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迎君
“哎，好。”裴裕舀了一勺软嫩咸香的茄子，就着白米饭吃掉。
一边的小琨乖乖低着头吃鸡腿，程泽贤也吃得认真，三人吃饭的样子在别人看来，绝对是赏心悦目的画面。
程泽贤现在也没有拘束自己，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还喝了一大碗汤。
裴裕笑着看他喝完汤，自己也端起碗干了，鸡骨草炖的汤只需要加点盐，草药的清甜就会被完全释放出来，喝下去后满口回甘。
“小琨乖乖写作业，大哥和程哥去上晚自习了。”裴裕把碗筷收拾好，和宋女士、奶奶打了招呼，就准备和程泽贤一起回去学校了。
宋英丽叫住他们俩：“哎，带上果汁！”她说完，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两玻璃瓶百香果果汁递到裴裕和程泽贤手里。
“谢谢妈！”
“谢谢宋姨。”
两人齐声说，早晨是热豆浆，晚上会有饭后消食的果汁，除了没法给他们做早餐和午餐，宋女士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们吃得好、过得好，裴裕和程泽贤都只觉得，现在这样的时光最幸福不过。
第六十四章
“你揽着点。”程泽贤骑着车和身后的人说了一句, 裴裕把百香果果汁放好，“哎”了一声, 然后伸手自然地搭在程泽贤腰身上, 这一搭上去, 裴裕忍不住笑了一下。
程泽贤清楚地听见了后边的笑声, 然后是裴裕的声音响起：“橙子, 你长肉了。”这一个多月宋女士给他们几个吃的都是顶好的肉菜，加上农场食物、灵泉的滋养，几人的身体都明显变好, 大的小的也长了点肉, 没有以前瘦得那么骨感了。
程泽贤听着他笑着说出来的话，无奈地任由他笑，心里想着，以后得好好锻炼，他不买哑铃, 但可以用灌满水的水箱、水瓶替代着扛举练肌肉。
“嗯，你抓牢。”
“好。”
到学校后，晚自习的铃声刚好打响，两人进了教室坐下来就开始写作业。这时候开学已经有一个月了，学生们的状态都不大一样, 裴裕他们班的学生大部分都收拾好春节时放飞的心思, 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学习中。不过总有些学生会短暂地陷入迷茫，或是托着下巴发呆，或是偷偷看着与学习无关的杂志。
裴裕沉浸在学习中后就没怎么关注其他同学, 他要做的事情很多，而时间却总是那么少，所以只能争分夺秒地充分高效完成任务。
一旁的程泽贤更是心无旁骛，他会念想的人都已经在身边，别的任何事都不能扰动他的心。
裴裕解答数学大题做得累了，放下笔拿起宋女士准备的百香果果汁，拔掉瓶塞喝了一口，酸酸甜甜浓郁的果汁涌入喉咙，瞬间叫人心旷神怡，这味儿很诱人，后边的简超也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看见裴裕在喝一整瓶的果汁，简超恍然，然后轻轻碰了碰他们的椅背，对他们俩动了动嘴唇“说”：哪儿买的？
裴裕低头写了个纸条递过去：家里的，明天给你俩带。
简超接过来一看，当即笑着点点头，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他身边的王劲恒哭笑不得地人给拽回去写作业，还嘀咕他：“干嘛影响人家写作业呢。”
大半个晚上过去，两人的果汁早已经喝完，程泽贤要起身去接水，裴裕跟着一块动身，他们拿着各自的瓶子，走出安静又暖和，甚至有些闷热的教室。现在算是慢慢入春回暖了，大晚上的气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两人从走廊走过，经过楼道口时，听见对话声，那是一男一女，说话间夹带着一声声愉悦的笑，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默默走过去，这大概是一对小情侣，趁着出来喝水透气的间隙，在无人昏暗的楼道里说话呢。
裴裕接热水的时候，还能听见不远处的嬉笑声，不觉也跟着轻轻露出了笑容。虽然学校很严肃地禁止他们这些学生早恋，但是还是有些人会“铤而走险”，偷偷地暗中发展关系。连裴裕都能感觉得到，他们是真的很快乐的。毕竟这段时光的感情也是最纯粹的。
程泽贤见他这样子，明白裴裕心底里在想什么，握着水瓶的手不觉使了力，攥紧又松开。他看着裴裕的背影，没想到裴裕忽然转过身来，就看见了他望着自己出神的样子。
“橙子！”裴裕急促地喊了他一声，然后伸手从他手里抽出了玻璃瓶，“不烫手吗？”
“……嗯。”程泽贤难得分神，后知后觉才发现烫手，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解释，就被裴裕拉着进洗手间冲冷水。
裴裕拧开水龙头给他冲水，念叨着说：“想什么呢，该不会是在想着竞赛的题？哎，下次也要小心一点，别烫着手了。”程泽贤他们竞赛的数学题太难了，绞尽脑汁想也不一定解答的出来，所以出神也是可以理解的。
程泽贤回道：“没，不是在想竞赛题。下次我不会这么不留神了，你别担心。”也就只有裴裕能让他分神了。
两人回去时，走廊上的情侣已经不在了，回去教室了。裴裕和程泽贤回到明亮的教室里时，他还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程泽贤的手心，只泛着些微红，并没有被烫得很严重，他才放下心来，继续写作业。
不过因为刚刚的小插曲，裴裕抓着笔走神了。橙子以后……也会有女朋友的，他知道像程泽贤这样长得好看、学习好，还不怎么和人交流的学生，在女生里是很受欢迎的。因为人总喜欢追逐神秘感。这本该是自然的，但裴裕一想到未来程泽贤也会和别人说说笑笑，心里就堵塞了一下。
一旁的程泽贤将目光移过来，看着身边的人低着头，发端有些蓬卷，手里抓着笔，笔尖在写得满满当当的题目上一动不动的，一眼就看出了裴裕在分心。
他也没有惊扰裴裕，由着裴裕自己慢慢缓过来继续学习。这天晚上听完新闻，两人照常随着最后两批离开的人群一起走出教学楼。路上大伙儿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走的，有的甚至还在热烈地讨论着刚刚没有解答出来的题目，有些则是在商量着夜宵吃什么。
裴裕和程泽贤穿过塑胶操场时，这儿的路灯下很安静，每一段路灯下都站着一个同学在捧着单词书背诵，而在稍微暗一些的操场中央，坐着几对情侣。
程泽贤看他有些不自在，不说什么，伸手勾住他的肩膀，箍着他就走——裴裕被他那结实的臂膀猝不及防地勾住，“呃”地呛了一下。
“不看，走了。”程泽贤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
裴裕的耳朵被他湿热的呼吸吹得痒痒的，他到底还是差了程泽贤一截，橙子这么勾着他也毫不费力，反倒是他好像被搂得严严实实。
怪热的。裴裕红热着脸想。
没一会儿，裴裕跟着程泽贤走到自行车棚里，远远地看见好些人推着车出来，他们俩的自行车在里面，走近了后才看见里面还有别的同学。
“你快回宿舍吧，我要回家了。”是个女孩子。
“我送你回去，晚一些时候回来就行。”女孩跟前那个高高的男生说道。
“学校关门了都。”
“我会翻墙。”
“你再这样我翻脸了啊。”女孩虽然说得毫不留情，但外人听着都知道她这是在担心他。
“……那你路上小心，我陪你走到外边吧。”
看了全程的裴裕假装自己不存在，程泽贤把自行车解锁后就骑上车，载着他一块儿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裴裕罕见地没有和程泽贤一路说话，他们俩静静地骑车离开市区，马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裴裕看着他手里抱着的书包，又悄悄望了眼程泽贤的后背。
“你今晚怎么了？”程泽贤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视线似的，头都没转过来就问了一句，“有心事？”
“……”裴裕顿了一下，摇摇头，意识到程泽贤没扭过头，才出声回答说，“没有的事。”
他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说：“那个，前天买的椰子树的种苗到了东郊，我们明儿中午去拿吧。”椰子树不一定能养活，但总归是要试一试的，现在三十亩地，想种什么就可以种什么，裴裕想把农场的产品多样化，这样不仅可以给宋女士的小店里供应更多的原料，他的小商铺里也可以出售更多的货物。
“好。”程泽贤应答下来。
拐进了巷子里，还有几分钟路程就要到家里了，裴裕犹犹豫豫很久，才用不经意的语气问出口说：“橙子……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程泽贤显然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瞬间脱口而出说：“没有。”
意识到哪里不对，程泽贤又补了一句：“没有喜欢的女生，但是有喜欢的人。”他刚说完，就觉得更不对劲了，程泽贤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傻乎乎的。
裴裕听到他的话，总算是松一口气，又被他接下来的话提起了心。
“……啊？”
程泽贤想了好一会，已经不知道怎么用自己笨拙的语言说清楚，他看着都已经到家门口了，停下车，侧过身看向身后的裴裕说：“奶奶，你，还有宋姨、小琨都是。”
“哎。”裴裕笑了，又摇头说，“不过这不一样。”
都已经到家门口了，两人互相看了眼对方，道别说：“我上楼了，橙子晚安。”
“嗯，晚安，待会儿梦中见。”
入睡后在农场里相见，早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日常约定。
第六十五章
裴裕吃过宋女士准备的夜宵, 洗了澡也没再看书，就回屋里躺着睡下了。他和程泽贤是一起进入农场里的。
在晴朗宽阔的农场里，两人远远地看见对方后都走向彼此。程泽贤心里还想着刚刚在家门口裴裕问的那些问题，甚至在刚才洗澡时，他还因此分了神, 不禁大胆地揣测，裴裕这么问的意思。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只叫他为之一颤，程泽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压在心底的，他见到裴裕，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只能动了动嘴唇, 最终说：“这周陪你一起去买鸡崽。”鸡窝里有些母鸡都渐渐开始不下蛋了, 再养会越来越老, 他们只能源源不断地买小鸡崽这样, 而逐渐衰老的母鸡只能宰杀吃掉。
“我在想, 能不能直接由这些鸡孵蛋, 养出小鸡崽呢？这样就不用一直去市场上买了。”裴裕说，他在市场里买各种各样的东西，买多了市场里的摊贩都要记住他了。
“可以试试。”
两人将小机器人身上设定好的捡鸡蛋程序删除，接下来就任由那些鸡蛋留在鸡窝草垛里, 能不能孵出来还得观察上两三天。
鸡窝旁边的奶牛听到他们俩说话的声音，“哞哞”地直叫着唤他们俩过去喂食。程泽贤等着裴裕用平板[一键收获]了牧草、玉米杆后，拎起来到牛棚里喂两头奶牛。
这两头奶牛好像还通人性似的, 乖巧地仰着头要蹭蹭程泽贤，程泽贤小心地避开，顿了一下，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它们的脑袋，把草料倒进食盆里，两头奶牛当即低着头开始嚼食起来。它们也养得肥肥胖胖的，完全不像当初买回来时的瘦小样儿。裴裕观察得仔细，知道它们也不会撑坏自己，反而更可能饿肚子，只要进来农场就会给它们喂食。
裴裕从程泽贤手里接过空竹筐，给奶牛喂灵泉水，喂养了所有的动物，打理了新种的蔬果，裴裕把上次小商铺升级奖励的木制篱笆全部搬出来使用了，在新开辟出来的土地上划分出相应的种植区域，圈围上篱笆，以后还能放养鸡崽。
这一大片新开辟的土地有十五亩地，裴裕又再次划分出一亩地给种蔬菜——宋女士的“幸福多吃点”每天需要的蔬菜量也不少。靠近水源的五亩地则用来种稻米、小麦，他们俩还用锄头挖了几条水道，引着溪水流进这儿。自从农场不断升级后，溪流的水量越来越大，现在水能没过他的腰身了。
前些日子裴裕买了谷种，眼下还被灵泉水浸泡着育秧，转移到肥土里后出苗飞快，这几天就可以播种下去了。裴裕自己没有下田插秧，但是曾经在路上看过别人弯腰丢秧苗，如果是亲手插秧一定很累，幸好现在可以用平板[简易种植]。
至于剩下的九亩地，两人则给种上了黄豆、黑豆、绿、红豆等各种五谷杂粮，考虑到宋女士店里水果果汁的生意好，而且再过不久可以上新品水果捞，裴裕还扩种了火龙果、西瓜、草莓、水蜜桃和芒果等等，老两批的火龙果抽的条特别浓密，给它们修剪枝干，新剪下来的枝干又可以继续扦插栽种。
裴裕心里有更多的想法，他不仅仅是想着只栽种这些日常的水果，还想着尝试种些哈密瓜、猕猴桃、榴莲、山竹、蓝莓、樱桃等等，但是这些果树的种子、幼苗不容易购买，他担心在网上买回来的种苗质量不好，只能暂时记着。
“收百香果吗？”程泽贤看了眼百香果棚，他们俩几乎天天都用[一键收获]采成熟的紫红百香果，但藤条枝叶间的百香果却像是摘不完似的，甚至还能瞥见它们陆陆续续又开起了紫花儿。
“收，明天还要给王劲恒和简超带两杯呢。”裴裕说道。
这回又收了五六百个果子，裴裕把果子装进麻袋放到家里后院里，明天宋女士会带去小店。
程泽贤看他要把剩下的果子都放在小商铺里，心领神会当即就帮他拎了起来。
“谢谢橙子！”裴裕想到他今晚被烫着的手心，“你的手还红吗？”
程泽贤回他：“嗯，早好了。”洗澡前他还用后院里的芦荟敷了。
小商铺最近没有做成多少生意，因为店主人裴裕心思不在这边，今天他们俩刚一踏进位面小商铺里，风铃声就响了起来，客人当下就来了。
两人看过去，这次来的客人是兰度，裴裕和他打了招呼，就见兰度很是惊讶地看了看裴裕，又朝他身边看了眼说：“这位是你的临时工？”程泽贤和他对视了一阵，知道兰度是看见自己了。
一直以来都被当成隐形人的程泽贤心里疑惑又警惕。
“……啊？”裴裕茫然，反应过来原来兰度是看见了程泽贤，惊讶地瞪大眼睛问他，“你能看见他吗？”
“是啊，这不还正瞪着我呢。”兰度开玩笑说，他其实也暗中打量着裴裕身边的人，直觉就告诉他这人深藏不露。
裴裕噎了一下，反驳兰度：“他才没有！”旁边的程泽贤很是自然地就伸手揉了揉裴裕的后脑勺，示意他没关系。
目睹了一切的兰度眼球咕噜一转，发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拥有治愈馆那么长时间了，从没想过要让别人知道，更不可能会带除喵喵兽之外的生物进来位面小商铺里了。而裴裕和他身边的男孩这样，显然是共享了这秘密，都很清楚位面商铺的事儿。
兰度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从刚才的对话里，似乎很久以前他们俩就是一块儿在商铺里了，只不过之前的客人一直没看见男孩的身形，他猜测，可能是被位面交易器的保护系统屏蔽排除在外了。
那现在他能看见这人的样貌了，说明系统已经将他划入安全范围，允许出现在客人的眼前。系统是根据宿主的情绪想法自动运行的，只能说，是裴裕的想法发生了更大的变化，对这人的接纳程度更高，被系统感应接受了……
“哎，我还是第一次见呢，一个商铺里有两个人经营……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啊？看你们年纪都不大啊。”兰度嘀咕着，他们这儿也不算是高等位面，平均寿命估计也就七八十年，不像是老夫老夫啊。
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傻乎乎地把这种秘密告诉别人，因为至亲至爱的人可能某一天也会变，万一出现矛盾了，这种事情一旦被曝光出去就是致命的。所以，在兰度看来，两人的关系一定是好到了极点，不分你我。
迷迷糊糊听懂了兰度的话，裴裕脸都涨红了，心里又惊又慌，还有点儿奇怪的心跳加快，好像心里忽然窜出了一头小鹿，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兰度：“……什么啊，我们俩不是那个……情侣。”说完“情侣”两个字，裴裕耳尖爆红，耳朵都出现回音了。
裴裕听着自己的心跳得快，想着：兰度怎么会这么想呢？他们……他和橙子哪里看起来像情侣了。而且，原来男孩子和男孩子在一起的吗？兰度说起来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裴裕甚至在脑子里想着自己身边，但是都没有发现有哪些人是同性谈恋爱的。
长期的心思都在学习上的裴裕没想过这个问题，这里的大环境也不太适合同性恋人们张扬高调，在校园象牙塔里的学生们也不太懂。不过，裴裕听完，却觉得没有那么难接受。他甚至默默想，橙子多好啊，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和程泽贤一起待着最舒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