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咪了个喵
“司马山,望什么呢?”
于正一声怒吼,把司马山的魂唤了回来,他涨红了脸扭过身,正想辩解,于正又冲着他身后吼:“知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知乐眨巴眨巴眼睛,也不说话,仍旧固执地站在司马山身后。
于正一头雾水,迅速地瞄了一眼败城,见败城没动静,便走过去要抓知乐,没想到,这一抓却落了空,知乐像是滑鱼般肩膀一扭,躲过了他的“抓捕”。
于正一愣,又瞄向败城。
败城其实从头到尾都看着呢,于正先前那一眼他就“接收”到了,不仅是于正,新兵队里还有好几个人在看他,有捣蛋鬼、干部车厢里好几个大院公子哥儿,真是令他有苦说不出。
眼看着知乐又要犯混,他赶紧走过来,对着一排新兵吼:“知乐,听教官的命令!”
败城的声音很磁性,做了两年教官,也练出来,中气又足,一吼出来,近距离能让一般人头晕目眩,队员们都戏称“潜龙狮子吼”。
离得近的新兵蛋子被吼得懵了,知乐听了一个多月,早听惯了,乘这机会一溜烟跑到于正面前,仰起脸盯着于正。
于正是老兵了,被吼得还少嘛,就没当回事,一低头,看见知乐这付模样,虽然没有像司马山一样愣住,但也闪了下神,才大声道:“知乐,回你的队列里去!”
知乐哪里懂什么队列啊,他那老爹是当兵出身不假,但老爹本身就是反组织反纪律的存在了,还会教儿子这些?
他那大眼睛忽闪了几下,看了看新兵蛋子站成的队列,又转过头盯着于正。
于正倒没生气,只是一脑门子雾水:这是怎么个事儿啊?说是示威吧,又不像,说是傻吧,有这么傻吗?
败城看得尴尬得不行,凑到于正身边嘀咕:“这娃大山里出来的,什么都不懂。”
于正不动声色,站到队列前面开吼:“站成一条直线,从矮到高,最矮的站最边上!”
知乐也不傻,一听就明白了,跑到队列前面看了看,站到了队列边上。
队列里顿时一阵骚动,笑声连成一片——知乐站到了最高的那边!
败城脸上那叫一个火烧啊,顺着笑声望过去,又是那几张熟脸,都是先前招兵干部车厢里的。这帮子公子哥儿倒是站得有模有样的,十分标准,捣蛋鬼也在其中,正夹着眼皮子瞪着他,一付得意洋洋的表情。
于正对败城抛了个无奈的眼神,明明白白写成“不是我不帮你啊”,指挥着知乐站去了队首。
败城站在一边,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不管怎么说,知乐没一下车就飞奔逃走,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站台上这会儿有不少接兵干部,各种口令和怒吼不时响起,于正这一波好不容易列好了队,败城、于正,还有一个尉官就开始赶小鸭了。
小鸭子们一路上东张西望地,不时还议论几声,一些小地方出来的对大城市好奇得不行,上了接兵车后,还是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恨不得跳下车看个够。大城市的相对来说要装逼一些,低声谈笑着,一堆吱吱喳喳的新兵中,只有司马山和知乐两人埋着头,一语不发。
知乐是习惯了于隐匿,能不和别人说话就不说,他总是坐在阴影中,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环境。这种生活非常辛苦,但他的大脑早就熟悉了这种模式,一旦脱离,他反而会茫然不知所措,就像败城让他多睡会儿,他却更加不安,怎么也睡不着。
司马山的原因就更简单了,从刚才起,他满脑子就是知乐的那双眼睛,就像是化成了水,钻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小心脏莫名其妙咚咚直跳。现在,知乐就坐在他旁边呢,他的屁股上顿时就像扎了针般难受。
接兵的是几辆大卡,接兵干部不放心,跟着坐在里面。败城扫了一眼,就看出来这帮子兵中有几个公子哥、几个城镇兵、几个农村兵,暗中挑剔着要谁不要谁。
“硬骨头六连”的作风硬朗,军事素质也是一流,在这样的队伍中,知乐应该能得到最好的锻炼,不过,他担忧的始终不是知乐的本事,而是性格。
那个叫司马山的兵,从刚才起就一直时不时瞄一眼知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早就惹得知乐警惕起来。
看着知乐握着紧紧的拳头,败城不禁暗叹一声:要什么时候小崽子才会明白,这世上并不是除了老爹之外的都是坏人?
嗯,我也不是坏人,败城沾沾自喜的在心中补了句。
等车子停下时,已近中午,冬天难得的艳阳高照,一车小子跳下来后还没看清周围是哪,就被一连串的口令喊懵了头。接兵干部们也不管小鸭子们的心情,对着名单开始点名,许多一起来的伙伴这时候就被打散了,从此走上不同的命运。
败城也左右张望,他不是在看兵,是在看“硬骨头六连”的连长有没有来,有些事他想提前打个招呼,也不知南默给整了多少关系,给他留下余地有多少。
连长没来,只来了另两个中尉。
败城过了热血的年纪,人情世故也不是不懂,凑上去递根烟,几个军官凑在一起嘀咕了会儿,他便大概搞清,这次单就六连的新兵居然招了非常可怕的六个排,是往年的一倍。机械化步兵部队通常不会招太多,一个连顶多一百人左右,这次突然招这么多,他只觉得心里的疑团像是发酵般不断扩大。
他还知道了一营驻地不在南京,而是在周围县城,不过他印象中“硬骨头六连”确实在南京的啊,怎么回事?
南默这个大队长,不会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把我丢下来的吧?
败城越想越觉得头疼,干脆抛诸脑后,专心应付眼前的麻烦。
新兵们按照所属新兵连队上了不同的车,败城跟着于正上了同一辆,眼睛一扫,就发现那几个重点关注人物都在,不禁暗中长叹:天要亡我啊!
车子开动,开车的兵也不知是炫耀还是真有急事,一路上急刹、急拐、点刹,所有的花样都玩了个遍。败城和于正默默地拉紧安全杠,一车的新兵蛋子拉了安全杠都不行,随着车身左转右转,像是洗衣机里的衣服般歪来倒去,车厢里不时响起尖叫和轰笑。
知乐在最初的冲撞到来前就跳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跑到败城身边,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任凭身体怎么晃也不撒手。
含着不同情绪的视线看过来,败城也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到达目的地是四小时后了,大城市的风景消失无踪,周围是一片乡村风光。野战部队不会设在城市里,通常是小县小镇,荒无人烟才好搞训练,况且,城市里地皮也贵不是?
于正一下车就扯开嗓子喊,新兵们一阵混乱,总算站好了队,败城看见知乐非常安份乖巧地站在第一排第一个,几乎要老泪纵横了,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
所有人不管真懂假懂,看着别人也会了,知乐也看着,可是,他就像根木头般立在那儿,动也不动。
于正眼睛都不带偏一下的,就好像没看见,直接下令全体开跑。
败城看在眼里,顿时感激零涕:部队里靠什么,不就是靠兄弟么!
下车点已经在军区里了,四周都是绿化,面对一幢小楼,看起来有点像是礼堂。一般来说应该就在这儿由新兵连各班班长领人的,结果,于正领着一堆人却是越跑越深,败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时,眼前突然开阔了起来,出现了个大操场,黑压压一片人头,放眼望去,居然全是新兵。
败城一愣:这是怎么个事?
新兵是分批到达的,地方远近,来得自然也有早迟。可是看眼前这场景,这个连长把新兵给集中到一起,搞什么夭蛾子?
整个操场只有主席台方位有个简易看台,上面站着几人,时不时交头接耳。离得太远,败城看不清军衔,不过,按理这种场面,连营团的干部都来也不奇怪。等渐渐走近了,他眯起眼睛迎着阳光看过去,当认出台上人时,差点没一个跟头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