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景闲
记者又问道,“收到消息说,季朝德因为‘获奖门’的事情,不仅奖项被摄影师协会收回,更是被列入了摄影师协会的黑名单中,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吗?”
余年摇头,“我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认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好的,据了解,这张新EP中,一共收录了五首歌,其中四首都是由你本人作词作曲编曲的,那这四首中,你最喜欢哪一首呢?”
“公司挑了《绮丽》来作为主打,原因是《绮丽》更易传播,我个人也很满意这首歌。但实不相瞒,我最喜欢的,是《山雪》。”
余年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笑道,“我记得当时刚把这首歌录制完成,制作老师左铭就评价说,恭喜我完成了一首累死自己,以后还没人敢翻唱的好歌。并且表示,他非常忧心我现场唱《山雪》,会出现破音和气绝身亡的情况。”
记者笑起来,“真的这么难吗?”
余年点头,“对,《山雪》是我个人特别满意的作品,歌词曲风都很华丽,但相应的,就很难唱。我之前卖了好几首歌,《山雪》属于卖不出去的类型,因为没人想买了拿去唱,所以我干脆就自己写自己唱好了。大概是,自己写的歌,断气也要唱完。”
四月九号,余年的第一张专辑《绮丽》,实体版和数字版线上线下同步发售。
办公室里,余年正抱着杯子喝鲜榨果汁,见孟远和施柔停不下来地走来走去,他笑道,“孟哥,柔柔姐,真的不坐下来休息休息?你们走了好半天了。”
“嗯。”施柔正盯着时间,完全没空搭理余年的话,只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没一会儿,她紧张地倒数,“5、4、3、2——1,八点了!上架了!”
孟远坐到电脑前,握了握手指,尽量耐心地等数据反馈,团队的大群里,消息更是炸开了一样,动得飞快。
施柔坐不住,咬咬指甲,自言自语,“之前年年新专的封面公布,转个眼,当天就上了热搜第三,所以热度肯定没问题。后来又放了一小段旋律上去,反馈也非常不错。宣传也到位了,没什么幺蛾子,很顺利!”她说完,又“啊”了一声,担心地问孟远,“孟哥,应该没问题的吧?”
孟远被施柔晃来晃去晃得头晕,“柔柔你先坐下,你这叫制造紧张氛围知道吗?”
施柔回怼,“明明孟哥你比我还紧张,昨晚都失眠了!”
他们一人一句的,余年在旁边听着,时不时跟谢游发两条信息。谢游一出院就忙得厉害,还飞了两趟国外,但好在手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好,不会留下后遗症。
他想起谢游从昏迷中醒来时,发现右手受伤时的慌乱神情——应该真的非常喜欢弹钢琴吧?
八点十分,消息提示音响成一片,施柔更紧张了,几乎是屏着呼吸问,“孟哥,怎么样怎么样?”
盯着电脑屏幕,孟远张张嘴,招手,“柔柔,你过来看一眼,我没眼花吧?”
施柔快步凑过去,连数了三遍,“应该……没眼花!”
孟远大笑出声,“卧槽,十分钟就卖了三十万张数字专辑出去!”
余年抬头,对这个成绩也很惊讶,“三十万?”
“对,没错,就是三十万!”
施柔连忙追问,“那实体呢?”
“实体也厉害,照现在的量,一小时卖一万张没悬念。”孟远拍着桌子,声音是抑制不住的兴奋,“艹,孟爸爸今天晚上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施柔捂嘴笑,“孟哥你肯定会激动地睡不着的!”
余年也长舒了一口气。
孟远喜笑颜开,翘着腿,“看这趋势,一小时破四十万张肯定没问题!实体专辑市场今年来都不太景气,但以现在的数据来看,年年,稳了。”
原本团队提前买好了热搜为新专炒热度,但是没想到,#余年山雪#竟然在第二天被路人和粉丝直接刷了上去。
“——#余年山雪#啊啊啊循环到现在!这什么神仙在唱歌!第一遍惊艳,第二遍惊艳,第三遍依然惊艳!文艺一点,年年的嗓音真的让我想到了高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白雪!”
“——#余年山雪#绮丽好听,我妈路过我房间,都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歌这么好听!但《山雪》真的绝了,简直心头爱!美到原地旋风爆炸!”
“——#余年山雪#新粉报道!我和我室友吵了一架,她喜欢《绮丽》我喜欢《山雪》,决定绝交十秒钟!再次表白,这张专辑真的神,还有《暮色》,我特么听着听着,眼泪就下来了!年年赔我眼泪!”
“——#余年山雪#期待了好久好久的专辑!我就知道,年年的唱功加上思宁的词曲,不可能让我失望!那么问题来了,《山雪》和《绮丽》到底先听哪一首?还有《暮色》和《潋滟》,完蛋,我怎么没多长几个耳朵!”
很快,配合着热度,之前采访的视频也放了出来,#自己写的歌,断气也要唱完#飞快被刷进了热搜。
“——哈哈哈以后谁敢说我闭眼吹年年,就把《山雪》和《潋滟》甩过去,让他们听听,什么叫顶级唱功!再把整张EP甩过去,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顶级词曲人!”
“——哈哈哈哈这句话很写实了,期待年年唱现场的时候断气翻车!魔鬼许愿!”
“——我自己跟着唱了一下,《绮丽》还好,调子贼好听!《山雪》是真的断气!同样是人,你的肺管和声带怎么就这么优秀!”
一连几天,孟远心情都好得不得了,还会特意拿手机凑到余年旁边,故作惊讶,“哎呀年年,你又热搜了!tag是#余年的歌#,说是三大音乐平台的新歌榜上,前七名不是你唱的歌,就是你写的歌,堪称霸榜之王!”
余年无奈,“孟哥,这段话你上午就说过一次了,语气声调都一模一样,连重音都没有区别。”
轻咳几下,孟远哈哈笑了两声,“真的吗?原来说过了啊!”
见余年戴上了口罩和鸭舌帽,孟远警觉,“你这是要去哪儿?”
余年坦白,“谢游约我今天见面,庆祝我专辑大卖。”
“原来是去见谢游啊,”把余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孟远又道,“看你收拾得帅帅气气的,还以为你是要去跟186约会。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电梯下到停车场,余年一眼就看到了谢游的黑色越野。他快步走过去,开门上车坐进后座,笑道,“好久不见!”
车里开足了暖气,余年顺手将外套脱了下来。白毛衣是宽松的V领,露出了白瓷一样的皮肤和精致的锁骨。
谢游视线停留了一瞬,很快又转开,脸微微有些发热。
他心道,肯定是暖气太热了,毕竟,霸总不会脸红!
第60章 新年番外
新年番外
盛令仪从刻了梅枝的木盒里拿出新衣服, 朝余年招手道,“年年, 过来, 今年的新衣服从你白爷爷那里取回来, 来试试看大小合不合适。”
余年站到盛令仪面前,乖乖地抬起手臂, “外婆,白爷爷还好吗?”
“挺好的, 我去取衣服的时候,他还送了一个梅花香囊给你,说特意选的淡色,男孩子戴着也好看。”帮余年扣好衣扣, 盛令仪往后退了两步, 笑道,“好看!过了年啊,我们年年就又大了一岁。”
说着, 她将包好的压岁钱拿出来,放到了余年的小包包里,“希望年年平平安安, 健康长大。”
“我也希望外婆身体健康,平平安安。”余年皮肤细白, 双眼清亮,眼瞳很黑。他歪歪头,“外婆, 外公已经在书房待了整整三天了,要不要叫他出来?”
盛令仪伸手牵了余年,“不用理他,你外公前些日子把《移居图》买回来了,正在兴头上,废寝忘食的。等看完了,他自己就出来了。”
余年握住盛令仪温热的手,想了想,认真道,“外婆,我已经七岁了,是大孩子了,不用牵我。”
顺手刮了刮余年的鼻尖,盛令仪笑意灿然,“好好好,我们年年长大了,是外婆想牵我们年年的手,可以吗?”
余年抿着嘴唇笑,“当然可以!”
一路进到余年自己的小书房里,盛令仪将写对联的红纸用镇纸压好,“今年还是一样,年年来写对联。”
“好。”余年身高不够,踩在矮凳上,勉强能提笔写字。蘸了墨,他偏头问,“外婆,今年写什么?”
盛令仪就站在桌边,头发盘起,腕上戴着一个水头极好的玉镯,显得手腕纤细,皮肤白皙。她捋了捋鬓角细碎的头发,笑道,“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余年点点头,没多思考,便提笔写下,“春风春雨春色,新年新岁新景。”
“不错,年年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
被夸奖了,余年有些不好意思,“我笔力还不够,结构笔划筋骨松散。”
“那是因为你还年纪小,力气不够,能写出这样的字已经很厉害了。”盛令仪拿了写好的春联和福字,带着余年去了大门口,贴在了两边。
“果然,春联和福字贴上,马上就有过年的气氛了!”盛令仪又笑道,“今年也应该不会有人过来,悄悄把对联撕了带回家吧?”
余年也跟着点头。
他听外婆说过,以前的春联都是外公亲自写的,但后来,每年都会有外公的崇拜者过来,悄悄将春联撕走带回家珍藏,弄得外公每年都要写七八副对联。后来他能握笔了,外公就干干脆脆地撂了摊子,让他自由发挥。
至此,春联才能好好地保存到元宵节。
重新进到院子里,沈味从厨房出来,“夫人,小少爷,敬先祖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汤也已经炖上了,今天中午要备先生的餐具吗?”
盛令仪正想说不用,就听余修宁的声音斜斜传了过来,“我闭关结束,自然是要备我的碗筷的。”
听见声音回头,余年眼睛一亮,“外公?”
余修宁走近了弯下腰,直接把余年抱着举高高,哈哈笑道,“哎哟,我们年年这是重了吧?”
余年手紧紧拉着余修宁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外公,我已经七岁了。”
“看我这记性!”拍拍自己的头,余修宁笑道,“好好好,年年长大了,是七岁的大朋友了。”
余年拉了拉余修宁的手,又好奇,“外公,外婆说你在看《移居图》,画的是什么啊?”
抱着人往书房走,余修宁颇有耐心,“顾名思义,移居图移居图,就是画人搬家的图。”
“搬家?”
“对啊,搬家,不过这搬家的人,身份不一般,是个皇帝。”
余年很快就反应过来,“是祁文帝对吗?”
“对,就是他。当年祁文帝疏忽朝政,重用奸邪,最后叛军攻到了宫城之下,这才不得不仓皇逃离。这幅画啊,就是画的祁文帝急急忙忙逃离皇宫时的情景。”
走到书桌前,余修宁直接把余年放到了凳子上,让他看保存严密的《移居图》。
“这张图的作者你知道,是文帝末年的四大家之一,王孟,传世作品极为稀少,每一件都非常珍贵。而且你看这张图上的题跋,数百年来,帝王将相,都留了痕迹,史料价值也非常高。”
见余修宁满眼的赞叹,余年似懂非懂,“就是外公您之前说的,以画记史,以题跋说史,对吗?”
“对,我一口气拍下来,回来你外婆知道了,说我败家,被罚三天不能吃肉,惨啊!”
“确实该罚。”余年又压低声音,小声安慰,“外公你不要难过,我悄悄把鸡腿藏起来!”
余修宁笑逐颜开,“好好好!那我这几天,就指望你的鸡腿了。”
注意力转回画上,余年又问,“所以这幅画才卖这么贵吗?”
“不止。我先问你,我们家里这些瓶瓶罐罐,书摘手札,还有各式各样的书画棋谱杂书,你觉得有什么用?”
“可以在日常使用,还有就是,可以更了解先祖。”余年眉眼弯弯的,“我之前在书房翻到了一本杂书,上面就有外高祖父的批注,说那本书的作者满口大道理,实际上屁都不懂。”
余修宁朗声大笑,“对,你外高祖父一生疏狂,嘴上没把门,什么都敢说,但学识是一等一的好。”
摸摸余年的头,余修宁又道,“所以啊,就像你能通过家里传下来的这些东西,知道你太外公喜欢用贯耳瓶插夏日的青竹,你外高祖父没事儿就爱写批注发表看法。通过这些艰难留存下来的文物,我们也能知道,我们这个民族的先民思想是怎么样的,他们怎么生活,如何看待世界,如何观察自己。”
“文化,是民族的根。”
余年点头,“所以,外公你宁愿三天不沾肉,也要把这幅画买回来吗?”
“嗯,不说三天,就是让我三年,甚至一辈子不沾荤腥,我也是愿意的!”
余年拉着余修宁的手指,点头,“嗯,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