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薇诺拉
“你他妈打算怎么办?!韩骁那人远比你想象的阴沉可怕,你以后在警局里怕是得事事小心。”
褚画掉过头趴在了车窗前,目不转睛地望着沿途的风景。好一会儿的沉默后,才说,“我不担心韩骁,我现在更担心的是玛丽莲……”
※ ※ ※
“滚出去,否则我杀了你。”直视情人的眼眸,年轻警探反倒满面出人意料的平静,他说,“我们结束了。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两个男人喘着粗气,静静对峙,其中一人突然响亮地笑出声音,往前移出一步说,“你个贱货死定了……没有我的庇护,你会被范唐生生生肢解,你会死无全尸……”
“滚出去。”对于对方的威胁无动于衷,褚画挥了挥手中的刀,勾勾嘴角说,“再不滚,死无全尸的人就是你。”
总警监先生将裤子穿好,又整了整自己的西服,最后重新将领带缠上脖子,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精英模样。朝这个已不再是自己情人的男人成分复杂地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韩骁刚刚离开,褚画就立刻上前,将瑟缩在地上的玛丽莲抱入了自己怀里。将凌乱的金发从小女孩的眼前拨开,他不断亲吻起她沁满汗珠的额头和挂着泪水的脸颊,柔声对她说,“别害怕,我会保护你……”
那因过度受惊而僵直的身体渐渐复苏于温暖的怀抱,小女孩松开紧箍对方的双臂,反倒目光认真注视地起眼前的男人说,“褚画你别害怕,玛丽莲会保护你。”
年轻警探笑得露出了白牙和梨涡,放开怀里的小丫头时才感到手臂上那刺骨的疼,不由又蹙起眉头,哼哼唧唧,骂骂咧咧起来。
“我知道你好疼……以前妈妈告诉我,只要亲亲受伤的地方,就不会再疼了……”捧起褚画滴着血的手腕,玛丽莲埋下脸亲了一口,又望着他的眼睛,怯声怯气地问,“玛丽莲替你亲亲,好不好?”
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任谁也无法狠心说“不”,褚画重又笑容莞尔,继而开玩笑地向小丫头表示,只要她不把自己弄得太痒,哪里都可以亲。
“那你闭起眼睛……”
警探先生顺从地闭起了眼睛,面带微笑地感受着女孩伏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柔软的小舌头一下下轻柔地舔舐起自己的手背。
嘴里满是血腥味儿,玛丽莲停下舔吻褚画手臂的动作,忽而怔怔地望向了他的脸——闭着眼睛,犹带醉意的一张脸仿佛懒洋洋的,睫毛看上去又长又软,耸直细巧的鼻梁和颌骨圆润的削尖下巴,都好看得那么恰如其分。
小女孩很快联想道了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一幕,于是她凑下脸,向着只与自己隔着一条内裤的他的胯间,探出了舌尖……
“你他妈在干什么?!”性器的前端蓦地一热,一阵似电流穿越的酥麻感顷刻逼上小腹。褚画一刹惊骇地睁开了眼睛,本能似的爆了粗口,也本能似地一把推开了伏身自己两腿之间的玛丽莲。
“我看见韩骁就是这么做的……可他现在走了,以后总得有个人为你这么做……”跌在地上的小女孩满腹委屈地哭了起来,一双湛蓝的大眼睛噙满晶莹泪水,呜呜咽咽地说,“褚画,玛丽莲做错了吗?呜呜……褚画,你不要生玛丽莲的气……”
“不,我没有生气……”满腔怒气为小女孩那令人心碎的眼神消解无形,褚画本想伸手抱她却又蓦然而止,只摇了摇头说,“但是你得答应我,你永远、永远不会再这么做了!”
※ ※ ※
年轻警探在休息室里耐心等候了好一会儿,不时朝窗外看去一眼:他的小妹妹和两个大男人正在花园里玩耍,同样在花园里的老人们都被这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夺去了目光,仿佛随着她一同笑闹就可以年轻个一轮似的。这个地方大得委实教人啧叹,非常整洁且美丽,就连驿荡的风都弥满着一股清甜的草木之香,就连墙角旮旯的细枝末节都万分考究。
冬天休眠的花株随处可见,这儿是铃兰的天堂。
“请原谅,让你久等了。”听见来人推门而入的声音,伫立窗前的褚画回过了头。进门来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化了些淡妆,一头银发一丝不苟地盘于脑后,面孔上的褶皱就像梳齿那样齐整排列。体态不过分松懈丰腴,又不过分嶙峋骨瘦,那玲珑曼妙的腰肢和娟细纤长的脖子都十分匹衬她身上穿着的那件藏青色缎面旗袍。
褚画原还心事重重,可一看见眼前的妇人立刻将一切抛诸脑后。这个看上去饱经风霜的女人,居然还葆有一个美人那令人一见倾心的风韵,恰似一朵百合摇曳生姿。
她是鹿树疗养院的负责人,他听别人叫她“梅夫人”。
“请原谅,”对眼前的年轻人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老妇人说,“年纪太大的人难免行动不便。”
“年纪大?”褚画眯起了勾人极了的月牙眼,摆出一副乖巧又可人的笑脸,“可您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岁。”
“这样的褒奖可不算高明,瞧瞧我的褶子和老人斑,”以个优雅的姿态坐了下,梅夫人笑出一声,“我七十六岁了。”
一番客套之后,年轻警探表明来意,“我的一个朋友,他曾在这里接受过一段时期的精神病治疗,因为某些不方便阐明的原因,我得了解他在这里接受治疗的情况……”
“如你一路所见,这儿现在只有行动不能自理的老年人。那些精神病人们的资料早些年付之于一场大火,什么都不曾剩下了。”顿了顿,她说,“你来晚了。”
“这样?”褚画不免有些失望,稍一思索又问,“你曾经是这家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吗?”
老妇人点了点头,“我曾是这家精神病院的护士长,职务虽然不高,但因为我是院长的姑妈,大伙儿对我还算尊敬。”
年轻警探的眼睛里泛出了光亮,“这么说,你或许会对一些病人有印象了?”
“这里曾经有一万个病人。”梅夫人又露出了一个优雅的微笑,否定之意非常明显。
“也许我告诉你他的名字你会有印象?”褚画仍不肯死心,“他叫康泊,因精神分裂而杀人获罪,入院的时候才十六岁。”
那张优雅平静堪比封冻的脸庞开始消融,老妇人抬起了眼睛,直视打量这个年轻人,不避不退的目光如同水流漫溢。良久的缄默不语后,她才慢慢开口,“你是说……康泊?”
褚画急切地问,“你记得他?”
“当然。将精神病院改建为老人疗养院就是他的意思,他是这儿的出资人。”
褚画决定开门见山,“我叫褚画,我是个警探,同时也是……也是康泊的朋友……”
“我知道你是谁,”语声温和地打断了这个年轻人。短暂的怅然失神后,她的面容开始舒展,那种和煦如春的笑容又一次回到了她的脸上,她说,“我一直在等你。”
“他告诉过你,我会来?”
“是的,他早就告诉过我,”梅夫人站起了身,朝一脸茫然不解的警探先生露出朦胧一笑,“比你想象的要早。”随后她走向门口,将手放置于门把上,回眸以目光邀请对方随自己同行,“想去他当时住的地方看一看吗?”
两个人并肩慢行,干燥单调的白炽灯光追随他们的脚步,远离尘嚣的寂静教人甘愿沦寞其中。
梅夫人说,“那些像囚室一样的精神病房都接受了改建,但按照康泊的意思,唯独保留下了他曾居住的那一间。”
“难道说,为了等我?”
褚画只是胡乱猜测地信口一问,没想到对方竟然微微笑着点头,“为了等你。”
殊不知是真是假。
“我听人说,他是为了逃脱法律制裁,故意伪装成精神病患者,以期瞒天过海?”
“他入院的时候确实没有精神问题,但后来就不是了。他的病情每况愈下,他开始沉溺在自己解构并重建的世界里,拒绝和任何人说话。”老妇人微微侧脸看了年轻警探一眼,继续说,“他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孩,非常聪明,待人也彬彬有礼。他告诉我说,杀人是一场意外,伪装成精神分裂症患者则是一念之差,他还告诉我他后悔了,如果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宁肯坐上电椅以获得救赎。那时我们谈了很多,谈到了他入院前那疯狂恣意的生活,也谈到了他谋杀的那个女人。”
“有那个女人的资料吗?”
梅夫人又看了褚画一眼,随即挪开视线,摇了摇头,“很遗憾,没有。”
褚画还要问话之时,身旁的妇人突然停驻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
他看见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没有透光的窗口。
第44章 鹿树疗养院(2)
尽管饶有准备,门一打开,泼目而来的黑暗还是让褚画心有所悸。莫名的压抑氛围教人喘不上气儿,他仿佛正面临一口巨大的棺,何去何从是个问题。
梅夫人在他身后出声提醒,进去吧。随后她先于年轻人走进这间黑漆漆的病房,十分熟稔地找到了这房间唯一一扇窗户的地方。踮脚,扬臂,两手用力,拆卸下一块厚重的木板。她回头对褚画说,“小伙子愣着干什么,还不替我拿一下。”
褚画这才如梦方醒地几步上前,从老妇人手中接过了木板。抬眼时对上了那扇窗户。阳光艰难地洒了一些进来,窗户很小,安置的位置又高,以他接近六英尺的身高来看,大约也只能露出半个脑袋。铁窗上装有细密的栅栏,宽度不容一条手臂通过。
梅夫人解释说,因为康泊曾想通过这扇窗子逃跑,所以这间病房被加强监护了。
年轻警探的目光很快落在了窗外那一片湖泊似的的花田中,休眠于寒冷的铃兰花植了遍地,茂盛得摧枯拉朽。
不由想,如果不是冬天,这般望出去应当很漂亮。
房间不大,和监狱里的单间囚室那样配备淋浴、厕所和金属床,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虽然久无人居住,但定期的打扫还是让暗灰色的水泥地和白色床面保持了整洁。
借由细碎的光线褚画这才发现,房间四壁都用孩子才会用的那种蜡笔留下了字句。有些已经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有些仍然清晰宛如刚刚书写。密密麻麻铺满整面墙壁,甚至天花板上也有,该是当时被囚的少年踩在床上,昂着头书写的。
褚画粗略看了一下,有些是支离破碎的、难以缀连成句的单词:比如马鞍、腐叶、远方;有些是富有诗意或别有深意的句子:比如“我来自湖泊,迎雾而上,飞往永难抵达的天国”,又比如“策兰①是个胆小鬼,我不会自杀。”
甚至还有大片数学公式的演算和化学方程式。
所有留下的笔迹尽管或狂草或工整,但看来就像是来自两个人——一个骨骼峻拔的男人,一个绮丽轻佻的女人。
“刚被送来这里时他很痛苦,每到夜晚都会突然崩溃地叫喊。”梅夫人看了看年轻警探,旋即又仰起脸望向窗口,年迈素雅的脸庞上弥满惋惜与悲伤交织的神色,“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让他拥有这间能看见花海的病房,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的阴秽丑恶背后,还有盛放的希望。”
梅夫人的话又将褚画的视线引向了长有大片铃兰花的窗外。这让他想起了遥遥多年之前,他也是这么从一个幽暗的窗口往外眺望,等待救赎与希望。
※ ※ ※
“啊……你这坏小子……啊!用力骑我……驯服我……”
女人那上了年纪的阴道免不了有些松弛,但一张妆容考究的脸蛋还算美丽。伏在她身上的少年正在激烈地进攻她的身体——他一点不具备这个年纪的男孩对性爱应有的笨拙,亲吻颈窝、揉捏乳房和爱抚阴蒂的动作都做得老道熟稔,充满技巧,远非自己那个笨重如牛的丈夫可比。
女人感受到体内的阴茎一次次不怀好意地探索向自己的内核深处,掀起一阵阵令她销魂的热浪,于是发出极为夸张的叫床声,一声高过一声。
高潮伴随夸张的叫床声一并到来,女人成熟丰腴的肉体和少年射精后瘫软的身体绞抱在一起。好一会儿后她才起身,坐在了梳妆镜前补妆,并示意仍躺在床上的情郎说,她的丈夫也许过些时候就要回来了。
顺从地起身穿衣,他好些刻意地光裸身体来到女人的身后,勾使她放下欲涂抹的唇膏转而抚摸起他的臀丘。这个少年拥有非常惊人的美貌,白皙似雪的肌肤隐带香气,两片花瓣似的红唇十分惹人垂涎。身体瘦削单薄,但腿长臀翘,性器的尺寸甚至能让许多成年男子汗颜。
涂脂抹粉完毕的女人开始用首饰装饰自己,她戴上了贵重的项链,又戴上了一对更为价值连城的耳环——耳环上镶嵌的钻石比鸽子眼还大,这是她四十岁生日时丈夫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即使面对这个刚才带给自己无限快乐的情郎,这个贵妇人的神态依然不减高高在上的轻蔑。从手提袋里取出几张大面值的纸币,递给已经穿好衬衣的少年说,“去买一身工艺考究些的衣服,你现在看来太寒酸了。”
少年微微蹙额,似乎感到了被冒犯的不悦,不过很快就将这样的情绪掩饰了清爽。他抽出其中的一张纸币表示已经足够,接着又说要以行动表示感谢。
说着就俯身过去,揽着女人的肩膀,亲吻起了女人修长优雅的脖子。
舔上了她的耳垂又钻弄起她的耳廓,凉滑的舌头游鱼一般灵巧,总能恰到好处地捕捉住女人枯涸身体上的敏感之处,让她享受到无上的快乐。
“唔……够了……康泊,够了……”女人闭起眼睛,一面舒服地低低呻吟,一面又不得不拒绝对方示爱的表现,“你该走了,我丈夫就快回来了……”
再次顺从地停下了爱抚和亲吻的动作,少年捧起女人的手背轻柔吻触一下,返身离开。
“等等,”还未踏出房门,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把你从我这儿偷走的东西留下!”
将目光中的慌张藏匿得不留痕迹,他回头笑问道:“什么?”
这个年逾四十的贵妇亲启朱唇,似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般挤眉弄眼,以调情的语调吐出一声,“我的心。”
暗暗舒了口气,伫立门前的少年挑起眼眉微微一笑。他将右手放置于心口,弯腰行了一个颇显戏剧化的绅士之礼,真的走了。
※ ※ ※
三五个看来皆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正在树下等人,四仰八叉地倚靠在一块儿,男孩们全都奇装异服,女孩们则都浓妆艳抹。
“你这只蠢猫!居然敢抓伤我的脸,我一定要剥掉你的皮!”其中一个朋克范十足的漂亮女孩和一只三个月大的喵咪干上了,她穷凶极恶地用修眉刀去戳刮猫咪的耳朵,刮出阵阵惨叫和满手的血——正当她在施暴的兴头上,一旁忽而伸出一只手,将那可怜的小猫夺了去。
“你太粗鲁了。”一个衬衣少年将那只耳朵受伤的猫咪轻柔抱进怀里,将一小块白干酪送至它的口边。本还弓背竖毛的猫咪一下就变得非常温顺,一面吃着干酪,一面伸出带有软软肉刺的小舌头舔起了少年的手指。
“有的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这只猫。”朋克女孩无可奈何地瞪视对方,口气娇嗔又埋怨地说。
“性交的时候爱你,别的时候爱它。”少年微微笑着说完,从胸前的衬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枚钻石耳钉,就抛给了女孩。
“哇喔!”不快刹那烟消云散,那颗钻石非常大,卖了它够他们挥霍好一阵子。女孩拿起钻石在阳光下反复照看,欣喜之余又不免有些担心地说,“你就不怕她报警?”
“怎么会报警?那骚老娘们的屁股上还留着这小子的精液,她害怕人尽皆知。”一个面相凶悍的鸡冠头少年眉飞色舞,像是自己干了那么一票大事儿般得意洋洋,”恐怕她现在正撅着那只垫有硅胶的屁股在床底下寻找,等她丈夫一回来,就会向他哭诉说自己弄掉了它——我想你今天必须坦白,你到底是怎样干的,竟能让那些又傻又有钱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对你俯首称臣?”
衬衣少年和他的伙伴们毫不类似,不像是那些处于叛逆期的野孩子,反倒彬彬有礼。全然没有别的同龄男孩谈及自己性经历时那样自夸自擂与兴致勃勃,他仅淡淡笑说,“在背后攻讦一位女士,是不礼貌的。”
“说吧说吧,让我们几个也学两手!”另一个发型更夸张的红发少年凑头过来,搡了一把他的肩膀。
少年的伙伴们对于他和那些有钱女人性交的细节万分好奇,可他却选择避而不谈。摆出一个“无可奉告”的表情,就搂着怀里的猫,躺靠在树下开始看书——他不仅用灵巧的舌头偷走了钻石耳环,临出门前,还顺手拿走了桌上一本关于人类学的书。
“康泊,你为什么有家不回,和我们一同跑来这个小地方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