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B宝典 第93章

作者:生姜太郎 标签: 近代现代

  欠下了一屁股债、苏红还病着、他们俩前途未卜--贺迟这成绩本来就不上不下的,加上之后一年他又不在身边,这家伙最后到底能不能考上大学,苏星心里也没谱;他自己就更不用提了,误打误撞竟然撞出了一条全新的路,这条路前面到底是悬崖还是原野,他得亲自去走走才知道。

  苏星叹了一口气,突然生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慨。

  生活啊,哪是这么云淡风轻的四个字就能总结得了的。

  苏星笑着牵住贺迟的手,下巴一抬:“走吧。”

  贺迟和他十指交握,问:“去哪儿?”

  苏星晃了晃手掌:“超市买菜去。”

  -

  贺迟上学、苏红养病,按理说这两人都有事儿可忙,但反倒是苏星成了家里最闲不下来的那个。

  他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做饭,苏红少食多餐,早上就喝一小碗粥加一个去黄的水煮蛋;贺迟喝粥喝不饱,按他的话说撒几泡尿就撒没了,苏星就给他变着法地做炒饭炒面;等贺迟去上午去市场买完菜,一边给兼职的补习机构录网课,一边照着闹钟提醒盯着苏红按时吃药;下午看课本自学,整理出知识点,照着考纲列出重点题型;晚上要给贺迟复习功课,还要把这天的支出算清楚。家里三个人要吃饭,开销本来就不小,加上苏红药不能断,每个月还要去医院复查,他又接了个线上一对一辅导的活儿,计划走之前先把李医生那边欠的钱还上。

  一天下来,要是还有多的时间就去熊哥药店帮他带带孩子--小宝宝能吃又能闹,熊哥是个没耐心的,一天三通电话喊苏星过去带娃。

  熊哥最近有点忙,经常和白警官去别地儿开会,这对夫夫心也是真大,人一走就把宝宝丢给苏星,让他拎回家带。

  好在家里有个苏红,她现在不能抽烟不能喝酒,每天都无聊得很,小宝宝来了正好给她解闷。

  入秋之后,贺迟不知道怎么回事,饭量越来越大。他胃里就和长了个黑洞似的,米饭一碗一碗往里倒都填不满。每天晚上能吃两大碗冒尖的米饭,和苏红去外面散完步,回来做好功课还得吃顿夜宵,不然肚子就咕噜噜直叫唤。

  按理说他都成年了,生长期也过了,身高也该固定了。但有天晚上两人趁着苏红睡了,在厕所里开着花洒这样那样,苏星被他弄的狠了,颤抖着踮起脚去够他的嘴唇,晕晕乎乎间感觉这家伙是不是又长高了。以前苏星就比贺迟矮小半个头,现在他要是不踮脚,头顶只能够到贺迟下巴的位置。

  贺迟也蒙了,怪不得他刚刚做的时候觉得位置不对,要掐着苏星的腰往上提一点儿才行,这以后亲个嘴做个坏事多不方便啊?

  第三天,贺迟特地找班里女生借了根皮尺,一量才发现,果然又高了3厘米。他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气,说好气啊,自己又高又帅又有肌肉,过于完美也是种烦恼啊!

  苏星有点儿低血糖,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犯晕,贺迟凑上来贱嗖嗖地问他:“唉,愁死个人,怎么又高了,要是能分你点儿就好了,最近不低头都看不到你在哪儿。”

  苏星瞥他一眼,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屑地表示:“不稀罕,分我也不要。”

  贺迟一脸真诚:“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这身高在Omega里已经很不错了,我毕竟是Alpha,不能拿你和我比。”

  苏星面无表情,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回屋了。

  晚饭后,贺迟洗完碗回房间,发现苏星拿着那根皮尺正对着自己量身高。他光着脚,大脚趾踩着一头,一只手把皮尺拉起来,另一只手按着自己头顶的位置,照着刻度比划。

  贺迟硬是忍着没笑出声,他吹了声口哨,靠在门框上说:“不是不稀罕吗?是哪个小奶壶躲屋里偷偷量身高啊?我看看,高没高啊?”

  苏星听见他声音,先是双手一抖,大脚趾没压牢,皮尺滋溜溜地蜷了起来。

  他像是偷吃奶黄被抓包的猫咪,丝毫不显慌乱,冷冷静静地看了贺迟一眼,说了一声“随便看看”,镇定地卷好皮尺放到桌上,接着想走到床边坐下,转身的时候左脚绊到了右脚,身子突然一歪,多亏右手及时撑住了书桌才没摔倒。

  “哈哈哈哈哈......”贺迟终于憋不出,扒在门框上笑得眼冒泪花。

  苏星也绷不住了,黑着脸骂了一句:“日!”

  贺迟边笑边说:“亲爱的小星同志,请不要说脏话,我们要创建无烟无酒无脏的三无家庭。”

  苏星单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指向门,恼羞成怒:“滚滚滚。”

  苏红换好衣服、戴好口罩从自己房间出来,看见贺迟扒在门框上傻乐,不知道这两孩子又搞什么幺蛾子,她插着腰喊了一声:“走了!遛弯去!”

  “来喽!”贺迟抹抹笑出来的眼泪,扭头对苏星说,“我和姨散步去了,你在家里慢慢量,别急,回来告诉我高没高。”

  苏星操起枕头砸过来,贺迟笑嘻嘻地接住了。

  等贺迟和苏红遛了四十分钟弯回来,苏星坐在沙发上串珠子,听见开门声,他抬头看了一眼俩人,对苏红说:“药在你床头柜上,已经数好了。”

  苏红擦了把脸就回屋了,贺迟嬉皮笑脸地晃到沙发边:“身高量的......”

  苏星冷着脸,把手里的圆头钳“啪”地甩在茶几上。

  贺迟把没说完的话生生咽回肚子里,讪笑着说:“那什么,我先进去做作业,回见哈。”

  回了房间,书桌上扔着那条皮尺,乱糟糟地堆在书包边。他走前明明看见苏星把皮尺卷好了啊?

  贺迟心里觉得好笑,自动自发地脑补起来--小奶壶口是心非,趁他不在家,又拿皮尺量了身高,发现自己没长个子,于是羞愤与嫉妒交加,可怜的皮尺成了泄愤对象,被粗暴地扔在一边。

  他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拿出练习册,发现封面上贴着一张黄色便利贴,上面写着几行小字,一看字迹就知道是苏星写的。

  “个子高的男人出轨率更高:科学家发现,高个子Alpha结婚普遍早于矮个子Alpha,但后者的婚姻稳定性却比前者高。身高低于170的Alpha,与另一半轻感破裂的可能性低了32%。研究人员认为,矮个Alpha由于自信心缺乏,因而对伴侣格外忠诚,而高个子Aplha则会利用身材优势招蜂引蝶。”

  贺迟又好气又好笑,提笔在空白处补了一行--哪个傻逼科学家说的?我谨代表高个Alpha打断他的狗腿!

  他把便利贴撕下来,贴在苏星睡觉的小枕头上,又把枕头放到床铺正中间,确保苏星晚上一眼就能看见。

  贺迟写好作业,又照着苏星给他定的学习计划刷了一张力学卷子,做完才发现已经十一点出头了,他打了个哈欠,在桌上趴了会儿,感觉肚子又饿了。

  贺迟拍拍肚子,起身拉开房门,被炒饭的喷香撞了个满怀。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然后是瓷碗放上灶台的清脆响声,叮当哐啷的,他靠在门边静静听着,觉得这就是能让他心甘情愿被困住的、真实的温暖。

  恰好苏星围着鹅黄色围裙从厨房出来,看见贺迟倚在门边,笑了一下:“刚想叫你,吃饭。”

  “来了来了!”贺迟也笑,挽起袖子搓了搓手掌,冲了过去,“是不是加腊肠了,闻见味儿了!”

  “洗手!”苏星踹了他一脚。

  -

  天气越冷,贺迟就吃的越多。等到他一顿得吃三碗米饭的时候,新的一年开始了。

  苏红每月按时去医院复查,各项指标良好,体征平稳,但一天十多种药还是不能断。她脸上红斑消了,人也没先前那么肿了,头发也渐渐长了。

  她那个做耳饰的小网店口碑不错,还招来了个固定客户,对方是小商品市场搞批发的,找苏红这边拿货,每个月给他发固定的量,收入还算可观。有了固定客源,苏红做起手工也更来劲儿,每天都乐乐呵呵的,经常一大早就爬起床,一边唱歌一边串珠。

  贺迟也充满干劲兴致勃勃,他期中考总分进了全市3500名,第二次月考又冲进了前3000,照这么下去稳个本一不是问题。他周末还抽时间做代练,发展出了一批忠实客户,都是人傻钱多的小学生。他游戏里的ID叫“请叫我爸爸”,那几个小屁孩叫他“爸爸大哥”,简称爸哥,个个都争着要爸哥这周帮自己先上分。

  苏红和贺迟非常自觉,赚的钱全上交给苏星。

  苏星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把赚的钱分成三份,一份用在生活支出,一份等他走了留给贺迟日常开销,另一份攒起来还钱。

  攒了几个月钱攒起来三千块,苏星把这点钱先转到李医生卡上,打算把他那边欠的钱先还上。二月底,李医生的钱还了一大半,熊哥和他说准备准备该动身了。

  苏星愣了一愣,很快就回过神来,问他:“什么时候?”

  “三月七号,”熊哥说,“一会儿把身份证号发我,买票用。”

  “行。”苏星应了,心里盘算着离出发还有一个多星期,趁这几天得出去找房子。

  他走了,贺迟平时又要上学,他不放心苏红一个人待在如意区这种地方。

  “对了,”熊哥接着说,“我把药店楼上那层租下来了哈,两室一厅,你让你妈和贺迟住过来,平时就下楼帮我看看店。”

  “啊?”苏星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熊哥笑着说,“我这药店可是我退休后养老用的,你让贺迟那臭小子把我的店照顾好了,不然等我回来揍不死他!”

  “好。”苏星垂下眼睫,没多说感谢的话,“他要是照顾不好,我和你一起揍他。”

  熊哥在手机那头哈哈大笑。

  他挂了电话,苏红坐在沙发上听到了,边串珠子边问:“要走了?”

  “嗯,三月七号走。”苏星坐到她身边,拿起圆头钳夹铁丝,“这两天收拾收拾,早点搬过去。”

  “行。”苏红没抬头,熟练地把一颗小坠子穿进细铁丝。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电视里放着小品,传来一阵阵笑声和掌声。

  沉默了一会儿,苏星说:“我就去一年,贺迟会好好照顾你的。”

  苏红笑了,放下手里的活计,在苏星后脑上拍了一掌:“你顾好你自己就行,我也会好好照顾我女婿的!”

第96章 同归(正文完)

  家里东西收拾差不多了,苏红戴着帽子口罩开开心心地搬去了药店。

  她和熊哥颇有点儿相见恨晚的意思,两人都是社会里摸爬滚打过的,苏红说她十五岁有次被骗进传销,差点没被打死。那是新阳最大的一个传销机构,叫什么“绿叶阳光”的,听说后来越做越大,也不知道坑了多少人。

  熊哥双手一拍,说他警校毕业后第一个大任务就是卧底“绿叶阳光”,卧了半年多,终于把这卖假药的一窝端了!他还把几个管事的暴揍一顿,打的鼻血哗哗直流!

  苏红泪眼汪汪,牵着熊哥手说人民警察为人民,熊哥呵呵乐了,说不是不是,哪有那么高尚,人民警察也要搞业绩升职加薪。

  熊哥把药店交代给苏红,嘴上说什么这药店是他以后养老用的,其实苏红心里哪能不明白,他哪用得着这么个小破店赚钱养老,无非是为了让她有个地方待、有个活可干,好让苏星安安心心地去做他该做的事。

  苏红心里感激,和熊哥说:“放心,你红姐是商业奇才,一年保准给你创收一个亿!”

  熊哥哈哈大笑:“谢谢红姐咧!”

  他们俩都是能侃的,苏星和贺迟在楼上铺好床下来,两人已经说到将来要不要把苏星也倒腾去传销组织卧底,熊哥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怕吃不消啊!苏红说那就把贺迟也一起弄进去,熊哥强烈反对,说贺迟那智商指不定真被洗脑了。

  地上还铺着贺迟那床破草席,小宝宝叼着个奶嘴在上面爬。

  贺迟:“......”

  苏星:“......”

  如意区那边还有些零碎的东西没拿,他们骑着单车又回了一趟。

  阳台上晾着几件衣服,贺迟收下来一件件叠好,苏星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拿手机拍了几张照。

  贺迟听见手机快门声,笑着问:“舍不得啊?”

  “不是,”苏星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想了想又说,“有一点吧。”

  他脑袋里关于如意区的记忆大多是不堪的,人生第一次混乱的发情期是在这里、和苏红互相敌视是在这里、和上门来找茬的混混打过数不清的架也是在这里......他从前站在顶楼天台往外看,破败的贫民区在城市里只是沧海一粟,外面霓虹灯闪烁的天地那么辽阔,他却逃不出去。

  等离开这天真的来了,苏星发现这里也没有那么坏。

  他的妈妈苏红没有放弃过他,他的恋人贺迟也是在这里找到了他。

  “你那天怎么会经过这儿?”苏星问。

  “哪天?”贺迟正在装旧衣服,一时没反应过来,抬头问。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苏星说,“就前面那条小巷,我被人堵了,你开摩托车路过那次。”

  “那天我和贺磊吵了一架,刚好李浪叫我去看房,”贺迟回答,“我开摩托上大路怕被抓,只好抄小道,抄来抄去抄迷路了,抄着个打架斗殴。”

  苏星笑了笑,他和贺迟像是两张拼图碎片,彼此都是残缺不全的,却鬼使神差地拼到了一起,他的每一处凹陷都被贺迟严丝合缝地填满,从此再也拆不开。

  贺迟在客厅把做耳饰用的珠子和丝线分装进塑料袋,苏星去苏红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的。

  衣柜已经空了,床头柜的抽屉也清干净了,只有一把小钥匙和几根没抽的烟,苏星把钥匙放进口袋,把烟全部倒出来,打算带走扔了。

  一支烟咕噜噜滚进了床底,苏星蹲在地上伸手去够,手掌在床下摸索着碰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他拉出来一看,是个木头小盒子。

  他拿起盒子晃了晃,没有声音,什么东西?会不会是苏红落下的?

  盒子上挂着一把锁,苏星拿出口袋里那把小钥匙,试探着把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一下,“咔吱”一声,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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