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落
这家伙,少损一句会死啊,萧鹞没好气地指指道边,示意舒清风停车,却被无视了,舒清风继续往前开,「现在还没出安全地带,我好人做到底,再载你一程好了。」
「走太远的话,你自己的车怎么办?」
「没关系,下班让助理送我回家就好。」舒清风向萧鹞问了路,正好跟他上班的路同一方向,便继续开车,问:「大清早来堵人,那女人有些离谱了,你怎么会招惹上她的?」
「我没招惹她。」根本是烂桃花自己贴过来的好不好。
女人叫何丽纯,大约在一年多前的远洋邮轮上,那天他经过甲板,看到何丽纯喝醉了,撞在船舷上,起来时裙子被船舷铁钩勾住,划开一个大口子,便叫服务员拿来围巾,帮她解了围,事后何丽纯来向他道谢,两人就这样认识了。
后来在聊天中,他得知何丽纯长于富家,老公固定某个大贸易公司的董事,前段时间因车祸去世了,家里一大群人为了争夺遗产闹得不可开交,她心情郁闷,就跟朋友出来旅游散心,这样一来二去,就慢慢熟络了。
「果然烂桃花。」听着萧鹞的叙述,舒清风不断摇头,憋住笑说:「你在一个漂亮女人情伤的时候去安慰,那不是没事找事吗?当然,如果你想跟她上床,那另当别论。」
「我是船长,我的乘客在旅游中有了寻死的念头,去开解她,还是我的职责,除此之外,我任何想法都没有,当时换了其它人,我也会那样做的,我怎么会想到她会把感情转移到我身上?」
事后何丽纯频频约他,他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朋友交流,直到被表白时才恍然大悟,这才找各种借口躲避,谁知他躲的次数越多,女人找得越频繁,一整个的恶性循环。
车在红灯前停下了,舒清风不顾形象的趴在方向盘上放声大笑,他从来没见过EQ这么迟钝的家伙,萧鹞被他笑恼了,说:「喂,换了你,你也未必做得比我好!」
「不,绝对没有,」车重新开动起来,舒清风边笑边说:「我跟烂桃花无缘的。」
「名震业界的大律师,你最好是没被倒追过。」
舒清风忍住笑,正色说:「说正经的,每年航海邮轮都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失踪事件,鬼知道那些人是被谋杀了扔到海里,还是自杀跳海,所以就算她自杀,也与你这个船长无关,更何况真想自杀的人,不会到处跟人宣扬的,那些喋喋不休的人,他们只是想找个倾听的对象而已,就比如说你。」
说到这,舒清风侧头扫了萧鹞一眼,「对了,你是不是担心何丽纯真的因此出了意外,你会良心不安的,才帮她?」
「不,我没想那么多。」
一艘邮轮几千名乘客,他怎么可能把心情放在一个人身上?所以当时他只是做了件身为船长会做的事而已,至于何丽纯是怎么理解他的,他无从得知,后来他跟何丽纯很明白的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可何丽纯还是不断来找他,这种行为让他厌烦。
感情不同其它,不是努力就可以达到的,于是他便听之任之,以为时间久了,何丽纯会放弃,没想到过了一年,状态依旧,让他不知道该钦佩何丽纯的毅力好,还是该说他无法理解这种偏执的行为。
「所以,你根本是在不经意中招惹了烂桃花,而且不止一次对吧?」舒清风忍着笑问。
如果是因为良心不安去帮忙,他还可以说萧鹞是烂好人,问题是这家伙根本没想那么深,只是在做他职务内的事而已,真让他不知该如何吐槽。
萧鹞不回答,但悻悻的表情证明他没猜错,舒清风耸耸肩,「如果女人是那么容易理解的动物,她们就不称之为女人了,不过你总这样回避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想个办法彻底解决才好。」
「我正在想。」
舒清风的事务所到了,他把车停好,下了,萧鹞坐到了他的座位上,舒清风没立刻走,而是靠在车窗上说:「做事别太拖泥带水,你为她考虑,她反而认为你软弱可欺,直接跟她说明你的立场,投律师警告信过去,这种信函打印我的事务所一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需要的话,我帮你做。」
舒清风靠得很近,发丝随风吹拂到萧鹞的脸颊上,痒痒的,他说:「谢谢。」
肩膀被拍了拍,舒清风笑道,「她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就算没证据起诉她,通过法律程序警告一下总可以,通常这种咨询需要手续费,不过你请我吃饭的话,我考虑免费帮你。」
笑容是如此的靠近,灿烂得让萧鹞失了神,不由自主点下头,说:「好。」
舒清风转身离开,萧鹞看着他的身影进了事务所的大门,这才把车驶出去,一路上眼前晃过的都是舒清风的笑颜,心绪乱了,忽上忽下的,无法控制的起伏着。
外公的家到了,一个多小时的距离,就把都市的繁华和村庄的宁静彻底拉开了,萧鹞把车停在门口,看门锁着,就直接去了附近的小公园,公园里种了不少草树,夏季里老人们都喜欢聚在树下聊天乘凉,直到傍晚才各自回家。
萧鹞一路上跟村民打着招呼,来到公园,老远就听到很多人在吆喝棋子该怎么走,有人看到萧鹞,冲坐在中间的老人说:「陈老头,你外孙回来了。」
陈爷爷手里还拿了一个车,正要往人家阵营里放,回头看到萧鹞,随手把棋子放下,让给了在旁边看棋的老人,站起来,说:「孩子回来了,不玩了,不玩了。」
棋盘上的战事因为有人接手,马上又展开了,老人没再理会同伴们的吆喝声,带萧鹞回家。陈爷爷早年参加过海军,哪怕现在一把年纪,走起路来也虎虎生风,反而是萧纷要追着他跑。
两人回了家,看到萧鹞从车上拿下来各种补品和糕点,老人埋怨说:「你回来就回来,拿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自家人也这么见外,有钱不要乱花,还有那么多年的房贷,万一手头没钱该怎么办?现在的小孩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都是外公喜欢的,又不贵,房贷也不差这点钱。」
教训是每回必修课,萧鹞早就习惯了,笑嘻嘻回道,老人埋怨归埋怨,对于外孙带来的东西还是满喜欢的,去外面院里摘了新鲜蔬菜,给他准备午饭,萧鹞在旁边帮忙,老人见他手艺完全没长进,摇摇头,问:「有中意的人吗?也该定下来了。」
「外公,我每次回来你都问,这种事哪有那么简单的?」
「都快三十的人了,你不急我还急。」陈爷爷说:「我要求不高,是男是女也无所谓,我只要一点,那个人一定要会做饭。」
萧鹞切菜的手一歪,差点切到指头,眼前迅速闪过舒清风的笑颜,首先想到的是,如果是他的话,外公这关肯定稳稳就过了。
怕被老人看出来,他忙掩饰过去,笑道:「其实我也会做饭啊。」
「你只会做面食,整天吃面,吃得这么瘦,」陈爷爷埋怨完,问:「最近有练拳吗?」
这次萧鹞不敢搭话了,陈爷爷是海军,练得一手好拳,以前他跟外公一起住时,都会被早早揪起来练功,不过出去求学后,就没那么勤奋了,现在虽然还会早起跑步锻炼,但已经很久没练拳了,他住的是公寓,打拳的话,相信不用几天,就会接到投诉信了。
老人看萧鹞的反应,就知道他没练,拍拍他肩膀,叹了口气说:「好不容易学到的东西,放下了,就很难再拾起来,感情也是这样,分开得久了,就算是亲情也会变淡的。」
萧鹞一怔,明白外公指的是什么,果然,陈爷爷又说:「你妈来信了,又问起你,看得出来她很想你,以前的事你也别怪她,她有她的难处,都是那个男人不好。」
「没有,都过去这么久了。」
对于因为他的性取向而大为震怒,跟他断绝父子关系的那个男人,萧鹞已经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了,现在算起来,从父子决裂到现在,也有十多年了,男人的决绝带给他的愤怒失落早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淡漠了,反正萧家还有个小儿子,一家人移民去了加拿大,过得一定不错。
这几年母亲偶尔会回来看望陈爷爷,不过萧鹞大多出海在外,都没碰上,母亲没有打电话给他,他也没有主动联络过,倒不是记恨什么,而是他想,那个家庭,应该是不欢迎自己介入的。
陈爷爷可不像萧鹞这么看得开,说起往事,他就开始恼火,拿过萧鹞的刀切着菜,想起当年外孙被赶出来,大雨夜里跑来求他收留的情景,火气压不住了,说:「我打一开始就不喜欢那混蛋,当初他要娶你妈,我也不想同意,最后还不是准了?你妈她自己喜欢就好,结果到他那里,就因为你不照他的想法走,就把你赶出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喜欢男人怎么了?以前军营里这种事多了,我老他一辈,思想都没他那么古板。」
那个男人不是思想古板,而是觉得自己的存在让他颜面尽失,不过这话萧鹞不敢说,生怕外公更生气,忙落锅开火,说:「外公快点,锅烧热了。」
火很旺,倒进去的油马上就开了,老人顾不得再骂人,急忙把切好的菜倒进锅里,就这样,不愉快的话题在锅碗瓢盆的交响乐中被掩盖了过去。
萧鹞在乡下住了两天,第三天回去时,陈爷爷给他车上放了很多时令的蔬菜瓜果,严令他回去后自己动手做饭,萧鹞不敢抗命,乖乖答应了,小声嘟嚷:「你要是不放心,不如去我那里住好了。」
「我住不惯,等哪天有时间,我去乘邮轮旅游,看我孙子在船上有多威风。」
老人开完玩笑,等萧鹞上了车,把一个首饰盒递给他,萧鹞打开,见是一对纯银指环,琢成龙凤花纹,纹路精致,一看就是有些年数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