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哲
“大虎子今天为什么没过来玩啊?”邱彦把拍碎了的姜扔进锅里,拿了个勺在里边儿来回搅着。
“他……”邱奕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的手机,从中午边南打了个电话过来,听到他声音立马直接关机了之后,到现在都没再开机,“他开始实习了,周末都要上班,昨天不是说了么。”
“哦,”邱彦低下头闷着声音说,“我忘记了。”
邱奕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说话。
“那你明天还要去补课吗?”邱彦回过头看着他。
“要去,”邱奕揉了揉鼻子,“已经说好了,不好改时间了。”
“你传染给学生怎么办?”邱彦皱着眉说。
“哪那么容易传染,”邱奕笑了笑,“我离人家远点儿就行,你感冒这么些天也没过给我啊。”
“哦。”邱彦似乎有些郁闷,低头拿着勺一直在锅里搅着,不再说话。
邱奕知道他有些失望,如果自己周末请假不去补课,就可以在家陪着他了。
不过课能补还是要补的,饭店的活儿能去也得去,邱奕几乎没有因为生病耽误过打工,特别是马上要过年了,他答应了老叔要还一部分钱。
还完钱,基本就没有积蓄了,起码得把生活费折腾出来,还有杂七杂八的费用,过年要用钱,开学邱彦的学费,老爸的医药费……
邱奕扭头冲地打了个喷嚏,他拍了拍邱彦的肩:“好了,水开了,你去爸爸屋里睡觉,我喝了就睡了。”
“嗯。”邱彦放下了勺,回屋睡觉去了。
邱奕其实很少生病,他身体一直很好,一年到头感冒都难得有一次,这次在院儿里吹了半小时冷风就感冒了让他有点儿没想到。
而很少生病的人一旦病了,还真有点儿来势汹汹,他现在就觉得头昏脑涨的思维都跟呼吸似的不连贯了。
药已经吃过,没什么效果,喝完姜糖水,他觉得脑袋很沉,身上有点儿发冷。
回到屋里的时候邱彦已经去老爸屋里睡下了,灯也关了,他轻手轻脚地从抽屉里找出了体温计,进了里屋。
夹着体温计在椅子上发了二十分钟呆,他把体温计拿了出来,看了一眼之后就皱着眉啧了一声,居然还真发烧了,38度3。
他轻轻叹了口气,从柜子里又翻了床小被子出来,脱了衣服躺到床上,把两床被子都盖在了身上。
这一夜睡得有点儿难受,身上一直发冷,裹着被子还是觉得冷。
闭上眼睛之后突然很想念身上永远暖烘烘的边南。
翻来覆去混身难受地折腾到后半夜,他才勉强有了点儿睡意,但又开始头痛了。
“要了命了。”邱奕挺了半天没扛住,掀了被子披了衣服跑到客厅里,翻了半天没有退烧药,于是拿了两片止疼药吃了。
回到床上躺下之后,身上又开始发冷。
一直到天亮,他也没弄清这一夜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
早上的补课是十点到十一点半,邱奕起床的时候,邱彦已经去胡同口把早点买回来了。
“今天冷么?”邱奕觉得脑袋跟被劈开了又重新他钉子钉上似的,说不上来是痛还是涨还是晕。
“冷啊,”邱彦扒到窗户上往外看了看,“爸爸说今天要下雪。”
“那你别出去瞎晃了,当心又感冒。”邱奕说。
“嗯。”邱彦点点头。
邱奕进了老爸屋里,老爸已经穿好了衣服,他过去拿了条毛毯盖到老爸腿上:“还咳么?”
“没怎么咳了,上回开的那个药还挺管用的,”老爸看了看他,“你今天是不是得去趟医院?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就是鼻子堵,昨天没睡好,”邱奕把老爸从屋里推到了客厅的桌子边上,“用不着去医院,就感个冒而已。”
“你这不光是感冒吧,”老爸盯着他的脸,“是不是怕花钱?”
“你甭管了,我自己有数,”邱奕坐到老爸对面,拿了个油饼咬了一口,嘴里没滋没味儿的,他喝了口豆浆把这口油饼裹了下去,“你操心你自己就行,可不能再咳了。”
老爸看着他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数,你就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也分种类,”邱奕笑了笑,“我就是特有数的那种。”
为了不让老爸再说什么,邱奕飞快地塞完早点,戴上口罩提前出了门。
天有点儿阴,风也刮得挺急,邱奕把外套拉链拉到头,帽子也扣得严严实实,跑进地铁站的时候,还是觉得脸上被风吹得生疼。
昨天晚上的那颗止疼片药效估计是过了,现在被冷风一激,再往地铁又闷又挤的车厢里一扎,头痛慢慢从太阳穴向脑后漫延。
到学生家里时,邱奕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跟被人敲了一棍子似的弹着疼。
头痛的情况下还戴着口罩给人上课不怎么愉快,再加上本来就有些喘不上气儿。
学生的妈妈给他拿了颗布洛芬,吃了之后似乎疼得没那么厉害了,但脑袋还是闷得像是被扣在咸菜缸里了。
中午也没什么胃口,回家做饭的时候连味觉都好像被清零了,菜和汤都做咸了。
“你这样怎么行!”老爸吃完饭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有些生气,“给老子看病去!”
邱奕觉得自己反应都迟钝了,老爸扔完筷子半天,他才回过神来:“嗯。”
看来是得去趟医院,这样子补完课晚上估计在饭店能难受死。
犹豫了半天,他最后打了个电话给下午要补课的学生,把时间改在了明天下午。
“你就不能少补一次?”老爸看着他有些无奈。
“明天下午那家跟这家离得挺近的,能来得及,”邱奕看了老爸一眼,“我下午去医院,估计打个药吃点药什么的明天就……”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老爸提高声音说了一句,顺手在桌上拍了一巴掌。
邱奕看着老爸没出声,把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了,邱彦捧着碗去洗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不为什么,我就怕我在意的人过得不好。”
没等老爸说话,他转身进了里屋,把门关上了。
昨天没睡好,又昏昏沉沉地给人补了一上午课,邱奕进屋之后往床上一躺,就觉得全身酸疼发软,脑门往后都有点儿抽着疼。
他想出去找片安定,但又怕老爸看到了担心,于是裹了被子闭上眼睛,打算试着睡一觉。
在床上翻来翻去折腾了能有半个多小时,他也没有睡着,感冒没再加重,可也没有好转的迹象,头疼也没有缓解,呼吸困难,这感觉简直太销魂。
浑身难受地磨了不知道多长时间,邱彦在客厅里叫了一声:“小涛哥哥!”
邱奕愣了愣,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申涛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邱奕倒回枕头上,皱了皱眉。
“你爸给我打电话了,”申涛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他脑门儿,转身把他放在一边的衣服扔到了床上,“穿衣服,去医院。”
“我爸给你打电话干嘛?”邱奕坐了起来,拿过衣服套上,“我都说了下午去医院了。”
“他给边南打电话了说是关机,然后又给我打的,”申涛弯腰看了看他的脸,“你跟边南……没事儿吧?”
邱奕穿好衣服下了床,头有点儿晕,他闭着眼睛靠在桌子上缓了缓才开口:“没事儿。”
申涛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后只说了一句:“算了,先去医院,你烧得厉害。”
“别跟我爸说我发烧了。”邱奕说。
“嗯。”
申涛叫了辆出租,陪着邱奕到了医院。
重感冒,发烧,炎症,没什么悬念,医生开了单子让去吊瓶。
邱奕坐在注射室里,申涛跑着交费开药都弄完了,坐到了他身边,等着护士把针扎好之后,把手里的单子递到邱奕眼前,用手指弹了弹:“一百多差不多二百,后面还有,越怕花钱越拖就花得越多,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么?”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邱奕盯着正一滴滴往下滴着的药水,说实话他真挺郁闷的,这一病,周末补课白补了。
“边南为什么关机了,你俩吵架了吗?”申涛问。
邱奕没说话,还是盯着药水。
“你是不是跟他说什么了。”申涛也一块儿盯着药水。
“为什么就一定是我说什么了。”邱奕说。
申涛转头看了他一眼:“边南那人心思简单得很,要说了什么能让你俩这样的,只能是你。”
“是么,”邱奕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还真是。”
“你说什么了。”申涛继续问。
“别在我生病难受的时候折腾我行么?”邱奕看着他。
申涛没再说话,过了挺长时间才又低声说了一句:“虽然这事儿吧,我也就因为是你才能接受的,但还是想啰嗦一下,有些话没必要现在说。”
“什么意思。”邱奕没太明白,他没谈过恋爱,真正喜欢谁,也是第一次,这方面申涛比他经验要多得多。
“就……你跟边南这事儿,”申涛想了想,“我说得难听点儿,你都不知道边南能坚持多久呢,他估计也没往后边儿想,你煞什么风景,没准儿你俩……根本就走不到需要考虑太多的那一步。”
“有你这样的么?”邱奕啧了一声。
“我还是那句话,边南以前交的都是女朋友,”申涛靠在椅背上,“这事儿真没谱。”
“但现在他是认真想跟我在一起。”邱奕捏了捏输液管。
“这我不否认,要不是这样,你也不会说出让他生气的话了,”申涛伸了伸腿,“我还真是没想到你突然就能这么冲动一回。”
“我也没想到。”邱奕说。
“那你想过没,你家这关怎么过,你……自己那关……”申涛顿了顿,“你跟他说的是不是这个?”
邱奕没有再出声,沉默了很长时间,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申涛看着他,他拿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又偏头看着申涛,申涛立马站了起来:“我上个厕所去。”
邱奕拿着手机想了半天,最后点开了电话本里大虎子的名字,发了一条短信。
边南,给我点时间。
边南从来没想过工作的事,实习当然也不会想。
现在还不算是开始实习,只是来帮忙顺便熟悉一下,但一个周末两天下来,他还是觉得挺累。
工作内容并不复杂,就是协助顾炜给学员上课,运动量跟训练没法比,但学员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有的正手弱,有的反手不行,有的力量不够,有的爱得瑟……顾炜会大致给他说一下学员情况,但实际操作起来依然很费神。
他得根据不同的学员的不同练习做出不一样的配合,两天下来,越干越觉得不轻松。
再加上还得跟不同的教练还有助理打交道,有时得帮顾炜跑个腿什么的,这些人光脸和名字他就记了半天,到现在也没记全。
偏偏这两天心里还乱得很,手机他一直没开机,不想开,也不敢。
他怕开了机之后手机依旧安静,或者一堆短信和未接里还是没有邱奕的名字,他更怕开了机会收到邱奕的消息,看到什么让他不安的内容。
这两天他总会习惯性地想到邱奕,碰上事儿就会想摸手机打电话,让听听邱奕的意见,让邱奕给出出主意什么的,哪怕只是听到邱奕的声音他也能踏实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