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河汉
“毒刺,我是呆贼。坐标36.74,121.58,速度!”
没等那边有回应,梁上君不得不陷入苦战,他当然不能跟他们硬拼,他在不停地躲闪隐蔽。尽管如此,这也不是长久之策,虽说敌方这个据点的头目被干掉了,但只要导演组不下达新的指示,就得一直撑下去。
接收到莫名的信号,纪策沉吟了一分钟,随后立即调遣主力前往那个坐标点。
呆贼,擅自行动是吧,胆子挺肥啊。
不过,此时此刻,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第三十二章
群龙无首。
看来上头也已经知晓了他们这边的情况,几架武直被调离,意思很明确了:你们自己慢慢打,打赢了的站出来汇报。
硝烟弥漫,梁上君被包围在一块方寸之地,手里端着的早就不是他自己的枪,而此时这把枪里也快要没有子弹了。
“你们被包围了。投降吧,红军优待俘虏。”敌方的人这么说。
梁上君靠在一棵红杉树下休息,勾唇微笑。你们?没有们,哥就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端起枪瞄准对方喊话的那个人,准线对上目标时他轻声说:“不要迷恋哥。”
干净利落的一枪。
还剩下一颗子弹,梁上君在心里默数。
红方的情绪有些焦躁,他们知道对方人数不多,照常理而言,他们这么多人围剿这么一小撮,再怎么也绰绰有余,可对方偏偏就能做到神龙见首不见尾。将近半个小时了,他们仍然没有摸清对方的实力。
而且对方放枪的位置实在诡异,每一枪必会报销掉他们的一个队员。而每当他们顺着枪声的方向搜索时,对方又好像在反方向尾随他们,让他们感到如芒在背。
梁上君估算了一下时间,纪策差不多要到了。敌人的主力部队都还在各个出山口镇守,没有时间回防,所以一旦纪策他们赶到,控制这一处敌人的心脏,大局就被定下来。
而他已经拖延到极限,对于敌人的这一轮搜索,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10米……8米……5米……
他听得见敌人急促的呼吸,听得见他们子弹上膛的声音。梁上君深吸气,枪口对着天空,同时一只手抚上自己的烟雾器……
砰砰砰——
周围忽然响起重重的枪声,在这个山谷里格外嘹亮。
梁上君笑了。
“你们被包围了。投降吧,蓝军优待俘虏。”人渣的声音宣告了这场围剿与反围剿与反反围剿的终结。
此时主战场那边传来了联络:演习结束,蓝军胜利。
两方人马的战损比相当。伽蓝在那边的主战场的优势比较明显,打的是高精尖信息战,几番戏弄红方的总指挥部,因此红方才在这边设下了陷阱等着纪策他们这支奇兵来跳,想要借他们侦察兵的通讯网络侵入伽蓝的指挥部反咬一口。
这时候伽蓝的指挥部里面一片鸡飞狗跳,不是在庆祝胜利,而是团长大人发飙了。团长大人抱着武则天君临天下,连喝了五杯茶以后悠然一笑:“我说什么人敢用这样的情报忽悠我,原来是你啊,哼哼,王斌我告诉你,犯我伽蓝者死!”
“喵呜!”武则天眯着眼睛下旨了。
*******
虽说演习用的都是空包弹,不过眼瞅着梁上君只能用枪托支撑自己站立的模样也知道,他伤得不轻。
纪策摇了摇头,走过去把他扶住:“没事逞什么英雄。”
梁上君指了指身上仍然没有亮的烟雾器,猥琐地说:“我没逞,我就是英雄。”
周围的红方队员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拽得二五八万的人,一个个濒临崩溃。就他一个人?就他一个人?杀了他们的将领,杀了他们24个弟兄?
就是这样猥琐的一个人?!
有人开始以头撞树。
梁上君志得意满地冲纪策风骚一笑,随后一屁股坐到地上,数着身上的伤口嘶嘶抽气。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拽住纪策的胳膊急道:“去!去看看香艳君和鲁达明怎么样了!”
“嗯?”纪策不解,“能怎么样,阵亡了就躺着呗。”
“不是,不知道他们给我的兵注射了什么东西!香艳君和鲁达明肯定都晕了,这是违反演习规定的!”
纪策不禁皱眉,有这种事?什么人胆子这么肥敢做这种事?
一转身,纪策与那个罪魁祸首打了个照面,正是那个斯文的中年男人。
纪策瞬间立正敬礼,似乎是条件反射的动作,却被那个男人一手按下。男人的手在纪策肩上用力拍了拍:“说了多少遍你不用对我敬礼。我在你的面前,永远没有资格做上级。”
纪策望着男人,恭敬地唤道:“王叔叔。”
梁上君目瞪口呆,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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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报复,团长笑着把王斌“押解”到了塔岛。
名义上说的是“欢迎国家安全部反间谍侦察局的王副局长莅临指导。”实际上说的是“王斌同志,既来之则安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饶你不死。”
王斌和颜悦色地也没反抗,乖乖地就跟着进了伽蓝。
团长和王斌不知道暗地里密谋了什么,出来的时候堂堂王副局长一脸被剥削了的无奈,而团长容光焕发神清气爽,总算报了被忽悠的仇。
之后王斌径直朝着连部这边走来,径直走向了201。
正巧梁上君上门讨要红花油,纪策逮着机会数落他不听命令擅自行动,视纪律为无物,梁上君坐他床上揉着腿上的瘀青,左耳进右耳出,嘴里叨叨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然后说:“纪策为了庆祝演习胜利咱喝两杯吧!”
于是纪策也视纪律为无物,从床底下拿了两罐从瘦猴那儿敲诈来的啤酒,跟梁上君碰了个杯。王副局长进门看见的就是两人抵足而谈,觥筹交错的景象。
他一时有点懵。
床上的两人一见他立刻收起地痞流氓的架势,收拾了东西立正站好。
梁上君说:“王副局长。”
纪策说:“王叔叔。嗯……有什么事吗?”
王斌说:“没事没事,我就来看看。”
三人围桌坐下,因为少了个凳子,梁上君本想闪人,奇怪的是纪策就不遂他的愿,从隔壁搬了张凳子过来。
王斌说:“小策啊……”
噗——梁上君一口啤酒喷薄而出,纪策翻了个白眼,王斌不解地看着他,接着问完了自己的话:“这位是……”
梁上君脸上挂不住,讪讪回道:“王副局长你好,我是七连连长梁上君。请问王副局长你……嗯……和纪连长是什么关系?”
王斌笑说:“哦,我是他的叔叔,曾经是他的监护人。”
梁上君看了看这两人,识相地闭嘴。他明白了,他明白纪策为什么说他的后门难走了。国家安全部反间谍侦察局副局长,有这样一个后台,他确实不是一般人,他是个非常牛逼的人渣,还可能是祖传的。
如果他没有猜错,纪策的父母也跟国家安全部有关,后来大约是出了什么事,纪策便由这位王叔叔代为照顾。而且他曾经提过的那几个机密事件,当然也都跟国家安全部脱不了关系。黑,真的很黑。
王斌是何等人物,他见这个年轻人皱眉不语,就看向纪策,眼神往梁上君这边瞥了一眼。纪策心领神会,笑了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王斌的意思是:这是你朋友?他知道多少?
纪策的意思是:他是我朋友。他知道的不多。
王斌松了一口气,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人,对他说:“你就是端了我老巢的那个狙击手吧。”
梁上君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确定该怎么回答,难道让他自豪地说“就是小爷干的,木哈哈”?这种话也就能在纪策跟前说说。
考虑半晌,最后他郑重地一拱手:“正是在下。”
噗——纪策一口啤酒喷薄而出。
王斌倒没介意,他赞赏地说:“干得好哇。有胆识!”接着看向纪策,感慨万千地说,“小策,你申请调职到伽蓝来我本是反对的,现在看来,你的选择对你来说更好。”
纪策给王斌倒了杯茶,说:“嗯,这里亮堂。”
王斌接过茶杯:“你们的关系好像很不错?难得小策能交到知心的朋友。”
噗——纪策和梁上君同时喷倒,心想哪里关系好了?一天不吵架打架就是奇迹了,还知心?知你妹的心啊。
三人随口聊了些伽蓝的事,梁上君发现王副局长的威严在纪策的面前全部都收敛起来了,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甚至隐约体会到这人始终带着一种歉疚的情绪。
同时,王斌也意识到那两人之间的不寻常。他是国安部反间谍侦察局的人,洞察力是极强的,从来都是攻心为上,要不他也不会那么轻巧地就在演习中忽悠了伽蓝的团长。此刻他看到纪策刻意留下梁上君听他们的谈话,这就说明,这个有着贼一样的名字并且有着贼一样的行动力的青年,真的是他的知心朋友。
所以他让梁上君不要喊他“王副局长”,他说我把纪策当做自己的亲侄子,你是我亲侄子的朋友,不介意的话,也叫我“王叔叔”就好。
梁上君愣了下神,喊着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尤其纪人渣在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
梁上君想起自己的兵被注射不明药品的事,问道:“王叔叔,你给我的兵注射了什么?”
王斌回答:“放心吧,那对身体无害。只是他们当时太吵了,嘴又硬,我要从他们口中套话很难,所以我才给他们注射了微量的镇定剂,人在半清醒的状态更容易招供,不然的话,呵呵,伽蓝的这些兵,都不好对付啊。”
“这是不合规定的,您不该这么做,就算要做也应该打申请。”梁上君还是不舒坦,虽说现在香艳君和鲁达明他们都已经恢复,也没什么后遗症的样子,但梁上君心里自然是护着他们的,不由为他们抱不平。
纪策打定了主意不说话,在一旁喝着啤酒看热闹,惬意得很。
王斌闻言忽然笑了出来,他说:“事情都是我安排的,我自然有准备。更何况,就算我先斩后奏了,也没人会真的有危险。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过程,无所谓。”
梁上君给他堵上了嘴,一时无言以对。这时候王斌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他们说:“伽蓝不准私自藏酒的吧,小策你把你床底下的存货给我几瓶吧,不然我就去报告你们违纪。”
这下梁上君何止无言以对,简直瞠目结舌,这什么人哪?
最后王斌带了他们四瓶啤酒走了,还告诉他们这几天他奉团长之命要给伽蓝做几个演说,到时候还有些事要他们“多多关照”。
什么吃饭问题,酒肉问题,烟草问题,都帮他一并解决了,因为那个极度抠门的团长只给他提供了一张行军床,其余什么都没有。他只能采取非常规手段来获取更多的利益。
见识到这样的叔侄,梁上君下了结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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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斌在伽蓝的几天被团长压榨得筋疲力尽,从侦察技术到反侦察技术,从拷问技巧到反拷问技巧,从社会心理学到犯罪心理学,他一天两场授课,而且还没津贴。
他提到一种新的药品,名叫γ-受体阻滞药。这种药本来是用于心血管疾病的治疗,但是近期研究发现这种药剂有破坏人类脑部记忆存储的副作用。简而言之,它的改良处方是一种辅助洗脑的药物。
而且,目前这种药物除了制药厂、医院和国安部有购入记录以外,还有几股不明的去处。国安部正在调查,已经有了线索,但是他不能过多透露。
于是香艳君和鲁达明听了之后十分紧张,一直在怀疑那天这个衣冠禽兽给他们注射的药剂莫非就是那什么阻滞药。
“你说他们是不是把我们当做实验材料了?”香艳君神色凝重。
鲁达明越想越心惊:“差点就被洗脑了我了个去!我要是把银行密码告诉他了怎么办!”
不过,他们后来测试了一下,发现自己银行卡里的钱仍然好好地待着,还涨了一点利息。
在最后一次课上,王斌说前些天团长找他商量了一个事,事情的起因就是伽蓝镇团之宝武则天咬住了一个陌生人,并从那人的袖子上扯下了一块徽章。
说着他按下按键,投影上出现了一幅放大的图样——
金沙为底,太阳在右,月亮在左,中有一座神台,然而神台上只有血红色的荆棘之路,却没有供奉神像。
梁上君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紧握双拳,以此来克制自己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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