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柳垂堤
第72章 是敌是友
因为中途接到了卓越打来的电话, 又听了这么大一个乐子, 安瑾瑜本来还很郁闷的心情多多少少好了一些, 他也不去找晋鹏吐黑泥了，直接调转车头, 去找卓越吃饭。
卓家大少爷不愧是常年跟安瑾瑜厮混在一起的纨绔子弟，论起不务正业来, 比安瑾瑜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才是真正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安瑾瑜跟卓越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火锅, 吃得肚子浑圆，懒洋洋地摊在椅子上，都快要走不动路了，卓越十分嫌弃，打趣安瑾瑜道：“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你家晋鹏都不肯喂饱你吗？”
安瑾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卓越这句话有多污,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道：“有本事你直接去问晋鹏去！”
欺负自己算什么本事, 有这么当兄弟的吗？还能不能继续好好地做朋友了？
“你确定？”卓越一点儿都不怕安瑾瑜的威胁, 正相反, 他敢肯定，晋鹏会很高兴从他这里了解安瑾瑜的真实想法, 不过，就是担心安瑾瑜这小身板受不受得了。
“算你狠！”安瑾瑜认怂了, 晋鹏平日里就已经够黏人的了，特别是最近他们又住在一起，晋鹏时不时就来一个情不自禁, 折腾起来还没完没了，安瑾瑜真有些吃不消，哪儿还敢放任卓越到晋鹏面前胡说八道，那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凭着口舌之利暂且占了上风的卓越得意洋洋，安瑾瑜实在是怕了这样的卓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卓越卖了，赶紧转移话题，把过来之前跟程阳争执的事，一股脑给卓越说了，也不指望卓越给他拿主意，就是想分散一下卓越的注意力。
卓越果然中招了，追问安瑾瑜道：“你为什么想要举办珠宝设计大赛？”
虽说卓家人口简单，不像其他豪门大户那样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却充满了各种不为人道的阴私丑闻，但卓越好歹也是世家子弟出身，对这些阴谋诡计天生比较敏感，安瑾瑜不过是简单地跟卓越提了下自己的想法，卓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瑾瑜被安明泉和安骏驰父子俩联手排挤了，这父子俩也真是够小肚鸡肠的，为了打压安瑾瑜，甚至连安家老爷子交到安瑾瑜手上的项目都不让它顺利进行，就这心胸，这肚量，安家能发展壮大才有鬼了！想来安瑾瑜也是被逼得无计可施了，才不得不另外想招，另辟蹊径搞出个什么珠宝设计大赛来：“你们安家花大价钱养的那些顶级珠宝设计师呢？一个个的，光拿钱不干活吗？那你们安家每年花那么多钱聘请他们干嘛？钱多烧得慌啊！”
卓越越说越生气，安瑾瑜脾气不好他也是知道的，正因为如此，他才搞不懂安瑾瑜为什么会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任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软柿子：“我说你，就打算这么忍气吞声吗？去找你们家老爷子啊！也让他老人家看看安明泉和安骏驰这父子俩都在干什么！整天不干正事儿，光会算计自己人！”
安瑾瑜忍不住笑了：“别胡说！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的，你我心里都清楚，那父子俩可没拿我当自己人。”
别看安瑾瑜这话是笑着说的，但卓越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苦涩，安明泉和安骏驰再不是东西，那也是安瑾瑜的父亲和兄长，结果这两个亲人对他诸多防备不说，还远不及安博苑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亲近，安瑾瑜纵然不说，心里应该也会难受。念及此，卓越沉沉地叹了口气，宽慰安瑾瑜道：“别管这父子俩心里到底怎么想，有安家老爷子在上面镇着，难不成还能让他们俩翻出花儿来？”
安瑾瑜哭笑不得：“虽说扯上我家老爷子的大旗比较好行事，但是经常这么干也不行，老爷子能护我一时，护不了我一世，我总得自己争气才行。”
“话虽如此，但是安明泉和安骏驰扣着你们安氏所有的珠宝设计师，一个都不给你，你手里的项目要怎么做？”卓越担心的就是这点，明知道安骏驰和安瑾瑜手里都有项目正在进行，安明泉一个做父亲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厚此薄彼，也不怕被人笑话：“瑾瑜，你打算怎么办？真靠那个现在还没影的珠宝设计大赛吗？别说那些顶级的珠宝设计大师，就是稍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师，也是眼高于顶，怎么会拉下脸来参加这种全民海选性质的比赛，把自己的作品摆放在公众面前，任人品评？你要举办珠宝设计大赛，根本请不到什么有名气的珠宝设计大师，只能从那些刚从设计学院毕业的，还没有闯出名气的新人设计师当中去找，况且，你还特意把珠宝设计大赛弄成了全民海选形式的活动，耗时耗力，效果又不大，毕竟，珠宝首饰，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瑾瑜你的想法，也太想当然了……”
这个观点，安瑾瑜并不赞同：“知道什么叫做藏富于民吗？时代早就变了，珠宝首饰，也不再是只有少数人才能够消费得起的奢侈品，我这次去缅甸买玉，才真正见识了那些民间的玉石爱好者有多么夸张，为了鸽子蛋那么大一块玉石，说是一掷千金，挥金如土也不为过。这些人，衣着朴素，不拘小节，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出身，都是这些年顺应时代潮流，下海经商，赚够了大钱的人，满足了衣食住行等基本生活需求之后，紧接着，当然是追求个人的兴趣爱好。这时候，正适合引导安氏的珠宝首饰走进千家万户的普通消费者人群当中，相信，这些人才是未来消费珠宝首饰的主力。”
安瑾瑜的话不无道理，卓越也低头沉吟起来，他不像安瑾瑜，有重生再活一次的外挂，对未来的发展趋势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卓越现在只是一个还没真正接触家族事务的公子哥，在安瑾瑜噼里啪啦一通说后，没有直接盖章安瑾瑜是在胡说八道，而是认真分析了安瑾瑜话里的可能性，有这样敏锐的商业嗅觉，实属难得了。
卓越沉吟了好半晌，也不知道想到哪儿去了，忽然笑道：“瑾瑜，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程阳那小子还挺为你着想的……”
安瑾瑜大惊：“你别胡说八道！”
“你自己想想看！”卓越又仔细想了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程阳虽然有些多管闲事，但归根究底，还是为了你好，不然，他大可顺着你的想法和思路，先答应下来，反正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是你，程阳不过是一个设计总监，做的好，或者不好，都不用担太大的责任，不是吗？”
安瑾瑜听着，心里感觉很奇怪，下意识地就想反驳，但是他也知道，卓越说的没错。
至少到现在为止，程阳对他是没有恶意的，或者说，程阳对他屡献殷勤的行为，很有几分讨好的味道，安瑾瑜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是哪儿出了差错。
“程阳的做法确实令人费解，按理说，他是安骏驰花了重金聘请回安氏的，之前又在安骏驰手下工作过一段时间，听说安骏驰对程阳也很倚重，明显是准备把程阳当做心腹来培养，可惜，也不知道程阳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有接过安骏驰递来的橄榄枝？”
这一点，别说是卓越想不明白，就连安瑾瑜也想不明白。
“但凡程阳聪明一点，会审时度势，就该顺着你的想法和思路来做，这样，既不得罪你，又暗地里讨好了安骏驰，一举两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地得罪了你，在安骏驰那儿又讨不了好，何苦来哉？”卓越的言外之意，就是程阳之所以质疑安瑾瑜的决策，说到底，还是为了安瑾瑜好，不然何必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见识过晋鹏对安瑾瑜无微不至的照顾，再看程阳对安瑾瑜小心翼翼的讨好，一模一样的行为模式，卓越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身为好友，卓越觉得自己也应该多提点提点安瑾瑜：“不管怎么说，程阳现在并不是你的敌人，瑾瑜，你不用对他这么戒备，多一个朋友，永远比多一个敌人更好。”
道理安瑾瑜都懂，但他真没办法对程阳放下戒心，毕竟，那可是上辈子杀死了他的人，安瑾瑜始终心有芥蒂，这辈子都没办法跟程阳做朋友了，能耐着性子跟程阳若无其事地相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都算安瑾瑜心胸宽大的，不然，安瑾瑜早就先下手为强，直接弄死程阳了。
“程阳的事我心里有数，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安瑾瑜不想说太多，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卓越满脸忧心地看着安瑾瑜，说实话，安瑾瑜口中的心里有数，还真是令人放心不下。有了晋鹏这个前车之鉴，卓越很担心，这小子一个不小心又会把自己赔进去，就跟当初莫名其妙跟晋鹏牵扯在一起时一样。
第73章 策划方案
卓越话说的很隐晦, 但意思却很明白, 安瑾瑜听了, 笑笑就过，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哪怕他认同了卓越的说法，程阳对他没有敌意, 但他还是没办法把程阳当朋友对待。
既不能当朋友和平共处，又不能当敌人防备针对, 怕把程阳硬生生推到安骏驰身边去，与自己作对，安瑾瑜左右为难，只能继续装傻，与程阳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本来, 安瑾瑜还想趁此机会多看看安博苑的笑话，谁知道安明泉和白暄出手会这么太快, 还不等事情进一步发酵, 安博苑就被两人早早地送出了国, 这时候，八成已经在大洋彼岸逍遥自在的过日子了。安瑾瑜没了乐子可看, 只能硬着头皮跟程阳较劲。
自从上次争执一通，最后不欢而散过后, 程阳对上安瑾瑜总有些气弱，这种气弱并不是因为自知说错了话的心虚，而是担心自己好心办了坏事惹恼安瑾瑜的后怕。
跟安瑾瑜共事的这段时间里, 程阳逐渐了解到了安家二少爷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更鲜活，也更真实。
外界眼中的安家二少爷脾气古怪，任性妄为，绝对不是个好相处的领导，但是，与安家二少爷接触久了就会知道，安家二少爷性格直爽，也能听得进下属们的意见，其实是个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正是因为这些柔软的特质，让程阳总是在不自觉间被安瑾瑜吸引，然后，看着看着，就这么看进了眼里，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从有好感到心生爱慕，程阳面对安瑾瑜时的姿态也越来越低，他以为自己一心为了安瑾瑜着想，尽心尽力地替安瑾瑜把手中的项目办好，安瑾瑜就会看到他的认真和努力，不需要任何的感激和回报，只要安瑾瑜能卸下心防，不再拿他当阶级敌人看待就好。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安瑾瑜一直把自己抗拒的态度表现得很明显，明显到根本不加掩饰，程阳知道安瑾瑜不喜欢他，甚至是对他抱有敌意，哪怕在他看来这些敌意来得实在是莫名其妙，也一度让他满心挫败，束手无策。
质疑安瑾瑜的决定，是程阳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能付诸行动的，并不是想从喜欢的人身上获取关注度，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喜欢的人像他当年一样经历惨痛的失败。在一切都没开始的时候，程阳站了出来，以过来人的身份苦口婆心地劝告安瑾瑜，本想着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自己尽到了自己的指责，也能在安瑾瑜面前刷一下好感度，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好感度没刷上去，反而适得其反踩到了安瑾瑜的痛脚。
安家二少爷顶着一个纨绔子弟的名头，能在父亲和兄长的联手打压下另外杀出一条血路来，实属不易，就在安家二少爷摩拳擦掌，准备干出一番事业来，证明自己的时候，即便程阳是出于一番好意，也万万不该在安家二少爷气势正盛的时候站出来泼冷水，这跟扯后腿，断安瑾瑜后路有什么两样。
也难怪在程阳质疑安瑾瑜决策的时候，先前还能跟程阳勉强维持和平共处的安瑾瑜直接就跟程阳翻了脸，他才不管程阳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质疑他的决定，那就是挑衅。
看到安瑾瑜生气动怒，程阳才发现事情不妙，说不后悔多少有些自欺欺人，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这么理直气壮地跟安瑾瑜叫板，而应该会把姿态放得更低一点，摆事实，讲道理，安瑾瑜就算不听，也不会直接跟他翻脸，程阳悔得肠子都青了。
程阳承认，他一开始确实小看了安瑾瑜，认为安瑾瑜年纪小，经验又不足，异想天开提出的策划，想法幼稚又天真，好不容易搞到的项目最后一定会砸在手上，到那时，安家二少爷辛苦一场，收不收得回投资成本另说，更有甚者，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整个业内的笑柄。程阳不忍心看到喜欢的人落到如此田地，才会自以为是地站出来对安瑾瑜指手画脚，他以为他是为了安瑾瑜好，没想到安瑾瑜非但不领情，还直接将他定义为不怀好意的阶级敌人，不仅撂下了狠话，还彻底撕破了脸。
被安瑾瑜劈头盖脸一通斥责过后，程阳后悔不迭，再不敢轻视安瑾瑜的决策，反而认真思考起安瑾瑜想法的可行性来。
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就这么跟安瑾瑜逐渐拉开距离，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希望能继续跟安瑾瑜共事，他还想着努力表现自己，跟安瑾瑜从同事逐渐变成朋友呢。
当程阳把精心构思的珠宝设计大赛方案放到安瑾瑜的办公桌前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在这段时间里，程阳可谓是绞尽脑汁，加班加点地完成他的策划，一改再改，直到最后交出了一份令他满意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