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恩顾
段杀啰啰嗦嗦地点完柏泰然的,简洁地点了一份自己的,将菜单转给段和,段和照着说:“来一份儿童套餐。”
服务员:“配通心粉还是土豆泥?”
邱正夏趴在桌上看着菜单:“一套两百八?谁付钱呢?”
段杀一愣,摸摸他的小脑袋:“我付。”
邱正夏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美女~”
服务员憋笑:“唉。”
“你刚才说的那些我都要。”
“好的。”
段和大窘:“你吃那么多干什么?饿死鬼投胎啊你?我没带你吃过牛排吗?你这是什么穷酸相?”
“你只带我吃过二十八块钱的牛排……”
“你!”
段杀忍俊不禁:“段和,行了,点吧。”
段和悲愤地瞪着自家的娃:你好讨厌哦!
这一、两年段杀帮着钟和顺打点生意,逐步掌管公司的管理层,上半年钟和顺过于忙碌病了一场,便再一次动了退休的念头,大刀阔斧地把公司百分三十的股权转给柏为屿,实则是转给段杀,因为柏为屿实在是扶不起的阿斗,虽然名义上是大股东,但他的股份管理权仍旧在段杀手上,他一度连买一桶生漆都得向段杀要钱。
段杀老大不小了还没谈对象,段家的长辈都知道他和柏为屿这几年的腻歪事,皆默认了,今年段家的老爷子过百岁大寿,段杀无论如何得把柏为屿揪回去祝寿,柏妈妈给老爷子准备了寿礼,催他们早些去陪陪老人。两个人半个月前就准备动身了,哪想柏为屿突然拿了一个东南亚的大奖,此奖非同小可,他的应酬越发多了,到新加坡领完奖后就奔曼谷讲学,接着又应邀去吉隆坡和堪培拉开讲座,然后又马不停蹄飞往东京,人还没回来,国内某美院的邀请函又寄到家。这下他得瑟了,跟屁股上插了三根孔雀毛的公鸡似的,不管别人跟他商量什么事,他都用鼻孔看人,说:“我很忙啊,你求我呗。”
大艺术家背后的男人忍无可忍,趁柏为屿还在东京逗留之际,拐了柏泰然先回国了。
菜陆续上齐了,柏泰然举起勺子舀了一点正夏的蘑菇汤尝了尝:“哦,蘑菇汤也很好喝。”
段和忙把蘑菇汤端给她:“那你喝,正夏还有果汁呢。”
段杀把汤碗推了回去,“柏泰然,那是正夏的,你吃你自己的。”
柏泰然一点头:“哦!”
“噎住了噎住了~”正夏把蘑菇汤拢回来:“我的小蘑菇哦,你又肥来咯~”
段和悻然:“正夏让她一点没关系啦……”
段杀劝道:“不需要,她去上小学没少被人欺负,这副娇滴滴的模样谁都不买账,在家有人让,出去谁都不会让她。幸好她还小,容易改,你们别再惯着她了。”
“男孩让女孩天经地义么……”段和怒瞪:“邱正夏,你是不是男子汉?”
正夏连喝两大口蘑菇汤,“和哥哥,人家也是肉女子呀~”
“是弱女子好吧……”段和抹汗,转念一想:我干嘛纠正他的发音?于是暴躁拍桌:“你又学不三不四的话!”
两大两小正吃着牛排,段杀的手机响了,一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柏为屿的咆哮:“你有种!把我女儿还我——”
柏泰然也听到了爸爸的喊声,凑到段杀的手机边偷听。
段杀无比冷静:“你什么时候来?”
“马上登机!四个小时后到,弄死你丫的!”
段杀唇边溢出了笑意,报出自己住的房间号,调侃道:“要不要听人质说话?”
柏泰然马上脆生生地笑道:“爸爸,你都没时间陪我了,我不要你了哦。”
柏为屿的语调一下子回转三百八十度:“宝贝,爸爸很快到,很快很快!”
段杀对泰然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接着对柏为屿说:“与人质通话机会已耗尽。”
柏为屿梗着脖子痛骂:“姓段的,我天马流星靠——”
吃完饭,段杀招来服务员买单,邱正夏把吃剩的东西打包,连片菜叶子也不剩下,段和埋怨道:“面包片带走就行,抹茶蛋糕不要了,蓝莓布丁你自己吃掉吧……”
正夏一本正经地说:“干爹还没有喂呢。”
段和哭笑不得,又不好打击孩子的孝心,只好搭把手一起收拾收拾。
柏泰然深有感触,捧着自己的草莓布丁说:“我也给爸爸留个小点心。”
离开西餐厅,段杀陪弟弟到地下停车场取车,酒店太大,绕来绕去得走挺长一段距离,还没有到停车场,柏泰然就走不动了,坐在花坛边直喘气。
段杀问:“还能走吗?”
柏泰然休息了一会儿,“不知道呀,再走走看。”
段杀很习惯地把她背起来,“算了,今天走了不少路,应该很累了吧?”
柏泰然晃荡着两条腿,说:“还好。”
正夏也向段和张开手,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和哥哥。”
段和凶巴巴的:“自己走!”
正夏扒着段和的后背,垫脚尖从停车场下坡的地方一路跟到车子边,嘴里念叨着:“和哥哥和哥哥和哥哥和哥哥……”
段杀无语旁观那一幕,对自己那招上一个神汉又招上一个多动症儿童的弟弟深表同情。
段和打开车门,先把讨厌的鼻涕虫塞进车里,用安全带捆牢,这才有条不紊地发动车,开到段杀身边:“泰然,我们走了,拜拜。”
柏泰然乖巧地挥挥手:“拜拜。”
段和扭头问正夏:“向段伯伯和泰然说再见呀。”
正夏手舞足蹈唱歌:“瓦它西呦塞呦拉拉~”
段和用眼刀戳了正夏几下,回头保持微笑对段杀说:“我还有几个讲座要开,大年二十七才能回,你明儿先回家去哄哄爷爷奶奶。”
段杀点一下头:“你买新车了?以前那辆呢?”
“呵呵,报废了。”
正夏说:“家丑不可外扬啊。”
段杀:“……”
段和慌忙解释:“哥,你别听他乱说,那辆车被夏威拆解重装成机器人了呵呵,那小子就是手贱……”
段杀顺口问:“你工作还顺利吧?”
正夏说:“家丑不可外扬啊。”
段杀:“……”
“说什么呢你?”段和喝止正夏,转而窘迫道:“哥,你别听他乱说,我明年就可以评正教授了,工资会涨不少。”
“夏威的工作呢?”
正夏说:“家丑不可外扬啊。”
段杀:“……”
“喂!”段和捂住正夏的嘴:“哥,你别听他乱说,夏威混了个副科员,待遇马马虎虎啦,我们就是还房贷而已,呵呵,再加个车子按揭,也没其它的了,你别担心……”
段杀了然状:“我知道了。”
“哥,你听我说,我不是那意思……”段和窘的脸都红了。
“我就你一个弟弟,你有困难别不和我说。”段杀一本正经,“等我有空给你转点钱。”
段和哭丧着脸:“我没那意思啊……”
“好了好了,跟我见外什么?”段杀拍拍车门:“回去吧,开车小心。”
段和泪目怒瞪邱正夏:你好讨厌哦!
邱正夏扁扁嘴,沮丧地抓耳挠腮,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泰然说这句话和哥哥很高兴,我说这句话和哥哥很不高兴呢?
段和将车开出一截子路,从倒车镜里看着段杀越来越小的身影,忽然很感慨:他小时候最怕哥哥,也最崇拜哥哥,他的哥哥从小到大都严肃冷峻、说一不二,别看柏为屿一副没大脑的样子,还真是他娘的有手段,把他那钢铁战士一般的哥哥活生生地给折腾成了绕指柔,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段杀回到酒店,竟然在门口遇上杜家兄弟。男孩十三、四岁正是发育的时候,只一年多时间,那一对小兄弟就长高不少,段杀起先没认出来,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正要进电梯,就听杜寅喊了声:“段叔叔!”
段杀惊喜地一愣,疑道:“呵,你们?”
杜寅跑了过来:“段叔叔,我是杜寅!”
杜卯两手插在口袋里,流里流气地跟了过来,笑容满面的也唤道:“段叔叔。”
段杀笑道:“好久没见到你们,都认不出了。”
杜卯和杜寅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难以辨清,长大后倒能看出明显的不同:杜卯眉梢上挑,身板壮实一些,走路姿势吊儿郎当;杜寅则相反,一副书生气,规规矩矩的,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泰然下巴支在段杀的肩上,怯生地揪了揪发尾。段杀轻捏她的胳膊:“泰然,是杜卯和杜寅,还记得吗?你在他们家吃了糖拌番茄。”
泰然有些腼腆:“杜寅哥哥,杜卯哥哥。”
那年抱走泰然回家玩儿可不是什么好回忆,害了一伙大人打群架,杜卯尴尬的挠挠头,傻笑。杜寅转移话题:“听武叔叔说你去越南了,怎么回来啦?”
“回来过年。”段杀问:“你们怎么在这?”
杜卯往上一指:“洪叔叔请客,我爸带我们来蹭饭,他们还在上面聊天呢,我们出来闲逛。”
“你们武叔叔呢?”
“他今天值班,”杜寅很骄傲地说:“我叔叔是保安队队长了哦。”
杜卯用胳膊肘捅他:“又不是大官,干嘛到处说?”
“他管三十多个人呢,怎么不是大官?”杜寅一脸无知。
段杀失笑:“挺好的,对了,你们爸爸好吗?”
“他一点都不好,”杜寅愁眉苦脸地抱怨道:“去年一出狱就被拉去当什么副馆长,那个破馆瞧着红火,其实尽赔钱,害我爸只能到处拉赞助,上个月才拉动三家旅游公司将私博列为旅游点,喏,今天又来找洪叔叔要钱……”
杜卯吐槽:“开什么私博啦?不如开饭店划算,我和杜寅放假在电影院旁边卖泡椒鸡爪都赚得比我爸多。”
段杀笑而不言,这些情况杨小空和柏为屿提过,于是他也略知一二:盖展馆的贷款以及利息、电费员工费等暂且不说,光那些安保设施的维修消耗都是一笔巨款,门票能维持收支平衡就很了不起了,更别提增加藏品的额外开支,故而只能依靠各方赞助,其中最大笔的补贴金额是杨小空与博物院一起出面向政府要的。前两个月柏为屿捐了一笔卖画赚的钱,又缠着他捐款,他只好从公司里拨了两百万,满以为可以维持私博运行半年一年不成问题,不料杜佑山拿了钱就颠儿颠儿收购来一组鼻烟壶,两百万转眼没影了。
“不过爸爸出来,我们家日子好过了一些,”杜寅笑眯眯地拽着段杀的衣摆:“段叔叔,你会呆多久?我们家现在有钱请你吃饭了哦。”
杜卯猛点头:“对对!不用总要你请了。”
泰然插嘴:“会请我和爸爸吗?”
杜卯口无遮拦:“你爸爸不打我叔叔的话,那就一起请!”
泰然觉得自己理亏,便嘟了嘟嘴藏到段杀背后去。段杀尴尬地干咳一声,“我明早就要走,恐怕来不及了。”说着,他腾出手来摸摸杜卯的脑袋,又摸摸杜寅的脑袋:“下次吧,替我向你们叔叔问好。”
晚上柏为屿赶到酒店找到段杀住的房间,只拍了两下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大骂,段杀就打开门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拖了进去:“别吵,泰然睡了。”
他们的小宝贝认床,在陌生地方睡着可不容易,柏为屿立即缩了缩脖子,蹑手蹑脚地挪到床前一看,口语:今天按摩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