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极鱼
立刻就有朝臣跪地启奏道:“万万不可!这般作法岂不是对老圣人不敬?太上皇英明神武,这些案子既已定案,当是证据确凿,如今不过是些不死心的刁民来寻事,怎地就这般大张旗鼓?以微臣来看,应惩治这些刁民以平老圣人之怒才是!”
言官冷笑:“付大人好厉害的口才,不过是请求圣上清查这些案子罢了,也是为堵住这些人的嘴,不叫其给老圣人圣明抹灰!怎地到了付大人口中却成了谏官们对老圣人不敬了呢?”
又有忠顺一派的官员蹦出来大声道:“启奏圣上!御史台这般罔顾老圣人圣意,是要将圣上纯孝至于何地?御史台这般作为,老圣人必将大怒,岂不置圣上于不孝之境?!”紧跟着就有朝臣附和道:“御史言官历来善死谏以求留名青史,这确是大不敬之罪!”
水湛坐于上位,看着底下乱糟糟的,心情居然有些舒畅,勾起唇,静看他们群情激奋的争论,还没到他出声儿的时候,还可以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有别样的心思么。
“死谏以留名青史”这话却是说过了,虽然朝臣们心里都有数,可都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那些御史谏官可是疯子,这样打脸的话一出口可不就得罪了整群人么,那凌厉的嘴皮子一张就够人受得了,若是这么多人一起讨伐,许多朝臣一想脑门就冒出汗来。
那位大臣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也不是什么握有实权的重臣,在忠顺王爷麾下并不太受重视,这次立功心切,却是捅出了大篓子!
果然,本来还不慌不忙成竹在胸的御史言官们再忍不得了,这些人都是翰林院出来经书满腹的清流名士,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厉害,现在一心为国的心思被说成沽名钓誉,怎能不气!一个个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串串的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引经据典,历数各朝明君,历法人情一条一条儿提出来,直说的别人灰头土脸。
那些持反对意见的朝臣们连话都插不进去,总不能不顾忌礼数大声压过话头去罢?在今上跟前,要弄得跟乡下人赶集似的,可就真成了大不敬之罪了!
说错话的那位朝臣和忠顺一派的大臣以及怀揣着别样小心思的大臣们都脸色灰败,言官们说道这份上,好像天底下的理都站到他们那边去了,就是老圣人来了也驳不得了,今上若是不同意,恐怕就不是悖于孝道,而是不仁不义不圣明了!
果然,今上顺水推舟道:“以老圣人仁德,必然不愿教臣子含冤!朕身为人子,自是要彻查向天下以正老圣人圣明!犯官家眷子女若有冤屈不平,令御史台并刑部掌理此事!”
忠顺王被拘于王府中,待下属传信告知此事才知事情坏了,老三一向要搏个纯孝的名声,对老圣人唯唯诺诺,从不敢反驳,这番作为必定是宫中有事,忠顺心急想要进宫探看一二,太上皇是他最大的靠山,如今他羽翼未丰,老圣人绝对不能有事,只是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老圣人身体康健么?甚至年前还能使宫妃有孕!
气急败坏的忠顺就要出府进宫,可方才踏出外院,就被刀剑整肃的一队侍卫拦住了,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忠顺王府被兵士守住!侍卫小队长心内冷笑,今上刚下的命令,进可以,想要出去却不能了!想起方才那一脸匆忙赶进王府的大臣们,哼!那是赶着给忠顺王报信的罢!只可惜,有进无出,等着圣上兵将来押罢!
用极名贵的药给太上皇补着吊着,“老圣人”有命:宫妃们一律不准来探望,只着琴美人侍疾!
咸福宫里,给老圣人喂完药,抱琴温柔的用帕子给他擦拭嘴角。太上皇倚做在明黄的床帐里,不时咳几声,脸色苍白身体无力,但精神尚且不错。
太上皇如今是内火中烧,这种像是被儿子软禁的生活他从来不曾想到过,简直是直接打在他脸上!恨恨的一把拂开琴美人的手,阴鸷的眼睛盯住殿外守门侍卫的影子,气的却是连前太子的死因真相都顾不得了,义忠和忠顺、婉妃都抛到脑后去,现在他只想一巴掌甩到老三脸上,狠狠惩治,让天下人都瞧瞧这个不孝子的下场!
抱琴不以为许,柔柔笑着轻拍老圣人的脊背,软声劝道:“老圣人,您身体要紧!”
看着眼前依旧娇美的琴美人,太上皇眼里闪过一道光,握住抱琴的手道:“爱妃出殿去传朕旨意,叫阁臣和老七、老八来见朕,要快!”
对于太上皇来说,这样的日子简直是煎熬,他只觉得憋闷的想要把心都咳出来才舒坦,腹内都像有火在烧,他是一刻都忍受不下去了。
抱琴轻轻把手抽出来,柔笑道:“老圣人,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一个小小的后宫美人,怎能去传旨?太医说老圣人忧思过重,老圣人好好休养才是啊!”
太上皇狐疑的盯着抱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斥骂道:“贱人!你是不是帮着那个逆子做事?咳咳……”一激动,上皇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的咳嗽。
抱琴忙把帕子捧到太上皇嘴前,轻轻道:“老圣人莫要激动,圣上命臣妾好好侍奉老圣人,臣妾只盼着老圣人快些好起来。”可与她轻柔的话语不相符的是她的动作,抱琴把包了上皇血唾的帕子随手扔进殿角的花缸里,还被上皇有气无力的手挂着的手腕儿一使劲儿就甩开去,上皇的手“啪”的一声落到榻上!
把老圣人身后的金丝龙纹倚枕抽出来,给老圣人轻轻拉上锦被。
这一会儿轻柔一会儿粗暴的动作气的太上皇脸通红,抱琴只笑着轻拍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儿。太上皇却是被折腾的更是无力,连把这贱婢打到地上的力气都没有。
给上皇安置好,不看太上皇那张气怒的脸,可以说抱琴的服侍面面俱到了。抱琴整整华丽的衣襟,端坐到“龙床”的床沿上,俯看着床上迟暮老人高高在上掩不住心慌的眼神,很尖锐的在里面发现了一贯的蔑视,是呀,就算落到这步境地,这个将死的人依旧看不起她!
不管她再受宠,这老圣人再喜欢她的娇媚大胆,可骨子了没有一刻是看的起她的,她还不如一株花一根草来的有尊严!这些人都一样,贾太贵妃不也是么,表面上口口声声情同姐妹,可实际上从来都把她当做随手可舍的贱棋!从没有在意过她的感受!哈!这些人以为他们自己多高贵?不过只是投了个好胎,心里还不如市井贩夫来的光明磊落!
就是贾元春和这个老人糟蹋了她一辈子!如今她就算保住性命也再出不得这牢笼见不得亲人了!抱琴不可遏制的产生一股子愤懑,她娇笑着俯身到太上皇耳边,叹口气道:“老圣人,抱琴真为您不值呀!您看您本来至少还能活上七八年,可谁叫您一把年纪还喜欢女色呢?嗳……”
太上皇惊骇不可置信的盯着抱琴,抱琴掩嘴而笑,轻轻道:“老圣人您误会臣妾了,臣妾哪儿有这样的胆子!不过,您一向偏爱世家老臣,臣妾想老圣人也是愿意崩后给这些‘忠臣’留下个依仗的,您说是不是?”她这些日子知道许多秘辛,自然明白怎样才能更让这老圣人痛!
见胃口吊足了,才又道:“老圣人别急,其实这事情说来也简单,不过是贾太贵妃想要日后有个依仗,毕竟老圣人已经垂垂老矣,荣国府特地为她寻来生子的秘药,结果给才老圣人服了年余,就有喜了!唉,只可惜这药霸道,掏空了您的身子骨儿!”
见太上皇的脸色都要成猪肝色,抱琴抚抚自己修剪的极精致的指甲,悠悠道:“臣妾记得每每贾姐姐给您亲手端来这‘补药’时,老圣人都极是喜欢,赞誉有加呀!臣妾得知后着实歆羡,这深宫中有个孩子解闷儿是天大的造化,只是老圣人您虽然宠爱臣妾,可惜身子却废了!若不然老圣人的宠爱真就是臣妾的福气了!”
太上皇再也忍不下去,“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颤着手指指着抱琴,眼一翻白晕死过去。
抱琴冷笑的瞥了眼他,丝毫不忙乱,湿了帕子擦净血污,柔声唤小太监进来,吩咐再去熬一碗药来。有些无趣的摸着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抱琴心里并不害怕,太医院的掌院老圣手说过,这段时日老圣人只要用那药方子就能吊住命,老圣人惯常喜怒无常,最好激动的,这药对这些很是有用,因此每每因发病后喂一回药就暂时没事了!
抱琴端过药碗,打了赏叫小太监退下,两只纤纤玉手很利落的就把药给老圣人灌下去了。现在可不能让太上皇去了,今上的事情还没做完么。抱琴站起身来,这会儿还是不要在这里刺激老圣人了,还是去韶华殿‘探望、探望’贾太贵妃和婉太妃罢,嗯,是待罪妇人付氏……
抱琴袅袅亭亭的站起身来,嘴边勾起一抹笑来,圣上是没有这等闲心在小事上与那两人过不去,可她抱琴却没有这样的胸襟,殊不知小鬼难缠么!
……
韶华殿里贾元春和付氏却是不好过,比起以前只是偏僻狭小的韶华殿,华贵妃死后这里变成真正的冷宫,很是败落,而这些年死在这里的宫妃更是不少。进了韶华殿,自然不会有宫女太监小心侍候着,甚至这些罪妃还要去巴结这里的小太监。
贾元春好歹还有个太贵妃的名头,自然比被贬成庶人的付氏要好些,若不是付氏还有个成年王爷的儿子,只怕就不止受盘剥欺凌而是挨打奴役了。
昔日风光无限的婉太妃现在住在韶华殿的一处偏殿里,漏风的窗子、破旧馊味的床铺都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不过若是只有这些付氏真该向天庆幸了!
付氏刚入韶华殿的那天还是趾高气扬的,她虽不知到底是何触怒了老圣人叫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却也不怕,在她心里,她们母子得宠这么多年,等老圣人气消了回转过来自然要放她出去的,以她的手段和儿子忠顺,想要再次讨得欢心也不难!付氏把太上皇废掉她的妃位的恐慌压下去,努力做出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自己打气儿。
却再想不到她满身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的进了韶华殿,还没来得及笑话贾元春的落魄样子就被一群拥上来的太监吓到了,那些太监远不像她宫里的光鲜精神,一个个衣衫脏污,凑过来就臭烘烘的,眼神像看见肉的野兽似的!
还来不及反应,付氏就被这些太监推倒在地,手里的包袱立时被抢走,付氏放生大叫,却被一个花白头发脏兮兮的太监踌躇腰上一条看不出颜色的布巾堵住嘴,那股子味道差点没把付氏熏晕过去,那老太监“桀桀”扭曲笑着。这些太监很快把付氏身上的首饰细软都搜刮下来,披头散发眼里直冒眼泪的付氏惊恐的发现这些太监竟然还不打算停手!
付氏拼命挣扎,可还是被这些太监们扒的精光!她感觉到那些脏手竟然在她的身体上来回抚摸,最老的一个老太监用他的手来回抚摸付氏的脸,付氏不敢眨眼的看着他那双枯黄手掌上的尖利的指甲,指甲泛黄,里面还满是污垢,生怕那心里扭曲的老太监一个狠心划破她精心养护的脸蛋儿。
付氏脑子嗡嗡作响,头发像野草一样,眼泪鼻涕糊的满脸都是,挣扎越来越小,忽然身体猛地一痛,一个太监用尖长的指甲使劲掐她的大腿!付氏惊恐的头都要炸了,又拼命挣扎,那些太监见状更是高兴,一个个都用指甲去掐去拧付氏白嫩的皮肉。
贾元春倚在后殿门柱后,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眼里仿佛有些泄愤的快感。哈,这贱人如此招摇,活该如此!就在这大庭广众的正殿里被这般,想来以后就是出去也没脸见人了罢!贾元春想起初来那日的晚上受到这些太监非人的“招待”,身子瑟缩了下,眼里满是惧怕,但依旧死盯着在地上挣扎的付氏,看着比她更惨的付氏,仿佛就有些安慰一般。
付氏简直羞愤欲死,下身一痛,这些太监竟然……竟然用手指伸进她那种地方!……
这些太监并没有继续凌虐付氏,拿着付氏的衣服和首饰细软就扬长而去。付氏赤身果体的瘫在地上,无人去看一眼,贾元春早躲开去。付氏哆哆嗦嗦的起身,满面泪痕,用手环遮着自己的身体,赤足狂奔到韶华殿里最偏僻的一处小殿里去,关紧房门,死命推着桌椅挡住,找出一身已经发黄破烂的衣裳穿上,也顾不得是哪个已死的宫妃留下来的。
韶华殿是娘娘后妃的冷宫,亦是这些太监的冷宫,只有最落魄,最低贱的太监才会被弄到这里来,没有油水,甚至他们也不得出去,这些年今上从不贬人入冷宫,这里更是破落无人气儿。那些太监也愈发疯狂。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呆在这萧条阴冷的冷宫里,常人都要逼疯,更何况是这些心里面本就有缺陷的太监们呢!如今为了每日一次到外面领膳的差事都厮打了好几场,一个老太监被打死拖到墙根随便埋了。
这些太监见到关进来的宫妃就像是看见肥肉一般,这些娘娘大多都会带一些细软进来,这可是好机会!有了这些细软,他们就能吃顿好的,甚至孝敬了掌事的太监,或许他们就有机会离开这里去他处当差呢!
第66章 哎呀,终于有危机感了么?
正是金秋落尽,天气渐寒的时节,属国以茜香国为首各自浩浩荡荡进了都城。
一时间都城极为热闹,每天都有百姓围聚在主道两旁看这些风俗衣饰迥异的别国人,路边的小摊贩更是喜笑颜开,大人们抱着小娃娃上街来看热闹,总会舍得给自己的娃儿花上一个大钱买一串糖葫芦或者麦芽糖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