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射
杀青安静地垂着眼睑。如果有人能看见他纤长睫毛下的一双黑眼睛,会发现里面沉静的目光突然变得像刀刃一样冰冷锋利。
他端起餐盘,温顺的样子让在场的所有犯人呼吸兴奋,然后把不锈钢盘子——连同里面的垃圾食物狠狠砸在罗勒的脸上!
罗勒发出了一声惨叫,他不由自主地半弯下腰,用手捂住了脸,鲜血混着黄油从指缝中涌出来。他痛苦地咳了几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
犯人们一惊之后躁动起来,有几个饿虎似的扑向了杀青。他迅速将身子侧开,一拳打中了某个攻击者的鼻梁,顿时鲜血飞溅。
一声尖锐的警哨划过。
赛门跟另外两名狱警同时冲过来:“马上住手,否则关禁闭!”
这招对犯人们很管用,没人愿意在一间连床带马桶只有三平米的小黑屋里待上十天半个月,没有放风,没有任何消遣,没人说话,孤独和幽闭会让人发疯。
那几个犯人在警棍砸下来前松开手,忿忿地退回到人群中。
赛门看了看惹事小团体的头领,他的鼻梁骨歪斜了,满脸是血,疼得龇牙咧嘴。
“狗娘养的,他弄断了我的鼻子,还有一颗牙!”罗勒含糊不清地叫道。
“你该庆幸断的不是老二。”赛门诮笑,“这可以给你个教训,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能强上的。”
狱警队长艾力克看在钞票的份上,领罗勒前往医务室,同时吩咐赛门:“这个新来的小子也是个刺儿头,得磨一磨野性子。”
赛门迟疑了一下,说:“埃尔维斯,做为打人的惩罚,晚餐后你得把这一层的走道全部拖干净,工具到威尔森那里去领。”
艾力克边走边翻了个白眼:这惩罚简直轻微得离谱。但看在今天赛门帮忙一起“套袋子”的份上,他也就默许了。
杀青沉静地看了赛门一眼,语调很有礼貌,甚至还带了点感激:“是,长官。”
他离开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修长挺拔,从背、臀到双腿的曲线流畅而完美,走路姿势优雅协调,却又散发出禁欲主义般清冷的气息。
“瞧他妈的那副正经八百的样子,让人想操他!”一个犯人低声说。
立刻有人附和:“干不干?”
“干吗不,这家伙欠操。”
“至少今天罗勒别想占先,他那一下可真有力。”有人压着嗓子笑起来。
过道里的灯管散发出惨白的光,映在灰蒙蒙的地板和油漆剥落的铁栏上,冰冷而惨恻。
清洁剂与水桶歪在脚边,杀青被几个体型壮硕的黑人七手八脚地压在地板上。一个犯人把他的双手反剪在背后,另一个压着他的后颈,还有两个紧紧抓着他的双腿好让它们分得更开些,并坚决制止了任何可能造成威胁的反抗动作,顺利地把裤子脱到膝盖。他们对这一套戏码已经很熟练了。
“这家伙真是极品!瞧瞧这屁股!还有腰身的线条!”一个犯人兴奋地直喘气,粗糙的手掌摸上对方浑圆翘起的臀部,迫不及待地把手指捅进去,“见鬼,真他妈的紧!”
另一个往杀青的小腹上踹了一脚,“放松点,婊子!”
杀青猛烈地咳起来,光洁的脊背像一叶风浪中的小舟无助地起伏,越发激起施暴者的欲火。
“你是白痴吗基尼格,你把他弄得更紧了!操,就这么进去准要脱层皮。”
按着后颈的手因为走神略有松懈,杀青猛然挣开钳制,飞快抓住旁边的清洁剂,拧开瓶盖,朝身后男人的脸上泼去。
“我的眼睛——”那人捂着眼睛发出一声哀号。
“真是匹悍马!伙计们,给他点厉害瞧瞧!”
几个人一拥而上,其中一个犯人拎着扫帚柄比画了一下,“这个怎么样?”
“好主意!”
杀青发出了一声落网野兽似的哀鸣,疯狂挣扎起来,一条金属链坠从囚衣领口里滑落出来。
“——等等!”过道的阴暗处忽然传出男人的声音,带着共鸣般浑厚的鼻音,辨识度很高。
狼棍铁塔般黝黑的身躯从幽暗中走出,粗犷刚硬的五官暴露在灯光下,光头与脖颈上满是纹身。刚才他一直在暗处观察与欣赏着暴力行为的发生,要不是那枚意外的链坠,他打算等手下把猎物的爪牙磨折得差不多了,再亲自出马。
拿扫帚的那家伙因为欲血沸腾,停手慢了一拍,被自家老大整个拎起直接甩在墙壁上。狼棍蹲下身,粗大的手指捏住了杀青脖子上的金属链坠,仔细端详后,沉声问:“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杀青怒视他,眼神倔强而激烈,“去你妈的!”他说。
狼棍笑了:“在我面前逞强,你担不起后果,小东西。”他逼近半步,将高高隆起的裤裆在对方脸上磨蹭,隔着厚布料,依然能看出里面的器官尺寸惊人如同刑具,“我敢保证,你不希望尝到被‘炮管’强上的滋味。”
新人如他所料地白了脸色,嘴角依旧倔强地抿着,睫毛却微颤着泄露出内心的恐惧。狼棍满意地用拇指揉搓他的脸:“说实话,我就考虑放过你。”
“……家传的。”对方最终妥协了似的,低声回答。
“说谎,你姓李!”狼棍用“炮管”威胁地抽打了一下他的脸。
“那是我母亲的姓氏,在我不到两岁时她就离开我父亲了,他姓塞维利亚,”新人强行抑制怒火似的咬紧了牙,“据说这是他留给我的纪念物。”
“塞维利亚……”狼棍眯起了眼睛,“是肖恩·塞维利亚吗?我记得他只有一个儿子,跟他长得很像。”
杀青立刻回答:“那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叫夏尼尔。”
“没想到,肖恩竟把这东西给了私生子。”狼棍思索了一下,起身的同时把杀青也拉了起来,看着他迅速穿上囚裤,“你父亲是血帮的人,你也是。在这座监狱里,我可以罩着你,但是某一天,我需要你拿出这条链牌以及相关的所有东西时,如果你敢说半个‘不’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听见了吗?”
杀青别过脸,一半抗拒,一半忌惮。
狼棍下身贴紧他,将他顶在墙上。
“知道了!”杀青不甘不愿地说。
“好孩子。”狼棍嗅着他身上的气味,忍不住伸出舌头,极为色情地在他脸上舔了一口,“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把你压在床上狠狠操,但是……我一般不对本帮成员下手,你可得站定立场,别把我惹‘火’。”
“好了,”他转头对手下们说,“这是你们的新兄弟,如果你们学不会尊重他,我就来教教你们。”
在场的几个犯人纷纷表示老大的决定英明无比,自己绝对认真执行,顺道热情邀请新出炉的兄弟一同享用私藏的香烟与大麻。
“可我还要拖地板。”杀青一脸无辜地说。
“——放着我们来!”刚才踹过他一脚的基尼格立刻拾起拖把,其他三人赶紧去收拾打翻的水桶和清洁剂。
狼棍揽住杀青的腰身上下抚摩,用性骚扰的方式给了他一个忠告:“小心那个叫马尔沃的死胖子,他的变态程度和身上的脂肪含量一样高,别忘了瘸帮可是我们血帮的死对头。”
“‘教父’呢?”杀青问,“他就住我隔壁。”
“他比较低调,但势力庞大,手段狠辣,尤其痛恨背叛者。你住的那间囚室之前是佩奇的,他曾是蒂莫西的心腹,后来蒂莫西发现他在公司账目上作假,就……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其中的细节。”
我已经把细节的残留物冲进马桶了,杀青默默地说。
第60章 游刃有余
狱警赛门在通往图书馆的路上遇见了杀青。他没想到这个新人能毫发无损地度过在雷克斯岛监狱的第一天,昨晚在过道里发生的事他略有耳闻,半夜点名时还特地跑去1317号囚室看,发现新人在床上酣睡得像个婴儿。
迎面相遇时他犹豫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躲闪,却又忍不住出声叫道:“埃尔维斯。”
“什么事,长官?”杀青停下脚步,彬彬有礼地问。他记得赛门,这名年轻白人狱警外貌普通,长着一张大众脸,是这里的看守中难得态度比较和蔼的一个。
“关于昨晚的打扫,我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杀青微笑起来:“那跟你没关系,长官,而且我也没事。”
赛门凝视新犯人的微笑,那笑容温和而纯粹,毫无阴翳,如同这会儿晒在他们身上的冬晨阳光,并不因监狱而染上丝毫污秽,令他有些移不开眼睛。他的大脑仿佛停摆了,里面充满暖洋洋的空白,直到对方露出“有什么问题吗”的疑问神色,思维才恢复运转。
“我知道新人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马尔沃和狼棍都对你……给你个小小的建议,呃,当然,只是个人建议……算了,当我没说过好了。”他越说越磕巴,最后打算一走了之。
“等等,长官。”杀青叫住他,孩子气似的朝他眨了眨一只眼睛,“我想知道那个建议,请告诉我。”
这一刻赛门怀疑自己是不是心律失常了。他一边暗骂自己的不镇定,活像个没度过青春期的毛头小子,一边飞快地说道:“像你这样的新人想要在这里立足,最好的办法就是投靠一方足够强的势力,比起狼棍和马尔沃,宁可选择‘教父’,这就是为什么我把你安排在1317室的原因,至少他不会对你的——”他在喉咙里咽下“屁股”这个词,“垂涎三尺。”
“单人囚室,原来是你帮的忙。”杀青用一种真诚到令人脸红的语气说,“谢谢,长官。”
这声道谢令赛门冲动得想要说什么,但话未出口又缩了回去。杀青朝他点点头,礼貌地退走了。
赛门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直到艾力克走过来,对他说:“你不能这样,赛门。”
“什么?”他茫然地问。
“对犯人。你可以揍他们、收他们的钱,甚至有需求时把他们当女人用一用,但不能来真的。”狱警队长严肃地说,“那就违背了职业道德。”
“我不是同性恋……”年轻狱警尴尬地试图解释。
“这里的人有一大半原本都不是同性恋。”艾力克一脸“好自为之”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后走了。
赛门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吐出了后半句:“我也没想把他当女人。”
图书馆里,杀青的手指在一排排书脊上划过,停顿在其中一本上。另一只手从他脸侧擦过,不疾不徐地抽走了这本书,动作优雅而利落。
杀青转头看清来人,“‘教父’?”
蒂莫西站在他身后,下颌干净,褐色短发梳得一丝不乱,仿佛身处的不是监狱而是街头咖啡馆。“你觉得有资格这么称呼我吗,新人?在你昨晚投靠了血帮之后?”他用修长的手指在书皮上轻轻摩挲,气定神闲地说,“说真的我有些遗憾,还以为你能坚持得再久一些。”
“‘坚持’在这里毫无意义,先生,我不想被撞得头破血流后才明白这个道理。”杀青说。
蒂莫西灰蓝色的眼瞳阴沉下来:“你够聪明,会自保,身手也不错,就是目光太短浅。告诉我,既然选择狼棍,为什么要住进1317室?没人跟你说过那是谁的地盘吗?”
杀青露出一丝警戒的神色,斟酌过后回答:“那不是我能决定的。而且……看起来我似乎不太受邻居的欢迎。”
“你这是在指责我昨天没有帮一手?”
“不,你完全没这个义务,我也没这个奢望。就像人总得有个自知之明,有时你得知道主导权在谁手上。”
蒂莫西笑了,他确定对方不是有意奉承,但言辞里透出的敬畏之意令他颇为享受。的确,在得知杀青投靠血帮之后,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虽说并没有决定要把这个新人收入麾下,只是那么一点临时起意的小念头,但对方起码得有个眼力劲儿,看清谁才是第五区的真正掌权者,主动来恳求他。他可以考验、接受对方,也可以拒绝、羞辱对方——一切选择权必须在他手上。
这会儿新人的态度让他的不快消退了一些,但他并没打算就此原谅:“既然你已经站了队,就好好站下去吧。你可以继续住在1317,或许那间囚室里的幽灵会告诉你,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的下场。”
蒂莫西说完,手指一松,任由书本啪的掉落地面,转身离去。
杀青弯腰拾起那本书,看着封面上字迹显眼的“变态心理学”,微微一笑,将它插回书架里去。
犹他州,盐湖城。
里奥一下飞机,就从机场直奔盐湖城统一警察局。警长贾斯亭霍尤心怀意外地接待了这位单枪匹马的联邦探员,得知对方要调查20年前本地发生的一起连环绑架凶杀案,便花了近两个小时,从一大堆陈旧档案里找出了他想要的那份。
“就是这个。当初是我亲手办的案,印象很深。”霍尤警长把档案递给里奥,“凶手叫克里斯·苏克,被我们逮住时已经绑架了八名孩童,性虐并杀害了其中五名,另外三名被解救。苏克在庭审三年后被判处死刑。据我们调查,他有个十二岁的儿子也参与其中,但检方认为他只是个受暴力胁迫、无刑事责任能力的未成年人,所以直接释放了。”
“有没有受害者们的照片和身份信息?”里奥问。
“有,都在档案里,需要我帮你找吗?”
“不用,谢谢,我可以自己来。”
霍尤警长客气地告辞,里奥坐在档案室的桌边,开始仔细翻阅那份老旧泛黄的档案。他看完五名儿童惨不忍睹的被害现场,把另外三名被解救者的照片抽出来,并排放在桌面上,都是些长相端正的男孩,其中有一名是亚裔。
里奥从包里取出一张相片,那是在杀青现下照片的基础上,虚拟合成出的七八岁左右的容貌,信息服务科的同事用电脑技术帮了忙。他将合成照片与桌面上的照片详细比对,试图寻找两张脸之间的相似点。
许久后,里奥收回目光。他仍无法肯定两张照片是否是同一个人——他们都是很清秀的亚裔男孩,但杀青那张的五官似乎更立体、更漂亮些。
“还有清楚当年内情的当事人吗,比如,那些被解救出的孩童,现在也应该有二十多岁了吧。”里奥走出档案室,又去找了霍尤警长。
对方皱起眉:“有是有,但你知道,20年前民风有多保守,一个被强奸过的男孩会面临怎样的流言与歧视,即使他是无辜的受害者。我记得结案后没多久,那三个受害者家庭都搬离了本城。”
里奥沉默片刻,霍尤忽然说道:“对了,克里斯·苏克的儿子,小苏克也知道内情。懂事后他对当年的罪案深感愧疚,十几年来一直在福利院免费做义工,用以补偿当初父子俩对无辜者的伤害,或许你可以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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