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 第57章

作者:常叁思 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近代现代

  评委1一脸“你是不是神经病”的暴躁:“我根本就不可能做出这种跟别人很像的东西来!”

  “嗬,”评委3笑了起来:“懂了,只要是像,你们就觉得是抄袭。”

  可能是错觉,陈西安觉得他视线从自己身上掠过的时候,似乎颇有深意。

  异议跟白提没两样,还耽误了正常上班,大家离开会场,脚不沾地的开始往返。

  ——

  邓明光点子背,即将散场他被叫去检查3楼的宴会厅,钱心一走出大厦还没人来约饭,给他回了条短信,直接就上了回C市的火车。

  走出火车站又是他们老三员,出租车后座上,钱心一跟全程打酱油的老伙伴王巍说:“老王,这7个评委有点不对劲。”

  王巍在闭目养神:“是有点,上次感觉和这次确实很不一样。”

  陈西安半天没发言,钱心一往前面一趴,却发现他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探出手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一如既往的高于他掌心的温度,多少度他感觉不出来,反正是挺吓人的。

  回家量了体温,已经到了40℃,又咳又干呕,看着十分揪心,钱心一又把他折腾去挂急诊输液,心里有点后悔,反正白去一趟,早知道感冒这么顽固,就不让他去了算逑。

  他用陈西安的手机给维克发了短信,说发高烧明天请假一天,谁知道维克立刻就把电话打了回来,陈西安在医院的走道里裹着空调被接了,听维克在那边兴奋得大叫:“明天一定要来,我要开会,我有个巨大的surprise要告诉你们,尤其是你。”

第95章

  关于维克的好消息,第二天迈尔斯也喜形于色的在例会上宣布了,金融城的标即将作废,新一轮的招标事宜很快就会提上日常,他们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优化修正图纸。

  幸福来得比较突然,大家有点反应不过来,废标不少见,但内定完又废的就不多见了,虽然更深入的原因还不明朗,不过钱心一却理顺了评委之所以开始两极分化的原因。

  评委掀不起什么风浪,动摇决策的是他们背后的势力,钱心一有理由相信金茂集团内部不仅有利益纷争,而且应该到了见分晓的地步,评委3看起来挺正直的一个老头,希望他占主导的场次能公平公正。

  他们收到了风声,其他单位肯定也已经接到了通知。

  峰回路转的竞标路让迈尔斯像打了鸡血一样:“同志们,干掉赛劲的话,咱们就是上次投标的第一名,大家再辛苦几天,我要你们把图纸改到连虚线的比例都是1:1!”

  “至于优化,你们该创新创新,该发散思维发散思维,要是有更好的设计灵感,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争取给咱们的年终奖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大家的喝好不够踊跃,画图这玩意就像战场擂鼓,一鼓作气再而衰,真是越看越疲软,幸好迈尔斯并不在意,她单独留下了李工,看来要对他进行一番发散辅导,力求让他的思维像脱缰的野马。

  钱心一在椅子上转来转去,一边有点担心楼上的陈西安,他病得生活都难以自理,哪还辛苦得起来;一边又觉得机会难得,他想改回他本来的塔楼设计。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隔着一层楼板的K组也开完了誓师大会,而维克留下了陈西安。

  “陈,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维克面带愧疚的说:“但是你现在是我们组的核心人物,额,我很抱歉无法准你的病假。”

  陈西安憔悴的笑了笑:“我能理解,我也很抱歉,病的不是时候。”

  维克两手交叉着放在一起搓,欲言又止:“有个要求很不应该,对你也很不尊重,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毕竟只有中了标才有开始的可能性,否则一切毫无意义。”

  最近想事情费力,陈西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不过被眩晕式的头痛给压住了,他干脆想都不想,只是用手指用力的推了推眉心,闭上眼感觉到眼眶着了火似的灼热:“您直说吧。”

  “关于咱们的展示区,其实有评委相信这是属于你的杰作,但遗憾的是,重新招标的评委不会变动,昨天答疑伤了和气,有人肯定还会揪着相似度这个概念不放,导致结果还跟上次一样,我想……把原来的展示区放在一边,出一个全新的方案,让那些故意找茬的王八蛋无话可说。”

  陈西安眼神一震,那个评委意味深长的眼神登时浮现在脑海里,还有他说的话:只要是像,你们就觉得是抄袭——

  他想,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那个评委在暗示他们换方案。

  维克的建议在理,他以为昨天是背水一战,把好几个评委的脸面都伤得不轻,现在重新跳到别人的砧板上,临时换方案是最明智和保险的办法。

  呼吸道适时作祟,陈西安捂住嘴咳得整个人晕头转向,双眼被生理反应刺激得迅速充血,他佝偻着腰,嘴里发苦心里悲凉,这个说换就换的方案,是他的心血,钱心一认可,他自己也满意。

  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一生中百十来个设计稿中的一个而已,如果换掉能迎来最终的胜利,这将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既能在商业巨头的楼盘上挂上名,年终的红包也会更加丰盈,道理他都懂,但他心里不愿意。

  鸡窝的每一根线条他都曾反复推敲,如今因为一个莫须有的污蔑,他就必须将它弃如敝屣,主动放弃于他而言,就像剁了双腿矮人一截,站在那些评委面前说我心里有鬼一样。

  他心底有一点点信念和尊严,他不想用得失和利益来权衡一切。比起换掉,陈西安觉得自己更宁愿……涉嫌抄袭。但疑议在他这里,他也同样没有理由,妨碍其他人追求成功。

  维克被他暴起的剧烈咳嗽给吓了一跳,凑过来一边拍他的背一边给他抽纸巾,陈西安艰难地收拾好自己的呼吸道和眩晕,颓然的叹了口气:“我考虑一天,明天给你答复吧。”

  ——

  这两个星期都是我在做饭。

  钱心一的潜台词其实是,你他妈为什么还、不、好,不过陈西安好像误解了,他拉开冰箱就准备直奔厨房。

  “祖宗!”钱心一哀嚎一声,跑过去围追堵截:“我来我来我来,你这个脑门煎鸡蛋都不用开火了,煤气灶它见了你自惭形秽,你离它远点好吧。”

  陈西安听了想笑,又觉得面部僵硬得厉害,他捏了捏钱心一的脸,说:“辛苦了大厨。”

  “好说,”钱心一偷袭了他的胸,接着闪进了厨房:“吃完饭我带你再去一趟医院。”

  陈西安悠回沙发栽倒,拉过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回到家我就不想动,夜里也冷,明天去好不好?”

  他现在怕冷,夜里去输液,点滴室有暖气他还要穿军大衣,异类得别人都离他老远,钱心一掂起萝卜在手里甩了一圈,决定明天中午带他去,那会儿温度和蔼一点,而且食堂的东西油盐酱醋重,他也正经吃不了。

  厨房里锅碗瓢盆撞得哐当响,陈西安枕着这种此起彼伏的生活节奏很快陷入了浅眠。

  钱心一剁好一砧板青菜沫子扔进粥里,又把擦丝器抵在洗菜篮里,抱在肚子跟前擦着萝卜丝走出来,准备征求一下他想吃什么,结果一勾腰发现他又睡着了。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快被这睡美男祸害成老妈子了。

  九点半的时候,陈西安自己睡醒了,一翻身发现身上多了两条被子,客厅里没开灯,卧室里有一盏,钱心一在里面咔哒咔哒的敲键盘,肯定戴着耳机,还在哼哼唧唧的唱歌。

  陈西安爬起来开了灯,发现钱心一吃过的菜碗还扔在桌上,而对面那副干净的是给他的。

  盛粥的电饭锅开在保温档,陈西安坐下来舀出两碗喝掉了,他的饥饿感大概烧死了,不过滚烫的流质对镇咳的效果很好。吃完饭他去洗了个澡,被热水泡完精神清醒了许多,他走进卧室发现钱心一在台式机上改他的图纸,耳机加上足够专注,以至于好一会都没发现自己站在他背后。

  他又把方案改了回来,陈西安觉得这个比他拿去竞标的版本漂亮,他自己大概也很爽,每敲一次快捷键就要乱弹一下手指,像演奏家的花式一样。

  陈西安喜欢他这个自得其乐的小样子,他经历了很多,仍然爱他的事业和生活,他心想我应该向他学……然后他就被打了一下。

  钱心一右肩活动到一半,一肘子顶在了实物上,他把头往椅背上一挂,正好对上陈西安低下来的脸,他诶了一声笑着说:“睡神醒了,吃了没?”

  陈西安要把他的头抬起来,发自内心的说:“醒过来休息一会儿,吃过了。”

  “多休息一会儿好啊,”钱心一拧着脖子不肯抬起来,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你这不分时间和地点的到处睡觉,弄得我心里不舒服。”

  “我没事,”陈西安弯下腰来亲了亲他的额头:“别担心。”

  “啊!烫死我了,”钱心一做了一个身受重伤的表情,脑袋一歪把眼睛闭上了。

  陈西安笑着把他脑袋扒正:“少放屁,快去洗。”

  钱心一拿掉耳机起身出去了,陈西安本来该到床上去,却鬼使神差的半天没挪动脚,他站了一会儿在电脑前坐下,缩放了几下鼠标,看过钱心一改回来的图,维克上午的话又在脑海里回荡起来,他忽然就克制不住的想看看他的鸡窝。

  从钱心一开始往健身房跑看他的图纸开始,他就不用担心会干扰到他,文件慢慢又拷回了这台电脑,他还是习惯在这里画图。

  陈西安点开钱心一的文件夹,准备退回F盘找自己的,结果退了两级目录看见了一个叫展示区方案的DWG文件,他纯粹是下意识的双击了它,因为他的图纸也叫这个名字。

  在选了一个字体之后,黑色的背景上弹出了一块局部,是几根通透的弧形线条,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陈西安将中指按在滚轮上向下一滑,一对轻盈灵动的翅膀跃然而出。

  陈西安被扑面而来的新意和艺术感唬得一愣,不由自主的转了几个角度,猜测它的立意是一种带翅膀的昆虫,漂亮得像一个工艺品,比陈毅为在答疑会上展示出来的水滴还耀眼。

  他心里有预感,这是钱心一那阵子心情忽然轻松起来的突破之一,但是这么卓越的展示区,为什么没做为F组的竞标方案呢?

第96章

钱心一洗完澡回来,发现陈西安对着他的电脑在发呆,睡衣单薄,而他好像忽然就不怕冷了。

屏幕上是小蝴蝶,钱心一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把这张图给打开了,他踩着拖鞋靠过去,啪嗒啪嗒的动静却没能惊动对方,只见他元神出窍似的一动不动,护眼灯聚集的灯光里,平静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

但也不是生气,就是……一种心事重重的样子。

钱心一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他两只手繁忙,正按在头顶的毛巾上蹂躏头发,于是用肚子顶了他一下:“回魂了,亲。”

这位亲眼皮一动侧头看过来,勾起嘴角单手搂住了他的腰:“心一,这是你的展示区吗?”

听语气这是个陈述句,钱心一有很强烈的预感他的下一句话会是赞美,登时被他欣赏得不好意思起来:“是啊。”

“真漂亮,像个工艺品!”陈西安惊叹地说着,转过头去看屏幕,用手操纵着鼠标移动视口里的三维图:“这么好的设计你们组却没有采用,我猜迈尔斯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对吗?”

“你的也很有型,”钱心一没所谓的把头发搓成一个鸡窝,卖乖的说:“你肯定是最先知道的。”

他从来没有刻意的避讳过陈西安,只是这个人出于尊重,从来不会乱动他的电脑,今天大概是意外,不过知道了也没什么,他要是羡慕,那刚好扯平,小蝴蝶没成型之前,自己也天天嫉妒他的鸡窝。

陈西安既想笑,又觉得郁闷,再有型也没用,见过它的人都希望它别再出现,这和他的本意背道而驰,他一时无法平常心,需要一两天来收拾情绪,最终他只是很轻的叹了口气,轻到低头乱刨的钱心一都没听见。

“光我知道有什么用,”陈西安好笑的说:“我又不能给你颁奖,也不能帮你把它做成实物,你得让别人知道才行。”

“我明白你的意思,”钱心一把毛巾挂到脖子上,半边屁股坐上电脑桌,支着腿保持好平衡,瘪了下嘴说:“但是不合适。”

“我的任务是塔楼,这一块归李工负责,按正常的程序我这里本来不该有这个东西,是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设计,被你的概念给带走了,纠结了一阵子才决定先做一个展示区,为的也是塔楼。”

“有了这个立意之后,我也只是先画了它的草图,完成了塔楼,组里对过方案确认了之后,我得了空才又转回来深化的它,当时也不是想拿它干什么,就是有兴趣,想画完。”

“那个时候李工的展示区都出了好几个方案了,全组的人都看着他,我忽然跳出来把手伸到他的范围里,这跟打脸有什么两样?说穿了,这个设计再好,它的本质还是塔楼的草稿纸,而不是我该交的卷子。”

除非李工自己放弃展示区,让它重新成为一张试卷,不过这话没必要提。

“你知道,我以前对陈毅为印象不太好,他的工作能力有问题吗?其实没有,主要是我反感他爱抢功这一点,我要是把这个交出去,那就比他夸张几百倍了。是你我才讲实话的,我不是没有起过这种念头,就是再想想……”

“不行,”钱心一哆嗦了一下,视线翻上去看着天花板说:“这太奸臣了,我受不了。”

这就是钱心一,本分得近乎顽固,是个脾气不够温文尔雅的君子,用主流的价值观来评判他,他就是傻,不过陈西安喜欢他这一点,因为本分,所以真诚。

如果每个人都像他这样,职场就不会这么复杂,他的出发点其实是对的,但这么好的创意不见天日,陈西安靠在椅背上,说:“我知道你,就是觉得没有人看见很可惜,它真的很出色,我怕你以后会觉得遗憾。”

他困了似的闭上眼皮,心想:我呢,放弃了展示区,我会不会觉得遗憾?

或许是病了娇气,对面部的管理也有心无力,陈西安并不知道他看起来不太好,但是心大如钱心一都察觉到了。

这次今晚的第二次,他露出这种惆怅的神色,跟平时的温和十分违和,钱心一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觉得他心里像是压着心事,他探过去手贱,拍他的脸道:“没这么严重,世界这么大,又不是只有它金融城要建房子,它既然被画出来了,那就说明我肯定也是希望能看到它变成实体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倒是你,你今天很不对劲,怎么了,有事?”

他明明在说他自己,陈西安却有种他在开导自己的错觉,每一句话的意思都是放下,他本来就因为坚持会拖累组员受损失而于心难安,钱心一的无心之言成了压垮他维权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听进去了,又不是只有金融城建房子,他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维克的话在脑子里揭竿而起,不中标一切都没有意义……评委的话也音犹在耳,只要是像就是抄袭……

陈西安急虑攻心,这些念头好像变成了无数只蚊子在脑中飞来飞去,太阳穴涨得仿佛要炸开一样,耳道里嗡嗡作响,身体的种种不适汇在一起,在高度的精神压力下集体爆发。

陈西安想吸口气,不料难以压制的瘙痒骤然从呼吸道深处蔓延到嗓子眼,他嘴唇一启,便是一阵剧烈到浑身颤抖的咳嗽,要命的头晕随之而来。

他是那种干咳,没有带痰的气音,不过钱心一还是听得心都揪了起来,那种连肺都要咳出来的力度让他心里一阵不安,他不明白一个感冒而已,怎么顽固且恶化到了这种地步。

陈西安一通地动山摇的咳,过了两分多钟才慢慢平静下来,他顺着钱心一的手臂坐起来,嗓子眼刺痛得不行,心里却莫名的轻松了不少,好像刚刚这阵身理上的纾解,将他心底的郁气也吐出了不少。

他无法取舍,所以他决定把选择权推给维克,他是负责人,有强权决定一切。

爱人间本该分享一切,无论悲喜,不过陈西安现在不想提,他不喜欢在有情绪的时候谈事情,思维消极,谈的不过是牢骚而已。

他安抚的捏了捏钱心一的手臂,嘶声道:“没事,就是病久了累得厉害,睡吧。”

钱心一伸手来扶他,心里非常在意:“明天早上请两个小时的假,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陈西安的腿撞到床沿,整个人往床上一倒,瘫了似的不动了:“请下午的假吧,早上我有点事要跟维克交代,检查完了也正好回来休息。”

上一篇:想起我叫什么了吗

下一篇:女婿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