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千丞
“你真是……”冯峥咬牙切齿,“宋居寒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混蛋,他对你做什么了?”
何故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我过生日他过来陪我,看到你给我打电话就生气了。你们俩这么多年,这股劲儿还没别过来?”
冯峥沉默了一下,避重就轻地说:“你没事就好。”
“难得你还记得我的生日,让你担心了。”
“怎么会不记得。宋居寒走了是吧?出来跟我吃宵夜吧。”
“太晚了,明天咱们都要上班,你也早点歇着吧。”
冯峥忍不住道:“何故,我能劝劝你吗?”
何故缓缓靠在了墙上:“冯峥,你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所有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帮不了我自己。你劝我也没什么用,我自作自受,但我不想你为我这点破事儿糟心。”
“何故,你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清醒着往火坑里跳的人。”
何故被他的形容逗笑了:“可不是,可能我上辈子欠他,这辈子来还债了。”
电话里传来冯峥的一声长叹。
顾青裴去了新公司后,并没有退旧公司的群,何故偶尔打开群,还能看到他开玩笑般发几句牢骚。
这天,何故正看文件呢,电脑上突然弹出个弹窗,是顾青裴的视频邀请,他有些疑惑地打开了。
只见顾青裴坐在老板椅里,笑着朝他挥了挥:“嗨,干嘛呢。”
何故忍不住想笑:“工作呢,顾总看来心情不错啊。”
“哎,我这是强颜欢笑,这公司一堆烂摊子,老板还给我出了个大难题……算了,不说这个,给你看看我的新办公室。”顾青裴拿着手机站了起来,把办公室扫了一遍。
那办公室可比南创的高管办公室还要豪华气派得多,不愧是私企,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何故不由得有些羡慕:“这办公室真好啊。”
“是啊,怎么样,动不动心?”
何故笑道:“这是总裁办公室,动心有什么用。”
“我们正在装修新的办公区域,装好了我搬过去,这个办公室就是你的了。”顾青裴笑盈盈地看着他,“只要你来,我这里随时有你的位子。”
“顾总,你真是太抬举我了,我这人只会干活,别的一律不行,我真怕辜负你的期望。”他虽然很感激顾青裴的赏识,但心里总有些犯嘀咕,他觉得顾青裴这样七窍玲珑的人,应该是看不上他这死脑筋的。
“哎,我还就要你这样只会干活的,只要你把你应该干的干好,别的东西我会给你。”
何故笑道:“顾总,我年后给你一个答复,好吗。”
“成。”顾青裴轻叹了一声,“何故,我想你应该能想象我的处境,原立江的事业很大,他答应我把这个分公司做上市,就让我进董事局,但我现在身边一个自己人都没有,实在是绊手绊脚的。”
“我懂。”
“所以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啊,我等你年后答复我。”
“好,一定。”
“对了,给你看看我养的金龙鱼,大师说我养两条在办公室,可以冲一冲新官上任的煞气,结果昨天死了一条,我八万一条买的,心疼得我一晚上没睡好。”顾青裴说着委屈地撇了撇嘴,竟透出几分孩子气。
“那它肯定是帮你挡了一波煞气,英勇就义了。”
“嘿,你说得真有道理,我心里舒坦多了。”顾青裴把手机对着鱼缸,何故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比黄金还贵的宝贝疙瘩,突然那边就传来一声粗暴的开门声。
顾青裴的声音立刻夹裹了满满的嘲讽:“我说了多少次进办公室要敲门,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两岁小孩子的礼貌都不懂。”
“别他妈废话。”一个年轻清亮、充满怒意的嗓音传来。
何故正好奇地端坐了起来,视频就被掐断了。
马上的,原来的视频框就开始插入广告,还刚好就是宋居寒的电器广告。
何故叹了口气,把视频窗关了。他比较倒霉,就算想忘掉,可每天铺天盖地的全是那个人,躲都躲不起。
自他生日过后,又是半个月毫无联系。他觉得这次宋居寒会生很久的气,而他至今提不起力气去和好。临近年关,工作压力太大,他就差住工地上了,在这种高压之下,他身心俱疲,实在懒得去找宋居寒了。
就这样吧,该来的总要来,说不定现在就是了,他为这一天做了六年的准备,早就不慌不忙了。
第20章
过后,顾青裴打了电话来跟何故解释,说那是个不懂事的司机,语气很尴尬。
何故当然不相信那是个司机,就是债主都未必那么横。但他一向不多话,顾青裴不说,他不问。
看来顾青裴在新公司的处境是不太理想,在南创被捧习惯了,换了新环境难免会受点挫折,但他相信以顾青裴的能耐,慢慢就能搞定了。不过,现在他能感受到顾青裴的些许寂寞和压力,还有需要倾诉的欲望,于是主动提出一起吃个饭,上次喝酒,最后还是顾青裴买的单,说好的那顿饭,始终没吃上呢。
顾青裴欣然答应。
何故跑工地上忙活了一天,匆匆回家洗澡换衣服,就准备去赴约。
临出门前,却接到了小松的电话。
何故看着来电显示,心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儿。小松给他打电话,不可能跟宋居寒无关。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通话键:“喂,小松。”
“何故哥。”小松的声音抽抽搭搭的,委屈极了。
“你怎么了?哭了?”
“我可能要被炒了,我心里难受,又不敢让我女朋友知道,就想和人说说话。”
何故看了看表,时间充裕,他坐了下来,声音沉静:“你别哭,是出什么事了吗?”他的音域低,声线听起来特别稳重,非常能安抚人心。
小松果然平静了一点:“那个,寒哥这段时间状态很不好,你们是又吵架了吧?”
“怎么说起我们了?不是说你吗。”
“就是……寒哥状态不好,就容易出岔子,他一出岔子,宋总就骂我。前天寒哥在广告拍摄现场跟摄影师打起来了,宋总花了不少钱才压下来,然后我就被当炮灰了。”小松说到难过的地方,声音又有些哽咽。
“为什么打起来呀?”
小松迟疑了一下:“其实矛盾不算很大,就是工作上的意见不合,寒哥平时脾气没那么暴的,后来我问他,他说……”
“说什么?”
“说那个摄影师用的机器是垃圾。”
“就为这个?”宋居寒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挺敬业的,怎么会为了这个跟人打起来?
“我也不懂机器,但是那个机器看起来很贵啊。然后我觉得,那个机器跟那天碰伤你的机器长得挺像的。”
何故皱了皱眉:“你想太多了吧,那些机器黑乎乎的,看起来都长得差不多。”
“……也是,总之每次你和寒哥一闹矛盾,寒哥就会特别作。”
何故也不知道该不该笑:“小松,换做谁惹他不高兴,他都会特别作,你就是惹一只猫生气,它都会挠你两下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去给他顺顺毛是吗?”
小松小声说:“何故哥,其实我特别欣赏你,也特别佩服你,我也不想为了自己的工作求你做不愿意的事儿,我就是觉得,你和寒哥挺可惜的,你们要是不吵架多好啊,对谁都好。”
“我?我们有什么可惜?”
“我觉得寒哥是在乎你的,比别人都在乎。”
何故心里有些闷痛,他故作轻松地说:“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呢?”
“我、我感觉得到。”
何故扑哧笑了,眼里却没有笑意:“小松,我想我比你了解居寒。你工作的事,我可能帮不了你,每次我在他气头上去找他,都只是火上浇油,不过你放心,我保证宋总不会开除你,他找不到比你更好的助理。”
“真的吗?”
“真的,上次居寒还说要给你涨工资,其实他们父子对你都很满意。”
小松声音听上去好一些:“真的啊?我正还房贷呢,压力可大了,要是被开了,我可能真的找不到工资这么高的工作了。”
“放心吧。”宋居寒见过宋河,那是个精明的让人生畏的男人,身居高位的人,拿底下的人发发脾气太正常了,小松的工作能力和人品都好,不可能轻易把他开了。
“谢谢你啊何故哥,跟你聊聊我心里好受多了。”
“没事了啊,你好好干活,谁都不舍得放你走。”
“哎,谢谢哥。”
“嗯,那挂了啊。”
“嗯……哥,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寒哥啊。”
何故沉默了一下:“再说吧。”
挂了电话,何故匆匆出了门。
听说顾青裴想吃披萨,他特意订了一个很出名的意餐厅,餐厅位于一个特别繁茂的商圈,路上堵就不说了,到了地方停车位还不好找。他在地下停车场排着队,蜗牛一般往前挪,总算是看到车位了,却被卡住了,因为前面一辆跑车倒车倒得非常磨叽。
他看着那辆白色的911慢腾腾地侧过身位,再慢腾腾地往后倒,结果发现进不去,又往前开,反复几次,依然进不去,而后边等着的车,愤怒地喇叭已经震天响。
何故看了看表,时间有点紧了,他熄火下车,走到那911旁边,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
车窗慢慢降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秀白净的脸,俩人都吃了一惊。
庄捷予?
京城这么大,这也能碰上,也真是巧了。
庄捷予也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何故。
何故冷淡地说:“下车。”
“……什么?”
“下来,后边一堆车等着呢。”
庄捷予咬了咬牙,瞪了何故一眼,下了车。
何故坐进去、关车门、一个前进再一个倒挡,车滑顺地倒进了车位,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他下了车,看都没看愣神的小演员一眼,自顾自地把自己的车开走了。
停好车,何故快步往餐馆走去,刚走到电梯口,就见庄捷予正靠在电梯旁的柱子上,好像是在等他。
何故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他反戴着鸭舌帽、罩着墨镜,大冷天的只穿了件棒球外套和牛仔裤,嫩得就像刚冒芽的笋尖。
宋居寒大概是对的,庄捷予是有一点像19岁的冯峥,不是长相,也不是身材,而是那种青春洋溢的气质。
庄捷予看到他,似乎不太情愿地说:“刚才谢谢啊。”
“不客气。”何故按了电梯,就站在一旁等着。
庄捷予凑了过来,围着他走了两圈,啧啧两声:“你怎么会和寒哥搅和到一起呢?你们俩也差太远了吧。”
何故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