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镜
"你来晚了。"日影眉头一刻也没松放,还是一惯简短含带指责意味的说道。
而月翔凤到是撇去了方才的不悦取而代之的则是见著熟人的喜悦,他开心让永莲掀帘後,朝著陈旺亲切地直唤道:"陈叔!瞧你,怎麽没骑马儿来呢?"
"对不住!新院里还未添购马匹,主子~~小的来晚了。"陈旺一脸自责样低语回道。
轻回给日影一道白眼,月翔凤连忙出声安抚道:"没事,陈叔用跑的自然无法和马儿相比,对了,後头的挑夫们,就麻烦你先带他们回宅院歇歇,我暂先不回宅院,同玄师傅说声,我和日影、月影去城内先逛逛。"
"啥?主子?"陈叔那跑到有些缺氧的脑子还没无接上月翔凤所给的讯息,他傻愣愣的唤道。
月影接替出声回道:"主子要陈叔你先带著马车後头的那些人回宅院,至於主子他要先在这泽洲城内晃个一圈後在回去。"
"哦。"重新接回思路的陈叔这才点了点头应声道。
"後头的,全都跟著吧。"月影见陈叔回了神,也明白了意思後,回首朝後头唤声交待道。
只见伪成挑夫的兵丁们挑起担子,跟於陈旺的身後,月翔凤含笑对还带些迟疑的陈旺点了点头,瞧见主子都没说话後,陈旺这才转身准备先行回宅院去,他身子才转过,随即又转了回来,正当大伙不解之际,他出声开口问道:"啊!差点忘了,主子…您今夜回不回来吃晚膳?"
这句问话,让月翔凤的双眸闪过一丝哀愁,内心像是被什麽东西紧紧揪住似的,有些疼、眼角带些湿意,他强压下异样的情绪,挂上一抹有些勉强的笑意,用著微微颤抖的声音回道:"嗯!我会回『家』吃饭。"
话语说毕,月翔凤放下帘子的同时,脑海边闪过老妈那张似笑非笑的神情,还记得每回出门时,老妈总是会出声问道:"小凤今晚会不会回来吃晚饭呀?"而出事的那日,竟然没有听见这句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问话,是自己走的太急了?还是老妈忘了?如今……在也见不到老妈,而这熟悉的话却也只能经由他人的口中才能听到了。
原本强忍住的泪水,开始不争气的滑落,用衣袖胡乱擦拭著,垂首望向自己那怀里那流著一半自个血液的允龙,咬著下唇轻唤道:"老妈~~~我过的很好,请别担心,龙儿你说是不是?"
马车躂躂延著石子铺成的大街,慢慢进驶入了泽洲城内。这儿真不亏是叫『泽洲』,城里水道縰横,看似繁华,一路上房子雕梁画栋,间间华丽到不能在华丽,沿途商贩川流不息,完全看不出有『水患』之样,但是马车由城东郊外的绿田行经到城西郊外时,状况真是『天堂和地狱』的差别呀!城西郊外有条叫九江的大河主流流经,现在的城西郊外放眼望去尽是,水乡泽国,黄浊滚滚的河水,还挟带砾石、泥沙淹没河边的田地房舍,这景象实在是令人心惊胆跳。
"这是怎麽一回事?城东和城西郊外间的差别为何这麽明显,为何城里无人出手相助,这是天灾呀?同为一个县城之中,应该更能体会才对?"坐於车内的月翔凤满是心痛的由车内向外看,由这儿远远望去九江的河边尚还有一群人正在做著工程,那衣著褴褛,有些又瘦又弱,怎麽看都不像是……..做苦力的料。
马车行经河边一座草棚前时,月翔凤却意外听见一道怒斥声,微微伸手掀帘目光视线向车外探去。
"钱有道………你简直是欺人太甚,这些年来年年大水,修这些堤又有何用,你……你是在浪费老天爷给你的才智为虎作伥,与其将银两砸在这破堤上,到还不如辟田耕种、增加食粮,光拿这一点米粮,怎能让他们这些没钱没田的百姓养家呀!你………你这……只死要钱的吸血虫,这辈子会不得好死的。"人群中有一名清秀的少年,拿著碗愤怒的朝著一名手持著簿册、算盘的相貌极为斯文的男人毫不忌讳的直吼道。
"雪儿,你什麽都不懂就不要乱说话,郡守大人听了心底会不悦,到时大伙的日子会更难过,至於『死要钱的吸血虫』这等高帽,你就别老是直往我身上扣,我--钱有道言商重视的就只有银两,拿钱办事向来都不做二次卖买,今郡守大人出钱请我,我就得将大人他交待的事办好,什麽人出的起钱来,钱家人就能为他办妥一切事物,况且若非有我,否这些人早就成了黄泉底下的饿死鬼了。"那名唤做『钱有道』的斯文男子面容上毫无怒意,反道是泛起俊雅致极的笑容回道。
就在外头两人一来一往唇枪舌战之际,马车内的月翔凤半扬起柳眉,眼底泛起一阵兴致盎然的神情,语带兴味地自语说道:"有好戏看了。"
"主子(主子)!"车内的永莲和永荷一看到那抹『笑』,心底隐约感到有些不妙,他俩默契十足地出声唤道。
警告声才脱口而出,但却为时以晚,月翔凤早先一步出声朝著日影唤道:"停车!"
连忙扯缰停下马车的日影静默地出声询问道:"娘娘?"
"将车停在这候著,我到想看看这事儿会怎麽收尾。"月翔凤那漂亮的颜容上有著看好戏的笑意。
骑於马上的月影不解的朝日影望了望後,只见日影神情无奈朝月影示了个只有他俩才懂的神色後,便也真停下车来,听从月翔凤的指令一同静观其变。
"别唤我雪儿,我和你还没好到这个地步,死钱鬼。"钱有道那带些亲腻意味的话语,让那少年像只被踩著尾巴,痛的嘶牙裂嘴的小猫般,直朝钱有道吼道。
草棚中的正在发粮的兵丁有些看不下去,其中一名壮汉粗声朝著凌雪直吼道:"年青人谁说没粮的,这不就在发粮了?何况他们己经连著二、三年没缴粮租,又没钱缴钱税,郡守只让他们做些苦力,还供他们饭吃,算是宅心仁厚了,你要是在这继续闹事,打扰钱公子和本爷儿做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宅心仁厚的屁,谁不知,你们不让灾民们回去重整他们的家园,反到要他们修这年年溃堤,连场小水都挡不住的烂堤,给的粮食跟本就不足以吃饱,他、郡守及城里的米商全都是在害人、在坑人,只顾著赚自个的。"少年气坏了,他抢过其中一名瘦弱汉子手中的碗,用匙舀起碗中那稀的像汤的粥饭直吼道。
"臭小子,你以为朝庭发的银饷很多呀!那够你们这些米虫吃,若是不想吃这的,就去城东花十银两买白米去呀!"壮汉兵丁有些脑羞的回吼道。
突然间,另一名从头到尾全都没发一语的兵丁突然出声,一手还指著少年说道:"啊!我想起了,难怪总觉这少年很眼熟,那个凌翰呀!还记得吗?那个随意开仓发粮遭郡守以断臂之刑降为罪奴的粮官,这小子是那人的小儿子。"
"哦!怪不得这麽眼熟,这臭小子………和他家那罪奴老头一样难搞,我去将他扔了,省得在这闹事。"说毕,壮汉兵丁正准备放下手头上发粮的杓子准备上前提人之际,只见钱有道的脸上挂上一抹温文的微笑,可那笑却隐藏不住一种老奸巨猾的感觉,他抢先一步用算盘挡住了壮汉那只快触著少年後颈的手,语气虽温和,可那双眼眸中却含带阴狠的目光。
壮汉兵丁被钱有道这样一看一挡之下,吓的连忙将手往回缩。
"不劳这位兵爷的麻烦,这我来处理就行了。"钱有道温文回道的同时,大掌一伸,便像拎小猫般,拎起少年的後襟,将他带离了人群是非之中。
被这目光一盯,浑身起寒颤的壮汉兵丁有些恼,他连忙将一肚子的窝囊气出在那些领饭粥灾民身上,扯嗓粗吼道:"看什麽看?想跟著闹事吗?不想领粮的就给爷儿我滚。"
钱有道『带』著少年远离了草棚,来到一旁满是泥泞本是农田的空地旁大树下将少年放下。
"你……………"少年气极了,他顺手就给了钱有道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很清脆又响亮的声音,少年眼神先是震惊的望著那右颊带著鲜红掌印的钱有道,接著在缓缓垂首望著自己又红又涨的左手手掌。
"雪儿,你这下可又欠了我十两医药费噜!"钱有道玩世不恭,神情痞痞的说道,这样欠揍的神情,让少年才刚要汇集的歉意,瞬间消散至九霄云外去了。
"钱.有.道……我希望有天会被银子以外的东西克死。"少年双眼怒瞪著面前那欠扁至极的男子,咬牙切齿的他,对著钱有道那张挂著虚伪温笑的俊容,说出了脑中所想的到最….最…最恶毒的诅咒。
话一说完,少年不等钱有道任何反应的时间,一溜烟人便向外使劲的跑去,临『走』前,还不忘了『回
』了一个礼。
捂著直泛疼的膝头,钱有道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他自个所不知的温柔,望著那愈跑愈远的身影,心头竟然泛起了一丝丝落默的感觉。
"真是怪,这还是我第一次………对『银两』以外的东西产生兴趣?"虽感到有些不解,可不打算追根就柢的钱有道,微微摇了摇头甩去了脑中的杂思後,便转身回到草棚做他最拿手的工作--『记帐』去。
停於一旁的马车内,月翔凤将方才的事,全给看在了眼里,由於马车离草棚还有段距离,所以谁也没发现他们的存在,月翔凤眼间那抹少年纤细的身影就要跑远之际,他朝窗外的月影说道:"月影追上他,带那少年在路头处等著,我有话想同他谈谈,日影、永莲顾马车和允龙,永荷你跟我去一趟草棚那顺道探问些事情。"
"是!主子。"月影领命後,扯缰策马朝著少年--也就是凌雪飞奔而去的方向快马奔驰追了上去。
"是!主子,属下提醒主子,别忘了承诺。"日影淡淡的出声回道,那语气里没有一丝惊愕,彷若早知道月翔凤会如此般。
坐於车内的月翔凤微叹了口气,他於心底暗想道,喂………这闷葫芦的眼神、思绪还满敏锐的,他当真不知道月影的心思吗?真是让人怀疑呀!
"是是是!我知道,我是有答应过你和月影决不做危险事,现在也不打算违背诺言,真的,我只是下去询些事情,好确定我心中所推测的是否正确,若你不放心,就随著一块来,我没意见的。"此刻的月翔凤不像是主子,反到像是正在徵寻『主子』同意的『属下』般,出声回日影说道。
"……."日影并无回应,他先是跃下了马车,接著掀帘抬手等著要领月翔凤下车。
看著日影那没什麽情绪反应的俊容,再想起昨夜月影说的话,突然间,他也能渐渐体会到这男人冷淡且一板一眼的行为举止中,那不易查觉到的『温柔』。
嘴角边不由得扬起一抹笑意,他伸手在日影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虽说是『下』,实际正确应说是『跃下』。
"好!你俩从现在开始可别多嘴哦。"月翔凤拍了拍那因久坐而有些皱折的衣衫,连忙出声阻止那日影快要脱口而出的『主子』二字的同时,人便跨步朝著草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