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B宝典 第82章

作者:生姜太郎 标签: 近代现代

  苏星笑了笑,接着说:“我不是做不出来,我再想别的事。”

  “什么事?”贺迟问。

  “卖血,卖肾。”苏星语气平稳,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卖角膜、眼睛,卖什么都行。”

  贺迟的心脏狠狠抽了一下,他那一刹那太阳穴像针扎了一样的疼,五指收紧攥成拳,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你怎么能......”

  苏星叹了口气,手掌覆上贺迟的拳头,指腹在他凸起的指骨上轻轻摩梭着,他对贺迟说:“不能,我想了一道题的时间,还是不能。”

  贺迟闭了闭眼,松了一口气,反手把苏星的手掌紧紧握着。

  “我还要给你买苹果,所以不能。”苏星把头靠在贺迟肩上,“就算每天都过得稀巴烂,我也有不能妥协的原因,因为我要给你买苹果。”

  贺迟眼眶又涨又热,他手里那颗坑坑洼洼的苹果突然有了温度。

  “明天早上给我买奶黄包好吗?”苏星闭着眼睛问。

  “好。”贺迟牵着他的手,声音有一点哽咽。

  苏星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他知道贺迟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心意相通心灵感应这种东西,苏星一概不相信,他只相信贺迟爱他。

  贺迟把这颗苹果吃的很仔细,贴着果核的每一点果肉都不能浪费。

  苏星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他太累了,靠在贺迟的肩上就睡了过去。

  贺迟偏过头,用嘴唇轻轻在他额额角上点了一下。

  --就算每天都过得稀巴烂,我也有不能妥协的原因。

  --因为我要给我的星星买奶黄包。

第87章 黄记叉烧

  苏红在急诊留观病房住了三天,期间做了大大小小一共八次检查,苏星签了两次病危知情书。

  第三张病危通知书送到的时候,恰好是新学期报道那天。

  当天清晨,苏红烧到将近41度,进了诊室做紧急化验。

  苏星离不开医院,贺迟带着他那份材料去学校办手续。

  “有事儿给我打电话。”贺迟走之前对苏星再三叮嘱。

  “知道了,”苏星笑着推了他一把,“去吧,我学生证在书桌抽屉,你回去翻翻。”

  贺迟握着苏星的手捏了捏,说:“中午我带午饭回来,想吃什么?”

  “炒牛河,”苏星拍拍肚子,一本正经地说,“多加份牛肉,要是超过十块就不用了。”

  “把你馋的,小抠门精。”

  贺迟看苏星状态不错,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于是放下了心,踩着自行车离开了医院。

  贺迟一走,苏星脸上的笑容迅速褪下去,他像卸下一张面具后又戴上另一张,嘴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合眼靠在诊室外的白墙上。

  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医生才从里面出来,对苏星摇摇头,说苏红现在的情况很危险,高烧只是并发症的一种,下午安排苏红转到肾脏科进行系统治疗。烧虽然退了,但当务之急是肾脏炎症引起重度贫血,需要大量输血,但全市的医院O性B型血都很紧缺,要苏星做好心理准备。

  苏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A、B、O三种性别里,Omega数量最少,Omega发生事故大出血后因为缺少血源得不到治疗,最终导致死亡的社会新闻比比皆是。

  “嗯。”苏星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又点了一下头,“嗯。”

  医生轻叹了一口气,难免有些触动。这孩子沉默寡言,才十几岁,妈妈病成这样了还是一个人咬牙扛着,整个急诊科没看过苏星流一滴泪,也没听他叹过一声气。

  护士站几个年轻的上次偷偷玩笑说苏星是不是最新型的人工智能,看着和人类一模一样,实际上没有感情。他恰好路过听见,把说闲话的那些小护士狠狠批了一顿。

  这孩子一天比一天瘦,黑眼圈一天比一天重。昨天他下班的时候,还撞见苏星在车棚抽烟,烟头一地都是。

  这怎么可能是人工智能。

  他在苏星肩上拍了拍,重新戴上口罩,才刚转身要进屋,身后传来苏星的声音:“管医生,你刚刚说要我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准备?”

  “最坏的情况是心肌供血不足,心脏缺氧造成衰竭。”

  片刻的安静后,他听见苏星平静地说:“抽我的,我是B型。”

  -

  护士对着电脑屏幕里苏星的资料确认了好几遍,血型是B没错,但性别一栏填的是是Beta。

  她对苏星笑了笑,解释说:“输血规则很严格的,不同性别间不能进行输血,Omega血质特殊,如果发生血液信息素排异反应,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苏星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上,伸出手臂,说:“我是Omega。”

  他的小臂内侧,青紫色的筋脉透过皮肤清晰分明,由于常年不见阳光,手臂的皮肤颜色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苍白,上面分布着细小的针眼。

  护士对这种针眼很熟悉,是注射器留下的痕迹,有些地方由于刚注射不久,针头在肌肤上留下痣一样的小红点。

  能有这种密度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瘾君子,另一种可能则是长期注射抑制剂。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吞了一口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又看了一眼苏星,有些紧张地问:“你说你是Omega?没开玩笑?”

  苏星说:“没有,可以抽血了。”

  这种事情,小护士不敢做主,管医生考虑到苏红情况确实紧急,病人生命安全排在第一位,于是让护士先对苏星取血化验,如果确认是O性B型血,再进行后续输血工作。

  -

  做完血检已经是上午十点多,护士拿到检查报告,神情复杂地对管医生点了点头。

  管医生往苏星那边望了一眼,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侧头正看着窗外,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颗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他却看的很出神。

  “管医生,这孩子......他档案......”护士犹豫着说。

  管医生立起手掌打断她,说:“救人要紧,准备抽血。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苏星听见他说的话,站起身朝他深深鞠了一个躬,管医生在心里叹气,对苏星温和地笑了笑。

  -

  采血前,苏星给贺迟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办完手续了没。

  贺迟那本一片嘈杂,他吭哧吭哧地喘着气,估计是热坏了,不耐烦地说:“没呢,队伍排得老长,你先买点东西吃,别饿着。”

  “行,”苏星站在窗边,说,“你等会儿去黄记给我买份叉烧,嘴馋。”

  “黄记?”贺迟喊了一声。

  黄记是新阳一家百年老店,店面在城西老区,味道有口皆碑,老板傲娇的很,就是不愿意开分店,连外卖都没有。市三院在城东,三十六中差不多在两个地方中间。

  从学校先去黄记买叉烧,买完叉烧再回医院,基本是把新阳从西到东走了个遍,骑着车没有三四个小时肯定不够。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最高温有三十九度,贺迟抬头看了眼天上挂着的太阳,阳光明晃晃的,照在皮肤上掀起一阵热浪。

  “嗯,”苏星声音带着笑,放低音量,“好想吃,行不行呀?”

  他尾音一个“呀”拉的又低又长,在贺迟耳边转了好几圈,把他耳根子都弄酥了。

  苏星很少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带着点儿撒娇的意思,又软又甜,活脱脱一个奶黄宝成了精。

  贺迟把手机更紧地贴在耳边,别说城西的黄记叉烧了,媳妇儿想吃非洲大草原的狮子他都踩着车给弄来。

  “行!”贺迟另一只手拿学生证给自己扇着风,一口应下来,“乖乖等着。”

  “好,那我等你回来。”

  苏星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屏幕笑了笑,这才返身坐回椅子上,等待护士叫他的名字。

  -

  苏红的情况好转了一些,输完血后暂时没有出现什么排异反应,但还需要观察。

  苏星抽了400毫升血,他有些不舒服,胃里涌酸水,止不住地干呕。他去洗手间拿冷水洗了把脸,弯腰的时候突然袭来一阵眩晕,他踉跄了一下,头磕在瓷砖墙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咣”。

  旁边打扫卫生的阿姨吓了一跳,扔下拖把冲过来扶着他的手臂:“小伙子你咋了?没事儿吧?”

  苏星用了掐了一下人中,直起身摆摆手,对阿姨说没事。

  阿姨不放心地看着他,嘴里说着苏星听不懂的方言,捡起拖把离开了。

  苏星两手撑着洗手池边沿,看着镜子平复了一下心跳。

  镜子里,他满脸是水,发梢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嘴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一张脸上除了瞳孔,就只有眼圈是黑的。

  丑的很,和鬼似的。

  苏星从墙上挂着的纸筒里抽了点儿纸,边擦脸边往病房走。

  苏红没醒,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根本不知道她刚刚又到鬼门关徘徊了一趟。

  苏星拉了张木椅子坐在床边,支着下巴看她,等观察期过了就能转到十三楼肾内科。三院这方面的专家很有名,也许能把她治好呢?就算根治不了,只要接下来好好控制,说不定她还能活好几十年。

  抱着这点微弱的希望,苏星感觉自己在一片空荡荡的荒野上捕捉到了一丝火光。他静静坐了十来分钟,带着银行卡去收费处交钱。

  卡里又扣掉了八千多块,苏星看着余额,觉得那丝火光又摇摇欲坠了,在他眼前忽明忽暗地闪烁着。他苦笑了一下,把收据折好装进包里,看时间贺迟就快回来了,他气色实在太差,肯定瞒不过贺迟。

  苏星去一楼的小超市挑了只六块半的唇膏,简陋的硬纸板包装,封皮浮夸的很,最上头标着一行荧光彩色大字--炫彩浅粉,给你天使般好气色~!草莓味道,让你“莓”丽不止一点点~!

  -

  下午三点多,贺迟横穿大半个市区,总算拎着快餐盒子回了医院,他满头是汗,脸颊晒得发红,T恤湿漉漉地粘在后背上,发梢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整个人像刚从水缸里捞出来。

  一进急诊大楼,强劲的空调风刮来,他长舒了一口气,站在门边吹了会儿空调风,感觉身上汗没那么重了,才往留观病房那边走。

  要浑身汗涔涔的上去,指不定那小娇气包又得嫌弃他。

  苏星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坐姿优雅,两腿交叠,一手搭在膝头,另一手捧着个一次性纸杯,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他浑身清清爽爽,衬衣袖子折起一截,露着骨节分明的手腕,侧脸白皙俊秀,乌黑的睫毛纤长,周身散发着疏离的淡漠气息,和哪个走错路不小心闯进医院的贵族似的。

  和苏星一比,贺迟就像是工地刚搬完砖回来的苦逼民工。

  浑身是汗的民工贺先生三两步冲过去,抢过贵族苏先生手里的杯子,仰头一口把水灌进嘴里,吞咽声中,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贺迟喝完水,把纸杯捏扁扔进垃圾筒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把上衣下摆撩到肚脐上,露出精瘦的腹肌,说:“热死爸爸了。”

  苏星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屁股,离冒着热气的贺迟远了点。

  贺迟眼尖地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伸出手臂一捞,揽着苏星的肩把他搂进自己怀里,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蹭来蹭去,贱兮兮地笑着说:“小薄荷精,快让爷凉快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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