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淮月色
「在想什么?」慕容臻不知何时醒了,在他额头印上一吻。
月亦徽虽然心烦意乱,还是回了他一个清浅的微笑,说:「我在想我们要怎么跟梦圆说。如果你不爱她,当初为什么不拒绝她呢?」
慕容臻揉揉他眉心,回答:「你知道我外公和你爸爸交情一向不好,我们两家都不怎么往来。梦圆向我表白的时候,你才十五岁,我都不知道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只有和她在一起,才能想见你就见你,才能从她那里知道你更多的消息。我对她一直都淡淡的,就是希望她主动分手。」
月亦徽抬眸对他轻柔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对不起她,她很爱你,也许比我更爱你。」
他刚说完,听见门锁被拧动的声音,两人均是脸色一变,这一幕好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但事实上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月梦圆站在门口,甜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一地凌乱的衣服,薄被下的两人一看就知道是赤身裸体的,月亦徽脖子上斑斑点点的吻痕,就算月梦圆是白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最爱的男人和她一直当弟弟疼爱的小叔背叛了她!
「月亦徽,慕容臻,你们无耻!」月梦圆悲愤地吼了声,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不会原谅你们的!」
她一甩门,转身就跑。
月亦徽感到窘迫、羞愧、难堪,梦圆骂了他们一句,他感觉自己被当众扇了两巴掌似地抬不起头,他忍着全身酸疼,掀开被子穿衣服,慕容臻眉头一皱,按住月亦徽道:「你不舒服,我去追她。」
慕容臻十秒内穿好衣服追了出去,月亦徽穿好衣服,一瘸一拐地出门,他昨天晚上是乘慕容臻的车来的,这是高档别墅区,基本不会有计程车,他走了很远才打到车。
手机匆忙中丢在了慕容臻家里,想打电话问情况都不能。
刚回到家,佣人兰嫂哭哭啼啼地说梦圆出车祸了,全家人都在医院。月亦徽脸色一白,整个人如坠冰窖,全身都凉透了。
梦圆脑出血,动了手术,梦圆车祸前打电话跟家里哭诉慕容臻与月亦徽的背叛,月亦徽生平第一次被父亲扇了一耳光,他是父亲的老来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以前不管他做错什么,父亲都没舍得说过他一句重话,但是现在父亲赶他走。
慕容臻从头至尾没有出现,月亦徽打他手机关机,发短信他没回,打电话去他别墅没人接,打自己丢在他家的电话,同样没人接,打到他外公的府里,佣人告诉他:「小少爷不在家。」
他到底在哪?月亦徽觉得自己快疯了,难道慕容臻也出事了吗?梦圆还没苏醒,他可千万不能出事!
月亦徽不会想到,晴天霹雳这么快接踵而至,他与慕容臻在停车场接吻被人拍了下来传到网上,他的侧脸非常清晰,人们可以一眼就辨认出这就是他,还好慕容臻拍得不怎么清楚,但是有人在猜测另一位主角到底是谁。慕容臻不像他那么有名,可他毕竟不是无名小卒,他是华耀国唯一一个五星上将的外孙,皇家空军学院的高材生,二十三岁便已获得少校军衔,很快就有人猜测是慕容将军府的小少爷。
报纸上也在报导这件事,月亦徽一直是全国青少年的偶像,媒体从前对他都是一片赞扬之声,刻意美化提升他的形象,鼓励国内的青少年向他学习,弘扬科技。但华耀国一直较为排斥同性恋,因为人口老年化,一度提出的同性恋合法婚姻议案被搁置,这时候做为偶像的月亦徽闹出这种丑闻,他的形象一夜之间全被颠覆了,骂声遍野,他过去的粉丝在网上谴责他私德败坏、不知廉耻。
从前月亦徽肯接受媒体采访是因为想站在显眼的位置让慕容臻看到他,媒体对他的评论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些评论对家人的影响。慕容臻应该也看到这些报导了,但是事情已经过了七天,他为什么还是音讯全无?整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月亦徽搬了出来,一周后的早上,报纸上很显眼的位置刊登了一篇声明,全文只有几句话:
日前媒体上曝光机械天才月亦徽与神秘人士在停车场接吻的照片,许多人在猜测另一位当事人是我,但我们并不是大家所猜测的那种关系。这里恳请媒体适可而止,也希望大家不要再花精力在此事上,每个人都有选择所爱的权利,请不要伤害一个你们曾经喜欢的人,谢谢!
慕容臻
XX年9月20日
月亦徽看着这则声明足足有一个小时才放下手里的报纸,他的脸色白的吓人,平日灿亮的黑眸内再无一丝光彩,良久后从那种窒息的绝望中摆脱。
月亦徽你这个笨蛋,担心了这么久,原来人家只是为了明哲保身才不跟你联络的。
慕容臻,原来你说的爱,就是那么廉价啊……
第一章
近郊别墅区的林荫道上,一个穿着白色运动衣的年轻人朝一栋两层楼的白色房子跑去,今天是周日,路上没什么人,耳边只有些清脆的鸟叫声,柔和的阳光打在他身上,让他觉得十分舒适,真是愉快的一天,他在脑海里对自己微笑了下,跑到自家楼下,取过门口信箱里的报纸。
本想洗完澡再看报,却见头版头条上一排触目惊心的大字:市中心惊现猛兽吞噬少年。月亦徽眉头微蹙,展开报纸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受害者是个十八岁的大学新生,周五晚上出去约会,一夜未归。第二天市区游乐场的工作人员发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便立即报案了,员警赶到现场,随行采集证据的法医一眼便断定死者的伤痕是猛兽撕咬的结果,周围除了头颅找不到其他器官,警方猜测死者被猛兽当做食物吞食入腹。
如果这事发生在动物园不算奇怪,但发生在游乐园,怎么都透着怪异,根据新闻上说的,全市所有动物园均已确认没有任何猛兽逃逸,那么,这女孩又怎么会被兽类吞食?
本市的属于内陆地区,没有深山老林为大型野兽提供生存环境,那么这食人的兽类是从哪里出来的?
月亦徽看着手里的报纸,微微蹙眉,才十八岁而已,花样的年纪,她的亲朋好友该多伤心?
刚放下报纸,放在客厅餐桌上的手机便响了,原来是母亲,他犹豫了下,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笑道:「妈妈,早啊。」
那边传来母亲悦耳的声音:「亲爱的,跑完步了吧?快点洗澡,然后回家,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不准迟到。」
月亦徽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妈妈,我一周前就把生日礼物选好寄到你们医院,请你帮我转交给爸爸,我很忙,没空回去,等会要去实验室。」
月夫人有些狡黠地戳穿他的谎言:「儿子,别撒谎了,我知道你今天休息,快回来,不然妈妈以后都不打电话给你了。」
月亦徽苦笑着问:「就算我回去了,你确定大家希望看到我吗?」
月夫人那边似乎滞了下,月亦徽握住手机的手一紧,关节泛白,只听母亲轻柔地对他说:「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希望看到你?今天是你爸爸的生日,没什么比一家人聚在一起更重要。」
好像是很久没回去了,这里开车回家只需要四十分钟,并不是很远,他工作之余也会想家,但是……不敢回去,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家人呢?谁也不会原谅他,包括他自己。
见儿子还是没有答应,月夫人语气软了下来:「儿子,这是你爸爸七十岁生日,他已经七十岁了,还有多少个生日能请你回家见见他。」
月亦徽是父亲的老来子,过去的二十年一直被父亲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直比他两个姐姐还要受宠,在他眼里,父亲一直是最慈爱的,他曾以为父亲会包容他所犯下的所有错误,直到那巴掌落在他脸上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现实和他所想的还是有差距的,一直以他为荣的父亲,用看苍蝇般的眼神看着他,冷冷地道:「别叫我爸爸,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虽然过去了三年,但月亦徽每次想起父亲决绝的话语和悲痛的眼神,还是觉得心痛难当,他不敢回去祈求原谅,家里的每个人,除了妈妈,都不理解他,但就算是妈妈,理解也不代表赞同他的做法。大家都知道,亦徽被宠坏了,自私嚣张,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不讨人喜。
当他收拾东西离开家的那天,听到三哥四哥很不屑地暗中谈论他:「真是想不到高傲的老七竟是这种货色,在酒吧的停车场和男人激吻,还被拍到,真把我们月家的脸给丢光了。」
「被爸爸和他妈妈给宠坏了呗,什么机械天才?哼,如果不是他一直那么高调,又是上报纸又是上访谈节目,人家还不至于关心他的八卦呢,现在可好,他走出去,人人都要指着他脊梁骨骂他不检点,私生活放荡。」
……
月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月亦徽终于松口答应了,放下手机,朝浴室走去。也许是刚才身上的汗蒸发完了,他突然觉得有点冷。
洗了澡,换上件粉蓝色的衬衫,打好领带,穿上一套手工制作的高级西装,觉得这样的装扮不会惹来挑剔的哥哥姐姐们的批判,便走出家门。
家里二十多部车都在,看来大家今天一早都回来了,月亦徽下了车,朝大宅走去,面上虽然很平静,心里却十分忐忑。
刚进大厅,就见两个少年嬉闹着从楼梯上你追我赶地跑下来,两人年纪相仿,一个穿着空军的制服,英俊帅气,一个西装革履,高贵不凡。装西装的少年见到月亦徽,露出笑脸道:「亦徽叔叔,好久不见了。」另一个少年却是冷哼一声,将头转到一边去,一副看到脏东西的轻蔑表情。
月亦徽朝他们微笑着颔首:「宏凌,梦洄,好久不见,我先去向你们的爷爷问安,回头再聊。」
与两个侄子擦肩而过,只听宏凌小声训梦洄:「不可以对小叔这么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