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尾叶
“我……”安德鲁停顿了一下,“我也会的。”
D3气恼地“哼”了一声,语气很冲:“走吧,这里没有基因实验,赶紧滚回UNPO去。”
“我会的,只要——”安德鲁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一动不动地呆站着。
“喂,你怎么了?”D3撞了他一下,担忧地问:“死机了?”
两秒后,安德鲁眨了眨眼睛,难以置信道:“我刚收到杨先生的信息,他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杨州带来一号基地的东西不多,加上当警察时总要做好随时应战的准备,所以三两下就收好了行李。
这可能是他人生中做过的最草率的决定,当听到陈坚说“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时,他蓦地抛开了理智,决心让感性的那部分支配自己的行为。
说到底,他已经从UNPO辞职了,就算杰弗里把他骗来执行任务又怎么样?他甩手不干也不会被处分。再说,天生犯罪人的独立运动跟他有什么关系?成功或失败并不会影响他。陈坚要送死就让他去吧!
杨州检查了一遍行李,正要合上皮箱的盖子,忽然“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猛烈地撞开了。
陈坚黑着脸进来,一眼看到他脚下的皮箱,语气不善:“你要去哪?”
“跟你没关系。”也许是因为决定离开,杨州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绪,他就像一把越磨越亮的宝刀,铿地一声出鞘,肃然地立在陈坚面前。
“谁让你走了?”陈坚听到耳畔有“哗哗”的声响,那是血液在急速奔流。他一步步走到杨州面前,心中慌得像烧了一把火,又热又麻。
他的理智告诉他杨州离开了是好事,可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我没让你走你就不能走!”
“凭什么?”杨州寸步不让地和他对视,“要我把房租算给你吗?”
陈坚猛地踢翻了旁边的行李箱,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
杨州吓了一跳,怒道:“陈坚,你是不是疯了?”
陈坚红着眼睛,更大声地吼:“她欠我的,你必须赔给我!”
空气中仿佛陡然掀起一个大浪,冲刷着两座静默的岛屿。
杨州眼皮一跳,惊讶地望着陈坚。片刻后他平静下来,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说:“你想让我怎么赔你?你是三十岁,不是三岁,理智点好吧。”
陈坚忽然激动地捧住他的脸,掌心的粗茧摩擦着他柔软的皮肤。他力气很大,把杨州的嘴唇都挤得变了形。杨州脑海中一片空白,紧接着又响起了那种刺耳的噪声,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喊:“陈坚!”
陈坚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就那么注视着杨州,看他憔悴的黑眼圈,还有变得色泽暗淡的嘴唇。
他想吻他,想滋养这朵即将凋谢的玫瑰,他的感情如此强烈,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可是他什么也不能做。这个人是他的弟弟,他憎恨的对象,他本该……
陈坚用力地咬着后槽牙,直到太阳穴隐隐作痛,然后甩开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良久,杨州蹲下来收拾散落的衣物,一件件叠整齐,又放进了衣柜里。
是啊,不必急着走。他无法补偿陈坚母爱,但也许可以制止他蚍蜉撼树的悲剧。
毕竟,他是他的哥哥。哪怕这个称呼一开始承载着抵触,后来装了些期待,最后全部变成了苦涩。
当天晚上,两人终于坐在了同一张餐桌前。等待上餐的那几分钟格外难熬,陈坚冷着脸,不耐烦地用手指敲桌子,飘忽的视线偶尔掠过杨州,轻得像一片羽毛。
而杨州僵硬地坐着,假装专注地阅读手里的报纸。近来联合国政坛硝烟味愈重,而就在今天,确实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新闻——白鸽派大洗牌后开始正式发动反击。如杨州所料,他们仍抓着连环杀手K不放,公开向玫瑰派发起质疑,质问凯尔·格林为何会出现在一号基地。
玫瑰派当初制定计划时料到这一点,因此应对得还算从容。他们调出凯尔格林进入基地的电子签证,上面显示批准人是UNPO的局长。UNPO的局长是个老头,所有人都知道他政治中立,因此尽管这签名背后另有猫腻,白鸽派却暂时给不出实际的证据。
表面上双方在互相打口水仗,甚至玫瑰派依然全面处于上风,但杨州清楚地知道,这只是个开始,白鸽派在试水,重新积累自己的支持者,为最终的致命一击做准备。
基因实验的消息莫非真的被他们掌握了?他们都知道什么,会不会有了确凿的证据?陈坚为什么不担心,难道他不看新闻,还是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杨州不动声色地望向陈坚,没想到和他故作不经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一时间两人表情都不自然,杨州不知怎么地,忽然扯了扯嘴角。谁知这又惹得陈坚不痛快,眉头一皱,凶恶道:“谁让你笑了!”
杨州一愣,忽然想起厨娘安娜对陈坚的评价,一时深有同感。他微微一笑,这次弧度更柔和:“陈坚,你真要这样吗。”
陈坚抬高下巴,视线转向另一侧,摆明了无视他。
杨州没有与他计较,心平气和地吃完了晚餐。饭后陈坚率先离去,浅色的影子拖得长长的,缠绵地投在桌面上,有好一会都逗留在杨州的视野里。
杨州磨蹭了半晌才走,等他离开餐厅,陈坚已经坐在客厅里品酒了。杨州望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又看一眼暖烘烘的壁炉,犹豫了片刻。
在他们的相处中,以前总是陈坚主动。无论杨州是否回应,他都乐此不疲地做一些无聊的举动。然而现在他们之间产生了更加亲密的血缘联系,他却退缩了。
杨州不确定自己是该走过去,还是留他一个人清净。他隐约知道他们应该做回陌生人——鉴于之前发生的种种,可他还是选择走进客厅。
正如陈坚恨他,却又不让他离开基地,也许在怨恨和一半的血缘之上,还有某种东西,它高于一切,让人难以抗拒。
第三十六章 往事
第三十六章 往事
陈坚对杨州的到来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他杯子空了,左手在旁边的茶几上乱拍,摸索剩下半瓶白兰地。
杨州把酒瓶挪到另一侧,小声说:“别喝了。”
陈坚抬头看他,过了几秒,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杨州在长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两手搭在膝盖上,指尖不自然地蜷缩着。他盯着墙上不知所云的抽象派油画,突然说:“可以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陈坚烂泥一般瘫倒在沙发靠背上,闻言诧异地扬了扬眉,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冷淡道:“没什么好说的。”
杨州微微偏过头,用余光观察陈坚的脸色,谨慎地问:“那你……爸爸呢?”
“谁准你提他的!”陈坚登时就怒了,肩背从沙发上弹起,好像一只攻击中的野兽。他盯着杨州,目光凌厉,戾气满满。
“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点。”杨州温和地说。
陈坚满脸讥诮地接过话头:“然后告诉那个女人让她安心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