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迎君
他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写题写得头都大了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晚自习结束回家时，裴裕觉得自己脚步都是飘的, 走出教学楼迎面而来都是冷风，他一个没注意，就往前趔趄了一下，身边的程泽贤眼疾手快，直接侧过身、展开手，让裴裕扑到自己身上，没有摔得啃地。
裴裕一下撞在他厚实的身躯上，“哎呀”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哎，撞到你了。”
“你人没事儿吧？”程泽贤还让他靠着自己，伸手扶了他一把，看起来就像是搭着裴裕的肩膀。
“没事，就是刚刚做题做得脑袋都懵了。”裴裕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原来还有更多更难的题目啊，生物算是各科竞赛里最简单的了，那橙子的数学岂不是更难？
裴裕反应过来，不由得转过头鼓励程泽贤：“数学很难，橙子你要加油啊，我和你一起努力。”不过就是从头摸索起，只要度过了困难重重的开头，以后就会顺利很多。
程泽贤听完笑了，用鼻音“嗯”了一声就带着人回家了——牵扶着裴裕的手到了自行车棚才给放下。
*
“妈，玉米好香啊。”裴琨写完作业，跟着宋女士在厨房里，看着她把火关小。
“大晚上的，小琨饿了只能吃半根玉米，不然晚上消化不良睡不好。”宋英丽说，这还是裴裕农场里带出来的新结的玉米，光是闻着蒸熟溢出来的香气，就仿佛真切地品味了那软糯香甜的玉米。
她在晚上先把玉米蒸熟了，明天裴裕兄弟俩醒来热一热就能吃。
“我留着明天和大哥一起吃。”裴琨特别懂事，大哥没回来，他也不吃独食。
宋英丽见了就笑，她想过，如果可以的话，小农场的真相她以后也不会告诉裴琨。因为说到底，农场是只和裴裕绑定了的，纵是他们兄弟俩感情再深厚，宋英丽也不愿因为农场的事儿让两个小孩心里生出嫌隙。
母子俩都洗漱完睡下后，裴裕才回到家里，轻手轻脚洗了澡，也倒头就睡。
这晚太困了，裴裕一觉就睡到了天亮，迷迷糊糊想起，好像忘了喂鱼，这才进了小农场，收割了麦草喂鱼。二十多天过去，原本只有手指那么粗细的鱼儿一晃眼就长大了，跃出水面落下时那一声“噗通”响巨大，听声音就知道鱼儿有多肥美硕大。
裴裕想着，再养几天这些鱼就可以捕捞食用了。等下周月考完，把橙子和奶奶都请到家里吃一顿全鱼宴吧！
他念想着橙子，第二天晚上，裴裕就和程泽贤一起入梦到了小农场。
裴裕后知后觉，这池塘里的三十条大鱼，要怎么捕捞上来呢？
“难道……要去买鱼竿把它们一条条钓上来？”裴裕顿了一下，他每天都把鱼喂得饱饱的，要用什么饵料它们才能上钩呢？
“我还应该买个捞网的。”裴裕嘀咕着。
程泽贤看得忍不住伸手揉了他的脑袋一把，看着裴裕无辜又迷茫的双眼说：“要不，试试[一键收获]的功能？”这家伙，傻乎乎的还真是令人不放心——按照裴裕看了工具书学来的经验，程泽贤猜，他还有可能想着把池塘里的水放空了，穿着防水衣下池塘撒大网捕鱼。
裴裕恍然：既然蔬果、鲜花、麦草等等都可以用[一键收获]，那池塘里的鱼儿也算是小农场的一部分，说不定也可以用这个功能进行捕捞收获！
他这么想着，当下从小商铺里拿来了平板，在上面召唤出星云启动了[一键收获]的功能，页面上随即出现了一个椭圆形的立体鱼塘，这鱼塘是黑白灰简化的立模，裴裕惊讶地发现，鱼塘里的水变成了几道灰色的波浪，而里面有好几十条正在缓缓游动的大鱼，因为被星云的系统动画化了，显得特别可爱！
星云提示他说：“请点击目标物进行捕捞收获。”
“还真的可以啊！橙子真是太聪明了！”
程泽贤只笑笑不说话，星云总是不主动提醒裴裕，一副不争不抢、平和淡泊的样子，和它绑定的宿主裴裕的性格倒是有点儿相似。
裴裕说着，轻轻点触了一下平板上的一尾最大的鱼儿，随即，“哗啦”一声，鱼被捕捞起来了！
第四十一章
跃出水面的大鱼“啪”地掉到了两人脚下, 裴裕和程泽贤低头一瞅，都同时惊叹：这鱼长得也太快了！裴裕刚刚捕捞收获的是池塘里最大的一只草鱼，看起来三四十厘米长，鱼鳞紧密滑亮，因为离开了水源, 这草鱼不断拍打尾巴啪啪翻转。
裴裕把平板交给程泽贤拿着, 自己蹲下来伸出双手抓起了草鱼, 它力气大，身子滑腻, 裴裕差点儿没抓稳, 这条鱼掂量起来应该有三斤了。理论上说, 只吃麦草的鱼儿长得会很慢, 但是小农场不一般，这儿的泉水也能滋养鱼群。
“好快啊。”裴裕情不自禁感叹出声, 他想了想，在小溪边上洗了手, 又在平板上控制着抓了一条鱼, “明天我给你带一条，你和奶奶吃。”也不知道小农场里的鱼的滋味如何。
“好。”程泽贤帮他把鱼用麦草捆好，等着裴裕在浓密的菜地里摘了一大把深绿的茴香菜、拔了几根葱又摘了五个硕大的西红柿，一一放进了菜篮子里——自从开辟出小菜园后，裴裕还特地买了菜篮，方便装各种蔬菜带回家里。
两人互相道别后各自回到了卧房里，裴裕悄悄醒过来爬下床, 穿上棉衣就下楼，把新摘的蔬菜放好，那两条大草鱼也放进桶里养着，因为还不能叫裴琨发现，他只好拎到了后院里，大清早的裴琨不会往外面跑。现在这是家里他和妈两个人的秘密。
裴裕弄完一切就上楼睡回笼觉了。宋女士醒来后，照例到后院里看了眼，发现和往常不同，院子里竟然多了两条鱼，她恍然，原来是裴裕农场里的鱼长大了。
想着时间还早，她自己动手把两条鱼拍晕后、刮鳞掏空内脏洗干净，宋英丽懂孩子的心思，她把两条鱼都处理好后，拿了赶紧的袋子，把其中一条鱼装进袋子里。
为了给橙子送鱼，裴裕特地起早了，看见妈已经把鱼装好了，他会心一笑，拎上袋子，又装了两个西红柿、四根葱、一大把茴香和油麦菜，小跑着就去了程泽贤家。以往每天早晨都是橙子来家里等着他，今天换他过去找橙子。
只不过三条街巷，裴裕没几分钟就到了程泽贤家门口，他刚准备喊人，就听见开门的动静，是橙子出来了。
“阿裕？你怎么过来了？”程泽贤没想到他自己先过来了。
“哎，这些是带给你的。”裴裕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程泽贤一看便知道，是昨晚他们俩从小农场里采摘的蔬菜和捕捞的鱼儿。
“嗯嗯，辛苦你还特意跑一趟。”
“这算什么呀，你还每天来接我上学呢。”裴裕帮他把自行车推出来，等他进厨房把东西放好后，两人才一块儿去了学校。
奶奶醒来后吃过程泽贤放在锅里热着的粥和包子，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洗菜台上的新鲜肉菜，愣了一下，心想着橙子这孩子怎么一大清早就把菜买回来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奶奶丝毫没有怀疑，当下就开始料理鱼肉和蔬菜。
她把整条鱼用清水洗了遍，这鱼一看就知是新鲜宰杀的，奶奶又欣慰又心酸，橙子这是偷偷用了自己的奖学金补贴家用了吧，他们俩哪儿用得着买一整条大鱼呢——而且，这鱼看着肉质细嫩，细鱼刺少，腥味也不重，看着就像是用青草喂了很长时间的。
奶奶把鱼头剁了，这个炒香后可以和茴香一起煮汤，煮出来的汤肯定很鲜美。鱼很大，对半切开后，一半用盐渍着等会儿洗干净清蒸，另一半就用来红烧。
这天中午，裴裕兄弟俩和程泽贤回到各自家里后，一进门就闻到了鱼肉的鲜香美味。
几乎是在差不多的时刻，他们两家都坐下吃饭。
程泽贤给奶奶和自己都盛了米饭，奶奶说：“来，你多吃点，奶奶今天蒸了很多饭，管够。”
“好。奶奶，吃鱼。”程泽贤先给奶奶夹了鱼腹肉最嫩、刺最少的一大块，送到奶奶碗里。清蒸草鱼挺简单的，几根姜丝、葱段，浇淋上酱油就算做好了。
奶奶年纪大了，眼睛有点儿花了，以往吃鱼程泽贤都怕鱼刺会伤到奶奶，不过裴裕农场里的鱼骨刺都长得粗，没有多少细鱼刺。奶奶吃一口鱼肉，软嫩细滑的鱼肉很鲜，几乎鲜美得叫人要吞下舌头。
“好吃。”奶奶惊讶道，她望过去，程泽贤也夹了鱼肉吃，点点头算是赞同。
心里虽然知道小农场收获的东西都各有滋味，但程泽贤也没想到，这鱼肉会这么好吃。他甚至感觉，鱼肉里还带着草木清香和山泉的甜美——好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另一边裴裕家里，他们母子三人也是吃得惊叹连连。
“妈，红烧鱼好好吃啊，这鱼还没有细刺儿！”宋女士做的红烧鱼是先把鱼用油炸香，再用西红柿、葱、尖椒等烧出酱汁，加入炸得外酥里嫩的鱼块，小火收汁入味。这种红烧鱼多了重西红柿酸甜的滋味，肉汁还能拌饭，鲜甜美味，裴琨特别喜欢吃。好像碗里没甚滋味的米饭都变得香喷喷的了。
“哎，小琨多吃点。”宋女士转向裴裕说，“阿裕，你们月考什么时候结束？”
“周五呢。”裴裕应道。
“那周六请奶奶和橙子过家里吃饭吧。”宋英丽说。
“好的，妈。”裴裕应答下来，农场里的蔬果和鱼是管够的。
“隔壁好像要搬进新住户了。”裴琨随口提了一句，他在家的时间比较长，能听到隔壁搬动东西的声音。
“是吗？那等他们搬来，再去好好打个招呼。”宋女士说，他们可能还得清理打扫，估计得过好几天才搬进来。她没什么亲人了，就只有两个孩子，丈夫家里有七八个兄弟姐妹，又远在北方，他们各自早早就出来打拼，互相之间也很少联系。远亲不如近邻，宋女士向来懂得这个道理的。
*
自从裴裕的小农场能供应每日的蔬菜后，他们两家的饭桌菜肴的水平直线上升，就算是小油菜、油麦菜也能吃出不一样的鲜甜脆嫩。裴琨现在下午放学回来，还能吃上一两根甜糯的玉米棒——这要是在以往都少有的啊！
考虑到弟弟的喜好，裴裕还往菜地里种了红薯，以后裴琨放学回来，就不用饿着肚子等他和妈妈到晚上才能吃饭，每天下午玉米、红薯可以换着吃。
月考对于裴裕等人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他们和往常一样上课、做题，只不过晚上回来洗澡后、裴裕没急着睡觉，又把之前一个多月整理的各科的错题慢慢看，十一点半左右才睡去。
他白日里学习乏累，在农场和商铺的时间也就少了。裴裕每晚除了去收获盛开的鲜花，别的也没干。小农场这几天连着下了好几场雨，土地一直是湿漉漉的，原本种的玫瑰田里，陆陆续续冒出了些新芽，那是落地的玫瑰种子新长出来的幼芽。他种的五棵木瓜树也长得和他差不多高了，菜地里的菜是隔几日就撒一些新种子，陆陆续续地长出各式各样的家常蔬菜，完全供应得上他们两家人的食用。
至于草莓、桃树和青枣，又准备进入新一轮的结果期了，老火龙果树还在开花，新种下去的长大了，过不了几日又得给它们搭木柱支撑。
月考的两天里，裴裕反而过得轻松，因为白天不用上课，考完试就能回家，他还多了时间去农场喂鱼。早在裴裕拥有了小农场后，他就不自觉地锻炼出了一种能力，闲暇时总会想，在里面种些什么好，在外面看到了瓜果蔬菜，也会想着能不能也种到农场里。
他现在可以通过平板查询搜索很多有用的信息，其他的什么智能手机、平板电脑等等，和星云的系统简直没法比。裴裕家里条件不好，一直没有买电脑，家里只有座机，宋女士的手机还是多年前国产的砖头机。他只在高一时的信息技术课堂上摸过电脑。而经过几日摸索星云的平板系统，裴裕一下子就灵活地掌握了操作，随时随地都能用星云查询资料。
裴裕在搜索栏输入水果，往下拉浏览着信息，瞬间就捕捉到了“百香果”——这是一种在热带长得又快又多的藤类水果植物，只要给搭好了爬架，一个夏天就能长得浓密，满藤都能结上一颗颗果子。
如果可以买了百香果幼苗种在日光明媚的小农场里，那估计半个月就可以爬藤爬得浓密，两个月不到就能吃上酸溜溜多汁的百香果了。唯一需要动大工程的就是搭建爬架、铁线，但裴裕想了想，觉得很值得，心里默默把种植百香果列入计划表。
周五最后一天考完试，裴裕坐上程泽贤的自行车早早就回家了。两人当晚也一起进入了小农场，裴裕拿着平板，打开鱼塘的页面，和程泽贤一起蹲在池塘边捕捞大鱼。
“没想到它们竟然也长得这么快啊。”裴裕把平板分一半给程泽贤看，上面的塘里的鱼，几乎变得肥美硕大，一条条好像都有自己的专属领地似的，互不打扰，悠闲自在地缓缓游动着。
“是，长得很大了。”程泽贤说，“说不定都能下鱼籽了。”
裴裕笑着轻触了其中在中上层水面的一条鱼，点击了捕获后，池塘里瞬间就“飞”起一条大鱼，“啪叽”一声闷响落在两人面前。这鱼浑身幽黑光滑，是青鱼。
“我们抓两条鲫鱼炖汤，再抓五条草鱼。”裴裕看着平板上的画面，星云很贴心，每种鱼一眼就能看出不同，如果实在看花了眼，还可以直接输入鱼的名称点亮图标后、再进行捕捞。
“刚考完试，你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我早点过去帮宋姨。”
“别，你和奶奶好好休息，晚点儿过来没事的，我和小琨帮忙打打下手就行。”
程泽贤只能应了他。
周六这一天宋英丽放假，她还是一大早就起来了，后院的水桶里已经放了好几条鱼，因为天气冷，鱼在水里也冻得奄奄一息。她马上就开始宰杀桶里的鱼，动作麻利，在两个小的醒来之前就已经把一切搞定，还用新鲜的鱼头、鱼肉下锅煎香后熬煮了汤，加上细米粉，给裴裕裴琨做鲜美的鱼头煮粉当早餐。
看着剩下一大盆的各种鱼，她心里也慢慢定好了今天的菜单，吃过了早餐就开始忙碌起来……
第四十二章
裴裕担心宋女士忙不过来, 醒来后就下楼帮她打打下手。宋女士打算做手工鱼丸，她剔了鱼骨去腥后，就由裴裕剁鱼肉。狭窄的厨房里，裴裕手持着菜刀细碎有力地切剁搅打着鱼肉，宋女士在用料酒等腌渍剩下的鱼肉。
家里做的手工鱼丸肉多淀粉少, 因为没有搅拌机, 搅打过程没加冰, 做出来的鱼丸可能不如外面的细腻有嚼劲，但也是另一种美味的口感。裴裕按照一定的比例在淀粉和鱼肉糜里加了盐, 充分搅拌均匀后, 烧开了一锅水。
他洗干净手后, 一手拿着圆勺子、一手捏了一团鱼肉淀粉, 从虎口挤出一个个鱼丸，用小勺子掂进沸腾的水里, 滚烫的水瞬间就能把鱼丸烫熟——他还要小心水蒸气烫手。
裴裕动作麻利紧凑，很快锅里就漂起了一颗颗雪白圆胖的鱼丸, 煮熟的丸子得出锅再过一遍冰水, 这样既能保持形状，口感也会更为爽韧有弹性。
母子俩在厨房里忙碌着，时间很快就过去，等到程泽贤和奶奶过来时，他们已经把菜式准备好了一半。
这一餐是全鱼宴，鱼丸汤、炸酥鱼、剁椒鱼头、酸菜鱼等等，奶奶看了不由得感叹宋女士厨艺精湛, 这么丰富美味的一大桌，他们都有口福了。
程泽贤坐在裴裕身边，听到身边的人压低声音说：“橙子，你快尝尝鱼丸。”看他这样子，这一大碗鱼丸应该是裴裕自己做的。
程泽贤第一筷子就夹起了一颗鱼丸，这鱼丸雪白弹滑，送进嘴里并不是软绵绵的，反而有种Q弹柔韧的爽口，咀嚼后释放出鱼肉另一种不同的鲜美。
“好吃。”他微微侧过身和裴裕说道。
“哈哈，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裴裕笑道。
宋女士见他们俩凑得近低声交谈着，只笑着催促他们先别说话了，天气冷饭菜凉的也快。
奶奶以为上次橙子买回家的鱼已经是她近期吃过最好吃的鱼肉了，没想到英丽家里的全鱼宴更美味，她感觉自己吃得浑身暖洋洋的，心底里都热烘烘的。
裴裕农场里的火龙果结了不少，他摘了四个给大伙儿当饭后水果，这一顿饭吃得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大呼过瘾。裴琨摸摸小肚子，马上就帮妈妈收拾碗筷了，今天上午是妈和大哥做饭的，现在就轮到他收拾洗碗筷了。
裴裕和程泽贤上楼了，奶奶和宋女士在客厅里说话，两人说着家常，奶奶把搬家的事儿和她说了，宋女士惊讶：“那，泽贤他奶奶，你们找好新的住处了吗？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奶奶笑着说：“找了，找了，之前泽贤看好了，怕给你们添麻烦，偷偷弄完了才让我说。他估计也是想给阿裕惊喜，看好的房子就是隔壁这个……”
宋女士一听，惊喜之余，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