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泠墨然
“上课了！”
李凯一身火红色的运动服出来，白色的裤子有点肥，很柔顺的贴在身上，脚下一双雪白的板鞋，被裤子挡住了大半，剩下的一半在鞋底下擦地。
音乐响起，李老师又跟兔子一样开始欢蹦起来。
“come on！”
火红的人影灵活的在空中翻跃，做出各种匪夷所思高难度的动作，就像一团跳跃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生命的激情，HIP-HOP翻译过来就是摆动屁股，加上跑跳和波浪形舞蹈，因此，当李老师大幅度摆动腰胯的时候，三个学生的眼睛都死死盯在他圆翘的屁股上。
“注意，身体要展开，最大幅度，左边开始！”
李凯耳朵上带着微型话筒，巴掌大的扩音器在后腰上别着，在激烈的舞动下，那扩音器随着屁股的挺动而欢快的跳跃，李老师越舞越来劲，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极致，身体完全打开，狂野的像是原始人类一般，奋力的舞动着，辉煌的燃烧着。
有的时候，感染也能撼动心灵。
就像坐在电视跟前看演唱会，无论演员唱得多撕心裂肺，换来的可能是一个大大的哈欠，而真要去了现场，那种亲身亲历的冲击感，总会让人随之疯狂。
白浩辰有些看呆了，彷佛眼前跳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缕曙光，冲破腐朽禁锢的一缕希望，生生的让心撕开一个小口，小孩动作一滞马上被李老师抓到走神，“注意，脚下点地，跳跃！”
下了课，李老师又出了一身大汗，不过一节课能挣一百五，也挺值。
那俩‘贫民’孩子都是在健身房的浴室洗完澡再回学校，而白浩辰家离这边不远，一般都是回去洗，可能是人家嫌这边的设施简陋，不屑光顾。
谁知，李凯拿着毛巾刚进浴室，就看着那孩子在脱衣服，身上白得晃眼。
“哎小白你没走？”
白浩辰翻着大眼睛白李凯一眼，把脱下身上的名牌运动服随手丢到一边，穿着鞋就要往浴室里走。
……这孩子去过公共浴室吗？
李老师拉住人，扔孩子跟前一双公用拖鞋，“穿这个进去洗，这里面不让刷鞋。”
白浩辰小脸有点尴尬，但马上甩开了李凯，硬是穿着运动鞋进去了，这孩子性格还真别扭，李老师不依不饶，抓着小孩的细白胳膊非要他换鞋，“换鞋！”
白浩辰瞥了眼霉斑点点的拖鞋，蹦出俩字，“真脏。”
李老师眼珠子都绿了，丫有洁癖还过来洗什么澡啊，赶紧回家找点84泡着多好，不过，那孩子可是他的摇钱树，可不能这么甩脸子，赶忙拎过自己带的拖鞋，李老师换上公共拖鞋，把自己的拖鞋给白浩辰，“给你我的穿，我没脚气。”
白浩辰扭脸不乐意，站着不动。
李老师举着拖鞋跟小白指点江山，“小白，老师的拖鞋很干净的。”
白少爷皱着眉头蹲下捡起拖鞋，仔细看了看上面，确定没有可疑污渍之后才磨磨蹭蹭换上了，踢啦着拖鞋光着屁股进了浴室里，开开水龙头冲澡。
切，有钱人的臭毛病。
李凯也麻溜的扒光了跑了进去，运动完之后冲个热水澡，那滋味别提多舒坦了，小孩估计也觉得带着一身汗回去怪难受，这才屈尊降贵在公共浴室展览一身白皮，李老师跳爽了蹦舒服了心情自然好的很，一边哼着歌一边洗刷刷，无意识的扭动着胯骨。
白浩辰似乎没用过公共的澡堂，站在水龙头下面乱瞅，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的从一个人身上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最终停在了正在乱扭的李老师的身上，有点惊愕的表情出现在小白脸上。
浴室里的男人们都在忙活洗刷身体，除非有人滑倒，谁都没工夫看别人的光屁股，可今天有点不同，浓郁雾气中，一双眼睛亮的跟黑夜里的狼一样，像发现了可口的猎物一样，直射的视线中充满了期待，和掠夺。
可惜浴室里雾气蒙蒙，李老师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两道赤 裸裸的视线，依然越来越兴奋的扭动身躯，最后居然一个华丽转身，像雕像一样优美的定格在花洒下面，水流在身上交汇成小溪，从凹凸的曲线中流淌而过，从茂密的丛林中快速渗出，热情的飞向旁边看愣了的小孩。
白浩辰瞪大眼睛，半张着嘴直勾勾的看李凯，身上都是李老师甩过来的水点。
李凯一拍脑袋，忘了这孩子龟毛爱干净，赶紧过去拿自己毛巾给人蹭蹭，一边蹭一边说，“我都洗完了，身上的水可干净了。”
白浩辰脸色有点青，拎着毛巾僵硬走出浴室。
洗完澡套上衣服李老师跟白浩辰勾肩搭背往外走，一看人家脸色还不怎么好，当老师的怎么可能不着急，要知道，人孩子可是金主，才学了三次就给恶心跑了，以后指着谁吃饭？李老师着急忙活的套近乎，“哎小白，你怎么想起来在这儿洗澡了呢？”
白浩辰仰起小脸，扑棱了下长睫毛，硬邦邦的扔了个白眼过来，“回家洗麻烦。”
我看是你一身龟毛扎的皮痒吧！李老师皮笑肉不笑，“洗个澡麻烦什么啊，饿了吧，哥请你吃麻辣烫。”
两人正好走到门口，白浩辰瞅了眼门口停着的劳斯莱斯，站着没动，车旁边站着彬彬有礼的司机，优雅谦卑的打开车门，“少爷，请上车。”
李老师这才反应过来，这白浩辰可不是那俩大学男生，嘴一秃噜就忘了人家孩子什么火星人种啊，怎么可能跑去吃地球的麻辣烫！
李凯有点尴尬，干笑，“要不，我请你吃必胜客吧。”
白浩辰翻了个白眼，满脸不屑的表情。
李老师挠头，自己也没带过孩子，何况是这种既有钱又龟毛的破孩子，说话跟挤牙膏一样，眼珠子翻得就剩眼白，不吭声算怎么回事，不爱吃还是不想去，倒是给个准话啊！
李老师绞尽脑汁想吃饭的地儿，可自己平时都是打游击，谁知道哪地好吃？星巴克？貌似不是吃饭的地儿……问题也没带多少钱。
白浩辰半天没吱声，等李老师窘得冒烟时，人居然绕过去跟老师眨眼睛，问了一句特惊悚的话，“麻辣烫是什么？”
李老师差点把脑袋戳墙里去。
两人去了以脏乱差出名的麻辣烫店，一人一碗五块的，里面满当当的豆皮青菜还有猪血，李老师埋下头吸溜吸溜吃得满面红光，白浩辰拿着筷子扒拉了几下，抬头看了看李老师，老师吃的连脸都抬不起来，特别香的样子。
白浩辰将信将疑先是吃了一小口，辣的皱了下脸，但回味还是很不错的，然后又夹了一筷子，这下小脸就舒展开了，最后跟老师一样脸埋在碗里了，吃得淅沥呼噜。
两人吃了麻辣烫，李老师一见孩子真‘可怜’，啥都没吃过，二话不说带着人转遍了小吃街，从臭豆腐一直吃到鸡脖子，直把孩子吃得肚皮溜圆，饱嗝打得此起彼伏。
白浩辰吃饱了，李老师口袋也空了，干巴巴的就剩了三块钱，但老师疼学生，何况白少爷的口水都逆流成河了，李老师忙挑了个最大的糖葫芦塞孩子手里，“吃糖葫芦，消化食的。”
白浩辰仰着小脸举着糖葫芦咧嘴笑了，看人的眼睛就像被宠坏了的小狗，感激，欣喜，但是骄傲，还有点欠扁。
李老师摸狗似的摸孩子脑袋，“小白啊，回家别跟你妈说你吃了这么多垃圾……嗝……”
白浩辰小脸一绿。
李老师打个饱嗝，说完下半句话，“……食品。”
白浩辰……
漆黑锃亮的劳斯莱斯停在路边，一看自己少爷差不多了，连忙凑过来，司机麻利的跳下来开车门，李凯掏出手机一看，呵，都九点了，人孩子明天还上辅导课呢，“小白，快回吧，挺晚了。”
白浩辰嗯了一声，举着大糖葫芦上了车，司机关上车门，跳上车发动车子缓慢滑行，车窗落下来，白浩辰的脸和糖葫芦冒了出来，“谢谢老师。”
李老师嘿嘿笑，眼睛都眯成两根毛线。
麻辣烫迅速让师徒两人的感情升温，白浩辰不但以后都在浴室洗澡，还经常和老师聊天，要知道，那孩子刚来的时候，从来都是用鼻孔看人，骄傲的像只屁股后面就插了根鸡毛掸子的白斩鸡，死都不肯跟那两个一起学舞的同伴说话。
李老师曾经试探小白，“你怎么不和小文他们说话？”
白浩辰嫌恶的皱了下鼻子，“他们身上臭死了。”
那俩男生看样是个爱运动的好孩子，身上的衣服总是飘着一股或浓或淡的汗味与狐臭的混合怪味，这让白少爷很受不了，一闻就头晕想吐。
李老师赶紧四处嗅自己身上。
白浩辰说，“别闻了，你身上也有味。”
李老师大惊失色，“啊？那……那你还跟我……”
白浩辰凑过小脸，粉嫩小舌头舔舔水润的嘴唇，特纯真的邪笑，“你身上的味，我爱闻。”
“哎哟！”
李老师手一抖，直接从单杠上栽了下去。
“小白……你刚才说什么……”
白浩辰圈着手，黑着小脸哼哼，“瞧你没出息的样儿，我说的是你身上的柠檬香皂味。”
李老师……
传道授业进行中，可仨学生的矛盾逐渐不可调和，那俩男生同仇敌忾，明目张胆的说白浩辰是拔了毛的鸡，等着出去卖洗这么干净，白少爷不会骂人，光挨骂不会还嘴。
时间长了，白浩辰连李老师都爱理不理了，舞跳得没精打采，李老师一看这不行啊，赶紧以十万分的热情跟自闭儿童沟通，“小白啊，你上几年级了？”
白浩辰白了李凯一眼，撅着鼻子哼，“大三。”
李老师哟的一声，眉毛挑了起来，“都快毕业了啊，我还以为你是高中生呢！”
白浩辰刷的把脸扭过来，大眼睛里插满了尖刀子。
李老师尴尬的咳嗽一下，“没，我意思是你长得比较年轻，跟我一样，我去大学打篮球的时候，门卫从来不查我学生证，嘿嘿嘿。”
白浩辰问，“你多大？”
李老师四处看看，没人，偷偷过去跟白少爷咬耳朵，“我今年……本命年。”
白浩辰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36了啊。”
李老师差点把白少爷的耳朵咬下来，一蹦三丈高，“我24！”
白浩辰扭脸看着气急败坏的李凯，岿然不动，“哦，24啊，还挺年轻。”
李老师笑。
白浩辰又说，“比我大8岁呢。”
李老师的笑容僵住，然后破碎。
16岁上大三……我上大三的时候，22岁……
沟通再次失败。
第4章 打劫了！
为了弥补老师受伤的心灵，白浩辰带着李凯去了一家牛排店打牙祭，里面的装修跟皇宫似地，到处都是镜子，李老师走在里面跟进了迷宫一样，打开菜单一看，内容更他妈惊悚，全是乱七八糟的字母不说，最便宜的一栏，288元，貌似还不是套餐价。
李老师胆战心惊的合上菜谱，笑得腮帮子发麻，“就不用这么破费了，我也不太饿。”
这一顿饭吃下来还不得请人孩子吃一年的麻辣烫！
白浩辰三下五除二点完了，然后板着脸指着对面傻看菜谱的李老师跟服务生说，“他跟我一样，牛排七成熟。”
服务生微微鞠躬，然后悄无声息的走了。
李老师问，“点了什么？”
白浩辰不耐烦的一翻眼皮，“你听得懂意大利语吗？”
李老师噎住，耷拉着脑袋坐在座位上等上菜。
吃完饭已经挺晚了，大冬天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寒风呼呼的吹，雪花哗哗的飘，李凯缩缩脖子，冻得直打哆嗦，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那辆劳斯莱斯，忙问小白，“你家司机呢？”
白浩辰哦了一声，像刚想起来一样，“他刚才说肚子疼去医院了。”
李老师急了，“那你怎么办？”
白浩辰吸吸冻红的鼻子，一脸的不屑，“打车呗。”
李老师忙站马路边上给他学生拦的士，可是天气恶劣很少有的士，穿着单薄的两人都快冻成人肉冰棍了，小孩追求美连毛衣都不穿，冻得小脸都青了。
李凯赶紧把脖子上系的大围巾解下来抖开，囫囵把孩子小脑袋裹成大毛线球，白浩辰不乐意使劲拽围巾，撅着小嘴，“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