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经年 第55章

作者:水千丞 标签: 近代现代

  “算是吧,我雇了一个导游。”

  “我很少听说有人独自出来旅游的。”

  “因为我没有朋友。”何故诚实地说。

  “我可以做你的朋友。”Fred眨巴着眼睛,“我还可以带你去一些游客不会去的好地方,只有丹麦人知道。”

  何故合上了书,用疑惑地目光看着他。

  Fred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中国人是比较保守的吧。我只是……嗯,我刚好经过,看到你坐在椅子上,专注地看着书,阳光散在你身上,非常好看,让我很心动,很想认识你。”

  何故恍然大悟,顿时有些局促,他本来和外国人说话就不自觉地紧张,这个人还这么直接。他正想说点什么,远远地,就看到周贺一走了过来。

  Fred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他是你的……”

  “导游。”

  周贺一走到跟前,看了Fred一眼,问何故:“他是谁?”

  “搭讪的。”何故一本正经地说。

  周贺一噗嗤一声笑了,对着Fred努着嘴,指了指何故,然后摇了摇头。

  Fred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笑着站了起来:“很高兴认识你,祝你在丹麦玩儿得开心。”

  “谢谢。”

  周贺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何故哈哈直笑。

  何故有些不好意思:“笑什么,有人找我搭讪很不可思议吗?”

  “不是,哈哈哈哈,只是觉得那个人挺可怜的,肯定很尴尬吧。”

  “还好,我们聊了几句。”

  周贺一含笑看着何故:“你在国内也很受欢迎吧。”

  “我?没有。”

  “没有?”周贺一惊讶地说,“怎么可能,肯定有很多人追你。”

  “真的没有。”庄捷予那样不叫追他,只是以逗他为乐。

  “你这么有魅力,难道他们都看不见吗。”周贺一的手放在长椅扶手上,下巴垫着手背,一眨不眨地看着何故镀着夕阳金光的侧脸,那清晰而又俊朗的线条让人怦然心动。

  “我有什么魅力,跟我在一起太闷了,正常人都受不了。”

  “谁说的,那是他们找不到好的话题,我们不就聊得很好吗,我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一点都不觉得闷!”

  何故扭头看着周贺一:“你小子就是嘴甜。”

  周贺一的眼睛明亮如繁星,透出掩藏不住的善意和好感。

  何故心里一动,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周贺一对他这么热情体贴,只是因为俩人的雇佣关系吧?

  周贺一把三明治和咖啡递给何故:“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上我带你去吃海鲜。”

  何故咬着三明治,眯着眼睛看着广场上往来的人群,感觉在这个谁都不认识他的地方,格外地惬意放松。原来当他真的走出来之后,陌生的环境也并不那么可怕,他也可以适应、融入,只要走出那一步,一切都会变得比想象中容易。

  他觉得自己已经有勇气离开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了——既然他有勇气离开一个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晚上吃完饭,回到酒店。

  何故洗澡的时候,突然有点不想当着周贺一的面脱衣服了,他拿上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周贺一大概也察觉到了,洗完澡也没光着膀子出来,而是穿上了衣服。

  北欧的气温偏低,到了这个时节,晚上还是凉飕飕的,周贺一仗着年轻,就穿着个背心短裤躺在床上玩儿游戏,连被子都不盖,结果玩儿着玩儿着,突然哀叫了一声,抱着小腿就滚了起来。

  “怎么了?”何故紧张地走了过来。

  周贺一疼得“嘶”了一声:“没事儿,就抽……抽筋。”

  何故跪在床上,一手抓住了他的脚:“脚底有个穴位管抽筋的,我给你按一下。”他以前为了给宋居寒按摩,还专门学过两天,虽然不算专业,但他记性好,大部分常用的穴位都知道。

  周贺一猛点头,咿呀咿呀地小声叫唤,何故一手捏着他的脚,一手揉着小腿,冷静得像个医生。

  周贺一渐渐不疼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何故的脸,眼里闪动着异样地光芒。

  “好了……吗?”接触到周贺一热烈的目光,何故也怔住了。

  周贺一脸顿时红了,他轻轻抓住了何故的手:“何先生,我……你……”

  何先生低下头,想站起身,周贺一却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满脸通红,欲言又止。

  “贺一。”何故淡道,“我刚结束一段感情,我现在只想好好放松地四处玩玩儿。”

  周贺一点点头:“我会陪你的。”

  “然后我就会离开这里,我永远不可能长留在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我不在乎。”周贺一坐了起来,“何先生,我喜欢你,你的所有都吸引我,我不在乎你心里想着谁、你会不会留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于其浪费时间去想这些,不如抓紧现在好好相处,不然我以后一定会后悔。”

  何故沉默地看着周贺一。他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好感,也曾在心里偷偷赞赏那充满力与美的身体,在异国他乡,碰到这样一个人,似乎一切条件都具备了,他找不到理由拒绝。

  宋居寒尤其不能、不可以成为那个理由。

  从他决定离开宋居寒的那一刻起,他就自由了,从心到身体,他是时候去尝试一些从前只是想想的东西了,去试试,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所以宋居寒乐此不彼。

  因此当周贺一吻住他的唇时,他没有拒绝,而是犹豫再三后,环住了那劲瘦的腰。

  俩人滚倒在了床上,周贺一热情地亲吻着他的唇、下巴、喉结,何故闻着他身上清淡的沐浴露的香味,也有些心猿意马。

  欲望正浓,何故有些尴尬地说:“我、我不太会……”

  周贺一贴着他的耳朵厮磨:“没事,你会的,每个男人天生就会,你只是需要一点引导。”

  当何故进入周贺一,体会到所谓“男人的快乐”时,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宋居寒,想着按照宋居寒的标准,他终于不“干净”了。

  他对无处不在的名为“宋居寒”的阴影感到深深地厌恶。

  他最终沉溺其中,度过了一个特别的夜晚。

  周贺一是个心很大、很看得开的人,不多说什么,也不问什么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他真的就是在享受和何故在一起的时光,而何故也恰好如此。

  一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他们把大半个欧洲玩儿了个遍,行程走完了,人也累得不行了,周贺一将他送去了巴黎。

  何故提前给物业公司打了电话,物业公司派了管家过去把房子预备好,等着他来。

  那是一栋在16区的三层小别墅,周围环境怡人,治安极好。

  周贺一见到那房子,赞道:“这房子真漂亮,16区的房子都很贵的。”

  “是我母亲的。”何故拎着简易的行李走了进去,周贺一抱着个大箱子,里面全是何故买的一些工艺品和特产。

  周贺一放下箱子,擦了擦汗:“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确定,放了暑假我妹妹会过来,我要带她出去玩儿。”何故笑道,“如果到时候我母亲没有特别的安排,你可以再来当我们的向导吗?”

  “当然了。”周贺一一眨不眨地看着何故,表情突然有些失落,他扑了上去,一把搂住何故,重重地吻住他的唇。

  何故抱住了他的腰,想到马上要分别了,心头也有些不舍。

  周贺一勾着他的脖子,轻喘着说:“我得回去工作了。”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何故摸着他的头,柔声道:“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嗯……”周贺一扁了扁嘴,“阿姆离这里不远,开车只要几个小时,我会抽时间过来看你的。”

  “好。”

  周贺一顿了顿,满含期待地说:“哥,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何故诚恳地说:“有。”

  周贺一又亲了他一下,眼圈泛红了:“我走了,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我经常来巴黎玩儿,挺熟悉的。”

  “好。”何故静静地看着周贺一,心里有股冲动,想把人留下,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给不了周贺一百分百专注的感情,所以他什么都不该承诺。

  周贺一走后,何故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顿时感到阵阵地失落。

  他又一个人了。他甚至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物业公司的管家每周会来两次,打扫房间、补充食材、帮何故处理一些琐事,除此之外,何故几乎接触不到什么人。

  没错,他连续一个礼拜都没有出门。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如此强烈的孤独感了,可越是孤独,他越是害怕出去结识别人,他想过回国,可一想到回国多半会碰上宋居寒,他就感到疲倦。他并不是害怕面对宋居寒,他只是觉得烦,他疲于应付宋居寒暴躁、愤怒的样子,也不想再听那些让他反胃的所谓的“承诺”。

  比起这些,孤独也不算什么了。

  周贺一放假之后,迫不及待地开车来找何故,何故见到他很开心,拿出了他让管家帮忙买的专业冲浪板,送给了周贺一。除了他妈,他没送过别人昂贵的礼物,但他非常乐意这么做,周贺一脸上的笑容让他觉得很值得。

  周贺一这次特意推掉了两个行程,凑出了一个星期的假,专门来陪何故。他带着何故在巴黎四处逛,巴黎老城区一步一景,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好吃的,跟着周贺一,总有数不清的惊喜。

  俩人坐在能看到埃菲尔铁塔的咖啡馆里喝下午茶,周贺一笑着数落道:“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这么长时间都不出门,让我两天不出门我都会受不了,我要是不来,你打算一直在家里宅着呀。”

  何故点点头:“我对这里完全不熟悉,走丢了怎么办。”

  周贺一哈哈笑了起来:“你平时那么成熟,怎么唯独在这方面这么胆小。”

  何故笑了笑:“不是胆小,是谨慎。”

  “看来我需要多来陪陪你了。”周贺一打了个哈欠,“就是我假期不固定,有时候有活儿,有时候没有。”

  何故想到他来一次要开四五个小时的车,实在有些不安全,便道:“你下次坐火车来吧,我们可以在这里租一辆车。”

  “也好啊,或者……”周贺一笑盈盈地说,“你来找我。”

  何故愣了愣:“也……可以。”

  “我在阿姆租了房子,只有一个很安静的室友,你觉得无聊了,就来找我。”

  “好。”

  周贺一拉住他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真希望在你离开之前,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

  何故摸了摸他温热的脸颊,淡笑不语。

  俩人在一家颇负盛名的米其林餐厅吃了饭,路上一直在讨论那菜都是样子货,一点都不好吃。

  回到家,却发现别墅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跑车。

  何故也没在意,周贺一把车开进了车库,俩人有说有笑地往家里走。

  突然,那辆黑色跑车的车门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车上走了下来,满脸寒霜地瞪着何故。

  何故心脏一颤,暗暗握了握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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