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嘀
第38章
坐在烘焙店里, 秦夫人出神看着窗外，外面太阳明亮耀眼, 路边开满了紫薇花。店里空调冷气很足, 对于畏寒的她来说, 稍微有点冷。想到待会要见的人，要说的话，秦夫人没心思再看风景，低头喝了一口热饮, 烫得脾胃舒泰。尝一口小蛋糕, 味道出乎意外地令人惊艳，很好吃，她又吃了两口。
等陆英出来时, 秦夫人面前的小杯蛋糕已经见底。
“秦夫人。”陆英在她对面的空位坐下, 打个招呼, 没再多言。
秦夫人将一杯没动过的饮品和蛋糕推向他的面前：“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我还是要来见见你。我们之间的矛盾，我不想说太多。多说多错。”
陆英面色平静, 没接话。
他单手撑着下巴, 侧头看向窗外的街道。
秦夫人抿了抿嘴, 继续说：“总之, 拙朴的姥姥很喜欢你儿子, 老爷子也希望你和崽崽早点跟拙朴回去，既然你们选择在一起，当然还是在一个屋檐下更好过日子。拙朴的事业很忙, 总是两地跑来跑去，很辛苦对吧？相信你也看在眼里。”
“再说，两地分居隐患多，你难道就放心拙朴一个人在观澜市？想往他面前凑的人可不少。”
陆英收回视线，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为什么忽然想通要我去秦家？当初你态度很坚决。”
秦夫人别开头，生硬道：“因为长辈他们都愿意接纳你。他们既然点头，我当然没什么好说。”
“那秦夫人你自己怎么想？”陆英又问了一句。
秦夫人深吸气，缓缓道：“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我儿子好，我不想他太辛苦。现在我只想他身体健康，开心就行。”反正试管婴儿的事，她彻底死心了。连老爷子都发了话，她以后啥也不想管。
陆英无言以对，真不知道这人来干什么，臭脾气那么硬，又何必跑来‘试软’。
陆英抿嘴，直言道：“你别再说什么为他好。为什么不想想自己这些年所有为拙朴做过的事，结果他有没有觉得好？”
秦夫人无法回答，因为太清楚答案。
陆英叹气，“你迫于长辈的压力接纳我去秦家又怎么样？那样别别扭扭的生活我过不来。”
“我和他现在挺好的，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有空聚聚就够了。你家是你家，我家是我家，秦拙朴回去了是你儿子，在我这里也是我家人。没必要强扭在一起。”
陆英又道：“我知道他跑来跑去很辛苦，但是，他自己没要求我怎么样，秦夫人没必要替他出头。他不是小孩子，需要什么自己会努力会说。我们将来的计划和打算怎么样也是我们俩的事。”
简而言之，要去哪，去干什么，他自己会做决定，会和秦拙朴商量，但和秦夫人没关系。
“你过来找我，肯定又没告诉他。对吧？”
秦夫人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激动的。
她深呼吸：“我这次来，目的很简单。不是来找你吵架。”
陆英微笑：“我知道不是吵架，但你可以提前跟他打个招呼。这很简单，一个电话就行。”
秦夫人沉默，半晌道：“爷爷是知道的。”
“但拙朴不知道啊。”陆英撇嘴。
秦夫人心浮气躁，觉得陆英太较真。她今天不是来吵架，而是顺着老爷子的意思来示好陆英，让他带孩子去观澜市生活，以后陪在儿子身边。就这么简单！根本没必要跟儿子说。
陆英看她那样子，眉头紧蹙，“你一点都不关心他。在你面前，很少看到他开心大笑的样子吧。在我面前就不会，他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秦夫人神情一动，震惊道：“他……哭？”她觉得不可思议，儿子当然在她面前哭过，小时候。
长大以后，他有没有哭过？不知道……
她陡然想起一件事，丈夫去世时，儿子有没有哭？婆婆去世时，儿子有没有哭？
她全都没注意！
这么多年，儿子唯一一次在她面前情绪失控就是发现陆英走了，他暴跳如雷地冲她发火。
她其实知道，丈夫去世后，太多事情都是儿子在安抚她，顺着她，陆英是唯一的底线。
现在陆英的话，让她心慌不已。
“秦夫人，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儿子了。他又不是铁打的神仙，他只是个普通人，七情六欲都有，哭哭笑笑都是人的基本需求。”
陆英翻翻手机，随便打开一张照片，是秦拙朴带着崽崽在英国参加一个儿童乐园活动，崽崽给他脸上画满了油彩，乱七八糟一片，可是秦拙朴笑得很开怀，还举着手机自拍发给他抱怨：“看看你熊儿子干的好事，把我的俊脸毁容了。不过我把他画得更丑，哈哈哈……”
秦夫人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好半晌没认出来那是自己儿子。不仅仅因为他满脸糊画，还有他开怀大笑，露出一嘴白牙的模样，太陌生。
陆英见秦夫人出神，暗暗摇头。
他刚认识秦拙朴时就觉得那个人外强内软，每次见面，秦拙朴都异常开心。他觉得好奇，问他为什么不回家陪孤单的母亲。秦拙朴摇头，说回家只会更累，因为母亲不怎么笑。
母亲过生日，他买了礼物和鲜花，空出时间请她吃饭想哄她开心。她直接摇头说不去，在家吃一碗面条意思意思就行。看到鲜花和礼物也没什么喜气。发现礼物是漂亮的旗袍时，还觉得颜色太鲜艳，说她不需要打扮地太漂亮，叫他以后不用太费心。她完全把人拒之门外，一门心思沉浸在自己执着的事情里，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秦拙朴过生日时，她弄了好吃的，对他俩恋爱的事提都不提，仿佛不介意不多嘴。结果背地里，又接触他，明里暗里打探，找到他的把柄后立即不客气。
他当时太傻，还以为秦夫人嘴里说的‘信不信我找人抓了你这妖孽’，是要找道士收了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后来才知道只是假毕业证的事，下山时刘哥给他办好了身份证银行卡和毕业证，他揣着上路，去了观澜市直接跟叽哥上工地搬砖，什么鬼证都用不着。
自从那以后，他对假证简直有了心理阴影。
“秦夫人，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没事我还要上班。”
“哦。”
如梦惊醒，秦夫人慌忙放下杯子，匆匆起身离开了座位，走了两步又回头，缓缓道：“不管在你心里我怎么不好，对小孩子我从没刻薄过，老爷子喜欢热闹和孩子，要是有空……你想带孩子过去玩玩，随时都行。”
“你忙吧。”秦夫人匆匆离开烘焙店，出门进入豪车里，不一会儿远去。
车子里，她坐在后排愣愣发呆。她亲自来说了愿意接纳陆英的话，没想到对方会拒绝。本来，她以为自己会暴跳如雷会大骂他不知好歹。
可结果，是陆英反过来一番话说得她……心里跟针扎一样难受。
她不得不承认。
陆英比她更了解更关心儿子的内心。
他是个心思细腻，又很体贴的人。
难怪……儿子会念念不忘。
相反，身为母亲的她，在丈夫去世后这些年，对儿子……真的要求多过于体贴。
她把儿子当成了无坚不摧的高山，儿子把她当做了脆弱易碎的器皿。
和儿子聊聊心里话，这样的小事在她这不存在。
他会找姥姥聊，找爷爷聊，绝不会找她。
晚上独自在家，陆英和秦拙朴视频通话，那边还是热闹的白天，他看到一片绿草如茵，还有孩子们欢乐的笑声。
秦拙朴微微喘气，凑近脸跟他说话：“我们今天在踢足球，幸好现在来了几个小伙伴，终于不用我陪着他满场跑了。”
视频里他满头汗，头上戴着遮阳帽，皮肤明显也晒黑了点，陆英嗤笑：“就你这老胳膊老腿还想跟他跑，不用说，论体力你在我们家是倒数第一。”
“……给我点面子！”秦拙朴冲视频里的恋人无奈道：“你们爷俩个体质和饭量一样非比寻常，都是妖怪，我一个普通人没法比，我认输我垫底。”他最初认识陆英时就被他的超强体力和运动细胞惊掉了下巴，本以为自己要追的是个清新可人美少年，结果一露手……他一度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反过来摩擦摩擦？
现在仔细想想，陆英恐怕体质真的很特别很少见，要不然……也不会生下崽崽。秦拙朴心中更是笃定，无论如何要保护好他和孩子。之前他得到崽崽的鉴定结果后，下意识地就去抹掉了所有痕迹。
陆英趴在枕头上哈哈笑，戳戳屏幕里男人流汗的俊脸：“不错不错，你很有自知之明。”
秦拙朴哪能真认怂，忙为自己说话，“但是普通人里面，我的体质绝对是上上等，要不然怎么伺候你，呵呵，是吧？”
陆英把脸闷在枕头里害羞地笑，撇撇嘴道，“你少来，说的好像我怎么欺负你了。”
“没欺负没欺负，我特别喜欢你欺负我。”
“滚，闭嘴！隔着个手机你还撩我，信不信我换密码下次让你进不了门。”
“换吧换吧，正合我意。我这些天太累了，带孩子比带你带累，回去也没力气招架你，赶鸭子上架搞不好会被你嫌弃，啧啧，我回去要先歇歇，好生补补。”
“没出息，秦拙朴你是大猪蹄子！”陆英对着手机恼羞成怒。
秦拙朴盯着手机屏幕里锤着枕头发泄的恋人，笑声无比欢畅，背对着孩子们，弯腰亲了一口手机里的人：“别气别气，等我回国，立即就去找你！我给你买了礼物，你肯定会喜欢。”
“是什么？”陆英忙问，顺口道：“是不是好吃的？”
秦拙朴乐了：“吃吃吃，就知道找好吃的。小心变成崽崽那个样。”
“哼，我就要胖成个球，你怎么样？嫌弃我啊？”陆英恶狠狠瞪他。
秦拙朴忙摇头，“不敢不敢。你要是胖成个球我也喜欢，照样爱你。”
陆英低笑：“真的？”
“我不说假话，胖胖的也不错，手感肯定更好。”
“……大色狼。”
秦拙朴实话实说：“这一点我可不如你，。”他还在费尽心思琢磨怎么拿到陆英的初吻不会被打时，冷不丁就被摁在墙上吧唧啃了一口！到底谁才是色狼，那还用问？
“你给我快闭嘴吧！踢你的球去。”
“不踢了，我就想跟你聊天。”秦拙朴在草地上坐下，盯着屏幕里陆英乱糟糟的头发和精致的面孔，赞美道：“我喜欢的人真好看。”
陆英嗤嗤笑：“不好看你哪里会喜欢。”
“我没那么肤浅。比起好看的脸，我更喜欢你的内在。”
“嘻嘻……(*^▽^*)”陆英傻笑：“今天嘴巴真甜。”
秦拙朴从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今天和儿子吃糖了。”
“怪不得。”
见他笑眯眼了眼，别提多迷人。
秦拙朴啧道：“你恐怕真是妖精变的。”隔着屏幕也阻挡不了魅力。
陆英睁大眼，轻咳：“那你猜猜我是什么妖精？”
秦拙朴小声哔哔：“狐狸精。”
“我才不是狐狸精！”陆英眉头一挑，“继续猜！”
你还来真的？秦拙朴好生无奈：“白骨精。”
“屁！吓唬我。”他才不是白惨惨的骨头精，可怕。
“花妖吧。”秦拙朴笑道：“花妖才有你这么好看，味道也香。”
陆英再次笑弯了眼，直摆头，“花妖确实好看，但我饭量这么大怎么可能是花妖？”
秦拙朴扶额，这游戏还没完没了吧？
“熊吧，能吃能睡，力大无穷。”
“你才是熊瞎子！”陆英怒，“继续猜呀。”
“蛇妖吧，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