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拉棉花糖的兔子
齐涉江先热了下身,然后按照姜导的要求,摆了几组动作,周围满满的工作人员,大部分是围观齐涉江的,小部分是围观张约的:没想到你们两个人前互怼,人后还一起活动!
这都是夏一苇合作多年的老班底了,也有给齐涉江拍照的,但夏一苇了解,知道他们不会在歌曲发布前往外传,所以也随他们去了,还让拍得好的发自己一份。
——直到很久以后,才有人在这天的照片里发现张约小小的身影,大呼真是被骗了。
姜导美滋滋,就这个选角,他觉得比最初定下来的演员还要好!
一则是齐涉江完全满足了他心目中的气质,非常老派!二则,齐涉江在这个基础上,扮相好,还是夏一苇的儿子,好就好在这儿了。
这么就完全定下来了,姜导给他说了一下拍摄计划,刚好这些天齐涉江都在休息,可以帮忙把MV赶完,念白也能顺道录了。
“你还有这能耐,身手不错啊。”待齐涉江卸妆的时候,张约就靠在旁边说。
静态只要扮相好就差不离,但齐涉江的动态也好,举手投足就是那么个味儿,这就厉害了。
“我……”齐涉江险些把自己打过基础功的事说出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道,“我这个也谈不上特别厉害,只能说到位,临时练了练。”
真正练功要练到有肌肉记忆了,要让他来高难度动作,那肯定也不行了,“按理说,京戏的《望情鱼》演得最好,要踩寸子。”
踩寸子就是踩跷,就是脚下绑一个木质的小跷,模仿古代缠足女子行走,整个脚尖向下,脚跟离地,可想而知困难程度。跷功可算是最难的功课之一,现在已经很少人演了。
但是在齐涉江那会儿,多有演这个的名家。尤其《望情鱼》里头,花旦女主角不是人类,还有踩着跷翻爬滚打的戏份,那简直是难上加难了。
像这样的功夫,齐涉江是完不成的。
“你是个相声演员,就拿你的本职来说。”张约一听,先是为之惊叹,而后就这么说。
齐涉江迅速改口:“对对对,我太牛了。”
张约一下笑了出来。
齐涉江拿着卸妆油,说笑间,正往手上倒,身形忽然晃了一下,好在张约及时从后头扶了一把。
“怎么了?”张约问道,这样子看上去可不太健康。
“没什么,之前也有过,可能刚才用力过猛了……”齐涉江喃喃道,说是之前有过,其实就是他刚刚穿来的时候,就那么一个晃悠,脑子里就好像多了些陌生的记忆。这次也是一样。
齐涉江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有种莫名的感觉,难道他合该到这里来?
……
齐涉江花了三天,把素材都拍完了,又帮他们录了几句唱念道白。
姜导特别满意,是夸了又夸,包括歌曲制作人,也觉得最后定下来的念白既适合角色,又符合歌曲风格。
没几天,齐涉江正在练功,李敬又是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下来,我就在楼下!”
李敬蹦脆豆一样冒出一句话,还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
齐涉江听着也不像坏事,收拾一下下楼了,拉开车门坐进去。
李敬丢过来卷成圆筒的两张纸,“你把这个看一下,最好能背下来,带你去试镜。”
“试什么镜?”齐涉江才接收了新的记忆,不用看新闻他也知道试镜什么意思,就是奇怪怎么这么突然。
李敬难掩激动地说:“是唐双钦的电影!算是男三号,正在选角,带你过去试镜,这次真的是巧了,你知道么?你可是一苇的儿子!”
齐涉江:“和妈妈有什么关系?”
李敬咳嗽一声,“那时候你在国外,应该不知道,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一苇。”
事情是这样的,唐双钦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导演了,特别能捧演员,各种奖项拿到手软。他选演员的要求是相对比较严格的,能拿到试镜邀请已经是一种认可了。
当年唐双钦还没那么大牌的时候,齐涉江他爸花钱把老婆塞进去做女二号长知识了,夏一苇的演技,在别的剧组还能做个完美花瓶。在唐双钦手底下就不太能看了,为了最后成片的效果,愁得唐双钦是一宿一宿睡不着。
拍完他就把夏一苇给拉黑了,从此夏一苇再红,他再穷,也坚决不和夏一苇合作。
毕竟江湖传闻,唐双钦就是在那部戏之后,开始谢顶的……
而从夏一苇的角度说,虽然观众都说她在那部电影里贡献了自己职业生涯最好的演技,但她被导演折磨得也不轻,可以说这件事也让夏一苇坚定了做花瓶的心。
齐涉江:“……”
齐涉江一边把纸打开,一边问:“那这次怎么……”
李敬解释,这也都是因为姜导。唐双钦这部电影背景在近代,几个主角要么名伶,要么名媛。其中那男三号是位汴戏名家,其他演员定了多半,就这个主要角色还没着落。
姜导因为拍了MV,饭局上遇到唐双钦,听他说起来选角还没选到,就把保存在手机里的素材拿出来给他看了。都是戏曲,看个意思嘛,因为MV里《望情鱼》的唱段他还听Jesse说,也会学汴戏呢。
唐双钦也不知纠结了多久,今天好像连面了几个演员都没过。居然扛过夏一苇儿子这个阴影,联系了李敬。
李敬本人都很吃惊,他们公司也有人去试镜,据他所知,这部戏,专业汴戏演员、有戏曲底子的演员、完全不懂但做了翔实功课的演员……各式各类,挤破头要上戏,可都没选上,难度很高的。
也正因此,既然唐双钦能顶着阴影联系过来,就算姜导再怎么吹上天,杰西也必然有点打动他的地方。
这不,李敬立刻说您跟那儿别走,我现在就带人来。
“亏得我这么说,不然他一准儿反悔。”李敬颇为得意,“你也别怕,你先试试,要是,万一,真的能拿下,找人给你开小灶,拍戏不难的……杰西,你这是怎么了?”
他从后视镜里看着,杰西的表情怎么好像有点怪,难道是怕了?他连忙安慰道:“杰西你压力不要太大,不行我去给你找相声商演,也不是一定要选上,这个也确实挺难的,好多演员都折戟了……”
“这上面没写角色的名字啊,但是我大胆猜测一下,这是说的汴戏名角儿‘小印月’?”齐涉江迟疑地道。
“哎好像是,这个是很多年前的大师了。”李敬说道,“你知道这位吧?”
齐涉江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话来,有点啼笑皆非。
这何止是知道……
想当年他时而外出打探师父师弟的行踪,一年总有段时间在省城,除了打听消息,也会去演出贴补一些吃住费用。
一开始是撂地,后来被一个汴戏演员看中了,介绍到园子里演倒二,给他压轴,每次上台说段单口,或是唱段子弟书。
按照规矩,压轴演员的份儿钱是大轴戏的底角儿来出,也就是那位汴戏演员,他每次给齐涉江发钱,都要问齐涉江一次,留不留在省城。在老地方,可只有撂地的份。
齐涉江因为要等师父他们,任如何说也不愿意,每年演一阵就走,直到后来那位角儿北上京城,风生水起,仍然来信邀请过他。
——而这个角儿的艺名,就是小印月。
第二十章
“选个演员, 太难了。”唐双钦坐在沙发上, 叹了口气, 右手抹了一把毛发稀疏的头顶。
他这筹备中的新电影《鸳鸯扣》其实有两个选角导演,但主要角色他自己上心更多, 尤其现在小印月是最后一个没定下来的主要角色了,挺让人闹心的。
现场除了唐双钦,还有他的副手、选角导演, 以及一位特邀顾问。
唐双钦这部电影有多个特邀顾问,力求还原时代背景、真实人物形象。陪他来面试的这位顾问,就是小印月大师的嫡亲外孙女, 从小在大师膝下长大的洛霞女士。
洛霞女士是汴戏学校的教授,连她也不得不感慨唐双钦的艺术追求。为人非常挑剔, 有时候连她都觉得很不错了, 唐导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但是时间紧了, 唐双钦也不能一直耽搁下去,实在不行, 他只能从备选名单里挑一个了。
今天在面试了三四个演员后, 唐双钦忽然闷坐了一会儿,临时约了一个之前从来没接触的人过来。
当洛霞知道约的是夏一苇的儿子后, 她都吓一跳。
她也算是唐双钦的粉丝, 部部电影都看, 还知道当年那条八卦,没想到唐双钦能请夏一苇的儿子过来。
对于齐涉江本人,洛霞其实不是特别满意, 备选名单上,有准备齐全的影帝,有科班出身的汴戏演员,有外貌与外祖父相似,条件得天独厚的新人……
但齐涉江,他是个年轻的相声演员啊,相比下优势真不多,让人担心会不会学得了表学不了里。
洛霞对曲艺界内的争论没有什么看法,她只是单纯对齐涉江来面试外祖父的角色……也不能说不满意,人她都不认识,反正不大看好。
这时候,有人通知李敬已经带着齐涉江过来了,唐双钦叫他们把人领来。
洛霞看唐双钦眉头好像皱得更深了,带着笑意道:“唐导,这是又想起夏一苇了?怕她的基因太强?”
唐双钦:“……”
选角导演也是唐双钦的老班底了,在旁边嘿嘿笑,“老板,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李敬已经打蛇随棍上,待会儿您给个眼色,我就给拒了。”
唐双钦失笑,摇了摇头。
先看看吧,他必须承认,看到小姜手机里的素材时,他是非常喜欢齐涉江的扮相和气质的,与他脑海中的形象已经非常接近了。
只是有夏一苇的阴影,加上齐涉江不专业,没演过戏,他当时才没有立刻动心。今天面了几个后,齐涉江的样子一直出现在脑海里,这才一个冲动。
“咚咚。”半开的门被扣了两下,有人打外头进来了。
穿着简单的夹克外套和深色长裤,样貌出色,和记忆里夏一苇的脸有些相像,但气质更为柔和。这就是齐涉江了。
李敬怕齐涉江压力大,也怕唐双钦看到自己勾起不好的回忆,索性不进里头来了。
齐涉江也不认得唐双钦,但看了一圈,男的里头就某人头发最少,于是喊了一声:“唐导。”
“……来了啊。”唐双钦目光复杂,看了齐涉江几眼,已经脑补起来齐涉江穿着百年前的正装,长衫大褂的模样了。
但同时,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副手极有眼色,准备好了设备录像,“Jesse,那你先读一读台词吧。请坐。”
洛霞挑了挑眉,“Jesse”这个出戏的称呼,让她第一印象更落了下来,本就不太看好了。
……
齐涉江进来前被李敬叮嘱过大概程序,加上他也不是怯场的人,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对众人点点头,就准备开始了。
齐涉江还未开口,就叫他们有些惊讶。
因为齐涉江手里没有拿打印了台词的纸张,就空着手,完全是一副要脱稿的样子。
距离他们通知李敬,把那一节试镜剧本发过去,还不到两个小时。
齐涉江在这样的场合敢脱稿,试问到底是太有自信,还是对这个面试不以为然?
齐涉江压根没注意他们的态度,怎么说呢,脱稿这种事……算事儿吗?
过去的艺人,别管是戏曲、大鼓书、相声……什么时候有过文本,有的甚至字都不认识,全是口传心授。
师父一句一句教你,自个儿拿脑子记住,还必须记得滚瓜烂熟,到台上错一个字,丢人,都没脸拿份儿钱。
齐涉江不是现在的人,他的试读,不单是读,还把表演也自然地包括进去了。
但是在场的人都未注意到这一点,他们被齐涉江的动作给吸引了。
只见齐涉江还未开口,一手在脸前捧着,像是捧着个容器,另一手像是拿着筷子,往嘴里扒拉吃的。一边干嚼,一边拧着眉头,好像很不开心。
这是无实物表演,不用齐涉江说,有眼睛都看得出他在表演吃东西。
无实物表演,在京戏和相声舞台上都有,尤其京戏用得多,讲究一个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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