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风渟
不过,从下午隐约听到的林墨跟刘梦涵她妈妈的对话,还有这会儿于冬失魂落魄的样子来看,只怕事情还没那么简单。
随着店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柳立收敛心神,认真干活。
于冬一想到刘梦涵说的话,心里就跟针扎的一样难受,一晚上连连出错,还被一个比较刻薄的顾客给投诉了。按照员工守则,员工被投诉,只要顾客投诉内容属实,员工除了需要给顾客道歉外,视情节轻重罚款。于冬是在收拾桌子的时候,不小心把碗打了,吓哭了顾客的小孩儿,汤溅了顾客一身,除了道歉,还被扣了半天工资。
晚上打烊后,大家煮饺子吃宵夜,王婶见于冬没吃就口就放下筷子了,便开玩笑道:“于冬,你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看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恋了。”
于冬苦笑一下:“王婶,你太牛了,这你都能看出来?”
王婶瞧他的样子不想作假,想到自己无意间揭了别人伤疤,反而不好意思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于冬,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于冬笑笑:“没事儿,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个吹了以后再找更好的就是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柳立默默瞥了他一眼,才怪。
王婶笑道:“就是这个道理,这才像我们认识的于冬嘛。一直听你说有女朋友了,快跟王婶形容一下什么样的,有没有咱冬梅漂亮,要是没有,我以后就比着咱冬梅的模样给你说一个。”
林冬梅说:“他女朋友可比我漂亮多了,你就别瞎操心了。”林冬梅早就从柳立知道了于冬的女朋友是谁了,她跟柳立一样并不看好他俩,还劝过于冬,他偏不听,落到现在这样纯属活该!
王婶好奇的看着她:“听你这么说,你认识于冬的女朋友?”
林冬梅冷笑:“不光我认识,你也认识。”
王婶一头雾水:“谁啊?”
柳立见于冬脸色不太好,拉拉林冬梅的袖子说:“你少说两句。”
于冬苦笑道:“没事,反正现在已经分手了,给大家说也无所谓。我之前那女朋友是小林的表姐,刘梦涵。”
谷婶早就从林冬梅那儿听说过了,并不吃惊,王婶瞪圆眼睛说:“你居然会跟她耍朋友。”她摇头道,“幸好分了,不然有你后悔的。”
于冬以前听不进人劝,从没觉得刘梦涵一家人有什么不好,现在忽然听王婶这么说,顿时生出几分好奇:“什么意思?”
王婶瞪了他一眼,斟酌一下道:“反正这儿也没外人,我说了你们听过就忘,别往外传啊,要是传到林芝那婆娘耳朵里,我可是不会认账的。”
程鸿今天才刚到,名副其实的外人,他光埋头吃饺子,不搭话。王婶见在座的都不是爱饶舌的,便说:“亏你没跟刘梦涵在一块儿,她妈可不是一般人,她一双势利眼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你瞧她今天来,怎么说我和你谷婶跟她娘家一个村子的,你看她过来跟我们打过招呼吗?她眼里压根儿就没我们这号人,就连她自己的两个亲舅子都没放在眼里。今年林墨家里遭了难,她连面儿都没在村里露过。那女人嘴里说她妈为了幺儿的前程,把她卖给个老瘸子做媳妇儿。
刘磊哪儿老了?就比她大了四岁,样子有点老相而已,腿瘸了那是因为出事故,不然以刘磊他们家的家底,不瘸还轮不到她去嫁呐。不过是有两份姿色,真以为自个儿是天仙了?要说漂亮,我见过最漂亮的人还得数林墨他亲妈,比画上的人还漂亮,又文静又知书达理,就林芝还想跟人比?她给人提鞋她都不配。
程缓缓身体不好,生了林墨以后一直病,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治。林芝嫁得好,刘磊家里是镇上最早开始做生意家底厚实,老太太就上她家去借钱,她为了装穷不肯借钱,儿子病了故意不送去医院看,没想到就耽搁了一晚上,儿子就不行了,送去医院也救不回来。她也不想想,才几个月大的孩子,经得起折腾吗?又是躲又是藏还被计生办罚了好几大千才生下来的儿子,就那么没了,她能不把账算到老太太头上?她抱着小孩儿的身体在林家要哭要死的闹了小半个月,我听人说那孩子都生蛆了她还不肯撒手,不知多少人看热闹,结果她还没怎么样,程缓缓就去了。程缓缓去世的时候,林墨才刚会喊妈呢,你们说多造孽?
她那会儿倒是精乖,躲得飞快。等程缓缓的后事办完,她又跳出来说老太太害死她儿子,为了让林建能够去中学教书,把她嫁个老瘸子,这么多年都不怎么跟娘家来往,我看她心虚是真的,不想贴补娘家兄弟也是真的。至于记恨,她都把程缓缓逼死了,差点把林老幺逼疯,她还有什么脸去记恨?
我跟你们说,她这种人是一颗心全掉进钱眼里了,活该养不了儿子,一辈子断子绝孙的命!她那两个女儿我瞧着跟她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早点跟她分了,才是你的大福气。改明儿婶子遇到合适的,给你保媒,绝对能甩那刘梦涵八条街!”
第67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如果说之前于冬潜意识里还藏着一丝侥幸的话,现在听完王婶的话,心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回家的路上,他细细回忆他跟刘梦涵交往的过程。老实说,像刘梦涵这种漂亮的女孩,很少有男生不对她产生想法的,而这种想法多半无关感情,更多是从生理的角度出发。当刘梦涵语焉不详的像他示好时,他真的懵了一下,随即被莫大的虚荣心填满——看,他居然被班上最漂亮的女生默默喜欢着!
他甚至没有分辨出他对刘梦涵究竟有没有真正的感情,就一头热的栽了进去。他平时在店里忙得脚不沾地,没有一天休息时间,而刘梦涵高考落榜以后,她并不甘心,现在还在学校复读。他们俩能碰面的机会真的少之又少,往往只有周末午后人少的时候,他才能跟林墨请假出去,每次,他只能去刘梦涵家里找她。他就是再不懂事,也知道到女朋友家里不能空手。大概一开始,刘家一家人就弄好了圈套让他钻,所以每次拎着礼物去他们家,他们不仅没说什么,还对他特别热情。
这种‘热情’让他误以为刘梦涵的父母是同意他们交往的,然后他理所当然的更积极了,一个月挣的钱大半都花到他们家了。现在细想起来,他跟刘梦涵交往以来,谈得最多的话题不是别人又有了什么好东西,就是林墨店里生意如何。
刘梦涵从来不问他要什么东西,她只会说学校里谁谁谁又买了一个什么玩意儿,特别怎么样,然后自己见她一脸羡慕又惆怅的模样,然后他脑子一热,就答应给她买个一样的。
至于谈店里的事情,他压根儿就没往别的方向想,只觉得刘梦涵单纯是在关心他的工作。他也不想在她面前丢面子,所以总在他面前吹牛店里一天能赚多少多少钱。大概刘梦涵也是知道他吹牛的吧,每次听他说的时候,脸色总是淡淡的。直到他后来提到韩勋的事情,提到林墨爸爸要出国的事情,她眼睛亮得都能当灯泡使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林芝今天去找林墨的目的,他却清楚。自从听说韩勋能将林建弄出国以后,刘梦涵对他简直热情得不得了,见天给他发传呼约他出去,次次的话题都围着韩勋和出国在打转,他就是傻子也明白她的意图了——她想出国。
母亲一开始不同意他跟刘梦涵交往,他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把林墨抬出来。说林墨是刘梦涵的亲表弟,他跟刘梦涵在一起有利无害,万一他跟刘梦涵分手,她去林墨那儿说点什么,那岂不是白丢了好工作?就这样,母亲还是不同意,但到底禁不住他软磨硬泡,最终松口了。
柳立和林冬梅也不看好他跟刘梦涵,说他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其他的朋友亲戚,包括他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父亲全都觉得他们不合适。
可是他就跟吃了迷药一样,觉得刘梦涵是可以跟他过一辈子的女人,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想要所有人知道刘梦涵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结果到头来,所有人都对了,错的是他自己!
于母平时对于冬有些严厉,但同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慈母,自从于冬去林墨店里上班后,每天晚上不管于冬多晚回家,她都会一直等到他回家了,跟儿子说完话才肯去睡觉。今天,她见于冬推开门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当时就觉得不对了,旁敲侧击下,终于知道于冬跟刘梦涵分手了。
原本,她是不看好儿子跟娇娇气气的刘梦涵在一起,可现在他俩耍了半年朋友,他儿子在她身上少说也花了两三千,哪能说分就分,这世上可没那么便宜的事儿!亏得于冬没给她提,刘家一家合起伙来骗的他的事儿,不然指不定她现在就奔到刘家找他们算账去了。
于父老实巴交的几棒子打不出一个屁,于母却是地方上出了名的泼辣,尽管于冬再三说这事儿就这么揭过了,她一边答应儿子安他的心,转过身,天一亮她就去找林芝他们闹去。
尽管林芝觉得刘磊方方面面都配不上她,但是单从爱钱这一点来讲,他们两口子那绝壁的绝配!想从他们手里剜钱,简直比割他们身上的肉还难受!
林芝和刘磊平时精得跟啥一样,单从他们在偏厅的玻璃上贴报纸防备邻居到家里蹭吃,就瞧得出他们家跟邻居关系处得不好。再加上整个一条街上半数的铺面都是卖五金器材的,同行扎堆窝在一起,谁不巴望着谁倒霉?大伙早就看不惯林芝两口子外兼她两个女儿了——一个两个成天打扮的跟妖精似的,见个男人就发骚,什么玩意儿。
夜路走了那么多,这次碰鬼了吧!尼玛,简直是太喜闻乐见了!
于是这天大早,北大街上出现了非常不和谐的一幕——一个膀大腰圆衣着简陋的农村妇女在一家店前破口大骂,什么话难听骂什么,大老爷们儿听了她嘴里的话,都忍不住脸红,然后整条街的人都在围观。
林芝一家子被堵在家里,刘梦涵啥时候被人这么骂过,哭得都想那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得了。刘磊属于很早就开始做倒爷发迹的那批人,虽然一直混到现在也没能真正发大财,但早几年也是被人狠狠捧过的,哪里受过这种‘侮辱’?气得在家里直跳脚,却又不敢真去跟于母对阵。至于林芝,甭管平时怎么装,骨子里仍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泼妇,她忍了半天,最终没能忍下去,冲出门外跟于母对骂起来。
林芝怒火中烧忘了自己生的是女儿,拿着女儿的事情跟别人对阵,吃亏只能是她们自己,更何况她们就理亏在前!
骂着骂着林芝觉得自己不是于母的对手,就率先动起了手。作为‘好’邻居怎么能坐视不理呢?不少人涌上去拉架,大家也不知哪儿来的默契,十几只手全拉着林芝一个人,没一会儿林芝那张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脸便被于母撕了个稀巴烂。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过来见两个人都挂了彩,情绪都很激动,便向围观群众了解情况。大伙七嘴八舌说了一通,警察听后觉得就是普通的家庭纠纷,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各打五十大板,便放于母离开了。
林芝一家子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们搬到城里多年,刘家原本就有点关系,很快,于母和于父好不容易托关系找到的工作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炒了。于母知道是刘家干的这事儿,又上林芝铺面上吵了几次,差点被警察抓走,才慢慢熄了火。她是把气出够了,于父却觉得丢了工作浑身难受,再托人帮忙找,却迟迟没有回音。他们两口子都属于闲不住的那种人,陡然没了活儿干,浑身都不对劲。
刘家有心整他们,想再找个好点的工作肯定不容易,一家人仔细合计过后,决定将家里所有的积蓄拿出来租地种菜。
于冬家住在城郊,附近是平坝,土地比较肥沃,许多人都是以种菜为生,整个L县的菜,差不多有半数是从他们这一片出的。
侍弄蔬菜不是什么轻松活儿,先不提种植过程中的艰辛,单就说菜种好了以后卖就是一个大问题。时令蔬菜容易种,可是所谓时令,那就意味着一到那个时间,地里所有的菜都会一窝蜂的成熟。偏偏时蔬大多都是不能留的,一旦过了时候卖不出去就只能烂在田里,狡猾的菜贩子们瞅着这一点,往往不要命的压价。再来大棚反季节蔬菜虽然赚钱,可大棚的投入太大,没底子的家庭怎么承受得起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