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婚姻 第35章

作者:墨玉飞蝗 标签: 都市情缘 生子 豪门世家 HE 近代现代

  简宁一想也是,人都不行了,难道他还在意别人的眼光?

  “我真的很讨厌朱林,甚至是恨他,没有他可仪就不会发病,更不会弄成这样。”

  朱南摇摇头,“朱林只是正好成为了事件触发人,可仪是否长命百岁,跟他其实没多大关系。”

  简宁一愣,朱南一直头脑清醒,他却感情用事,随便发生点儿什么就无法理智判断。

  哎,他跟朱南差距好大。

  

  “宗家现在闭门谢客,你虽然被允许自由进出,但越是这样,就越要保密跟可仪有关的一切,尤其是她的身体状况。”

  简宁略一思索,明白过来,郑重地点点头。分家虎视眈眈,家主之位摇摇欲坠,如果这时候放出家主病危随时可能过世的消息,绝对会造成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分家摸不清真相,就都不敢轻举妄动。相反,谁第一时间获得准确情报,就占据了绝对主动。

  朱南亲了亲他的额头,劝道:“你别太伤心,人……总是要死的。换个角度想,可仪身心备受压抑,过得这么痛苦,或许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我明白,但真正面对了,又怎么能这么快想通?”简宁叹了口气,“虽然我跟她认识才几个月,见面也不多,但真的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当时我还想,是不是老天眷顾我了,要送一个知心朋友给我,结果……”简宁苦笑,“我还是运气差,唯一的好朋友,眼看着又要失去了。”

  朱南静静听他讲述,眼神迷离,望着虚空里的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注意到她头上那个玫瑰发饰了吗?”

  “就是那个叶子是银色的红玫瑰发饰?她好像一直戴着。”

  “对,就是那个。”

  “那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很特别,尤其是对贵族女孩子来说,”朱南换了个胳膊抱着简宁,“但凡贵族有女孩诞生,家里就会打造一个以族色为主色的首饰作为诞生礼,等这个女孩过了十六岁,就每天佩戴,直到她订婚那天,那个首饰会送给未婚夫。”

  “哦,”简宁恍然大悟,“诞生礼物、成人礼物、订婚礼物,原来贵族也挺节俭的嘛。”

  朱南笑着摇摇头,“本来关于这个首饰的说法,是女孩子主动选择,将它送给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亲人、老师、朋友,谁都可以,不送也可以。不送的话,首饰会在去世后作为陪葬品,但一般都会送出去,因为送出去的意义是,这个世界上有人与你共存,有人重视你,如同你重视她。可由于大部分女孩子都乐于送给恋人,久而久之,大家就习惯了将它作为订婚礼物。”

  “原来如此。”

  

  朱南道:“你可以请求她把发饰送给你。”

  简宁一惊,“这……不合适吧。”

  朱南耸了下肩,“为什么不合适?它本来就不是订婚礼物。你不觉得它的意义很重要吗?对可仪来说尤其重要。”

  这个世界上有人与你共存,有人重视你,如同你重视她……

  简宁一想是啊,可仪最需要的,不就是这个么?如果发饰作为陪葬品跟着她一起走,感觉好伤感,就像她根本没存在过似的。

  朱南晃了晃他的肩,“你既然想为她做点儿事,那就试试看,就算她不同意也没什么,况且我觉得她一定会同意。”

  

  简宁听朱南一解释,越想越激动,那种感觉,就像自己为她延续了生命,真的太有意义了。

  “但是……”他怀疑地看着朱南,“你不吃醋吗?”

  朱南无所谓一笑,“你觉得呢?”

  简宁别开头,“我觉得不出来。”

  朱南还是淡然地笑着,没再说什么。他用被子将两人裹紧,聊了这么长时间的天,简宁心里不那么难受了,抱着朱南,很快就睡了过去。朱南却一直盯着他,目光深邃,难以言说,最后在他眉角印下一吻,闭上眼睛,疼惜地将他搂紧。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有史以来最大的高/潮即将展开……

40、伯牙子期 ...

  一周后可仪再度发病,情况危急,抢救了一天一夜,总算从死亡线上将她拉了回来。简宁再去探望她时,竟发现她居然下床了,而且精神不错。

  简宁先是惊异,接着就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东西,再看医生和仆人的脸色,看来他们的想法一致,所谓回光返照,可仪所剩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可仪心知肚明,所以越发珍惜现在最后这短暂的时间。与简宁共用午餐,她破天荒地吃了很多东西,不再忌口,也不再遵守什么餐桌礼仪,两人想说就说、想笑就笑。

  饭后来散了会儿步就直奔琴室,她一首接一首地弹,好像要把所有曲子在今天弹完,简宁坐在一边,什么都没听进去,看着可仪那只想争取生命最后一分一秒的坚持,心里难过极了。

  

  后来可仪终于停下,她好像明白过来,无论再怎么抓紧时间,都不可能将自己的愿望一一实现,生命那样美好,有时候,却也这般残酷。

  她示意简宁坐近一点儿,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叹气道:“我恐怕见不到它出世了。”

  简宁拼命摇头,“不会的,还有半个月就到预产期了!”

  “半个月,”可仪抬头喃喃自语,“好长……”

  “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你不是说,以后要教宝宝弹钢琴吗?”

  “对不起简宁,我要食言了,”可仪无奈苦笑,低声念道:“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

  简宁蹙眉,“你说什么?”

  

  “这是我以前听到的一个关于古代人类的故事,”可仪道,“讲了两个人,一个是善于弹琴的俞伯牙,一个是善于倾听的钟子期。俞伯牙弹琴时,心里想着高山,钟子期便说你曲中弹的是巍峨高山;俞伯牙想着流水,钟子期便说你曲中弹的是潺潺流水,两人引为知音。有一天钟子期死了,俞伯牙觉得世上再无知音,便摔了琴扯了弦,发誓终身不再弹琴。”

  可仪一解释,两人都心生怅然,相对无言。

  片刻后可仪摇头笑道:“不对,我们俩位置反了,这故事不合适。”

  “不,”简宁红了眼眶,坚决道,“这个故事很合适,我们就是对方的知音,不仅仅是弹琴,还有许多其他的事,都只有我们才能理解对方。可仪,除了你,今生我也不再听任何人弹琴!”

  可仪一惊,“你……不必为我这样。”

  “我心甘情愿这么做,因为除了你的之外,我理解不了任何人的音乐!”

  

  简宁信誓旦旦,可仪被深深震动,半晌后仿佛想通什么,道:“好,我谢谢你对我如此看重,那么现在,我为你演奏或许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首曲子,也是我专为你创作的。”

  可仪闭上眼睛,灵感来时就如滚滚潮水,她的手指在琴键上飞翔,时快时慢;她神色祥和而幸福,时而微笑时而舒展,好像在美丽的梦中徜徉。简宁震惊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即兴创作,太厉害了。而他也终于真正体会到,音乐就是感情的肆意抒发,同时也更加懂得了那个故事的含义。

  一曲结束,可仪闭着眼,似乎在回味什么,片刻后睁开,一脸满足。

  两人相视而笑,简宁问:“这首曲子有名字吗?”

  可仪道:“既然是为你写的,就以你的名字命名。”

  简宁受宠若惊,下意识道:“能教我弹吗?”

  

  可仪一愣,继而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坐在长凳上,可仪把曲谱默写出来,然后手把手、一句一句地教他。简宁很认真,但隔行如隔山,他又没天赋,学得很慢,到下午才勉强能弹两句。

  然而有这样的成果两人都挺满意,他们离开琴室,在夕阳下跳舞。舞步流转中,简宁看着可仪发髻上那支栩栩如生的红玫瑰发饰,几度想要开口,却终究没下定决心。

  晚饭后朱南来接他回家。简宁坐在车上,右手插在裤兜里,反复摸索里面几张折叠成块的纸。那是与他同名的钢琴曲曲谱,可仪最后的礼物,有生之年里,他有希望完整地将这首曲子弹下来吗?看着窗外逐渐降临的夜幕,那浓重的黑色,仿佛关闭了人心中所有的希望。

  突然左手一热,他回过神来,见朱南握着他的手,一脸笃定。

  

  简宁情绪很不稳定,每天必须跟朱南说说发生的事和自己的困惑不安,听听他的开导,才能安然入睡,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产前忧郁症。

  朱南最近很忙,经常心事重重心不在焉,更经常在他睡着以后才回来,又在他没醒的时候就出门,弄得他都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回来过。

  身心的双重压力,他不断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只要坚持过这一段就一片光明了。

  

  可仪将不久于人世早已是意料中的事,简宁听到消息时并没有太震惊,只是尽一切可能赶去见她最后一面。他问朱南要不要一起去,朱南拒绝了。顿时他有种极其异样的感觉,分辨不出是什么,然而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多想。

  临走前朱南再次叮嘱他,无论如何不能把可仪的任何消息透露出去,在宗家少说话,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就打电话问他。一瞬间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简宁脑中一团乱麻,随口跟朱南说知道,人已经出门上车。

  赶到时可仪已经昏迷,他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原始方法在关键时刻很管用,可仪奇迹般睁开眼,对简宁露出极度虚弱的微笑,很明显她还有意识。

  

  “简宁,你来了……”她气若游丝,“我……很高兴。”

  简宁的眼泪突然就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简宁、简宁……”

  可仪去握他的手,可努力了半天都没成功。她的声音微弱得仿佛从天边传来,甚至让简宁有种错觉,好像他们现在已经身处不同世界了。

  “可仪,你想说什么?”简宁尽力弯下腰,将耳朵贴在她嘴边。

  接着,他听到可仪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我……希……望……你……永……远……记……住……我……”

  简宁鼻子猛地一酸,“可仪你放心!我一定会永远记得你!一定会!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唯一的朋友、更是我最好的、唯一的妹妹!”

  可仪露出满足的笑,接着呼吸更加急促,脸色泛白。简宁目光上移,看到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发饰,在可仪弥留之际仍漂亮地插在那里,好像象征着她的生命永远不会停止。

  

  他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可仪,把你的玫瑰发饰送给我,好吗?”

  可仪虚弱的面孔猛然一僵,眼神中满是惊异、震惊和不解。管家和下人也都震惊地看着简宁,然而简宁背对他们浑然不觉,更没从可仪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不妥。他只以为,那是对贵族女孩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能随便送人,便更加诚恳地请求。

  “可仪,如果你认为我是你重要的人,那么请你送给你,我愿意……”

  我愿意珍藏它,与它一起活下去,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

  可惜话没说完,就被可仪剧烈的猛咳打断。可仪面色通红,最后用已经空洞的眼神盯着简宁,艰难地说:“我明白了……我、我明白……了……”

  力气回来了一些,她一手抓着简宁,一手颤颤巍巍地从头上拔下玫瑰头饰。

  

  “伯爵大人!”管家上前大喝一声,“您真的要……”

  可仪一顿,看看管家,又看看简宁,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头饰放在简宁掌心。

  简宁盯着那沉甸甸的头饰看了许久,然后握住,小心翼翼地放进怀中。

  可仪还是盯着他,张嘴,有话想说,却说不出来。

  “可仪……”

  简宁终于发觉她跟刚才有些不同,她的目光有些冷,更有些陌生。

上一篇:一醉经年

下一篇:一球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