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徐徐图之
经纪人苦笑道:“你劝我倒是头头是道,一样的道理,王超也是真喜欢你,可你当我看不出你跟王超在一起时憋着那股劲儿么?”
谢竹星被堵了回去,不说话了。
经纪人有些大舌头了,这些话他平日里是不会说的:“小于比王超还好点,至少会好好说话,王超那脾气,什么难听挑什么说,你能忍着他也是……了不起。”他竖了竖拇指,说着赞美的话,却无端有些嘲讽。
谢竹星道:“说你就说你,你扯我干什么,我们俩好着呢,我才不用忍,我就喜欢看他那傻样儿。”
经纪人笑了两声,道:“你自己傻就算了,你还真当他真傻啊?你就不想想,这大半年了,为什么全是些傻逼偶像剧来找你?去年那个大导演找你那一次,可把他给急坏了,往后一直都留着心眼儿,不打压着点你,还怕你翅膀硬了真自己飞呢。”
谢竹星:“……”
大半夜的,他从女明星家里出来了。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也没注意到有人在偷拍他。
他一心想着,为什么王超要这样对他?
王超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吗?他北漂了这么多年,吃过什么苦,都跟王超说过,终于走到今天,也还能走得更好,王超为什么要堵住他的路?
一边嫌他没钱,买的房子破,买的家具不好,一边还阻挠他的发展,每天睡在一张床上,暗地里还要给他使绊子。
真好,简直太好了。
他回了家,坐在床上环顾卧室,当初装修的时候,他每天跑来监工,装修好了,添置了家具,他兴奋的把王超带来看他们的家。
当时那傻逼怎么说的,“你在哪儿买的这破床,真鸡巴丑,看见它就要软了,你别舍不得花钱,赶紧换了。”
他爸妈来了快半个月,王超一直“害羞”着不肯见,也从来没提过让他见见王家家长,不用说父母,哪怕是见见那传说中的大哥,王超也一个字都没提过。
到底谁才是傻逼?是他谢竹星自己啊。
一直到天快亮,他才在恍恍惚惚里慢慢睡着。
七点多,爸妈敲门,在外面说今天要去复查。
他好歹是个名人,不方便去医院,好在父母去了几次也已经熟悉了,便隔着门道:“那你们小心点,我头疼,再睡会儿。”
父母刚走,手机又响起来。
经纪人在听筒里道:“小谢,昨晚你去小于家里,被拍到了。”
入镜的刚好只有他和女明星两个人,凌晨出来被拍到的,也只有他自己。
他挂了电话,便关了机继续睡。
爱谁谁,他现在谁也不想理。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被吵醒了。
王超站在床前,一副发怒的模样问他:“半夜干啥去了?”
装的一点也不像,根本就没在生气,要笑不笑的模样,像是在乎他跟别的谁有一腿?
他头痛的厉害,没有力气再和这个人耗下去了,他就是发无数次的脾气,动无数次的手,王超也还是从前的样子,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还不如分开,别让大家都这么累,他只要每天操心怎么能更红一点就行了,不用再去操心王超今天有没有安分守己,有没有还在爱着他。
至于王超,想去包养谁,就去包养谁吧,找个好看的、也听话的人。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王超摔门走了,他听到王超在外面骂了一句脏话,还捎带上了他妈。
他想,永远别再见面了,再见了他得揍死这傻逼。
第74章 一点也不甜(四)【谢王】
7、
分手的第二天,王超不见了。
公司上下,从老板到经纪人,从同事到助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电话关机,微信不回,企鹅头像一直是灰的,刷屏狂魔的最后一条微博更新,也是前一天晚上一张拽拽的自拍:“换了身新衣服,出门去吃晚饭”。
谢竹星以为王超又和狐朋狗友去了哪里鬼混,心里还有些酸气,一点不想理会。直到几天后,王超的铁哥们儿梁玺打电话来,问王超在哪儿,还说王超的哥哥也不知道王超的行踪。
他开始有点心慌了。
王超能去哪儿?脾气那么差,会不会惹到了什么麻烦?他又那么爱玩儿,万一被一些歪门邪道的人勾搭着去干点什么挽回不了的事儿,怎么办?
分手的第十天,谢竹星半夜被惊醒,他梦到王超上了社会新闻,涉嫌聚众赌博,还有容留他人吸毒。
他出了一头冷汗,这太他妈像王超能干出来的事儿了。
王超这个人,没心没肺没脑子,好赖话也听不出来,嘴还贱,不小心惹到别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哥王齐又如日中天,树敌不少,就算不冲他,单想给他哥添堵,也一定有人暗地里不安好心想整他,只要设个套,都不用费什么大力气,他自己就钻进去了。
天亮以后,谢竹星给剧组打电话请了半天假。他接了一部偶像剧的男一号,原定今天上午要进组。
他去找了王齐。
接待小姐认出了他,面露惊喜,下一秒又忍了回去,公事公办的说:“您有预约吗?”
他当然没有。
他在外面等了一上午,过了中午十二点,王齐才终于有空见他。
虽然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但王齐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王超提这个大哥的次数太多了,从行业精英到沉默寡言,从练过散打到去年离了婚,他全都知道。
他进去,还有些犹豫该怎么称呼,王齐未必知道“谢竹星”是哪一号。
王齐站在桌后,正整理东西,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他心里一突,王齐不光知道他,还知道他和王超的事。
他叫了声:“齐哥。”
王齐应了:“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他直接问了:“所有人都联系不到王超,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王齐道:“不知道。”
谢竹星却顿时松了口气,王齐一定知道,而且王超没有什么麻烦,一切都好。
这就够了,他也不想知道更多了,说:“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要走,王齐又叫住他:“小谢。”
他回头看王齐。
王齐抬起眼睛来,语速极慢的问:“你睡了我弟弟?最后还甩了他?”
谢竹星:“……”
王齐摇摇头,把手头的东西放下,直起身来,严肃道:“这样可不太好。”
下午,谢竹星按时回了剧组,免不了被导演和制片责备几句,他老老实实道了歉,很快就开始拍摄工作。
他演偶像剧的经验很丰富了,只要别忘词,耍帅到位,基本也就一条过,人也低调和气,从不会给剧组找麻烦,更不给导演和制片添堵。
他迟到的事儿,也就很快翻了篇儿。
就是他以前合作过的这位化妆师纳了闷,他这一年多演了六部偶像剧的男一男二,颜值自然是常年在线的,皮肤底子好,脸也小,五官立体,唇红齿白的,往常给他化剧妆,简单打个底,扫一下眉毛,最多再加一点润唇,基本也就完了,高光阴影修容粉和腮红那类从来就用不着。今天他的脸倒还是白,可白的不怎么对劲,嘴唇都没什么血色,底妆完了,还得再涂亮色的唇蜜。
化妆师关心的问:“小谢,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他说:“没事儿,最近节食,可能有点贫血。”
分手的第十七天,拍完戏收工,回家前,助理转交给他一大堆信件和礼物,都是粉丝寄到公司的,助理已经筛过一遍,没什么可疑的危险物品。
到了家,只有他一个人,他爸妈前几天回老家了,复查结果很好,大夫开了些巩固的药,两口子惦记家里养的花和暂时寄养在亲戚家的猫,坚持要回去。
走前,两人还是微微抱怨了句:“来一趟也没见着人,挺可惜的。”
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装作没听到。
卸完妆洗了热水澡,拍了一天戏的疲惫消减了不少,身上被王齐踹的那几脚也不怎么疼了,只还留了几块没消掉的淤紫。
他把那两袋子信件和礼物堆在床边,拿出来仔细看了。
礼物多是食物、衣服和玩偶,还有很多小饰品,手机链和手机壳,戒指、耳钉和项链,不一定贵重,可也都能看那些女孩子们的精致心意。
信件就五花八门,有表白的,说要嫁给他给他生猴子,也有谩骂的,说你个丑八怪就别出来了最好快点flop,还有问他怎么才能当上明星,需要不需要整容,会不会被潜规则。
他没整容,可是被潜了,王超不是说“你有今天全都靠我”吗?也是,没有王超选他进那个短命组合,他可能就出不了道,现在就有可能在做伴舞或是舞蹈老师,当不了偶像,出不了唱片,演不了电视剧,买不起这套破房子,也不会收到这些礼物和信。
没有王超,他就不是现在的他。
可是没有了王超,他也再做不回从前的那个自己。
从前他想,要是能红,前几年吃过的那些苦也值了。后来他红了,他就想,能和王超拴在一起好下去,这辈子都很值了。
想要红,是想过理想的人生。想要王超,是被爱驱使的本能。
他想过很多次,到底哪个更重要,每次都没有结果,这种思考好像也没有意义,就像左手和右手哪个更重要的区别。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的右手居然要去斩断他的左手。
他不愿再想了,继续翻着那些信看,看到一堆漂亮信封里,夹了一张光秃秃的明信片,很少有粉丝会寄明信片。
他把那张硬卡抽了出来,正面印了布达拉宫的高清照片,像一座高贵又孤寂的天堂。
翻了过来,书写反面字迹的那支笔出水似乎不太流畅,有几个字的笔画都断掉了。
除了公司地址和他的名字,只有一句话。
“谢竹星,我爱你”
没有落款。
字体圆滚滚的,几乎没有笔锋,每个见过的人都不信,那么嚣张跋扈的人,为什么写出来的字会是这种可爱的模样。
每次听到这样的言论,谢竹星都会想,那是你们没见过,他写字的模样更可爱,像个小学生一样,坐的端端正正,握笔的姿势标准得不得了,每个字都必须按照正确笔画来写,很少写错别字。他特别沮丧的告诉过谢竹星,都是小时候被父兄揍出来的条件反射,不好好写就觉得屁股疼。
特别可爱。
原来是去了西藏,和谁一起去的?路上条件肯定不好,有没有不高兴?有没有高原反应?看邮戳是五天前,现在到哪儿了?回北京了吗?
分手那天,明明气得骂娘,为什么还要说爱他。
这个傻瓜。
他躺在床上,把那张明信片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看得心渐渐感觉到了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