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沫沫清寒
“李浩,你给我消停点,嚷什么嚷?”见小鬼被吼得有些委屈,白奕辰皱了皱眉,开始护短。“你……”
安然拉了拉白奕辰的袖子,不让他再说话,总不能让他为了自己和李浩吵了起来,伤了和气。
“虽然我没有那个所谓的医师资格证,但是我的确是个大夫。”安然的声音听起来不像平时的腼腆温和,反而有些清冷。
他是师父的徒弟,李浩可以对他不满,但是不能怀疑他从师父那里继承来的医术。
“你昨天来的时候,我看你的面色,观你行止,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是肝热肾虚之症。”没有给李浩机会插嘴,小孩继续说道:“现在虽然天气比较冷,但是你经常心中感觉燥热烦闷,喜欢喝冷水,吃冷的东西,对吧?你每天早晚的时候腰部两侧都有些发酸,用手摸着微凉,对吧?而且你晚上睡眠很浅,睡着了经常盗汗,对吧?就在你刚刚下车跟我比划的时候,只运动了一下子就颧红潮热,这样的症状,你还敢说自己没有病?”
白奕辰见李浩被安然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脸色微白,有些吃惊的问道:“浩子,小安说的是真的?你真有这些症状?”
李浩有些发懵的冲白奕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急切的问安然:“我年前就有这些症状,在西医没看出什么毛病,之后曾经在中医那里诊过脉,大夫只是开了药,说没什么大碍。你连我的脉都没号过,怎么会知道我身体有什么症状?”
“可是你吃了药以后,不但没好,反而重了吧?”见李浩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安然叹了口气说道:“师父常说,医者的最高境界不是起死回生,而是‘治未病’,我虽然没有达到师父的境界,但是你身上这么明显的症状还需要诊脉才能够看出来的话,那真是白学了。”
小孩顿了一下,继续问李浩:“你有很多那个……女朋友吧?”
李浩嗯了一声,觉得有些不自在。饶是他脸皮够厚,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一个未成年人承认自己私生活不检点也够尴尬的。
“你的症状应该是在房事过程中受了寒气,肾脉淤塞,之后一段时间之内有些力不从心,是不是?”
李浩面色有些难看的点了点头,去年冬天他带女友去滑雪,一时没忍住打了“野战”,事后便觉得腰部有些发麻,原以为是用力过猛,现在想想应该是那时候受了寒气。
“你发现自己有些吃力之后,应该还服了不少助兴的药物,透支了精力,然后又吃了大量激发肾气的食物,伤了根本。”小孩一脸严肃的说着让李浩的心越来越下沉的话:“其实你现在吃药也是勉力支撑,再这样下去,不出五六年,你就得被迫彻底修身养性了。”言下之意是,到时候你就彻底站不起来了。
李浩闻言脑中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开口道:“你说的是真的?”
“不信的话你可以不要吃。”安然一脸严肃的皱着眉头,“看看你几年之后会不会变成我说的那样。不过到那时候我可不保证还有法子把你治好。”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浩急忙举起药包解释道:“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我这病都好几个月了,你就给我这一小包药粉,真的能完全治好吗”
“那你可以选择不要吃。”安然被李浩一而再再而三怀疑自己专业能力的态度弄的也有点火大,作势要抢。
“我吃我吃我吃!”李浩见状赶紧把药抱在怀里护的紧紧的,“医者传道授业解惑!你不能欺负病人!”
很好,连古文都冒出来了,安然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的症状从表面来看的确是肾虚,按说医院的大夫给你开益气补肾的方子也不算是错。但是实际上你的肾脏已经被猛药掏空到非常虚弱的地步,就好像一只筛子,无论多么珍贵的药到了你的肾脏也只能穿行而过,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给你的药就是填补筛子上的孔用的,你把药吃完之后,按之前的中医给你开的温补方子吃上三个月,再以食疗辅养半年,就没事了。”想了想,小孩又补充了一句,“在彻底养好之前,尽量少房事。”
“好的好的!”李浩连连点头。只要能把病治好,别说少房事了,让他少吃饭都行。不然真像安然说的不到30岁便不举的话,他老子非抽死他不可。
白奕辰一直沉默的看着安然一改原来的安静腼腆,提到自己的专业便双眼冒光侃侃而谈的自信摸样,突然觉得心脏狠狠地疼了一下,手心也开始冒汗。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只是一想起这小孩将要去京城,在自己的照顾下生活,他便觉得莫名的欣喜,欣喜当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丝恐惧。
白奕辰不愿多想,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他,可以规划未来,但是不要让自己纠结于未知的明天。因为明天永远是个未知数,只有把握当下,才能无愧于心。他收敛了思绪,继续欢乐的围观李浩对自家的小孩又递饮料又水果的猛鲜殷勤。
“小安然,那调养的方子……是不是也给我一起开了?现在我看别的大夫都像庸医啊。”放下心的李浩干笑着开始要福利,“你再给我留个手机号码,我吃完药好找你去复诊啊。”
“行,我晚点再给你写个温补的方子。不过,我没有手机。你如果想要复诊的话,可以来京城找我,反正我答应了白二哥,要跟他在一起的。你找到他就能找到我了。”退出了“医生”模式的安然又变回了那个有些腼腆的小孩,笑得一脸灿烂的向白奕辰寻求支持:“对吧,白二哥?!”
白奕辰一愣,他没想到小孩会征求他的意见,一种叫做喜悦的心情在他的胸口弥漫,他微笑着摸了摸小孩的头顶,承诺似的点点头:“是的,你说的没错。”
第8章 初至京城
接下来的路程中,虽然李浩一直致力于请白奕辰二人到家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走,但是被白奕辰以筹备药茶项目为借口婉拒了。
他之前邀请李家父子上京只是发出个信号,至于要不要接纳对方,或者是接纳到哪一方,还要看以后事态的发展,以及李家的立场,所以现在的他到李家拜访并不合适。
李浩见白奕辰对自己的邀请兴致缺缺,也就识相得得没有再提,反正虽然丢脸,但自己可以借口复诊单独上京探探口风,所以也并不急于这一时,反而是东拉西扯的聊些别的话题。
有李衙内这个地头蛇在,两人自然不必在候机室登机,而是直接把车开进了停机坪。
临分手前,白奕辰一脸幸灾乐祸的刺激李浩:“好好养病啊,浩子。见效了别忘了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谢谢二哥关心,我知道了。”虽然能听懂白奕辰话里的深意,但自爆其短的憋屈让李浩的这句话听起来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般的生涩。
他就知道这小子是个通透的!白奕辰拍了拍李衙内的肩膀,上了飞机。他看了看身边座位上霸占着自己的ipad打游戏打得入迷的小孩,微笑着闭上眼睛假寐:这次N省之行,他的收获大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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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扬市到京城几乎要跨越小半个华夏,所以两人回到白奕辰家时,已经快要半夜了。他在给小孩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房屋的格局之后,让他在沙发上看电视,自己则去厨房弄吃的。
安然慢慢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客厅里除了必须的家具之外,很少能够看到其他的私人用品,所以显得有些清冷,没有什么人气。房子面积很大,分上下两层,厨房、客厅、健身房在一楼,书房、卧室都在二楼。装修是华丽的欧式风格,在北京要买这样一栋房子所花的钱应该不少。
不知怎么的,安然突然想起白奕辰之前说过的话——这么大的房子,他也是一个人在住。
正寻思间,白奕辰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走了进来:“小安你站那里想什么呢?赶紧来吃点东西好回屋休息了。”
安然看着那白白的饺子也觉得肚子有些饿,抓起筷子左看右看的想找一只最胖的下手:“耶?怎么会有饺子?什么馅儿的?”
“芹菜馅儿的,是保姆杨阿姨包好放在冰箱里的。”白奕辰看着小孩有些失望的一点点的把伸的老长的筷子缩回去,有些奇怪:“怎么不吃了?”
“我吃芹菜会过敏。”安然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可怜。
白奕辰放下筷子站起身:“那我再去找找,我记得好像还有茴香馅儿的。”
“哎,你别去了。我吃茴香的也过敏。”
“那胡萝卜牛肉的?”
“胡萝卜也过敏。”
“好像还有虾仁猪肉的。”
你家一冰箱的饺子……安然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海鲜也过敏。”
白奕辰有些无语的揉了揉太阳穴:“你还有什么过敏?”这小孩体质怎么这么不好?
安然还真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还有鱼、香菜、蒜苗、土豆……”
“等等!”白奕辰又好气又好笑的放下筷子,“合着你不爱吃的都是‘过敏’?”
“嗯。”小孩还真认认真真的点头,“这么说的话,就没人逼我吃了。师傅不爱吃鸡肉,也撒谎说自己过敏。”
……这就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问题是这下梁歪的比较严重。
“你师父只是不吃鸡肉,你这么多不爱吃的东西,别人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了。”白奕辰扔了一只饺子到嘴里,“再说了,挑食长不高。”
“我都有175公分了!”小孩愤愤的捍卫着自己的身高,“再说我才17岁,还会再长高。”
“可是你太瘦了,看着身上都没有几两肉。”白奕辰苦口婆心的列举着挑食的坏处,见他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便开始吓唬他,“在外面太瘦的小孩很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哦。”
话一出口,白奕辰就有想咬自己舌头的冲动,他看了一眼安然,果然见这小孩一脸“哎呀这个更没关系了一般人都打不过我”的自豪模样,突然对李浩白天的憋屈感觉理解了不少,这小孩无意中气人的段数不低啊,而且还是无差别攻击……
突然想起刚才好像看见杨阿姨给小孙子做的点心忘在冰箱里了,白奕辰认命的站起身到厨房客串了一把“点心大盗”,边拿边在心里盘算着明天该怎么跟杨阿姨解释……要不,就说家里闹耗子了?
他一脸黑线的看着小孩一口一个的把一盘子小兔子豆沙包消灭的干干净净,叹了口气:还是实话实说吧,看小孩这饭量——耗子偷吃的没有组团来的。
吃饱以后的小孩有点困了,等待白奕辰吃完的过程中头开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白奕辰好笑的把他带到二楼自己卧室边的客房,嘱咐了几句便径自回去休息。
安然则慢慢的打量着这个比起自己原来的整个房子小不了多少的客房,这是个朝南的房间,面积很大,外面有一个小小的露台,摆放着几盆细竹。露台和卧室中间用翠绿色的细藤石雕做成拱门,墙面是淡淡的米色,在有些氲黄的灯光下泛着暖意,窗帘是褐色的竹制卷帘,很有复古的味道。小孩有些欣喜地想去细看,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脚下踩的是白色的羊毛地毯,柔软的的毛毛踩在脚下仿佛一只搔到了心里,舒服又想笑。
圆形的米白色大床对面是液晶电视,下面的案台上摆着一个非常可爱的熊猫加湿器,右边是一个小小的迷你冰箱,安然蹲下身子拉开拉门,发现里面填满了各式各样的饮料和零食,可能是白奕辰怕他半夜饿了,又不好意思要吃的,所以特地准备的。
房间里面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缸,一个半步入式的衣帽间,甚至还有个简易的小吧台。
小孩规规矩矩的将行李放进衣柜里,快速洗漱完毕后,心情很好的倒在软软的大床上,抱着被子深深的闻了一下:嗯,连被子也晒过了,有阳光的味道。
不管是为了什么,至少目前为止白二哥对自己是真的不错。
唔,下次可以告诉白二哥自己喜欢吃白菜馅儿的饺子。
安然再次抱着被子闻了闻,鼻子有些发酸——其实京城也不错,至少不是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第9章 保姆杨姨
许是这几天四处奔波、太过疲劳的缘故,白奕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他抬头看了看表,指针清清楚楚指向七点半。他一个激灵爬起来,脸也不顾上洗,匆匆忙忙穿上家居服出了房门:他记得安然说过有早起的习惯,也不知道他现在起来没有。
在路过安然门口的时候,白二少特地敲了敲门,没人应声,心里一急,不禁有些责怪自己贪睡……小孩的性格有些内向腼腆,之前没见过杨阿姨,可别弄得尴尬了。
他有些担心的走下楼梯,却听见厨房里传来安然和杨阿姨的说笑声,他站在楼梯口静静的听了一会,随即很干脆的转身上楼,准备回房间再补个眠——他真傻,真的,还担心小孩和杨阿姨相处不习惯。看看,就这么一会儿两人已经从早餐的样式讨论到五十岁的女人常吃什么可以养颜了,哪还有半点初识的样子?
说是回去睡觉,但是白奕辰并没有真的扑向自己床铺那温暖的怀抱,因为他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可是当他洗漱完毕,坐在餐桌前准备吃早餐的时候居然意外的的听见自己的保姆已经在向小孩说自己小时候的糗事了。
“杨姨!”白奕辰放下汤匙,有些无奈的打断两人的谈话,“你和小安说这些干嘛?好歹给我留些面子嘛。”
杨阿姨闻言有些讪讪的笑笑,安然见状立即出声支援:“不怪杨阿姨,是我好奇,所以才向她打听你的事情的。”
小孩想了想,以为是白奕辰因为糗事被说出来很没面子,便很认真地安慰道:“没事的,白二哥。穿花裙子跳舞真的不算什么,反正你那时候才上幼儿园,师父说小孩子小的时候分不清自己性别事很正常的事情。”
白奕辰黑线,他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我那时候穿裙子不是因为我分不清楚性别,而是因为班里要跳舞,女孩子不够了,才被老师硬抓来充数的。”
杨阿姨闻言立刻来了兴致:“还别说,他们老师的眼光真不错。辰辰穿上裙子还真挺像小女孩的。我记得那时候他们幼儿园还照相留念来着,可惜照片早就不见了。”
白奕辰掩饰性的喝了一口山药粥,心里嘀咕道:这种丢脸的照片,他早藏起来了,怎么可能被找到?
“你还别说,辰辰小时候长的白净,穿裙子扮女生还挺漂亮的,那时候,隔壁幼儿园的高家老三还拉着他的手,非要跟他一起玩……”
“好啦,杨姨,咱能别说这个了吗?都七百年八百辈子的事情了,你怎么见谁都要说一遍呢?”见杨阿姨越说越离谱,白奕辰终于忍无可忍的放下汤匙,“再说,我都27了,您能不能别叫我小名了?”
“不能。”杨阿姨被白奕辰说的有点下不来台了,她把脸一板,“这小名怎么了?这还是你妈给你起的呢,我再不叫就没人叫了。你别说你今年才27岁,你就是72岁,那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你就是不喜欢听,也得给我忍着!”
安然见两人态度都有些强硬,怕自己再在桌上待下去,两人都抹不开面子讲和,气氛只会越来越僵,便借口换衣服先回了楼上房间。
“得了,杨姨,是我口不择言说错了,你别生气了。”见安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白奕辰叹了口气,率先举起了白旗,“我这不是想着让您在小安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嘛?您大人大量,就别和我计较了啊!”
“你还好意思说!”杨阿姨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开始数落着白奕辰,“提起这个我就来气,就你这条件搁在外面也算是个那什么…钻戒王老五了,可你看看你,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你跟女孩子多接触过,这回更过分!出了一趟门,居然带了个男孩子回来。小安一看就没成年,这么小的孩子,也亏你下得去手。”
白奕辰闻言哭笑不得:“那是钻石王老五。再说杨姨您想什么呢?我和小安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他是我从榆林县请回来的专家,要给我公司医药技术小组做顾问的。”
“你少在这蒙我。”杨阿姨边收拾着安然的碗筷,边板着脸训道,“你打量着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呢?你要人才,什么样的没有?用这么小的孩子做顾问,你唬你杨姨不识数?”
“我真的没骗您……”白奕辰哭笑不得的正要解释,一抬眼却看见小孩背着自己的小包包,拿着几张纸要往外走,赶紧三口两口把粥喝完,站起身来:“杨姨你真误会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先看看小安去干嘛,这事有空我再跟你细说啊。”
说完便跑到玄关拦住了正在穿鞋的小孩:“你要出门?”
“嗯。”安然点点头,不明白他为什么拦住自己。
“有事?”
“嗯,我出来的时候没带什么衣服,京城这边又冷得很。我想去买几件出门穿的衣服,再添些日用品。”
“你是该添些东西。”原来不是生气要离开——白奕辰闻言放下心来。
“你刚来北京,什么都不熟悉,别再走丢了。我带你去吧。”
“不用,白二哥应该也有不少事情要忙,我自己去就可以了。”小孩扬扬手中的打印纸,“我打印了北京的地图还有公交车和地铁的路线图,应该没问题的。”
“那怎么行!昨天我给梁响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又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仓促之间很多东西都没有来得及准备。”白奕辰打开手机,毫不心虚的将秘书梁响的4个未接来电和两条催工短信删除,笑得一脸轻松,“再说刚过完年,公司也没什么事情,今天陪你买东西,全当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