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河汉
目前能做的就是等,养精蓄锐。
程欣有些兴奋,她做不到梁上君那样淡定,为了缓解不安,她不停地找话聊。她问了梁上君的名字,然后说他一看就不像好人。梁上君泪流满面。
她又开始说自己的学校,说自己的同学,梁上君就静静地听,心里太多的感慨。他终于忍不住说:“我以前也是你们学校的。”
程欣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蒙我哪!套近乎也不带这么骗人的。”
梁上君说:“真的,我是电子通信专业的,0X04023班。我们的院楼旁是条樱花路,路中间有一口很大的鼎,对吧,还在那儿么?”
程欣瞪大了眼:“你、你、你是0X届的?这么说你真是我学长?”
梁上君点点头,程欣纠结地感慨:“世界真小。”
梁上君随便跟她扯皮,说他那个时候学校里有个传言,传说大鼎内侧刻着一些神奇的文字,有人说是葵花宝典,有人说是玉女心经。
程欣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这事我也听说过的,太不靠谱了,而且我特意进去看过,我跟你说啊,里面只有一些无聊的留言。”
梁上君笑说:“是么?比如?”
程欣歪头想了想:“都是一些某某某到此一游的,对了,还有骂人的。我看到大鼎里有很豪放的一行字,写得特别大,那墨水还不掉色,特别显眼。写的是什么‘达尔奇,你妈逼’。”
梁上君骤然傻了:“啊?”他差点脱口而出:那行字还在啊?
程欣说:“很二逼吧,那个留言的,他肯定是挂科了发泄来着,就是不知道他要骂的是达芬奇还是达尔文?或者是他们老师的外号?”
梁上君惨淡地笑,喃喃道:“是啊,很二逼。”
程欣接着说:“更神奇的是,居然还有人在下面跟帖。”
“嗯?”
“跟帖的人写得更神经病。他写的好像是……嗯,我想想,哦是‘你大爷突然,对不起’。”
梁上君突然笑了:“是啊,很神经病。”
然后他不再多说什么。
*******
回忆是一种很磨人的东西,总是在很意外的时刻磨得人抓心挠肝。
梁上君觉得,他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就分成了两段,一段是军旅生活,另一段……另一段模糊得像上辈子的事,他已经很久很久不去回想。
他之所以可以坦然地安慰想家的尤禹,可以豁达地说自己从不后悔,就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对另一段人生早已忘得差不多了,然而此刻回想起那些时光,竟意外地发现它们仍旧无比清晰。
他记得自己拿着瓶五块钱的墨水,拿着支两块钱的毛笔,半夜三更地翻进那口大鼎,就着手电筒的光在大鼎的内侧挥毫泼墨,写下“达尔奇,你妈逼”这几个字。
第二天,他就迈出了现在这段人生的第一步,再也无法回头。
那时候他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原谅”,说“兄弟的背叛太可耻”,说“你妈逼老子再也不想见到你”,可是现在,在这个空气稀薄战火纷飞的地方,他突然觉得那时候真是很有趣,他突然很想去看一看达尔奇留下的跟帖。
其实有句对不起,就很够了。
因为他们喧闹的青春,都已经毕业。
*******
命运很搞笑。
它似乎是有预谋地在运转,让你想起又忘记,忘记再想起,那些东西看似重叠,却又不在同一个平面。
摆在面前的,永远是新的征途。
“呆贼,还活着吗?”梁上君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嗯,我的命大着呢。”
他伸出手。
第三十八章
梁上君和其他几个受伤的队员被送去医院躺着,每个人都是一副宁愿死在伽蓝也不愿躺病床的决绝神色,要知道那些医生护士发起飙来比武则天还恐怖。
但是团长的几句话让他们还是乖乖地去了医院。
团长说:“还能站着的人,都给我交一份检查上来,嗯?多少字?5000吧。怎么,嫌少?那就10000吧。纪策,擅自开启全覆盖电磁干扰,跟狼巢切断通信,你胆子很大啊,给我两份检查。”
尤禹很不屑地透露了内部消息:“兄弟们,真是世风日下啊,纪王八居然找我单独谈话,用放我两天假来利诱我帮他写检查,哼哼,我尤禹是有骨气的,才不会被这种鬼话忽悠。”不久他被逼出了肺腑之言:“说实话,我宁可跑越野也不要写检查。”他45度望向操场那头,对憔悴的纪策投以同情的目光。
纪策写了一份10000字的检查,还上交了一份报告和一份战果分析,写完之后他一个人去跑了30公里越野,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可是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份10000字的检查,一瞬间,他觉得生活失去了动力。
梁上君的小日子过得挺悠闲,住院两周,他悠闲得快要发霉了。于是他搞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开了战拟的单人任务系统,天天在那儿刷。他不光拼命刷,还编辑攻略,攻略一份份地出炉,全部都在讨论区设了精。
于是技术部的人崩溃了,天天有人去删他的帖,并且发帖说:“这个叫‘你大爷突然’的,严禁恶意刷攻略!否则禁言!”
此帖一出在伽蓝内部激起千层浪,作战士兵们纷纷发帖膜拜“你大爷突然”,求攻略求真相,而技术部那边不得不顶着谩骂整日整夜地删帖。
梁上君被删得烦了,怎么说他也是费心费力地为广大群众服务来着,技术部有本事就提升任务难度,开设新的任务,这样乱吠成何体统。
于是他轻蔑地勾起嘴角,翻出许久不用的手机通讯录。伽蓝是严格禁止私自与外界联系的,不过军区医院这边管得比较松,梁上君正好趁此机会搞点小动作。
电话里的彩铃响着一首老歌,梁上君听着听着就微笑起来。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
“喂?哪位?”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喂,达尔奇?是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五秒,才说:“你大爷的,干蛋?”
梁上君靠在靠垫上,听着那边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似乎很忙的样子,再看看自己,右臂缠着厚实的绷带,左手也缠着几圈绷带,连手机都拿不稳。
不一样的人生啊。
他说:“兄弟,给我几个木马程序,最新的,越牛逼越好。”
那边愣了下,小声说:“你小子又要惹什么事儿?”
“没什么大事,黑个网站而已。”梁上君淡淡道。
“成,我发你邮箱。”那边也不再多问。
“嗯,谢谢。”
梁上君挂了电话,乐了,还在乎那些破事做什么呢。再不一样的人生,本性还是难移,他们终究臭味相投。
朋友一生一起走,一生情,一杯酒。
一天以后,技术部的网站被整个黑掉,屏幕上闪烁着无数绿色的代码,一行字散发着万丈光芒横空出世——
你大爷突然黑死你。
*******
纪策摸着下巴,端详着梁上君的笔记本屏幕上来来回回的“你大爷突然黑死你”,意味深长地说:“这下技术部的部长保守估计得疯。”
梁上君说:“不保守估计呢?”
“吐血三升,住院一月。”
梁上君嘚瑟了。
纪策看他嘚瑟成那样,心里终于踏实下来。这个人在他的面前被掩埋,带着一种惊愕的眼神和自嘲的笑容,炮烙一般烫在他的眼上心上。纪策用最快的速度结束其余人质的解救和恐怖分子的收押,就开始利用所有的人力机械力挖掘他们。
他本没有抱着他生还的希望。他们这样的人,最不相信奇迹。
所以,当他握住那只温暖的手时,他难以置信。那人竟用那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自己命大,纪策真想当场掐死他。他握住的手上指骨断裂,没握住的手上鲜血淋漓。纪策触摸到那些伤口的时候就下了决心,不能放手。
此时此刻这个人活生生地在他跟前嘚瑟,纪策就特别想捏他一下,于是他捏了。梁上君斜眼看他:“怎么的?欺负伤员?难不成你跟技术部的穿一条裤子?”
纪策笑:“我只跟你穿一条裤子。”
梁上君愣了愣,他怎么听着觉得那么别扭,更别扭的是他心里边怎么这么欢乐?
沉默了两秒,梁上君抬头,很严肃地看着纪策,指了指身上的被子,说:“我今天没穿裤子。”
纪策挑了挑眉毛,梁上君似笑非笑。
然后纪策俯下身。
梁上君一惊,连忙用两只残废的手按住被子,他是真的没穿裤子,要让那人渣掀了,给护士妹妹看到了影响多不好。
谁知纪策的目标根本不是被子,他也没有动手。他只是一口咬在了梁上君的嘴唇上。
梁上君很清楚很清楚地看见纪策幽黑的眸光,像要把他吞进去一样。他很惊讶,惊讶自己居然没有想要把他推开的冲动。
他的左手握成了拳,没有痊愈的指骨钻心地疼,他跟自己说手太疼了所以抬不动了。他的眼睛眯成一条小小的缝隙,微微地向上斜着,在笑。
他在那个人的唇上狠狠地回咬了一口。
纪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心脏从每分120降到了80。他刚刚下注了,怀着肯定赔本的心情下了注,结果……也许赌神待他不薄。
看着梁呆贼倔强又戏谑的眼神,他加深了这个勉强称得上是亲吻的亲吻。他知道有点急躁了,可是他更知道不能放手了。
尤其他今天见到了那样一封信。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战斗的本能也告诉他,先下手为强。
*******
梁上君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霸道的啃咬持续了多久,缓过来的时候他竟然觉得脸上奇热无比。他看了看坐在床边不动声色的纪策,然后开始用残废的手在被子里摸索裤子。
纪策哭笑不得。
把带过来探病的一大袋东西递到梁上君的跟前,纪策说:“有烟,有酒,有泡面。”
梁上君赶紧用残废的手夺过袋子,把它整个藏进被子里,说:“谢了。”
“不客气。”纪策随手丢给他一封信。
梁上君咦了一声:“给我的?”紧接着又改口,“你给我的?情书?”
纪策摸了摸他的额头:“病得不轻啊你。”
梁上君看向那封信,浅绿色的信封,上面的字迹很清秀,显然不是纪人渣的风格。可是,会有谁给他写信?连他父母都不知道伽蓝的地址。
梁上君仔细看了下,脸上黑线就下来了,这封信的来源是——
程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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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瞄瞄纪策,纪策耸耸肩。
抽出信笺刚准备看内容,却被纪策一手按下,梁上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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