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夜焰
“陈纪衡啊!”
“陈纪衡怎么能算外人?正经铁哥们,那时候的朋友还能剩下几个?应该珍惜。”罗赫说得还挺感慨。
“行行行,说正经的,你怎么帮着他骗我?”
“骗你?骗你什么了?”罗赫弄得一头雾水。
气得孙建军一拍茶几:“你少装傻充愣,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陈纪衡有钱!”
“他是有钱哪,他这十年闯出名头来了,还办了个公司,效益不错。”罗赫一摊手,“我什么时候说他没钱了?”
“我……你……”孙建军这才发现,不只是罗赫,连陈纪衡都没用说过任何他混不下去的话,敢情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厢情愿。
孙建军乐了,笑,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回沙发里,连连点头:“好,好,这回他妈让狗给耍了!”
“怎么了你这是?”罗赫问,“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孙建军面容诡异,“我能有什么事?”他长吸一口气,“罗哥,以后你别在我面前提到陈纪衡!我跟他彻底绝交!”
罗赫皱起眉头:“这样不好吧,大家久别重逢,这也是缘分,更何况他如今功成名就,兄弟之间以后也有个照应。”
“拉倒吧,照应?我跟他?哼!”
罗赫瞅瞅他:“你今天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孙建军当然没法说自己被陈纪衡给上了,低声嘟囔:“受刺激?我受的刺激大了!”提高声音,“总之,你爱跟陈纪衡称兄道弟是你的事,别扯上我,我跟他再无瓜葛!”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罗赫莫名其妙,半晌失笑,想一想,拿起电话打给陈纪衡。
“喂,罗哥,有事么?”陈纪衡依旧平静无波的语气。
“刚才孙建军来,发了一通飙,说要跟你绝交,你俩怎么回事?”罗赫当笑话讲。
“嗯。我把他给上了。”
“……啊?”罗赫震惊,“什么?”
陈纪衡笑一下,很恰当地比喻了一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你俩,你俩搞什么鬼……”。
“总之他我会搞定的。”陈纪衡淡淡地道。
“好好。”罗赫叹息,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你们慢慢折腾去吧,我可不管了。”
陈纪衡适时地转移话题:“你弟弟生日是今天吧,大家吃顿饭,一起庆祝一下?”
“呵呵,多谢你还记得。”罗赫挺高兴,嘴上却道,“小孩子过什么生日。”
“拉倒吧你,他生日你比自己的记得还清,十年前就这样,我还不知道?知道你今天陪弟弟,咱们不打扰,过两天我请客,海馨龙宫,行不?”
“好,先谢谢了。”两人又聊两句,挂上电话。
罗赫对陈纪衡和孙建军的关系没太放在心上,都是成年人,分寸应该还是有的,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他把手边的工作处理处理,开车去蛋糕店,订制了一款生日蛋糕,刚才电话里深蓝浅蓝的,就是讨论蜡烛的颜色。其实哪一种都无所谓,不过罗赫送给弟弟的东西总是要求精益求精,一点不肯苟且。
还有送给罗桥的礼物,一把猎枪,德国造,正好过两天去山里头打猎时用得上。
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枪啊船啊车啊的,罗桥经常跟着哥哥去打猎,枪法还算不错,也挺上瘾,这个礼物保准他会喜欢。
罗赫兴冲冲地开车往家赶,罗桥最后一节课4点三十分下课,今天不用看晚自习,能回家早些,一切都那么完美。
家里也是一阵忙活,保姆一早上去买菜,做了一桌子罗桥爱吃的,什么水晶肘子、酸菜鱼、西芹百合、油焖大虾……荤荤素素红红绿绿。罗赫进屋时保姆正往盘子里盛凉菜,五彩大拉皮,看着就有食欲。
罗赫瞧瞧菜色,问道:“还有几个?”
保姆笑眯眯的:“还差两道炒菜,等小桥一进屋再下锅,快。““行。”罗赫很满意,回房间洗澡换衣服。他在道上摸爬滚打十年,很少出去应酬吃饭,也就罗桥在外念大学时喝酒喝得狠了点,弟弟回来之后又洗心革面,弄得周围兄弟们都笑话他:“你这天天往家赶是为了啥呀,知道的是你疼弟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家养个俊妹子嘞。”
罗赫不在乎他们疯言疯语,他自认没别的亲人了,母亲已经过世,至于父亲和那个现在所谓的“小三”还有个小杂种,罗赫和他们从无往来,形同路人,只有这么个弟弟才是至亲,打折骨头还连着筋呢。
只是弟弟如今也长大了,二十多岁了,毕业了,有工作了,那么多人话里话外要给他介绍对象。是啊,该成家立业了。罗赫冲洗身子的手顿了顿,心里涌上一股又酸又辣又甜的滋味,细品之下,酸辣似乎还比甜要多些。
他走出浴屏,擦了擦雾气朦胧的镜子,里面的男人五官深刻成熟严峻,那是一张肖似罗桥的脸。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拎着铁钩子带着一帮小弟扫荡两条街,杀个人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如今也悲秋伤春了么?
罗赫笑了笑,却不知在笑什么。他打起精神套上衣服,无论如何,得给弟弟过个快活的生日。二十七了,一辈子就这么一个二十七啊。
罗赫走下楼,见保姆把蛋糕拆开包装,摆在桌子的正中央。蛋糕是方的,泛着巧克力特有的褐红色的光泽,顶上手拉手站着两个小人。本来是一男一女,罗赫特地叫师傅做成两个男的,都穿着西服,一个一身白,一个一身黑,小模样还挺俊秀。
罗赫饶有兴味地轻轻碰了碰那两个小东西,拿出浅蓝色的蜡烛,插在并肩的小人儿前面。
好了,妥当了。罗赫松口气,抬腕看看表,5点20,弟弟也快到家了。
正在这时,客厅里电话铃铃地响,保姆走过去接听,应了两声,回头冲着罗赫道:“小桥说了,今晚不回来吃饭,出去和朋友一起吃。”
“朋友?”罗赫的眉头快拧成个麻花,“谁?”
“他没说啊。”保姆道。
罗赫猛地想起那个乔娜,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笑脸上两个梨涡。他意外地烦躁起来,一拍桌子:“我也不吃了,你们自己吃。”转身上了楼。
保姆愣在那里,想问一句:“那菜还炒吗?”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满桌子的菜映着灯光,蛋糕上的俩小人笑得一脸无辜。
孙建军没回家,家也不能弥补他受伤的心灵,他开车直奔大学城,把浑然不知发生什么的阎炎接出来,到附近的酒店里开了个房。
一晚上孙建军都沉默得很,只是一根接一根地吸烟,吸得满屋子烟雾腾腾,活像要羽化登仙。
刚开始阎炎还不敢问,他特会看人眼色,特乖巧,不该说的话多一句都没有,不该问的事多一句都不问,这也正是孙建军爱他的地方。比如昨晚孙建军和陈纪衡去哪了,怎么就把他一个人扔酒吧了,阎炎就不问。他乖觉得很。
可时间一长阎炎受不住了,再吸下去触动报警器,他俩全得成落汤鸡还得招惹一酒店的人过来看热闹。阎炎扭着腰趴到孙建军的身上,小心翼翼地问:“孙哥,你不高兴么?”
孙建军满腹沧桑,闭了闭眼睛:“没事。”顺手把烟掐灭。
阎炎松口气,他一点也不忘自己的职责,手指勾在孙建军的衣服上,轻轻解开一颗扣子,然后又一颗。他的唇边泛起一抹笑,微低着头,偏着脸,眼睛从眼角看过去。
阎炎对着镜子练过,这个姿势最撩人,带着一点点媚态,还没有那么轻狂。孙建军在床上贪得很,像个要奶吃的孩子,用不着阎炎多费事,翻身就能把他压身子底下,动得热火朝天。
可偏偏今天孙建军没兴致,他的兴致全被陈纪衡抽走了。他按住阎炎搞怪的手,冷淡地道:“睡吧,我有点累了。”说完,闭了灯。
阎炎在黑夜里纳闷,半晌躺下来,心里直乐,好了,省事了。
只是孙建军没打算就这么睡一天,他是暗自养精蓄锐呢,暗自寻找从前呢,他心里有深深的担忧,圈子里的事他见得多了,知道攻受这玩意没一定。万事开头难,受着受着也就习惯了,没准还能上瘾,没准攻不了了。
孙建军怕自己攻不了,床上这点事,心理很重要,有多少男人因为心理疾病再也硬不起来的?
孙建军饱饱地睡了一觉,早上吃了点饭,躺下继续睡。睡得阎炎睁着眼睛百无聊赖,差点光着屁股去逮蚂蚁,没有孙建军发话偏又不敢轻易离开。
一直睡到中午,孙建军精神了,他叫酒店送来一顿丰盛的午餐,刀叉翻飞,一口一口吃得干干净净。却不让阎炎吃,而是让他跪在桌子底下给他口交。
阎炎服侍孙建军极有心得,上面的人吃一口,他就在下面舔一下;上面的人喝口酒,他就在下面含一回,配合得天衣无缝。
孙建军要的就是这种配合,他需要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寻找在陈纪衡那里丢失掉的自信和自尊。这种男人由阎炎来扮演最好不过,要不然我花钱在他身上干什么?就是为了好好地草,过瘾地草,舒舒服服地草!
阎炎跪在那里舔他话儿的淫贱样子让他想起陈纪衡,总有一天,他妈的!
孙建军雄风重振,一把拉过阎炎,把他按在桌子上,痛痛快快地干了一回,干得格外酣畅淋漓。力道大得惊人,给阎炎一种快要被玩死的错觉。他嗷嗷乱喊:“轻点……啊不行了啊啊……孙哥你太大啊……我受不了……啊嗯啊……”
孙建军挥手给他一个耳光,抽得阎炎脸一偏,呜呜地哭了出来。
“哭,你还有脸哭!他妈的贱货!”孙建军啪啪地草弄着他,嘴里大声咒骂,不知是骂阎炎,是骂陈纪衡,还是骂那个同样哭得凄惨的倒霉的自己。
第35章 拜访
折腾一宿的结果就是,孙建军果然自信全回雄风重振,阎炎却感冒了。也别怨人家体质差,孙建军只顾着自己爽得欢,空调打得太低,人家光吧出溜地怎么可能不着凉?当然孙建军也光吧出溜,但这位心里有火,烧得热腾腾的,所以也便百毒不侵。
说起来孙建军对伴儿还是很细心的,立刻打电话叫酒店做了一碗生滚鱼片粥,守在床边一口一口吹凉了给阎炎喂下去。他的动作是轻柔的,目光是愧疚的,神情是体贴的,弄得阎炎在那一瞬间竟有点感动。
一碗鱼片粥趁热吃下去,额头见了汗,小脸红扑扑的。孙建军扶他躺在床上,道:“好好睡一觉吧,房间开到明天,我帮你给寝室打电话,让你同学给你请个假。”
阎炎闭着眼睛乖巧地点头:“嗯。”
孙建军俯身在他脸颊上“吧嗒”亲一口,穿好衣服,对着镜子仔细梳理头发,确定眼前这个帅哥神清气爽眉清目朗气宇轩昂,这才关上房门,下楼开车。
今天是星期日,也是每周固定要回家去跟老爷子“话疗”的日子。孙父对儿子还是不放心,不但花大价钱留下最得力的干将吴稚替他把守公司,还规定孙建军必须每周回家一趟,耳提面命一番。事实证明,这两项措施大有必要,确是明智之举,至少目前看来宝贝儿子还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当然孙父也多少听说一些儿子丰富多彩的生活,但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男孩和生女孩究竟不一样,女儿要是一口气换上七八个男友,估计她爹能气死;男孩就不同了,女友多那叫有本事,那叫我儿子有魅力。
所以尽管孙父自己挺洁身自好的,但也绝不干涉儿子发挥魅力,只不过告诫他收敛一点,毕竟家里还有个儿媳妇呢。
周婉婷跟她妈妈回老家参加二妹妹婚礼去了,于是这次的家庭小聚餐,就剩孙建军和父亲俩人。
不对,还有一个。
孙建军上楼时身心愉悦,吹着口哨。保姆来开门时,还冲她微笑:“常姨,做什么好吃的了?挺香啊。”常姨是去年新请来的,五十来岁,丈夫很久以前去世了,孩子上了大学,空闲在家没事干,被人介绍来孙家当保姆。她为人利落,长得也白净,穿着一件深红色的薄毛衫,显得年轻了许多。孙建军猜测她和她爹有一腿,但也不问,毕竟老爷子孤独一辈子了,也算对得起他娘,临老临老找个伴儿说说话也是应该的。
但也因为如此,孙建军对常姨很尊重,权当个长辈,小来小去的活计都不让常姨插手。自己拿拖鞋换上了,挂好衣服往里走。
常姨道:“做你爱吃的糖醋鱼,家里来客人了,多做了几样。”
“哦?谁来啦?”孙建军没太在意,扔下车钥匙往里走,一眼瞧见沙发上坐着的人,正好整以暇地翘着腿跟孙父聊天,不是陈纪衡却又是谁?
孙建军“啊呀”一声大叫,张口结舌活像见了鬼。
孙父哈哈笑道:“看把他吓的,吃惊吧?没想到吧?”
孙建军根本没听见他爹说的是什么,指着陈纪衡的鼻子,他应该义愤填膺的,应该戟指痛骂的,应该冲上去左右开弓扇他两个大耳光然后打开门一脚给他踢出去的。
可惜孙建军一样也做不出来,他看着面前沉沉稳稳站起来的陈纪衡,不知怎么就心虚,还有点胆怯,像只耗子碰见只猫,也想龇牙亮爪子可这气势上无言无故地矮了半截,张半天嘴来一句:“你,你怎么在这里?!”
陈纪衡推推眼镜,恬然笑道:“特地过来看看叔叔,上一次见面还是十年前。”他也不看孙建军,只望着孙父,眼里满是唏嘘叹惋,把一个后辈和长辈久别重逢的想念关切还有深情厚谊,表现得十足十。
孙父心里也是感慨万千:“纪衡啊,当年你走的太突然,弄得我这心里真不是个滋味。说来都怨我呀,要不是我花钱让建军高考时挨着你坐,让你没答完题,你也不至于考不上啊。”说着一回头,对孙建军道,“建军,十年了,你欠人家纪衡一句谢谢。你能过上好日子得记住恩人,咱可不能忘本哪。”
“啥?谢谢?跟他说?”孙建军眉毛眼睛全立起来了,被陈纪衡“强X”的怨气一股脑冲上头顶,差点蹦起来,“我还谢谢他我?”
“你当然得谢谢。”孙父严肃地道,“吃水不忘挖井人,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人得有良心,不管你赚多少钱,不能忘了本!快点,给纪衡鞠个躬。你别忘了,当年是他为了给你送信,才被警察抓去坐冤枉牢,也是他给你答案才让你考上大学。赶紧地,道谢!”
陈纪衡连连摆手,笑道:“别,叔你太客气了,我受不起。”
“受得起,怎么受不起?纪衡你别拦着,今天他必须得跟你道谢。”
孙建军鼻子差点气歪了,无数匹草泥马在心中呼啸而过,差点咆哮出声:老爸他把你儿子给玩了你知道吗?他把你儿子按在床上这样再那样那样再这样你知道吗?你儿子被人家占透了便宜了你知道吗啊啊啊?你还让我跟他道谢?我他妈宰了他的心都有!
但孙建军没发说啊,这事太难听了,开不了口啊。他不是能藏得住心思的人,心里那点活动全反映在脸上了,憋得脸红脖子粗,满眼的怨念。
孙父当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恩怨,还以为儿子难为情,上前不轻不重地踹了孙建军一脚,催促道:“快点地!磨叽什么?”
孙建军吐了一肚子血,一口一口地往回咽,冲着陈纪衡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谢谢了。“陈纪衡淡然一笑:“不用谢,应该的。”
这话含义太深,怎么听怎么不入耳。孙建军真想上去给他一拳,应该你妈个头!他实在忍不住了,对孙父道:“爸,我和陈纪衡进屋叙叙旧。”
“好好。”孙父笑眯眯地,一副喜闻乐见的模样,“你们进去聊进去聊。纪衡啊,这就是你家,千万别见外,一会饭好了出来吃啊。”
“好,谢谢孙叔叔。”陈纪衡话还没说完,被孙建军一把扯进屋子里。孙建军回身啪嗒锁上门,扭头对陈纪衡低吼道:“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