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川黛
“找你帮我教训个瞎了眼的东西。”
宁见景指尖转了下杯子,垂眸掩饰住眸底的阴冷狠戾,嘴角微微带笑的说:“废他一只手。”
“什么人?!”黄洲一听,吓了一跳。
他谨慎地打量了一会宁见景,却忽然一愣,他脸上是不是,有指痕?
嗯?
“叫什么名字?”
宁见景把杯子往桌上一扔,“元生。”
他调出照片,稍稍说了下身份,剩下的黄洲有本事查,不需要他多费唇舌,于是站起了身,掸掸裤子。
黄洲见他要走,也忙不迭站了起来,问:“您这就走了?”
宁见景“嗯”了声,两手插在兜里怎么来的又怎么转过身走了,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转过身。
黄洲忙站直了,问:“您还有事吗?”
“嗯,你去的时候,如果遇见一个长得很高很好看,但是脸色挺苍白的男人,阻止他,别让他动手。”
“为什么?”黄洲脱口问,见宁见景眉头一蹙,知道自己越界了,忙又说:“是,我知道了。”
宁见景却回答了,说:“他有自己的人生,别为了我毁掉。”
黄洲垂眸听着,没敢说话。
宁见景又轻轻地、像是叹息一般说,“我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怕,他有自己骄傲的事业,有家人,有牵挂,跟我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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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唔……唔唔……荆修竹……你……唔你放开我!”
元生被荆修竹掐着后颈抵在按在卫生间放满了水的洗手池里,一下一下的闷在里头,几乎窒息。
“醒醒酒,咱们好谈话。”荆修竹没松手,说着又将他按了下去,任由他手脚并用的扑腾挣扎。
元生痛苦的掐紧了洗手池的边沿,就快要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鼻腔里呛了不少水,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每次被荆修竹拎起来的时候拼命呛咳换气。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老子喝酒碍着你什么事了,你给老子……松开唔唔……!”
“什么时候学会好好说话,什么时候松开。”
“我草你妈老子唔……”
“再骂一句,就从洗手池换到马桶。”荆修竹淡淡说。
“我草你妈的……我就不相信你敢,我……你干什么!荆修竹你敢!”
荆修竹眉目冰冷的扯着他的后颈布料,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腕甩进了卫生间的隔间,反手将锁扣扣上了。
元生醉酒,又被他按在水池里那么久,早已没有了力气,色厉内荏的后退,“你敢!我叫人了!”
荆修竹走近,抬脚一踹。
元生膝盖一软,跪在了马桶前,虽然这里的马桶都被清洗干净,也没有什么异味,可这到底是……
他怎么能受这么大的侮辱!
刚才荆修竹一来,就在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狠戾的几乎将他的牙齿都打落,活像是自己杀了他老婆一样。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荆修竹,像是被修罗附身,一身杀意。
元生有点怕了,他被闷在水池里这几次,真的有点恐惧了,他是真的准备杀人。
“荆修竹你敢!我叫人来你也没有好下场!”
荆修竹蹲下身,微笑了下:“叫吧,让他们来看看你,怎么洗洗嘴。”
“我操你……”元生话音未落,被荆修竹一把攥住他的后颈往马桶上一塞,伸手按了冲水扭,呼啦一声冲下来一大股带着清洁剂的水。
荆修竹攥着他的后颈将他扯起来,强迫他仰头看着自己,“洗干净了吗?”
“我……”元生还要骂,但在接触到他眼神的那一刻,硬生生咽了回去,咬着牙问:“你到底什么毛病,我哪儿惹着你了!”
荆修竹低头,对上他的眼睛,轻轻勾起一点笑意来,“你想强暴宁见景,有这回事吧。”
元生眼睛瞬间睁大,“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啊!!”
一声哀嚎响彻卫生间,在空旷的空间里一声声的打回几次回声,更显的凄惨无比。
元生捂着腿间蜷缩成一团,惨叫声和喘息声交织着,脸色瞬间惨白,脸上不知道是冷汗还是刚刚马桶里冲出来的水,一道道的落进了领口里。
荆修竹蹲下身,说:“元生,你是我的队友,我们共事六年,一起走过风雨,赢过,输过。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背叛FRG,战队转会再正常不过,你要走,没有人会不放你,你不该想毁了他。”
“小宋才十五岁,你毁了他的手,他这一辈子就毁了。”
“他才刚刚进入职业圈,一个冠军都还没摸过,你就想截断他的人生,你怎么想的?”
元生趴在地上,早已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怀疑自己那里从今天开始就会被废了,疼得他头皮走炸开了。
“你……你这是公报私仇……别拿小宋做幌子……”元生丝丝吸气,疼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是给宁见景报仇……你发现了是不是……我上了他……”
荆修竹原本积的一胸腔的怒意,然而听他这么说忽然停了下来,好整以暇的听他继续狡辩。
元生艰难喘气,“说得好听,不会不放?宁见景说的话你没听见,他让我在FRG待四年,上不了场的四年,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
“打住。他让你在队里安静如鸡那是你伤了小宋之后,别瞎瘠薄甩锅,有病治病。”
元生道:“如果他一开始愿意放我走,我会设计小宋?”
“哎哟乖乖,你可真会强词夺理,相声演员都说不过你,敢情你吃里扒外完了,我们还得敲锣打鼓欢送你?喂,你脑子是被枪子儿打烂过,子弹留在里面生锈了怎么着?”
“你还上过他了,就你这个智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你梦里上的吧,梦里连续剧演到这儿没?这儿也就是没把刀,不然你下半辈子就得去演宫廷戏了,明白吗?”
“元生,你怎么想的,FRG就是再输,那也是拿过五个冠军的豪门战队。你上赶着去别的战队一轮游,到时候被我们打哭是不是还得求着回来,到时候我们再给你买个两万响的炮仗迎你像个狗似的回来?”
“你说你丢不丢人。哦对,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公报私仇。”荆修竹站起身,微微抬起脚,笑了。
“话说的差不多了,现在……我该报仇了。”
“宁见景,你也配动他?元生,像个男人一样,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以后有任何怨恨,来找我,我一力承担。”
元生发现他的目的,反射性的往后缩,直到后背抵上了墙,在地上蜷缩着护自己手腕,“你……不……不要……你不能……”
荆修竹:“你好好看着,我到底能不能。”
“你毁了我的手,你这是故意伤害!我要是告你,你会坐牢的!”
荆修竹抬头,将脚放了下来,往他走了一步,将他逼得退无可退,一言不发的看着他蜷缩着瑟瑟发抖。
“我不在乎,如果我不能保护他,我还配喜欢他么。”
元生真的怕了,拼命的摇着头:“荆修竹不要……求……求你……我知道错了。”
“错了?”荆修竹嘴角一勾:“晚了。”
元生在他落脚的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两手攥紧了护在胸前,“不……不……救命!救命啊!”
砰!
卫生间门被踹开,堪堪扫过荆修竹的背后,他回过头,两个身穿黑衣的强壮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地上仿佛垃圾的元生。
“你是元生?”
元生忙不迭爬起来,疯狂点头:“我是,我是!这个人要杀我,求你救救我!”
“带走。”
荆修竹伸手:“你是谁?”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两眼,“你不用管,我们老板要他,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荆修竹蹙眉,看着元生一脸得到救星的连滚带爬跑到男人身后,嗤笑了声,“没人要多管闲事,他乐意跟你走,与我何干。”
说完,荆修竹走出了这个狭小的空间,到水池边洗了洗手。
元生肿着脸,姿势难看的跟在男人身后,狠狠瞪了他一眼,“荆修竹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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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修竹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口气,觉得头疼无比。
他跟元生从队友走到这一步,比任何人都难过,曾经那么信任把后背交给他,现在却要恶言相向。
从上赛季的惨败到应付各家采访和对粉丝们的安抚,再到重遇林德伟,元生突然叛变,小宋受伤,他临时一步险棋,将宁见景推上了战场。
他承担了整个战队的风险,事后还有个宁见药等着兴师问罪。
这边的事儿还没解决,宁见景却又受伤了,差点被强暴,差点死在元生的手里,一桩桩一件件让他毫无喘息的时机,一样一样的叠下来,压的他几乎心力交瘁。
他甚至有一刻觉得,自己已经数不清肩膀上压了多少座大山,他不堪重负的身体状态几乎崩塌,要不是凭着那点药,可能都撑不到现在。
林述走失以后,他将近九年没有睡好过了,只要一睡着就想到那么小一个孩子,还拖着一条骨折的腿,不知道在哪里,他就会惊醒。
褚姣找到过不少和林述相似的小孩儿,然而没有一个是他。
荆修竹没有告诉宁见景,在林述的父母放弃寻找、离婚了,林母再婚离开,林父整日酗酒以后,林述的奶奶也很快弥留。
老人家握着他的手跟他说,如果有一天找到了林述,带到她坟前看看。
她的孙子长大是什么模样。
如果找不到,就算了。
荆修竹的父母忙,小时候大多是林奶奶带他,午饭晚饭都在她家,有时候他们出差了都在林家住了,林奶奶就像他亲奶奶一样。
老人家的遗言,荆修竹不能拒绝,林父林母放弃了,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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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像是一张网,将他死死地捆住,老人家弥留之际的虚弱请求像是个坏了跳针的磁片,一声声的剐在心上。
荆修竹手撑着洗手池,眼前一阵眩晕,景物无限重叠起来又冒着金星和重影。
他用力晃了晃头,撑在水池边的手软了下,细细发抖。
太阳穴针扎似的疼,像是有人拿着细针仔仔细细地从每一根神经一丝不漏的戳过去,再戳回来。
荆修竹深吸了口气,强撑着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冷水将脸埋了进去。
手机这时候,突然响了,他抹了把脸掏出手机,一看是文诚,“怎么了?”
文诚火急火燎的说:“我刚到酒店叫人没人应,去楼下大堂问,他们说老板跟一个姓严的先生出去了,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