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羲澜
☆、63
不过分开半个月,他们却都觉得恍如隔世。
热情点燃便再也无法熄灭,恨不得一直都这样纠缠在一起。
夏扬笑着拍了拍方泽析,说:“早点睡吧。”
“怎么?做不动了?”
夏扬将眉一挑:“别挑衅我,当心我做到让你动不了。不过明天还要带爸妈去医院,再做下去,你敢保证你不会扶着个腰出门?”
“你以为我是你?”方泽析抓了夏扬的手腕,将他压在下面,笑说,“那要不,让我在上面?”
“骑乘吗?”
“……睡觉!”
夏扬闷闷地笑起来,按着方泽析的脑袋蹭了蹭,轻声说:“来吧,就一次。”
方泽析差点气到吐血,这温柔宠溺的态度是闹哪样啊!
谁稀罕!谁稀罕啊!
两人抱在一起,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虽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面对,但能这样在一起,他们就已经无比地满足。
方泽析醒来看到熟悉的场景,唇边忍不住漾开一个微笑。
他握着夏扬的手翻了个身,在那饱满的额头上亲了亲,说:“早安。”
夏扬睁开眼睛看着他,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声:“真好,你在。”
“嗯,我在。”
他们起床穿好衣服,夏扬打电话叫人送了两套大衣,天气还是很冷,早晚温差大,方家爸妈从南方过来,对这边的天气一定不习惯。
医院里夏扬都已经托人打点好,方爸爸一到就直接去了磁共振室,检查时间不长,夏扬让方泽析和方妈妈在门口等着,他先去医生那边交代一声。
方泽析点了点头,那些门门道道他都懂,知道夏扬需要做的事并不会少。
只是夏扬并非去托什么关系走什么后门,他约的医生今天并不坐诊,没有别的病人要看,只专程等着他们。
片子还未打印,但已经可以通过电脑联网清晰地看到,医生的表情有些凝重,见夏扬进来,便让助手去泡茶,然后说:“夏先生,这位病人的情况不算太好,简单点说就是位置很深,在接近脑干延髓的地方。手术风险极大,很有可能使神经功能遭到损害,造成生命危险。但如果不手术……我对比了他之前的片子,肿瘤倒没有明显变化,但是很难说将来会不会突然增大,会出现一些不便于生活的病症,而且脑干受到压迫,很可能造成偏瘫甚至昏迷。”
夏扬沉默地听着,等医生说完,才问:“如果病人不愿意手术呢?他怕手术失败。”
医生叹了一口气,道:“目前很多患者都是这样的想法,那就只能配合药物控制治疗,也许能有一些效果,但毕竟不治本,而且年纪越大,手术难度越高。事实上,手术风险大,那便是有一定的成功率,否则就是不适合手术,根本不需要算几率。”
夏扬考虑了很久,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将手术的成功率说得高一些?”
“这不行。”医生立刻严肃地拒绝,然后将语气缓了缓,“夏先生……您别为难我。我最多把病情说得乐观一些,但不能谎报。”
“抱歉。”
夏扬离开诊室,去带方爸爸他们过来。
医生再次详细地将病情描述了一遍,并建议尽早手术。
方爸爸听完,说:“手术我做,但不是现在。这个几率的东西,我不太敢赌。不手术的话,还能撑多久?”
“这……说不好。”
方泽析突然问:“有没有什么突然发病的诱因?比如生气,受刺激。”
医生说:“会有影响,不过影响不大,尽量保持心情舒畅就好,另外要特别注意不能感冒。所以我才说最好尽快手术。”
方爸爸却摇了摇头:“我还是想先看着阿析结婚。”
夏扬想了想,道:“既然泽析结婚是您的心愿,那更应该先做手术,不是说心里存着什么未了结的心愿,人的意志力就会更强吗?”
他看了一眼医生,医生会意,立刻跟着点头。
方爸爸呵呵一笑,摆手道:“当然,这还只是一半呢,我更大的念想是看到孙子。”
夏扬没料到方爸爸还有这么一招后手,顿时说不出话来,表情僵硬地沉默着。
他终于明白之前方泽析为什么非要和他分手,方爸爸性子固执,恐怕不达成愿望就不会上手术台。
医生皱了皱眉,问:“凡事都怕万一,如果非要在婚礼之后,不如将婚期提早一些。回去后禁烟酒,不要太操劳,心情放松一些,我再开些药给您。婚期定了跟我说一声,我尽早帮您安排住院。”
那一家人都沉默下来,夏扬看了眼方泽析,只见对方正紧紧地攥着拳头,牙关紧咬,脸色发白。
如果就这么出柜的话。
夏扬摇了摇头,他不敢保证直说之后,方爸爸会不会因为不能接受,甚至干脆自暴自弃或者以病为胁。
虽然,方爸爸除了固执之外,性格很好。可那固执,却偏偏是最要命的一点,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夏扬虽有老爹荫佑大哥庇护,但自从接手酒店管理之后也曾独立面对过各种问题,他也是一步步地成长起来,将一个个大问题化成小问题,才能走到如今的运筹帷幄。
他瞬间在心里建立起无数个方案,却一一推翻。
面对这件事,他几乎毫无办法。
他拿出了当年做经营策划的劲头去想该用何种方式出柜,恍神间听到方泽析慢慢地开口说:“我和我……爱人商量一下。”
夏扬心内巨震,控制不住地猛转过头盯着方泽析,他的心跳很快,一时之间不敢确认方泽析说的爱人到底指谁。
方泽析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包含的情愫让夏扬无比动容。
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眼眶微湿,喉头发哽。
医生点了点头,方爸方妈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方泽析将眼中的情绪掩去,转身对父母说:“爸,妈,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强制压抑着某些奔涌的情绪。
夏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转头对方爸方妈说了抱歉,也跟着出去。
方泽析摘了眼镜站在水池边,他上一次只是听父亲一面之辞,如今却是从医生那里得知了详细情况。
父亲的情况不容乐观。
他发现比起婚姻的压力,更让他害怕的是那手术中巨大的风险。也许从此以后,他真的再也见不到父亲。
如果这样他还要让父亲带着失望和愤怒离世的话……
他心里难受,在爱情与孝顺之间抉择不下。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靠近,他睁开眼,看见夏扬正站在后面,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得笔挺。
那双手一定是想要伸出来拥抱的,却有所顾忌,无法明目张胆。
方泽析轻声说:“对不起……”
“过来。”夏扬说完便往里面走去,方泽析不明所以,跟了两步,却被夏扬一把推进隔间,按在了墙上。
火热的吻落下来,几乎要将舌尖都融化。
医院的洗手间里干净不到哪去,方泽析却顾不上那些,他紧紧地抱着夏扬,主动回应。
他们不敢说话,生怕惊扰到别人,一吻结束方泽析让夏扬先出去,关上隔间的门后,他蹲下来抱住双臂。
他明白夏扬的心情,却觉得更加难过。
爱人又如何,连拥抱都要这样躲藏在阴暗的角落中。
从医院出来之后,方爸爸显得心情很好,方妈妈则是拉着方泽析问他女朋友的情况。
方泽析强打精神应付,眼镜下藏满了疲惫。
夏扬开口转移了话题,说:“叔叔阿姨,既然你们来了,不如多住几天。我最近不忙,可以带你们四处走走。”
夏扬去乡下的时候,方妈妈只当他是个普通人,只是儿子的朋友罢了,但自从见过昨晚富丽堂皇的高档酒店,又经过今天长驱直入的看病流程,她早就猜出夏扬一定有些身份。
虽不至于见外,但多少有点拘谨,忙摆着手推辞。
方泽析却也附和着:“是我疏忽了,你们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几个景点总要去一下。这两天先让夏扬带你们到附近转转,等周末了,我带你们去远些的地方玩。”
方妈妈没有再拒绝,到家后,夏扬去停车,她才对着方泽析说:“要不这两天我们先待在家里,等你星期六空了再说,我们什么都不懂的,怎么好意思麻烦外人。”
方泽析笑了笑,将视线投向楼道外面,夏扬刚停好车下来,英俊的侧脸在太阳底下几乎要发出光来。
他就这么看着夏扬,对母亲说:“他是我最好最重要的朋友,不是外人,是内人。”
方妈妈怔了怔,回过神来笑着拍了方泽析一下:“混孩子,胡说什么,内人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方泽析淡淡地笑而不语。
方妈妈也不在意,又说:“你赶紧和人家女孩子商量商量,看看什么时候结婚合适。等这次回了家,我好给你去下聘。”
方泽析的神情淡下来,说:“妈,其实我和她还不是很熟,要是婚后发现不合怎么办?”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人家女孩子脾气性格都好,肯定吵不起架来,只要不吵架,生活就一定能顺风顺水。”方妈妈说着突然笑起来,“她还孝顺,前阵子跟着她妈妈一起来玩,送了一大堆东西说是新年礼物,又陪我说了好久的话,我看她是很喜欢你的,不然一个年轻人哪有什么耐心陪我这种老人家。”
方泽析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夏扬也是很喜欢他吧,所以才愿意为他的家人做这么多。
可在母亲眼里,他终究只是个外人。
他心里难过,默默无语地看着夏扬过来,一起坐着电梯上楼。
从医院回来还不算晚,他们在家里吃午饭,方妈妈掌勺,方泽析打下手,夏扬被方爸爸叫去下象棋,输到一塌糊涂,他不甘心,又让人送来一盘围棋,终于扳回面子,才猛然想起会不会惹方爸爸不高兴,抬头去看,看到满面笑容才松了一口气。
下午方泽析去上班,夏扬开车带着方爸方妈去游古城,傍晚他们一起在外面吃了顿饭,地点是方泽析选的,档次不高,但吃的欢畅。晚上他们就去看夜景,包裹得严严实实,方爸方妈手挽着手,夏扬和方泽析落后几步,并肩而行。
这样的气氛,其乐融融,就像是一家人。
可这些,不过是平静的表象,他们都无法想象,一旦打破这种平静,到底会掀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方泽析总是笑着,可一到父母的视线之外,就开始沉寂下来。
夏扬知道他心里难过,却没办法安慰,他们是最亲密的人,却因为父母就在面前,而变得远隔天涯。
他们都提心吊胆地绷着一根神经,生怕忘形了会被看出来。
于是便只能在晚上拼命地补回这一整天的缺失,陪完父母回到夏扬家,两人便黏在一起,拥抱,亲吻,用力得让皮肤骨骼都感觉到疼痛。
方泽析捧着夏扬的脸说对不起,表情里满是束手无策的哀伤。
夏扬温柔地亲吻着他的手指,低声说:“竹签儿,你不要想这么多。无论怎样都好,别让自己煎熬。有我呢,我会帮你的,别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方妈妈说自己是老人家的时候,其实我好想写老娘客啊!!!跪地,50岁不到肿么是老人家,明明是老娘客qaq,可是这明显的温州方言,忒苦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