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夫实在太刺激 第55章

作者:夜眠君兮 标签: 近代现代

周母和徐瑾都有些惊愕,周鹤青揉了揉眉心:“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他跑到餐厅门口,想过马路去找人,可是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那人连同那一帮玩滑板的小孩都不见了。

他站在餐厅死角冲里面望了望,徐瑾和母亲正说着话,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抽起来,又给徐闪亮打了个电话,如果徐闪亮真的在这,一定能从他手机里听见一样的广场音乐。

不消两秒,对面就接了。

周鹤青往空中吐出薄薄烟圈,“你在哪呢?”

徐闪亮有些迷糊,呼吸平稳,语调正常:“我在家啊。”

骗子。

周鹤青叹了口气:“你听我说,你看到的不是全部,等我回来给你解释,好吗?”

他听见那边长久的静默和浅薄的呼吸,好半响才低声答道:“嗯。”

第48章 第 48 章

48.

他坐在风里,雨里,看对面言笑晏晏觥筹交错,一时有些忘记了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情绪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听见身后的喧哗和惊呼,似乎很近,又似乎离得很远,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太不真切。视野里,人流和灯景飞快向后倒去,又好似犯了层水汽,迷迷茫茫地,只能看见周鹤青。剪裁得体的西装,礼貌绅士的微笑,却都是为了另一个人准备的。

脑子里有些空,又心生了一点不甘,明明我已经那么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抓不住你的手。

爱吗?恨吗?痴吗?怨吗?

他只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点喘不上来气,可能还有点委屈,鼻腔里似乎有点酸,那股子酸泛到眼眶里成了落泪,滴到心尖上成了血海。

那个烦人的小孩又一次从自己面前踩着滑板飞过,又溜过来好奇地打量着他,好像有些不明白明明刚才还凶巴巴地叫自己滚开,怎么现在自己倒先委屈上了。他有些干巴巴的,拿捏不准该不该上去再讨晦气,就见这小哥哥招了招手喊他过来。

小孩抱着滑板上前,却被徐闪亮一把夺过手中滑板,往地上一扔,踩着跑了。

徐闪亮不太清楚周鹤青看没看见自己,也许是看见了没认出来,又或者是认出来了并不在意。他心里害怕,怕周鹤青跟他摊牌,告诉他,对,我就是在和女人约会,那时候要怎么办呢?要分手吗?要一刀两断吗?他开始后悔了,后悔早早出门,后悔不听周鹤青的话呆在家里,后悔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里……

如果他没看到就好了。

如果他没看到,那么周鹤青跟他说什么他都会信,他会呆在家里安心等周鹤青回去,回他们的家,日子还能平淡又美满地过下去。他明明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他本来就没怎么玩过滑板,踩得不慎娴熟,歪歪扭扭一阵,身后那小孩似乎从愕然中醒悟过来,大喊大叫着冲他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在他身上,“你抢我滑板干什么!”

徐闪亮这才如梦初醒,他摸摸后脑勺,又摸摸那小孩的发顶,一言不发地走开了,只留下那小孩一脸懵逼地站在原地。

他还没走两步,兜里手机就震动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手抖得不成样子,本想拒绝的,按成了接听,那边传来周鹤青有点无奈的声音,问他在哪?他在哪?徐闪亮茫然四顾,他在哪呢?他也有些拿不定注意,张了张嘴,只好心虚的说:“我在家啊。”

他从小就不大会撒谎,撒谎会脸红会心跳加快会打哆嗦会口齿不清,可那都是面对面撒谎才会这样,但是他今天才知道,原来隔着电话也能破绽百出。

周鹤青跟他说,他看见的不是全部。

徐闪亮一颗心就又拧巴起来,惶惶的,不知道该相信小周老师所言,还是该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回家去,最好呆在家里等周鹤青给他一个解释,免得自己胡思乱想惶惶不可终日。可他心底里,却又不太想回去,回去干什么呢?抱着膝盖坐在窗边,像每一个被陈世美抛弃掉的秦香莲。他更害怕,要是周鹤青真的说出要分开的话呢?那是不是不回去就永远得不到答案,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

他把双手揣在兜里,像个夜游神一样走在这繁华的街道,也许撞了几个人,又或者是被人踩了几脚。他茫茫的,漫无目的地走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上哪里去。

徐闪亮招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家里地址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他想了想,说:“华康医院。”

消化科在住院部十七楼,走廊七拐八拐,内里有几间VIP病房,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入的。徐闪亮踮起脚尖站在门口向内望了望,路过的小护士狐疑地朝他看了一眼,等看清楚他的脸,又笑道:“来看徐先生?进去吧,他现在醒着,我刚给他换完药。”

徐闪亮点点头,道了声谢,等着小护士走远,却仍旧踟蹰着站在窗边不敢进去。

徐父把呼吸机拿下来,咳嗽了一声:“不想进来就滚回去。”

徐闪亮只好把手从衣兜里拿出来,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拳头一直握得紧紧的,手掌上被掐出了几个清晰的月牙印。他硬着头皮拧动门把手把门打开,站在门口喊了声:“爸爸。”就又不敢动了。

徐青哼了一声:“怎么,来看看我是不是死了?”

徐闪亮站在一旁没说话,就听他爸叹了一口气:“但是也快了。”

徐闪亮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刚才忍了好半天的眼泪终于倾泻下来。

他已经长大了,不太能说得出:“爸爸您一定能长命百岁。”这样的话,即使他是真的这么想的。窗帘关得很紧,依稀的,有一些细碎的光透过百叶窗挤成长长一条,斜斜挂在床尾,挂在留置针头上,挂在氧气瓶咕噜咕噜冒起的气泡上。那些透明的液体经过长长的软管一点一点流进他父亲的身体里,整个房间都充斥着药味,还有一股子死气。

徐闪亮捂着半张脸,紧紧捂着,才能把那些悲恸和苦难含在嘴里吞下去。眼泪顺着指缝划过手背手背继而隐没在袖口里,那里很快洇湿了一小块,颜色是灰蓝的。

“哭丧呢?”徐父仰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我这还没死呢。”

徐闪亮用力抹了把脸,把那些已涌出的未涌出的泪都抹尽了,嘟囔了一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徐父张了张嘴,似乎是一声叹息。

他们彼此沉默着,这个房间安静得有些可怕,好像是脑子一热,徐闪亮就问他:“我妈……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指……嗯……”

徐父转过头来看他,呼吸机歪倒在一边,徐闪亮这才看清楚,父亲的唇色泛着乌青,唇上尽是些料峭的死皮,他的眼神迷离又涣散,似乎是在追忆,但大抵可能只是没有力气。

徐父问他:“你过得好么?”

徐闪亮想到周鹤青家的小区,想到那天吃的午饭,想起那所学校,他点点头:“还成。”

徐父:“我不太好。”他接着又问:“你这些年过得好么。”

徐闪亮:“不好。”

徐父点点头,“我对你不好。”

他重新看向天花板,那上面白茫茫一片,既没有雕刻的图案,也没有挂什么精密的仪器,唯一有看头的只是一盏灯,昏黄的,苟延残喘地悬挂在哪里。

“你妈妈……她是一个很能干很有想法的女人。”

徐闪亮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