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小初
刚刚才有点恢复正常趋势的平缓呼吸,再一次变得急促沈重起来。庄景玉双手泛白紧拽著衣角,用力得连手背上的青筋都触目惊心地凸显了出来。现在的他不止脸颊,甚至就连眼角,也都涌起了一波泫然欲泣的湿润红潮。
“干嘛?要哭啊?”中年男人扫了眼面前看起来还是大学生模样的土气青年,抬手扶了扶下滑到鼻梁中断的黑框眼镜,一脸的不为所动。大概是因为已经在这儿工作了太久,就算最初还保留有那麽一点点公平待人的正义原则,但随著接触的人越来越多,见过的世面越来越大,对人心人情的感悟体会也就越来越深。几番耳濡目染,利弊权衡下来,哪怕曾经有过千回百转之柔肠,也早被这个势力冷酷的社会,给生生逼成了金刚铁石之心肠。
像眼前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况,他实在已经遇见过太多太多次。按照他以往的经验猜想,这种人会到恒远来,一般要麽是去和住在四十层以上的某位高官金主请求帮助,要麽,就是去四十层以下的某家大公司应聘讨工作。
而庄景玉今天穿的是一件普通至极的黑色薄毛衣,一条洗得快接近发白,几乎辨不出原本颜色的牛仔裤,以及一双尽管刷得很干净,但却样式老旧的白色运动鞋──无论怎麽看,都确实简陋得令人发指。要说来求帮忙或者找工作,都好像不大靠谱。至少……前者你得稍微拿出点儿诚意,而後者你多多少少也得显出点儿重视来吧!
可庄景玉两样都不像。虽然他的外表看起来,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单纯无害的老实大学生……哼,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可说不准得很。现在这年头,越是打扮清纯的家夥,反而越有可能无恶不作,杀人放火!
念及这一茬中年男人越发坚信眼前的人有问题有猫腻,绝不能够轻易放过!
“……诶我说,你不会是个哑巴吧!?”久久得不到对方开口解释,保安脸上原本狐疑的神色,渐渐转成了惊疑,“怎麽不开腔啊!”
其实这个时候庄景玉也很清楚,他现在大概是真的必须要出声说点儿什麽才行。心里的愤怒逐渐被著急代替,他没办法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个过分严格的保守警卫身上,时不时就向大门外瞟上几眼,想看看黎唯哲到底有没有过去。
可、可问题是……他也不确信,黎唯哲离开的时候,是不是还会开刚刚送他来的那一辆加长车啊!毕竟那辆车实在是豪华得离谱,如果只是黎唯哲一个人去吃饭的话,应该……不至於那麽夸张吧!?
啊!那他会不会其实已经离开了!?
庄景玉越想越担心,越来越焦虑,但又偏偏被抓了个正著,走不掉也出不去。这样两难的境地让他简直著急得想要跺脚。
“想走?想走就给我解释清楚!”中年男人一手大力拍打在玻璃门上挡住庄景玉的去路,一边厉声威逼道。
“……”庄景玉憋红了脸,唇瓣上下哆嗦得厉害,“我……我不是……”
“啥?你在学蚊子叫啊……给我大声点!说啥!?”中年男人掏掏耳朵,用词低俗,语气暴躁得要命,“日啊,现在的大学生读出来连个话都说不清楚,有个屁的用啊,还不如老子这个高中毕业的给力呢。”
庄景玉听完傻傻怔忪了下,喉咙里蓦地滑过一丝苦涩的寒意。忽然间所有想要努力解释给他听的话全都被冰封冻结,哪怕一个字,庄景玉也都再也说不下去。
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由於他一个人的缘故,而抹黑了整个集体。
中年男人洋洋自得地观赏著眼前的人一副深受打击,脸色惨淡的灰败样子,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低学历打败了高学历”的,扭曲的快意。
“不说?行,不说,就跟我走趟保卫室。”
男人话音刚落便准备伸手去拽庄景玉的肩膀,却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就被大门外一道突然响起的,尖锐警厉的汽鸣所打断。
“操!谁啊竟敢把车开到这儿来,胆子真他妈的大,活得不耐烦了是吧!”男人大咧咧地高骂著脏话,抬起头正想朝对方怒吼一句“这儿不能停车!”,却在看清那一辆车的车型和车牌,以及那一张,从驾驶座边缓缓下降的车窗後面,逐渐显露完全的熟悉人脸时,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彻底地失言愣住了。
那个人是……那个人好像是……那个人居然是……
保安飞快地抛下庄景玉一路狂冲了出去。
“黎、黎先生,您……您好!”刚刚还堆满不耐恐吓,凶神恶煞的威胁表情,现在立马转换成一副讨好连连,谄媚狗腿儿的恭维神色。
然而黎唯哲却完全没有浪费哪怕一丝丝的余光去看他。此刻黎唯哲的全部心思,都只聚焦在他身後,那个僵硬沈默的男人身上。
早在听见“黎先生”这三个字的时候,庄景玉的眉目间就已经闪过了些许微微的动容。然後他机械地转过脖子,迎面对上黎唯哲隐隐含笑的深邃目光。
这一刻两人的对视显得很奇怪。明明夹在他们中间的还有一只讨厌至极的老哈巴狗,可是当眼神触碰,目光交融的那一瞬间,竟仿佛天与地都不存在,淼淼宇宙就只剩下他两人一般。身处的世界无声胜有声,安静而又嘈杂;两人的距离遥远却贴近,渺小而又宏大。
那其中包含了很多很多。庄景玉慢慢想,慢慢想,终於一点一点,理清了思路。比如黎唯哲一如既往的玩笑戏弄,比如黎唯哲欲走还留的故意试探,再比如现在,当黎唯哲检验到他又一次成功将自己坑进圈套的时候,从他全身上下不由自主泄露而出的,那一种独属於胜利者的趾高气扬,那一份恶魔加冕的无上荣光。
亲眼目睹自己看中的猎物上钩,那享受大概真的很爽。
这一次庄景玉连累都感觉不到了。他只是单纯觉得黎唯哲很无聊,也很……某种程度上,幼稚。可是他也不能忽视,就在刚刚转头看见黎唯哲的时候,从他心中骤然奔涌而出的,那一份巨大的安心和放松。
庄景玉把这解释为,因为终於追上黎唯哲,所以可以从他那儿打听萧岚消息的缘故。
就在他们俩“眉目传情”传得正欢的时候,僵立一旁的中年保安自然也早就嗅出了空气中广阔蔓延的不对劲。老天……黎先生竟然和这个土包子是认识的吗!?而且看样子……两人的关系估计还不浅!
完了完了完了……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你把拦下做什麽?”
良久,黎唯哲的目光终於从庄景玉的身上撤了回来,转移到现在这个,正佝偻著腰背,满脸恭维地站在他车前的大厦保安。其中隐约零星的笑意温柔,霎时冷冽成万千寒光烁烁。
“他是我的客人。我现在来接他出去,你也不肯放吗?”
──尽管末尾是微微上挑的轻快语气,可在这个句子背後隐藏潜伏的危险意味,却直把男人吓得犹如筛糠子。
“放……放放放!当然放!当然放!”他这辈子点的头估计都没现在点得多,“马上放!马上就放!”男人一边唾沫横飞地保证著,一边赶紧弯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恭请庄景玉出门上车。
刚刚还在庄景玉面前装逼嚣张的冲天焰火气,瞬间便被黎唯哲更为强大几千几万倍的雄厚气势所尽数熄灭。
庄景玉不愿多看如此冷酷势利,却又万分真实的丑陋画面,便只微微低垂著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就在几分锺以前,他一个人还无论如何,都无法说服对方同意他迈出跨越的艰难界限,如今却只是因为黎唯哲的区区一句话,甚至就只是因为黎唯哲区区一个轻描淡写的露面,就竟然变得如此轻松和容易了。
这麽想的话,这个世界,其实也复杂得非常简单。
庄景玉慢慢走到副驾驶座边的车门前。黎唯哲按下车窗,转头冲他一笑。
“上车。”
他眼睛里的笃定与自负,让庄景玉感到无处可逃。
第十四章
黎唯哲果然没有开刚刚将庄景玉送来的那一辆超级豪车。现在停在庄景玉面前的,只是一辆跑在一辆D城大街随处可见,只能勉强算作普通寻常的,银灰色轿车。本来庄景玉对车子几乎可以说是毫无了解的, 只是四个圆环横向相连并排一起──这样的图案标志,他经常在在马路上和Z大里看到,於是时间久了,也就多多少少留下了点儿印象罢了。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次魏嘉他妈妈来学校接魏嘉时所开的那一辆豔红色轿车,好像,也正是这一种。
并未再做过多的犹豫,庄景玉很快便打开车门,直接坐进了和黎唯哲比邻而接的副驾驶座里。
一阵略显小心翼翼的轻微关门声,在狭小禁闭的二人空间里沈闷响起,黎唯哲笑眯眯地看了他几眼,忽然伸出手去揉了揉对方头顶那一窝碎碎乱乱的黑发,意味深长地久久沈吟了一声。此刻从庄景玉的角度看过去,黎唯哲的眉目和唇角都被窗外稀释融化的金色阳光,给镀上了一层浓烈飞扬的暖意,很明显他现在的心情,又回复到了是非常非常不错的状态。
“这次你倒是学乖了啊,看你跑得这麽急这麽累,原来你也没那麽笨嘛,”黎唯哲从不吝啬自己的表扬和赞许,一边点头,一边轻弹了下庄景玉薄汗层层的脑门儿,满意地笑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道理,原来你还是知道的啊。”
这语气,既像是刻意暧昧的温柔,又仿佛无心流露的宠溺。
虽然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一下,但是庄景玉却并未躲开,黎唯哲贴在自己额上的,那一只温凉柔软的修长手指。他沈默地接受和忍耐了这一切,安静半晌,忽然伸手从裤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精致小巧的银色物件。
那是黎唯哲刚刚在房间里,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烦闷与燥热,而随手扯落的烧蓝纽扣。
繁复华丽的小东西,安安静静卧躺在庄景玉简直细瘦得简直有些过分的苍白色手掌里。掌心的纹路或深或浅,或浓或淡,看似扭曲不定的蜿蜒中,却又仿佛沿袭著一道恒久固定的笔直轨迹。如果说命运的天意玄机全都暗藏在这里,那麽现在躺於其上的,这一枚小小的银色纽扣,竟出乎意料地被赋予了一种坐镇乾坤,翻云覆雨的磅礴与厚重。
银白色的光辉柔软而干净,不耀眼不刺目,却自有其一派安淡祥和,岿然不动的大气。这和D城里几乎终年如一日的强盛阳光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与之相较,前者是寥落夜空中的皎洁月光,虽不能像後者那样高悬晴空普照万物,然而那一整片无边无垠的仓皇夜色,却全都被它清冽柔和的光芒所点缀燃亮。遥远的清辉生出了无数的触角,向著宇宙的深处,更深处,最深处,不断地绵延,永恒地伸长,原本浓雾一般绝难融化的黑色,竟然被它给逼走得节节败退。
那不是和太阳一样,刺得令人睁不开眼的,直接暴露的强光;而是和月亮一样,缓慢浸淫,温柔渗透的软光。
这样明显而又如此细微的奇妙区别,正是黎唯哲和庄景玉不一样的地方。黎唯哲是强大霸道的太阳,哪怕只靠近一点点,都能被燃烧灼痛得遍体鳞伤;而庄景玉却是月亮,能让人心甘情愿地走近接触,沈默温柔,犹如潺潺水流。
他们曾经彼此厌恶过,也勉强,算是互相伤害过──这种情况或许永远不会改变,可是也很有可能下一秒锺就改变──然而不管将来如何,现在他们一起坐在同一辆小车里,这里空间狭窄,位置靠近,就算小心翼翼并不触碰皮肤和身体,也自有一份趋於合一的心跳,交换呼吸的空气。
因为这一切,车里的氛围是流转暧昧的;可是因为庄景玉,车里的氛围又是透明清澈的。
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弯曲了几下,似乎有那麽一点怯场退缩的意味。庄景玉使劲儿咬了咬唇,以一种几乎弱不可见的微小弧度摇了摇头。他暗暗垂下眼梢,用那两帘似乎天生就具有保护遮掩作用的浓密长睫,在表情里投下一大片斑驳错落的阴影,然後缓缓向前摊开了手。
黎唯哲眯起眼睛,细细看著那一枚安然静躺在庄景玉掌心里的银白色小东西,良久,忽然一阵浅笑低低出声。
“哦,我的天啊,庄景玉你真的,实在是……”他一边摇头闷笑著,一边伸手拈起那一枚烧蓝扣,悬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快速漂亮地旋转著。他的眼神在低头沈默的庄景玉和隐隐泛光的烧蓝扣之间交换流连,目光灼热得仿佛要在他们身上狠狠戳穿一个洞。
啪──
黎唯哲猛地停下指尖的动作,五指啪得往下一合,将纽扣紧紧握进掌中。他一手撑住椅面,一手灵巧地探向前,简直堪比鹰爪般既快且狠地牢牢钳住了庄景玉下意识想要扭转逃离的下巴。
庄景玉被黎唯哲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凶猛动作给狠狠吓了一大跳。不过奇异的是,他却并没有感觉到疼。
黎唯哲优雅磁性的低沈声音在耳边温柔炸起。
“庄景玉,你敢不敢再可爱一点。”
“……”
其实也没看出黎唯哲用了多大的力气,可是一旦被黎唯哲桎梏住,庄景玉从来都是,哪怕连一毫米的位差都挣脱不出。没办法,感觉到黎唯哲的力气正在一点一点将他的脑袋往上扳,那种几乎可以媲美不可抗力的强大力道,让庄景玉只好不得不抬起眼睑直直看向对方。此时他的眸光里有困惑,有不解,有窘迫,也有,同样身为男人,可自己却居然比黎唯哲弱小这麽多的,羞赧和难堪。
“你用这麽可爱的方法来讨好我,让我突然间也觉得,自己好像变单纯了不少啊。”
庄景玉没想到自己一直努力想要掩饰,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竟然就这麽轻而易举地被对方给猜中,然後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表情了。今天的脸颊已经红了白了太多遍,再没力气可变了。
自己捡回纽扣送还给对方的微小举动,虽然也不能说是,完全就没有“拾金不昧”,“乐於助人”的意思在里面,但是其中绝大部分的居心,庄景玉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在变相地讨好……黎唯哲。
自己活了小半辈子,难得生出的这麽一点儿可怜的“心机城府”,居然这麽快就被黎唯哲给一针见血地揭穿戳破了。
彷如触电般飞快地缩回了手,庄景玉将眼珠心虚地转到一旁,耳根略有些红,微微地发著烫。
黎唯哲看得想笑,动动手指好玩儿似地捏了捏庄景玉的脸,眉尖微动,唇线一勾笑眯眯地说:“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这一颗扣子,就当你送给我表达诚心的信物好了。”
趁著庄景玉疑虑困惑的空当,黎唯哲五指倾斜,稍一松手便将扣子滑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告诉你有关萧岚的事情,”顿了顿,他的眼角忽然浮起一抹有如狐狸似的坏心狡诈,一字一句,说得十分缓慢,却非常理所当然,“……前提是,如果我满意的话。”
“…………”
庄景玉的表情从最初的茫然不解,到後来的惊讶诧异,再到现在隐隐约约的怅然失落──他睁大眼睛死死瞪著身旁一脸戏笑的黎唯哲,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怎麽会有这麽厚颜无耻的家夥,提出这麽厚颜无耻的要求……而且最最厚颜无耻的是,他在说著这种话的同时,竟然还能脸不红气不喘,面不改色!
果然是……彻头彻尾的恶魔!
庄景玉给气得终於又一次忍不住开口讲话了。因为他觉得现在光用眼神表情什麽的,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愤怒,对於黎唯哲来说却都只是浮云罢了!他……他……他已经被逼得喉咙冒烟,不得不用语言进行反击了!
“你……你不要太得……得意了……”如同刚刚才学会开口讲话的小孩子那般,庄景玉的声音颤抖,语速奇慢,甚至就连字里行间的停顿分段,也都显得有些奇怪,“……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我……我还可以……找别人的……”
庄景玉微鼓著腮帮,虽然努力想要把自己的气势气场撑得坚决强硬一些,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啊,是吗?”
对於庄景玉这一份天真可爱的小小“威胁”,黎唯哲听完後只是满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随即便转正身体,发动了车子。
直到在将车开出了一小段路,途中遇上红灯缓缓降速停下的时候,黎唯哲这才不紧不慢地轻轻敲击著方向盘,双手指节分明指骨有力,眉眼间溢满了浅淡笑意,却又隐隐暴戾的危险气息。
然後他轻飘飘地扔下一句:
“那你就试试吧。”
庄景玉呆住片刻,张开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麽,但犹豫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字不说。吃瘪的表情在他的脸上维持了许久,直到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他才紧紧握住拳头,向著窗户闷闷转过了头去。
他为自己的无能软弱和妥协屈服,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难过;同时他也很不甘心,凭什麽有的人就算凶神恶煞也吓不倒人,而有的人却只随随便便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足以震得人心惊胆颤,神魂俱碎。
那是一种无法经由後天训练而获得的,天生的高贵气质,强者风范。
就算他现在并没有直接面对黎唯哲,而只是草草凝望著窗外风景,可那一帘冷冷投映在车窗之上的模糊剪影,也仍然能令人深刻地感觉到,此刻从黎唯哲全身之上,那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令人无法忽视难以避开的,狂热的吸引,致命的震慑。
外面的天地车水马龙,繁华靡丽。可如此花花世界竟抵不过黎唯哲,一道虚幻缥缈的身影。
三十秒锺後绿灯亮起。黎唯哲一边开车,一边往旁瞄了几眼再次陷入沈默,脸色忧郁,仿佛终於认了命一般的庄景玉,非常满意地笑了:“哦……你这次的决定做得很迅速也很正确呢。嗯,我要好好表扬你一下。”
说完他拿出手机,随意触屏翻过几页,拨通了某个号码。
“啊,是我,”黎唯哲的声音很稳,平静中隐隐透出一抹杀人不见血的残酷冰冷,“嗯,有件事。恒远中门的那个保安,你自己看著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