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玉飞蝗
吃饭期间,庄林明显地发现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到现在,应该是忍无可忍了。再一次犹豫了,心疼了,可就在他追上去的瞬间,薛子尧狠狠地拽住他的手腕,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辛仲远离开,关门,消失不见。
猛地甩掉薛子尧的手,庄林有些生气,“你干什么?他虽然不说,但是明显已经……”
“你想前功尽弃吗?”
“可是我不想这样伤害他……我知道,反正伤害他你又不心疼!”
薛子尧无奈地摇摇头,“不是伤害他,而是让他主动。你相信我,就快了,再忍忍吧。”
小辛受夜半求助
辛仲远最近的日子很难熬,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各种不适反应侵袭着生活的方方面面,在生理上感到压力的同时,心理的压力也逐步增加。比如连最普通的捡东西这个动作都成了大困难,这对一个感情受挫的独居男人来说,无疑加剧了不易察觉的无助和脆弱,而每当这时候,大多数男人们总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故作坚强。
除此之外,他还要面对另一个让人更无所适从的问题,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他眼前飘过的庄林和薛子尧。他们俩总在笑,好像每天都有乐不完的事,还经常相互追逐打闹,在他的理解中,成年男人即使活泼幽默,也不能天天这样吧?
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每次出门都会看到那两个人,也太巧了吧。反复几次后,再要出门时,辛仲远总要不自觉地做些准备,想要避开他们,却经常无法如愿。
他不知道相遇时庄林是什么感觉,可他下意识地就会想到以前与庄林相处的种种,或者是因为太过敏感吧。所以他一直试图逃避,可逃避未果,只能认命接受。不只是白天的那些甜蜜温馨,还有晚上,几乎一睡下就能听见隔壁的那种……乱七八糟的声音。
其实辛仲远已经分不清,他是真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还是一直在幻听。
最近这些日子以来,他彻彻底底地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孕夫——以前还能轻松自如,当怀孕的事不存在,可现在……经常腹痛、经常疲乏,就连稍微走快一点儿都吃不消。
这天晚上,他腿上抽筋,肚子还疼得不行,坚持了半天,实在受不了了,就发了个短信给庄林。已经很晚了,如果庄林睡了,应该是看不到这条短信的;如果他没睡……辛仲远苦笑,这么晚不睡,他能在干什么?或许自己不该打扰他的,只是很难受的时候,第一个就想到了他,此时此刻,很想见见他,只是见见也好。
其实也不怪辛仲远太多心太敏感,庄林确实没睡,也确实……没干什么好事。接到短信的时候他跟薛子尧正“双宿双飞”于床上,迷蒙中翻开手机一看,他立刻就弹了起来。
薛子尧是聪明到家了,看这情景,不用猜也知道来信人是谁。一脸不爽地把庄林推下床,再用被子把自己围住,阴阳怪气地说:“林林,你这身体和心灵分离的功夫,倒是练得挺到家的!”
庄林光着身子狠狠地白他几眼,当然也怪不得他,这种事,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自从认定自己是同性恋后,薛子尧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他肯定的人。本来是要正式交往的,但他们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那种真正动了心的爱情,相反在床上什么都不顾虑的时候倒是很契合。那时候年轻,又因为这个圈子里大部分人都没长性,找真心人不容易,所以他们就就着好朋友的基础开始了床伴关系,并且约定好,先是知心朋友,然后才是床伴,互不干涉内政。
持续这种关系也有六七年了,最开始庄林只有薛子尧,薛子尧也只有庄林,后来薛子尧慢慢发展了其他人,庄林却还是一个。近一二年薛子尧全国各地到处跑,跟庄林见面的时间很少,联系却不断,这次也是走了七八个月才回来,本想着回来能毫无顾虑的跟庄林大战几百个回合,没想到,一向号称独身主义的人,居然深深地为情所困了。
薛子尧明白,他跟庄林的关系持续不了多久了,但他从内心珍惜这个人,所以就有些自私地想趁着庄林跟辛仲远关系还不明确的时候,多占几次便宜。
这一点,庄林自然不知道。
庄林匆匆穿上睡袍,两步三步就要去看辛仲远,薛子尧赶紧叫住他,“喂,你干什么去?”
庄林急得头也不回,“他说他难受!”
“他是故意的!”
“嗯?”庄林回过头,“你什么意思?”
薛子尧往床头靠了靠,被子从身上自然滑落,春意盎然,“他已经开始动摇了,开始主动期望得到你的关注,期望你时时刻刻关心他。不过只是刚刚开始而已,如果你立刻就答应他,这次给了甜头,他就又会变回以前那样。所以你听我的,第一次先不要去,等他多叫几次再说。”
最近庄林一直很听他的话,所以自然而然的以为庄林会继续按他说的做,可没想到,庄林却坚定的拒绝了。“你不了解他,如果他不是难受的不行了,是不会主动找我的。我很清楚,如果我这次不去,就不会有下次了,他再也不会找我。”
看着庄林毅然离去的背影,薛子尧愣了,果然有了爱情就成了这样么?点上一根烟,嘴角划出一丝轻蔑地笑,“笨蛋,跟情圣似的,你又了解他多少……”
烟圈袅袅升起,恍惚间,薛子尧好像也想通了,不就是一个庄林嘛,一个庄林在他这儿倒下了,他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李林王林张林各种林……
庄林按了很久的门铃辛仲远才开,因为抽筋和腹痛让他几乎寸步难行。刚一开门,他就被庄林打横抱了起来,瞬间的错愕,让他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直到自己被稳稳地放在床上,庄林拿出药让他吃了,才总算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听辛仲远描述完最近的状况,庄林说:“进入孕晚期,这些都是正常的,不过我感觉你的症状来得早,而且突然一下就比较严重,刚才给你的药是应急用的,不能多吃。现在晚了,这样吧,明天你来我医院再做个系统的检查,明天几个专家都在,顺便给你制定个孕晚期保养方案,保证你跟宝宝顺顺利利地度过最后这不到四个月的时间。”
给他揉了揉腿,曾经的修长挺拔已经开始浮肿,庄林心里泛出些苦涩,他曾见过一些孕妇孕夫,到怀孕后期浑身都肿起来,肚子挺得老高,上面还有暗色的可怕纹路。一般人看到估计都会吓一跳,他虽然看习惯了,但作为一个产科大夫,他更清楚整个过程有多么艰辛,想要得到那么小小的一个爱情结晶,是多么不容易。
又跟辛仲远说了一会儿宽心的话,看了看表,已经夜里两点多了。这种小动作自然瞒不住辛仲远,犹豫了一下,他问:“你要走?”
一般能问出这种问题,内心期待的应该是不想让对方走,但庄林一时没反应过来,心想大半夜的,自己不走还能干什么,上次已经把话说成那样,即使他心里还有想法,却也不敢试探了。
撇开眼神,他说:“时间不早了。”
“嗯,是,”辛仲远点点头,其实是因为在隔壁,还有另一个人等你吧?虽然他没有亲眼看见事发现场,但他看得到那个人在庄林身上留下的痕迹。低领的睡袍,他每次低头弯腰的时候,就看得更清楚,从脖子开始延伸到胸口,甚至再往下,都是青青红红的斑点,骗不了人的。
果然没猜错,那个薛子尧,在各方面都很有占有欲。
这次从进门到出门,除了那个有些惊叹的抱之外,庄林本本分分地做了一回医生。辛仲远关上灯蒙上被子,他喜欢这种透不过气的感觉,明早还要再去看这个庄医生,好像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到底还会不会有突破?
其实刚才是很想留住他的,只是一犹豫,就没开口。
薛子尧手上的烟一根接一根,不停地看表,仿佛想要算清庄林究竟离开了几分几秒,还但很有可能当场被攻陷,直接就不回来了。所以看见人进来的时候,他笑了,想说这人还不至于太没出息,可没想到下一秒,庄林就让他吃惊了。
因为庄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子尧,我觉得我们应该终止这种关系了。”
逐步上钩
一时间,薛子尧以为自己幻听了,虽然他知道庄林这话迟早要说出来,但没想到这么快。于是他抖了抖烟灰,仿佛求证似的,问:“你说什么?”
庄林在床边坐下,也点了一根烟。说是这么多年的朋友,还一直保持着最亲密的身体接触,但他始终都不敢说自己很了解这个人,甚至是从第一天认识开始,薛子尧在他眼中就是个谜。他低头抽了两口,答道:“我现在已经有人了,所以不能再跟你维持这种关系。”
薛子尧轻笑,“有人?别人的人吧?”
庄林一听不痛快了,立刻反驳:“至少我心里有。”
薛子尧一愣,没话说了。庄林这人的优点和缺点其实是一样的,外表像水,内心却很坚硬,或者说是海绵,平常软绵绵的,可吸了水,分量就很足。一旦做了决定,没任何人能改。就连自己,也这么快就被弃之不用,不知怎么的,突然间有种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感慨,几年来只这么一个信得过的伴儿,如今却被过河拆桥了。
好好的一间卧室被两个烟筒弄得烟雾缭绕直呛鼻子,薛子尧双眼有点儿涩,不知道是抽烟抽得,还是太晚没睡困得。揉了揉眼皮,感觉沉默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捻掉烟头,他边穿衣服边说:“行,你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庄林看着他从容地从主卧走回客房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毕竟这么多年来,只有他一个,即使从没确立过情人关系,可现在竟到处弥漫着分手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