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徐图之
王锦道:“牛肉面,栗子也不能当饭吃。你放开我,咱们先吃饭。”
彦容也不放手,说:“我不饿。”
王锦道:“可我饿了,做手术几个钟头,快低血糖了。”
彦容本来只是环着他的腰,这时更用力了,道:“不要,不让你吃。”
王锦有些无奈,问道:“我没去接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彦容不说话,只是用力抱着他。
王锦道:“栗子是现炒的,还热着,吃吗?”
彦容转过头,又看他手里的东西,说:“我听人说糖炒栗子很好吃,我不知道是什么,是不是很甜?”
王锦笑着说:“挺甜的,我帮你剥壳,你尝尝看?”
彦容安静了片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慢慢松开了抱着王锦的手。
两人终于离开玄关进去,在餐桌边坐下。王锦把面放在一边,剥了一颗栗子递给彦容。
彦容接了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嫌弃道:“也不是太甜,没那么好吃。”
王锦看出他今天有点小脾气,顺着他道:“那就不吃了,吃面吧。”
彦容板着脸道:“我不饿。”
王锦很饿,顺手又剥了颗栗子,彦容一般很少这样耍脾气,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剥好栗子,正要放进嘴里,彦容突然道:“你也不许吃。”
王锦:“……”
彦容郁郁的冒出一句:“我讨厌金越。”
王锦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彦容心里根本藏不住事,自己立刻就说了:“有一年下大雪,公交都停了,你骑自行车跑了七公里去买糖炒栗子,还把耳朵给冻伤了,就因为金越说想吃。有没有这件事?”
王锦:“……”
彦容受伤道:“我讨厌糖炒栗子。”
王锦把那颗栗子丢在了一旁,道:“以后都不吃了。”
第四十章、真的真心
那颗无辜的栗子在桌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彦容看看它,又看看王锦。
王锦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倦容,双眼却满含关切的望着他。
他突然有一点后悔。
几个月前,他还没有被王锦迷住的时候,就知道王锦喜欢过金越,后来他对王锦心动,也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感到很介意。
王锦三十多岁了,没喜欢过人才不正常,喜欢过一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那个人刚好是金越而已,就算不是金越,也会是其他的什么人。
他并没有把他的不开心定义为吃醋或嫉妒,他只是讨厌金越这种人。分手那么久了,不但对王锦纠缠不休,还不怀好意的讲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对了!金越的“不怀好意”,就是想挑拨他和王锦的关系吧?
他差点就上了金越的当!
他把那个栗子拿了起来,扔回装栗子的纸袋,说:“买都买了,不要浪费,周一我带去学校,给同学吃。”
王锦没说话,他也不适合再对栗子发表任何意见。
彦容又把牛肉面的外卖盒子打开,推到王锦面前,道:“你吃吧。”
王锦也没有要吃的意思。
彦容低了低头,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还不许你吃东西。”
王锦的眉毛皱了起来。
彦容又说:“其实我也早就饿了,栗子也很甜,我刚才说的是气话,你加班那么累,还帮我买栗子和晚饭,我却冲你发脾气,我太坏了。”
他诚恳表达歉意,努力反省自己,他不想让王锦认为他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也不想因为一个糖炒栗子而使他们之间产生芥蒂。
王锦的眉毛皱得更厉害。
彦容以为他还在不愉快,又主动拿了筷子递过去,说:“你不要这样,我不想你低血糖。”
王锦看看他,轻叹了口气,接过筷子,也没急着吃面,而是说:“我也不想你总是这么懂事。”
这个词在彦容的概念里,无疑是个绝对的褒义词,他问:“懂事不好吗?”
王锦道:“不是不好,可是我喜欢看你在我面前不那么懂事的样子。”
彦容听不太懂,只挑他想懂的部分理解道:“我知道,我什么样子你也喜欢。”
话是没错,但这真不是王锦现在想说的。
他喜欢彦容所有的样子,唯独不喜欢彦容受伤的模样。
从前彦容提起金越,除了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最常说的是“不在意”、“不在乎”、“不要说他了”,可是金越每次出现,彦容分明都很在意、很在乎、很想说得清清楚楚。
他真的很介意金越的存在,王锦却从来没有对他说清楚过金越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所以今天,金越轻而易举的就能伤害到他。
王锦沉默着看了他片刻,道:“我是在大雪天给金越买过栗子,还在暴雨天给他送过伞,有一年春运,为了帮他买回家的票,我还在火车站排队到凌晨五点。”
彦容:“……”
王锦道:“我那时是真心对他,再加上年纪还轻,别说冻伤耳朵,被雨淋一淋,通宵不睡觉,就是他让我去死,我说不定也会去。”
彦容睁圆了眼睛,类似的话,金越说他就已经忍受不了,王锦亲口说出来,刺得他从耳朵乃至七窍都隐隐酸痛。
这次,他承认他是嫉妒。
王锦继续说道:“在他之前,我没喜欢过别人,他是我的初恋,后来分手,我也一直放不下,很久都走不出来,家里催我结婚,我做不到,就说我是不婚族。”
彦容做不出任何表情,呆坐在那里,他以前想过很多次“王锦为什么是不婚族”的问题,想的次数多了,他甚至爱屋及乌,觉得“不婚族”这个词都很酷很可爱,却没想过原因不但一点都不酷,还这么伤人。
他只知道王锦喜欢过金越,却没想到王锦对金越付出过的,是这样真的真心。
第四十一章、求婚
彦容吸了几次气,才问了出来:“那是因为什么才分手?”
王锦道:“研究生毕业前,他在另一家医院实习,离得很远,我也很忙,只有周末才能见面。实习了一个多月,他和那家医院的一位女医生谈起了恋爱。”
他笑了下,眼角一点纹都没有,说:“然后我就和他分了手。”
他说的轻描淡写,彦容却听的十分难受。
王锦最好的年华和最真的真心,都被金越辜负了。
他把嫉妒忘掉了,只觉得可惜。
他很替王锦感到难过,说:“你那么好,什么女医生能比得上你?”
王锦没有答这句话,而是接着说道:“他离开了北京,这几年都没有再见过面,也没什么联系,直到去年冬天,他突然联系我,说要到北京来开一个研讨会,想约我见面。”
彦容恍然记起来,原来他和金越的第一次见面,也是金越和王锦数年后的重逢。
王锦猜到他在想什么,说:“就是那天。他提前说了要来,我没有理会,也不想见他,没想到他会找到家里。他说分开这几年,他每一天都在后悔,他想重新开始。”
彦容抿紧了嘴唇。
王锦道:“可我不想,说了没有几句,就吵了起来。”
彦容点点头,道:“我知道,那天我在楼上有听到一点。”
王锦说:“嗯,吵完他就走了。”
彦容没好气道:“没过多久还不是又来了?”
王锦叹了声,道:“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几年不见,他变化很大。”
这话彦容特别不爱听,语气生硬的说:“我不想听这个了,你告诉我,你现在放下了吗?”
王锦的神情坦然,道:“放下了。”
彦容将信将疑的说:“骗人。”
王锦无奈道:“上周六,他发消息给我,说他在当年分手的地方等我……”
不听他说完,彦容就炸了毛:“上周六?我知道了!你那天看了短信就魂不守舍,还骗我说同事找你有事!你怎么可以骗我?”
王锦道:“对不起。”
他认错道歉太快了,彦容的火都没爆出来就熄了一小半,但还是愤愤道:“你后来去见他了?有没有拥抱?有没有接吻?”
他没有问有没有上床,他觉得王锦不是那种人。
王锦却说:“我没有去见他。”
彦容一怔,他以为以王锦的性格,一定会去的。
王锦道:“那天他约我见面,我起初是很犹豫的,我曾经很认真的喜欢过他,分手的时候也好像整个人生都被挖掉了一块,好几年都提不起心力再去谈感情,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我永远没办法忘记这个人,不管是曾经付出过的喜欢,还是后来被背叛时的痛苦,都是这个人留给我的记忆。那天送你回了家,我想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要不要去,可是发现我想来想去,最后总是忍不住会想到你好像跟我说了个德国的同学,为什么说到一半不说了,柏图有没有批评你回家太晚,天气也热了,下周该带你去买夏天的衣服……要不要去见金越,好像也没有重要。”
彦容的脸慢慢红起来,不是害羞,而是激动。王锦这样说,是不是证明现在喜欢他,多过当年喜欢金越?
王锦接着说:“想到最后,我发现其实我一直放不下的,也不是金越这个人,而是我在年少时付出过的心,它为什么没有被珍惜。”
他的语速很慢,每个字都说的很认真。
这是他不曾给彦容看过的自己。
他不仅想把金越的事说清楚,他也想让彦容了解他更多。他不想将来彦容想起他,只记得他是年长的温柔情人。
可是彦容中文不好,消化理解了很久,才说:“你现在真的放下他了吗?”
王锦道:“嗯,真的。”
彦容眨了下眼睛,道:“那你和我结婚。”
王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