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桔子树
许航远走过去踹他:“老伙计?”
夏明朗转头看看他,眼神疲惫,有瞬间苍老的错觉。
“至于吗?喂,怎么了?”许航远不解。
夏明朗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慢慢的嘴角浮出一丝神秘的笑意,他侧身俯耳过去:“你知道那里面是谁吗?我老婆!”
许航远一下笑喷,胳膊肘一抬就捅上去:“我靠!你……我服了你了,什么时候了……你开这玩笑?得,算我白操心!”
“真的!”夏明朗淡淡地笑了笑,许航远看着他的神色,慢慢的,露出震惊的表情。
“真的假的?”
“真的,这次真的不骗你!”
“啊,怎么会,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我记得你当年没这毛病啊,你,你小子当年花着呢!”许航远还是不能相信。
“花那么多不是都没成吗?”夏明朗说道。
许航远愣愣地点头:“也对,搞不好,你就应该这样!你……”许航远失笑,“好嘛,我就想说你小子……我就想,我每回都想说你小子这次总到顶儿了吧!总算是到顶儿了吧……不行,你下次还能给我再折腾点更大的事儿出来。”
“你看这世界太平淡了,需要我给你一点惊喜。”夏明朗笑道。
他其实有点诧异,怎么会忽然想要说这个,可是那些话在他嗓子眼里拼了命地挠,极痒,一张嘴就一骨脑儿地蹦了出来,他想说,莫名其妙的欲望,无法抑制的欲望,让他想要说出一些事,向眼前这个人坦白。
这是个多好的倾述对象啊,他们绝对忠诚彼此信任,他们足够亲密又不必成天碰面相对尴尬,夏明朗心想,大约这本该如此,本来就应该要告诉他:我跟一个男人好上了,我们很相爱,我们很快乐。
否则上天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把许航远送到他面前??
在那个瞬间,夏明朗发现他好像忽然就懂得了陆臻,懂得了他所有的惶恐与不安。不是对未来没有信心,也不是对自己有怀疑,那是一种单纯的不安,源于他们之间最根本的不容于主流的关系,这种隐藏极深的爱恋方式。
如果,如果陆臻真的不在了,他们的爱情是不是也随之消失了?
没有任何证明,没有任何证据,假如有一天连他都忘记了这些……
夏明朗忽然有点不敢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或者他应该要关照许航远,关照郑楷,关照所有了解内情的人,让他们千万要记得提醒他,时常地提醒——他的生命里曾经有过这样的美好,与这样一个人。
22
徐知着把装备拿去给陆臻,相比较外面酷烈的狂风,帐篷里已经很温暖了,陆臻与千里之外的那群人正在讨论着,气氛融洽言语轻松。徐知着拉开帐门便听到陆臻轻笑,似清风过境,恍然有不真实的错觉。他记起小时候,初中或者高中的时候学过一篇课文,那里面有个句子很漂亮: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哎!风进来了!”陆臻转头看他。
徐知着噢了一声,把双层防风帐的拉链拉到底。
“你来得正好,没电池了。”陆臻把卫星电话挂断,埋头扒拉着,手指肿了一圈,像萝卜一样,泛着紫。
徐知着坐在一旁看着他干净的侧脸,皮肤很干,在寒风中被冻得皲裂,可是轮廓仍然清俊,隐在阴影里,像一幅精雕细琢的剪纸。
“他还好吗?”陆臻问。
“怎么可能好?连我都觉得很不好!”不必解释,徐知着知道是哪个他。
陆臻抬起头,目光清亮:“我会没事的,所以让他别太担心。”
“可能么?”徐知着笑了。
“好像……是不太可能!”陆臻也跟着笑了,他最后用力一拍,把卫星电话组装好。
“挺难受的。”徐知着使劲皱眉头。
“是啊,这样,其实,最难受。”陆臻忽然间眉目宁定,仰起脸看着远方,好像塑像一般,阳光从帐篷顶上的透光膜里落下来,镀在他脸上,陆臻的鼻梁挺直,从侧面看过去亮起极漂亮笔直的一条线。
愣了几秒钟,他恍然回神,勾起嘴角溢出一丝笑纹,埋头开机,熟练地输入密码与相关指令。
“把防护服穿上。”徐知着把带来的东西一件件挖出来。
陆臻看了一眼放射性探测仪,摆摆手说:“算了,辐射不高,穿上不方便。”
“你……哎!”
“倒是你,快点滚吧,啊……小心别沾上了,哈哈,你这三年就别想生了,生出来就是小怪物!”陆臻哈哈笑,表情很恶劣。
徐知着虎着脸踹过去一脚,忍不住又心软,折返回来从背后抱住陆臻用力勒了勒:“保重!”
“我会的!”陆臻轻轻点头。
卫星电话再次接通,基地那边讨论得很热烈,本来就是没有公论的事情,是死是活都带了三分不可明说的直觉与三分不可明说的经验,再要争个板上钉钉的结果来——
怎么可能?!
陆臻听了一会发现自己插不上什么嘴,小心翼翼地坐到旁边绝碰不到炸弹的地方去,肌肉放松,立刻听到脊骨咔啦啦作响。
“少校?少校?”吴鸣敏锐地发现了陆臻的消失。
“嗯,我在,你们讨论好告诉我。”陆臻马上回答。
耳机里沉寂了几秒钟,吴鸣的声音带歉意响起:“真对不起。”
“没关系。”陆臻顿了顿:“少……呃……”
“少校,鄙姓吴,很荣幸能与你同级。”吴鸣说。
“吴少校,不必说对不起,尽力就好。我是一个军人,穿上这身军装就代表我能接受任何风险,我不会要求你给我万无一失……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陆臻道。
“嗯,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吴鸣轻声复述。
多功能腕表显示室内温度零下24,金属箱被牢牢地冻结在它的冰雪底座上,雪里面加了水,冰结得晶莹,凝出不规则的冰花。陆臻强迫自己看着它,清空大脑,屏除杂念,他已经想得太多了,太多的负担让他开始变得忧愁,那种从心灵开始的软弱的味道,在身体里漫延,这很不好,非常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