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流放全稿 第33章

作者:河汉 标签: 欢喜冤家 强强 近代现代

  梁上君不服气道:“是三排的人先动的手!你们怎么就折腾我一个人!”

  丛风一巴掌呼上他脑袋:“你还好意思说!因为你前科太多,上头就喜欢逮惯犯!”

  梁上君无语。他军事训练成绩很好,可就是生活作风上老是给人抓把柄,他也很郁闷,其实这次他真没想惹事,只是有时候容易憋不住火。

  丛风见他有点失落,拍拍他的肩道:“没事的,这事我能摆平,你就专心训练吧,明天跟三排的格斗合训,你给我争点光,否则……”

  否则也不会怎么样。梁上君知道,最多就是罚跑越野5公里。

  那天他们吃到了丛风自己做的月饼,说不上来好吃不好吃,总之他们十几个人把那些奇形怪状的月饼吃了个精光。

  有个小兵问丛风:“班长,我听人说你要调走提干了,是不是真的?”

  正吃得不亦乐乎的梁上君突然给噎了下,他拿起水壶喝了点水,留心听着那边的回答。

  丛风神情不变,不甚在意地反问:“我能调哪儿去?你们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我哪有机会提干?”

  那小兵说:“不是啊,我那天听见营长跟指导员说的。”

  丛风过去蹬了那个小兵一脚:“这事儿还没影呢,别乱说。”他绕着这群兵蛋子走了一圈,狞笑着说,“怎么,这么想撵我走?告诉你们,我在这里一天,你们就乖乖地被剥削一天。等把你们的皮都给剥下来几层,我才差不多能提干!”

  有个兵插嘴说:“班长,你没有剥削我们……”

  丛风哟呵一声,乐道:“那敢情好,终于有人理解我的苦心了?”

  那个小兵接着说:“你那是赤裸裸的凌辱啊凌辱。”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脑子里回想着一幕幕不堪回首的画面。

  丛风假装咳嗽一声,岔开话题说:“今晚月亮不错,我们唱唱歌吧。”

  大家说好啊好啊,有人拿了支录音笔出来,说“咱们录下来吧,以后听着多嘹亮”。

  丛风说这提议好,唱得最好的明天少做一百个俯卧撑,最烂的没肉吃。于是大家立马抖擞精神,踊跃参与。

  他们一个两个合在一起唱,跑调的有,忘词的有,串歌的有,乱七八糟鬼哭狼嚎。

  梁上君也去凑热闹,他说你们唱的那都是啥!我来一首流行歌曲,抒发一下咱们年轻人的热血豪情!

  大家说:“切~”

  梁上君跳到土丘上,清了清嗓子:“呐,我唱了啊,准备好了啊。”

  丛风看他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样子,无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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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和世界不一样

  那就让我不一样

  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

  我如果对自己妥协

  如果对自己说谎

  即使别人原谅我也不能原谅

  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疯狂

  我就是我自己的神

  在我活的地方……

  对爱我的人别紧张

  我的固执很善良

  我的手越肮脏眼神越是发光

  你不在乎我的过往

  看到了我的翅膀

  你说被火烧过才能出现凤凰

  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

  我不怕千万人阻挡

  只怕自己投降……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握紧双手绝对不放

  下一站是不是天堂

  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

  我在风中大声地唱

  这一次为自己疯狂

  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注:《倔强》-五月天)

  梁上君唱得很响,甚至有些声嘶力竭,他唱得不是特别好,可是他的声音很激扬。身后的杨树在风里哗哗作响,倒像是给他的伴奏。

  一曲唱罢,他气沉丹田,大声喊道:

  “班长你听着!我以呆贼的名义诅咒你!我诅咒你永远不能被提干!永远都要被我们烦!”

  梁上君的嗓子给吼得有点哑,但是很有气势。士兵们愣了一下,接着啪啪鼓起掌给他起哄,有人大笑说“呆贼你死定了!”有人大义凛然地拜倒在丛风跟前,侃侃道:“主公!今有逆贼欲阻挠主公得天下之大计,臣等愿为主公捉拿此逆贼,以除后患!”

  丛风随意摆摆手:“此等宵小之辈,不足挂齿。”然后冲着土丘上意气风发的梁上君说:“呆贼!你他妈给我下来!闹够了没有!”

  那是一个命令,却带着纵容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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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首《呆贼的诅咒-200X》到此结束,下面一首叫什么《白斩鸡之歌-200X》,这个播放列表里似乎都是梁上君以前战友的杰作。

  纪策说:“你唱歌真不着调。”

  梁上君笑。

  纪策叹了口气:“我走了。”

  梁上君说:“滚吧。”

  跟纪策同行的四个一连的侦察兵私底下说:“看见没有,这就是咱们纪连的范儿,你看看人家出这种机密任务的状态,浑身都是煞气啊。”

  “那当然,我们纪连是无敌的。”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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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机上还残留着那个人渣的体温,梁上君把它戴进耳朵里,听着白斩鸡忘我地唱着那首《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心里面满满的又空空的。

  他想,所谓惦记就是这样了吧。

  人前脚刚走,他就已经坐立不安。

  很清晰很新鲜的感受。

  班长是他最尊敬也最崇拜的人,可是他从没有这样惦记过班长。太年轻太莽撞的结果,最后只是剩下怀念。

  而怀念永远都是不真实的。

  他想,等他回来告诉他吧。

  告诉他班长有一个感情很好的未婚妻,告诉他自己那时候还在纠结着入伍前的女朋友。

  那时候的任性,其实什么也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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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亲爱的,那不是爱情。

第四十四章

  气温渐凉,本是需要穿上薄毛衫的季节了,可是在伽蓝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事实上这“规定”是团长大人随口说的——他说谁穿得多就说明谁练得少——多加一件,就是十公里,直到你把它脱掉——于是没有人敢在作训服里加毛衫。

  一连的士兵们一向穿得少,这个不解释,他们的连长就是解释。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在他们的连长暂时离任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竟然穿得比以前还要少。

  汗水从鬓角滑落到脖颈,顺着喉结附近的曲线又到了锁骨,肩背和胸口的肌肉上都闪耀着湿润的汗水光泽,偏北风那么一吹,全身的毛孔骤然收缩,让这些年轻的身体不禁打起了冷颤。

  赤膊的,一整个连队的,层层叠叠的冷颤。

  梁上君居高临下,他笑了。

  “都到齐了?”梁上君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表,不屑地问底下的几个排长。

  一连的排长们有一秒钟的错愕,他们盯着上面这人无比欠扁的脸,竟以为是自家纪王八。他们想,原来纪连的精神无处不在。

  “报告梁连,齐了。”

  “很好。”梁上君温和地说,“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训练的24人,穿上衣服原地休息。剩下的,都给我重来一遍。这一遍里第四阶段的三个一百变成三个一百五,如果仍然超时……”他微笑地看着他们扭曲的脸,“那就变成三个二百五。就这样,预备,开始。”

  一连的三个排长脸都青了。其中一个排长在领命之后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是个冷笑话么,什么玩意儿,我看你才是二百五!”

  说不愤慨是不可能的,一营的一连和七连本来就不对盘,这下纪策不在,团长还偏让七连的连长代班。如此好了,梁上君一个早上让他们进行了三套训练,直把他们练到汗流浃背筋骨酸软。公报私仇,这太厚黑了。

  那个排长刚骂完就感觉到后颈一阵凉风。

  “你觉得冷?觉得二百五这个数字不好?那不如我们加到三……”梁上君问他。

  “报告梁连!我不冷!二百五好,我觉得二百五特别好!”那个排长耿直地回答。

  梁上君拍拍他的肩膀:“不错,你很有觉悟。去吧,这次你就做三个二百五吧,注意别超时了。”

  排长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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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上君站在这块岩石上,嘴里叼着根枯黄的草慢慢地嚼。头顶上还是那样蔚蓝的天空,和他那时候135度角看到的一样。

  那时候那个人渣就站在他现在站的地方,对着他的士兵们下命令,呵斥,嘲讽,一脸的飞扬与嚣张。而他就在这块岩石下,听着那人的声线划过耳膜,一边愤怒,一边欣赏。

  好像并不是多么久远的事情,却让他惦记成这样。

  纪策离开伽蓝十五天。应该说他才离开了十五天,还是说他已离开了十五天。

  在对着一连这些兵的时候,梁上君总有些奇怪的想法。

  他并没有想要公报私仇,至少没有那么明显地想要公报私仇。他只是看着他们,就会把自己当成那个人渣。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