井里洗澡了,吴望哆哆嗦嗦的和众人一起哄笑,可他知道自己的笑听着吓人,好像被水鬼附身了那样的笑。
膝盖有点儿麻了,左边的膝盖底下压着一块儿小石子儿。他动了动,把小石子儿拿走,可拿走了这个又觉得还有。吴望抬起头,工头和工友都去吃饭了,只有自己还跪着,吴望饿了,他闻到了炒白菜的味儿。那味道像极了隔壁六婶家过年做饭的味,吴望咽了咽口水,他得忍着,供弟弟上学。吴祈有出息,衣锦还乡————想到这个吴望又来了精神,弟弟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还是名牌大学。吴望开心的几晚上睡不着觉,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什么苦都忘了。
吴祈赶到工地,一眼就看到倒在工棚前面的吴望,他疯了似的冲过去。“哥————哥————”吴祈扶起被晒晕的吴望。“哥,你怎么了!哥,醒醒。”
“没事儿————跪完了,就好了。”吴望笑着安慰弟弟,他疼的嗓子冒烟儿,喷出来的气像带着火星儿。吴望总这么安慰自个儿,做完了就好了,等过了明天就好了,一点儿一点儿,慢慢的他的家会越来越好。他不能让人家笑话,吴祈没了爹妈就成了个野孩子,他还有个哥。
第4章 相处
吴祈守在吴望的床边,小诊所里仅有的一台电扇呼呼的吹着。用棉签沾着水给他湿爆皮的嘴唇。一大瓶液输进去了,可他还没醒,吴祈问了那个大夫好几次什么时候醒。大夫烦了甩了一句不知道就找不到人了!直等到天快黑了,吴望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哥,你醒啦。”吴祈开心的说。吴望嗯了一声,眼睛转了一圈,认出了这儿是诊所。“花钱儿————”吴望沙哑的嗓子蹦出来这么两个字。吴祈的脸僵了僵,抓着吴望的手说:“没事儿,俺挣的钱。”
吴望虚弱的翘了翘嘴角,动着嘴唇说了一句:“存着——盖房——”就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吴祈摸着哥哥骨节粗大的手,心里揪的直疼。要是没有自己,他就不用这么累,吴祈不想上了,这么念下去把哥哥累垮了有什么用。
天快黑了,小诊所要关门。吴祈小声的把吴望叫醒,看着哥哥虚弱的样子鼻子只泛酸。吴望没意识到自己又睡着了,抓着吴祈的胳膊爬起来,头晕晕乎乎的靠在吴祈的肩膀上。吴祈给他穿好鞋,交了钱扶着他离开了小诊所。吴望心疼的看着几张红票子交到了大夫手里,没有再退出来的意思。轻轻地叹了口气,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生过病,才知道生病原来这么费钱。
离开了诊所,天已经黑了。吴祈看了看兜里的钱,连吃碗面的钱都不够,更别说住旅馆了。只能再去银行卡里取吴望给他的钱。走到了一个自动取款机钱,吴望看他取出了一张红票子,着急的问他做什么。吴祈笑着说:“没事儿,总得给你找个住哩地儿吧。”
“别——去——”吴望急的四处看,最后看到了路边休息椅,着急的说,“那,就那儿,俺去哪儿凑合一晚上。”秋老虎再怎么厉害,也是秋天了,吴祈绝对不会同意哥哥在路边上凑乎一晚上。拽着他就要进那些小旅店,吴望死抓着他不放,这些钱是给吴祈交学费的。虽然三爷给他办了助学贷款,可是吴望的意识里,借钱是一种很丢人的事情,只有不正经干活的人才去银行借钱。
“哥!你病嘞!是不是非得像爹一样病死了,才肯花钱!”吴祈的吼声,让吴望缩了一下。吴祈知道自己的话重了,可是一时又找不到话来缓和气氛。
这些年兄弟两个人很少提起父亲,也只有每年清明给他上坟的时候才会聊两句。不是忘记了父亲,只是那个人的死把兄弟俩的生活彻底颠覆了。幼年的吴望被生活压的喘不上来气,有时候总在想,为什么你要死,你要是没死的话,活着的日子是不是会轻松点儿。
最终两个人还是进了那家旅馆,房费五十不议价。吴祈晚上不回学校,明天上午也没课。他还想再让哥哥输一次液。把身体养好了才最重要。吴望的头早就疼的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刚才也不过是逞能,现在看到了床一头扎进去就不省人事。
吴祈睡在吴望身边,给他盖好被子。紧紧地搂着吴望的身体,他害怕看到哥哥生病。总会想到父亲生病的样子,气息像是被什么抽走了一样,越来越弱,然后就再也没醒过来。这世上,就这么一个亲人了。要是哥哥再出什么事儿,那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第二天,吴望好多了,跟着吴祈去交了钱。看着一张绿票子递给收银员就没再出来,吴望心疼的只想打自个儿。
“没事儿,俺再挣。”吴祈拽着哥哥离开小旅馆,本想再去诊所让大夫看看,可是吴望死活不肯去。这次坚定地样子不是吴祈发回火就能妥协的。看吴望确实比昨天精神了点儿,吴祈也就没在坚持,想着以后该怎么办。
工地那边三癞子扣了一个月工资死活不给,吴祈也没办法。继续留在这儿,没有工作,每天都是在烧钱。可是找工作,哥哥这样的能干什么?吴望说话不利索,现在去哪儿都得能说会道。走出去没多远,突然听到一阵汽车喇叭声一个劲儿跟着他们响。
吴祈扭头看到一辆车停在身后,车门打开下来了个讨债鬼!吴祈瞪了他一眼,拽着吴望就走。薛天翊下了车追了上来,“吴祈,给我站住!”
吴祈梗着脖子眼睛噌的一下凸起来,等着薛天翊,嚷道:“你又有什么事儿!”薛天翊没搭理吴祈,反而注意到了那个黑小子。“你哥好点儿了吗?”他关心的问。
“不关你的事儿。”
“我可是代表你辅导员来的!你最好注意一下你的态度。”吴祈一听到老师就没了那炸毛的气焰。薛天翊哼笑了一声,这小子一听到老师就蔫儿了。“老师让我来问问,你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的,只管开口。”
“没有。”
“咕噜咕噜————”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吴望和吴祈同时低头看自己的肚子,那动作一致的就跟一个人似的。两人都两三顿饭没吃,早就饥肠辘辘的,可是吴望想自己生病花出去那么多钱就没再提吃饭的事儿。吴祈光想着哥哥生病,忘了吃饭这事儿。
薛天翊勾着嘴角没敢笑出声,再笑他那只小猫儿恐怕又得炸毛。“走吧,带你们去吃东西。”
“不吃你的。”吴祈脖子又梗起来,鼓着腮帮子瞪着薛天翊,就跟地下党员面对阶级敌人似的。
“这可是你的辅导员说的,让我来照顾你。”这招儿虽然幼稚了点儿,可对吴祈管用。
吴祈虽然不服气,可脖子慢慢的软下来,哥哥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还病者,再饿下去怕他真的撑不住。脸逼得通红,僵着身子,拽着吴望说:“那走吧。不过我自己有钱!”薛天翊笑了笑,打开车门让两人进去。
吴望听着弟弟说着普通话,感觉像变了个人,嘿嘿的傻乐了一下。自个儿家的弟弟说普通话真好听。吴望中暑还没好瓷实,屁股刚坐下头就靠到了吴祈肩膀上。他浑身虚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薛天翊瞄了瞄后视镜里的两个人,心想这哥俩好的跟那什么似的,不会真有什么吧?薛天翊摇了摇头,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东西赶走。
到了一家中式快餐店,给两个人叫了两碗牛肉面。看到了吃的,两人也没多说什么,捧着碗吸溜吸溜的就吃起来,那声儿大的让薛天翊直皱眉。这俩傻小子,长得像,吃东西的样儿也一个模子调出来的。一碗面没怎么吃就见底了,薛天翊看两个还没吃饱的样子又叫了两碗。人说吃人嘴短,吴祈吃完了面就不好意思再对着薛珉宗冷言冷语。
“听说你哥没了工作?”薛天翊问。吴望点点头,他正为这事儿愁呢。
“你会做饭看孩子不?”薛天翊又问。吴望点点头,摇着吴祈的手说:“俺——带大嘞——”
薛天翊笑了一下,说:“我有个亲戚想找个照顾孩子的保姆,你要是行我就帮你说说去。能的话明天就能上班!”吴望一听,开心的点头道谢,又推着吴祈说谢谢人家。吴祈咬着嘴唇,不情不愿的说了句谢了。等到付钱的时候,吴祈一看账单,居然要六十四块钱,什么面就要这么贵!薛天翊付了钱,看着吴祈一阵红一阵白的脸,心情大好,揽着哥俩的肩膀离开了饭馆儿。
吴望看出来弟弟不喜欢那个薛天翊,可是两人在这地方没亲没顾的。能有个人帮一把,比什么都强。那人面相看着霸道点儿,但是人不坏。薛天翊把他们送回了学校就走了,让他们等他信儿。吴望吃饱了,工作的事儿有了着落,精神好了许多。庄家人生病不矫情,喝点儿水发发汗就没事儿了。吴祈下午还有课,赶回学校正好赶上下午的上课。他让哥哥在寝室里等着自己,累了就上他的床躺会儿。
吴望睡够了,躺在吴祈的小床上干瞪眼。照顾孩子这活儿他能干的来,吴祈小时候一直都是他带着,爹那时候出外打工一走就是大半年,吴望七岁的时候就会拾掇灶台给吴祈做饭。越想越觉得这事儿靠谱,比在工地干活强。得谢谢薛天翊,可是该怎么谢他也不知道。村里托人办事儿都拎着一篮子鸡蛋当谢礼,可看薛天翊那样儿绝对看不上鸡蛋。想着想着,吴望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吴祈刚下课就在楼门口遇到薛天翊,他不知道为啥总不喜欢薛天翊看自个儿的眼神,所以连带着也不喜欢薛天翊。可是,人家怎么说这回都是帮了自己的,不能再给人甩脸色。
“我跟那亲戚说了,今儿就带你哥去,看看能不能跟那小孩儿玩到一起。”薛天翊说完,揽着吴祈的肩膀就往宿舍楼走。
“谢谢。”这回吴祈是心甘情愿的道谢,其实除了第一次见面,薛天翊嘲笑他以为就一直在帮他。吴祈觉得是不是自己先入为主了,薛天翊这人其实不坏的。
吴祈眼睛上小刷子似的睫毛让薛天翊看的心只跳,这小子越看越好看,可是好不容易看他对自己态度软了点儿,在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指定有回到原点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薛天翊嘟囔了一句。吴祈嗯了一声,抬眼看他。
“没事儿,我说,你哥做饭好吃吗?”
“好吃。”吴祈提到哥哥,脸上就带着笑。嘴唇红红的,弯弯的,在脸上绽开了一朵花儿。薛天翊咽了咽口水,握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受不了了,等老子把你哥搞定,绝对要让你钱债肉偿!
“我带你哥去,你就别去了。事情弄好了,给你打电话。”薛天翊笑着说。
“嗯,那你看着点儿我哥,他说话不利索。”
薛天翊带着吴望先回到自己的房子,洗了个澡,给他找了身儿干净的衣服。就带他去了小叔家。
薛天翊的小叔叫薛珉宗,是他爷爷的老来子,只比薛天翊大八岁。今年三十,有个不到两岁的私生子。孩子的妈不知道是谁,小叔也没让他儿子进族谱。一直在放在温阳小区的公寓里,让保姆带。之前的那个小保姆是个女变态,还是薛天翊发现他这小堂弟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那保姆被开除后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小叔不大喜欢这儿子,放在公寓里一个月也不来看一次。倒是薛天翊顶喜欢那小豆丁,时不时来看看他。
进了门,就听到一阵孩子的哭声。薛天翊头大的指着房间说:“就是里面那个,你看看。”吴望换了鞋,顺着哭声进了卧室,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孩儿站在婴儿床上嗷嗷大哭。嘴角红红的,可能是磕到了婴儿床的栏杆上。
小豆丁看到吴望进来,停了几秒钟,好奇的看着吴望,觉得没意思就又开始嚎起来。自从上个保姆辞退了以后,这小孩儿一直自己在家,到了饭点儿钟点儿工过来把饭给他喂了就走。小孩子看着挺可怜的,可亲爹都不疼他,薛天翊也没辙。
“不哭——”吴望把小豆丁抱在怀里,晃了晃。小豆丁好像很久没看到人了,注意力被眼前的陌生人给吸引了,伸出小手一把抓住吴望的鼻子。
“得,跟你有缘。你不用做饭,就在这儿看着他,别磕了碰了就行。”薛天翊一边说,一边呆着吴望在屋子转了一圈。“隔三差五的给他洗个澡,没事儿带他到小区里逛逛。吃饭的时候会有小时工来做。工钱一个月两千块。”
吴望抱着小宝宝感激的说好,薛天翊交代好后就说:“他爸很少来,来了就说你是新来的保姆就成。”小宝宝的手还抓着吴望的鼻子不松手,脸上挂着泪珠儿,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笑起来,小手啪啪的拍着吴望的脸。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有什么麻烦,你就按门口的电话,叫保安上来。”
薛天翊离开了公寓,给小叔打了个电话。保姆的事儿搞定了,是个知根知底的老实人。薛珉宗嗯了一声就挂断电话,薛天翊也习惯了小叔这样的性子,从小到大都把自己当一个免费劳动力。薛天翊抖了抖精神想着回去怎么把那只炸毛的小猫吃的死死地。
吴望抱着宝宝,在房子里四处又走了一圈,婴儿床的旁边有张大床,应该是给自己睡的,这房子很大,装修的也很漂亮。吴望在家的时候,七叔是木匠,他在城里做工回来说城里人住的房子都像宫殿似的。今天一看,确实像。家具做的都好看,比七叔做的都好。吴望抱着宝宝走到一个柜子前,柜门是玻璃做的,里面放着几个酒瓶子。
“这是弄啥嘞?”吴望问宝宝,可是那小豆丁现在又对吴望的耳朵产生了兴趣。小手在他耳朵上又扯又拽,还把小指头伸进耳洞里。吴望喜欢小宝宝,让他想起弟弟小时候,也是这么软软的。
吴望把宝宝放回婴儿床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婴儿房里有个柜子,空的,吴望就把自己的衣服房间去。一边放一边扭头看着宝宝,怕他再磕到哪儿。小豆丁趴在栏杆上,眼睛溜溜的盯着他看。吴望笑着说:“亲蛋儿蛋儿乖——”收拾了好了东西,吴望又拿着抹布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边。小豆丁走路还不稳当扶着墙追着吴望屁股后面转,等吴望收拾好了,小家户突然张开手冲吴望喊:“啪啪。”吴望笑着举起起他转了个圈。
“飞飞————呜呜————飞飞————”小时候爹也这么抱着自己玩,小豆丁开心的不得了,咯咯咯笑着喊飞飞。
晚上六点,钟点工过来做饭。吴望认真的跟在他身后看他怎么在这的灶台做饭。今天下午宝宝就饿了,可是吴望不会用这的灶台。他想学学,以后宝宝饿了,自己也能给他做吃的。
钟点工做晚饭就走了,做了一个土豆片,一个芹菜肉丝,一个汤。汤还不错,菜炒得太硬,宝宝吃不了。吴望吃了一口,跟那个钟点工说太硬。
“你吃你的的了,管那么多做啥。孩子亲爹都不要他,你个外人管这么多闲事儿。”吴望被说的缩了缩脖子,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可是嘴上说不出来。只能干瞪着钟点工摔盆扔碗的把菜盛出来。
那钟点工吊着眼看了吴望一眼,就走了。小豆丁站在凳子上,扶着饭桌伸手去抓菜,吴望慌忙的拦住他。
“烫手手——疼——”小豆丁不听,挣扎着要去吃。“给你弄碎呼呼嘞————凉凉再吃”吴望把小豆丁放下,端着盘子回到厨房,把土豆片夹出来一点儿放到碗里,用勺子一点儿一点碾碎,弄了这么小半碗,然后盛了一点米饭。小豆丁抱着他的腿一个劲儿的哭,吴望弄好后抱着他重新回到餐桌旁。把他放在椅子上,拿着小勺子一点儿一点而喂他。
“好吃不?”吴望问。小豆丁奶声奶气的说:“好戏——”,然后抓着吴望的手往他嘴边推,吴望笑着说:“亲蛋儿蛋儿。”
吴望渐渐弄明白那个铁灶台是怎么用了,有时候小家伙饿了,他就给他煮面糊,然后煮个荷包蛋把荷包蛋弄碎了和面糊和在一起。偶尔也会给宝宝炒菜,把菜剁碎和稀粥伴着吃。吴望一直没见到过孩子的爸爸,薛天翊来过几次,看了看,说不错,后来来的就越来越少了。
第5章 打腚
吴望给小豆丁洗了澡,用毛毯包着这个滑不溜秋的小东西回到房间。已经九点半了,小豆丁脑袋一歪一歪的眼看着就要睡着了。“等会儿睡——”吴望话音刚落,小家伙身子一歪就栽到枕头上打起了小呼噜。吴望亲了亲他的小脸,躺到他身边。小豆丁和吴望混熟了,总缠着他玩飞飞。吴望从来不拒绝他,小家伙晚上睡觉也不回自己的婴儿床,让吴望搂着他睡。
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吴望猛然被什么声音惊醒。激灵一下坐起来,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很轻很轻的脚步声,还有——说话声。吴望紧张的坐在床上不敢动,家里不会遭贼了吧?身边睡着的小家伙微微握着小拳头放在头两侧。“得护着宝宝!”吴望心里想!
冷汗顺着他的后脊梁滑下来,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捡起小豆丁的遥控车,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才慢慢地走到门边。外面还有声音,好像是两个人。
“嗯啊——快点——我要——”
“这里有小孩子,你小声点——”
吴望仔细的听着他们的声音,很小听不清楚在说什么!鬼鬼祟祟的一定不是好人。吞了口唾沫,猛地打开门,大吼一声!举着遥控车冲了出去!
摸黑看到两个人影,吴望什么也顾不上举起遥控车照着圆乎乎的脑袋就往上砸。
“啊!”一声尖叫,吴望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赶紧跑去开灯,又随手按了一下可以叫保安的上来的按钮。房间瞬间亮了起来,灯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眯缝着眼像看清楚这两个人是谁?
薛珉宗捂着后脑勺爬不起来,今天喝了不少酒,刚才完全沉浸在情,欲里,没有防备被结结实实的砸了一下。本来就有些晕沉的脑袋竟然一点儿都抬不起来。自己好像没有进错门?怎么会被人打?那个MB味道不错,刚刚进行完前戏就被人打断了————打自己的人是谁?薛珉宗脑子嗡嗡的想不出答案。
吴望举着遥控车严阵以待的看着被自己打的两个人,一个已经昏死过去,还有一个头靠在墙上直哼哼。“恁——你们都是做——做啥嘞!”吴望紧张的问道。
“做爱啦!大哥,你做什么啊!”靠在墙上的男人郁闷的看着吴望,又看了看地上不省人事的薛珉宗,慌忙的说:“人可不是我打的,出了什么事的话你负责哦。”
“恁——不是——小偷?”吴望还是不放心的举着遥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