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 第144章

作者:晓梦致幻生 标签: 近代现代

我终于似乎体会到了师父的心情,在逃跑的地三百天,拿剑将来人的脑袋一个个砍了下来。

砍完以后我想,我已经根据师父说的做了,师父怎么,还不来接我呢。

于是我便从仙女变成了妖女,他们都说我把整个天下搅和的腥风血雨,我自觉相当无辜,因为我明明什么想法都没有——很快一件事更证实了我是妖女的传闻,因为十年二十年过去,追逐我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老了一个又一个,但我是唯一不曾变过的一个。

有大军来追我,有众多高手来堵我,我看见了公子,他已经是个满鬓风霜微微发福的中年人,他坐在金制銮座上,问我:“妖女,交出长生不老的秘方。”

我已疲于奔命,我举目四望,看不见一个人,只看到一片蠕动不已的活物,他们面目狰狞地扑上来,口腔里似乎还带着血肉的腥味。

我又来到了玄武山——或者说玄武山所在的地方。

我看着云雾缭绕的高山,身上缠满了尘土,我想起过去因为玩的太脏被师父压着按进水里,这时我突然回忆起她的模样。

她穿着嫩黄的纱裙,面孔苍白到似乎能够散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在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之下,她却仍可以是一个艳丽的,妖媚的美人,因为她笑起来,整张面孔便成了最引人沉沦的一道光芒。

她从雾气中走来,婷婷如一株玉兰。

师父揩去了我脸上的血迹,说:“观渔,好狼狈啊。”

然后大地突然震动起来,岩石滚落,冲垮了大军的阵型,那群蠕动的活物突然被分裂开来,变作了哭爹喊娘的一个又一个的人。

天空中有惊雷落下,雷光像是利剑般从九天垂落,在地面上打下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所有人突然跪了下来,他们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臣服了,他们宁愿等死,也不愿意反抗。

“玄武山”动了起来,它长出了粗壮的,擎天柱一般的四肢,在轰鸣的震动中前行,然后慢慢踏至虚空,飞向天际。

我抱着双膝坐在地上,举目是广阔无垠的天空。

我曾以为我的生命要结束了,却发现,这或许只是我人生中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

师父叼着一根草哼着歌,哼的是不知名的调子。

她仍是那个娇小的少女,我站在她身边,已经比她高了。

但她是个高人这件事,我已经发现了。

第106章 孟小宝的奋斗史

佛堂即是地狱。

那个时候,我是这样想的。

“你曾经是个和尚么。”陈修平这样问孟小宝。

孟小宝的笑容便显得有些奇怪,拿余光瞥着陈修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件事其实是夜覃告诉陈修平的。

夜覃可能已经猜到了什么事情,程印离开渡劫之后,便总是频繁地来找陈修平,那日夜覃来同陈修平讨论阵法,突然提起了孟小宝——她是叫他赵子存的。

“他的名号真的很多。”夜覃这样说。

陈修平此时已是一宗执掌,若是在外人面前,已有相当的权威,但是本质上还有些畏惧这位看上去慵懒却气势十足的夜家公主,但多少学会了装模作样,只是在她面前话并不多,听她这么说,也只反问了句:“很多么?”

夜覃“嗯”了一声,调整了下姿势,换了只手撑脸,眼皮懒懒地抬起来:“你不是叫他孟小宝么,好像现在的道号叫做‘复真’?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叫赵子存,听说是他的俗家名字。”

“俗家名字?”陈修平像是只鹦鹉一样重复着夜覃的话语。

“嗯,以前他做小和尚的时候,法号是叫做……好像叫做明空,唔,是叫做这个么,我也不大记得了。”

陈修平却第一次知道,原来孟小宝以前还做过小和尚。

于是他问了出来,但是听见孟小宝的提问,却只笑了笑,并不回答,只问:“那你对佛道应该都有涉猎咯?最近出现了许多佛宗弟子,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和他们相处呢。”

他觉得孟小宝或许并不想谈论这往事,所以并不往这方面深入。

孟小宝却摇了摇头,他把目光投向虚空,好像在隔着云层看另外一个世界,他说:“所以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他好像在叹息,声音如云雾般从最终吐出:“我对佛啊,一点都不知,一点都不懂——连门外汉都不是,我是个,不能靠近佛门的人。”

在山林间层层堆叠,平铺蔓延而下的,是仍可见其宏伟庄严的伽蓝。

但是从穿过寺门,天王殿已经坍塌,大雄宝殿也显示出一种残破的意味,明黄的高墙因为落灰与霉斑而显出阴气沉沉的模样,据说数十年前仍是庄严光辉的一个地方,但是现在看来,倒像是被魔气侵袭了的一般。

我第一次走进佛堂,看见高高的泥塑佛祖,看到的却不是慈悲的普度众生的佛光,而是阴沉的,宛如能吞噬所有光明的黑暗,我忍不住想向后退去,师父的手却按着我的脑袋,如磐石一般冷硬的手掌,让我镇定下来。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记忆都停留在这座佛堂之中,我和师兄师父三人寄居在这片破旧的寺庙,像是野狗勉强找到了一片遮风避雨之地,但我们仍是野狗,我每日诵经念佛,满脑子却仍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念头,佛祖在头顶上看着我们,我抬头望去,却觉得是阴冷的罗刹。

可是我是个听话而成功的小和尚,静坐之时也从未被责打,我的师兄却常被责打,戒尺狠狠拍打在骨瘦如柴的脊背上,红痕变成乌青,还没有褪去又叠加上新的,我觉得师兄可怜,师兄却只说是自己的错。

“因为我没有师弟那么聪明,也无法静下心来,师父只是希望我能做的更好。”

我很想告诉他我也从未觉得自己静下心来过,我只是努力令自己看上去什么都没在想,其实我在想很多的事情,我在想头顶的罗刹,在想垂落的幔布,在想墙角的蚁穴,甚至在想师父是不是又要打师兄了……但是师父从来没有发觉过,是不是代表自己掩饰的很好呢?或者说静坐就是这样的东西。我这样想着,心中便没有了罪恶,甚至还有一种洋洋得意。

我的师父虽然在修行上严苛,但其实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我们过去在外游荡,每次化缘,只要师父念一句佛号,便总能成功,人们愿意相信他那样外表老和尚一定是个得道高僧,来到这座破落寺庙之后,师父便在后山上自己开辟个菜园,有时戴着斗笠站在田间,除却白皙的皮肤,与老农也并无区别。

负责饭食的是师兄——他这样负责了很多年,直到寺庙被修缮,和尚也越来越多,他自然而然成为典作,那时师父成为主持,而我则是知客。

我乐于担任这样一个角色,因为我就像一个牢笼中的犯人那样期待着外面的世界,当我有自己的想法之时,我便时常在想,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这些么?呆在佛堂之内,诵念只有自己懂得的经书,思考别人都无法理解的公案,我觉得我们是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避世者,这么绚烂的一个世界,我们却将自己和他们隔离。

我想出去看看。

不知何时起,这个念头充斥我的心胸,像是要破胸而出的野兽,时常令我胸闷到说不出话来,我望向已经洁净修葺完毕的庙宇,却觉得看见的仍是那灰暗破败的残垣断壁,仍是那阴冷可怖的囚笼,它囚禁的甚至我的身躯,而是我的灵魂。

“那个时候,我时常问自己,为什么我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我不去外面看看呢。”孟小宝的语气很平静,但是他平静中所汹涌翻滚着的暗流,令陈修平胸闷气短。

他将目光扫过孟小宝,确定并未在他脸上看到任何阴沉或者怀念的神色,他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是个站在局外的人。

上一篇:我的开挂人生

下一篇:全界公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