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川之月
两人做朋友没做多久就不对头了,工作上斗嘴也大多为了做戏营造效果,说来还真没好好享受过打情骂俏的乐趣,不由都来了兴趣。
“你个得着心脏病还替人家跑五千米的神经病,浴室里那点水汽你就叫气压低了,你受不了?”
“你个扎了啤酒瓶都一声不吭的怪胎,隔三差五缠着我喊腰疼,你还不假?”
“你……你衣服都不穿一件就跟我吵?你怎么好意思啊!”
“跟你这种人共处一室,穿衣服不是多此一举么。我问你,昨天我那件衣服洗完澡才穿了几分钟,啊?”
“……”
“怎么了?你没话了?”
“……叶祺,咱面子都不要了,能留点儿里子么。你也太不要脸了。”
“……滚,你更不要脸。你自己低头看看,看看!”
“你找茬是吧,这一大早的,你不也一样么!诶,你,你……呃……嗯……”
“哼,就这点出息你就想跟我斗嘴……这儿?这儿?还是这儿……我记得昨晚你就是这里最有感觉对吧……”
“……叶祺,你给我等着……嗯……啊……你手上能不能快一点儿?!”
“认了吧,啊,就是你更不要脸……”
闹爽了,闹够了,叶祺守在浴室门口甩给他一套干净的衣服,陈扬抖开来一看都有妥帖的折痕,想必是洗了烫了再叠好收起来的。这完全是陈扬带给他的习惯,照叶祺的性子,哪天衬衫皱得看不下去了才会烫一下,只是他对于看不下去的定义还算能够接受而已。
这样的迁就是无声无息的,但它很实在,很温暖,就像家里的甜食一天天多起来一样,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他陈扬。
叶祺在他的眼神彻底缠绵了之前砰然带上门:“行了,约了一大帮人开会,你自己不能迟到。”
正午刚过,闹市区的小小茶坊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到了。这是非常规的突发事件,按理说是很难聚得齐人的,但叶祺毫不怀疑陈扬的号召力,他说都答应了,就一定会全员到齐。
定好了十二点半开始,有个身负重任的副部却姗姗来迟。陈扬拿出手机打电话找人,被告知人还在路上,最多十分钟就能到,于是大家静静地等人。
学生会说白了是一个相当松散的组织,一般部长分派任务前都会不厌其烦说上十遍百遍的“我知道大家都很忙”,然后才敢给一点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的小事。学术部副部位高权重,确实握着不少实权,也算是他们快升大三这一届里拔尖的干练人物,不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竟一反常态。
叶祺是混过学生会的,他知道大三上的上半学期就是各部门部长竞选主席团的节骨眼了,学术部向来出太子,唯一要守住的底线也就是太子党内部不能出问题:内部投票的时候不能有任何一票是反对票。这对于陈扬而言根本也不是问题,但今天这件事到底他是发火好还是不发火好呢,不处理不足以平民愤,处理了可能就会逼出反对票,进退两难。
但这个烫手山芋是握在陈扬的手里,不是别人。叶祺没有一点担心,安然靠在椅子里等着看热闹,好整以暇,甚至还勾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招得部门里几个姑娘都偷偷往他这儿瞟。
副部总算到了,陈扬带头起哄要他请客,至少把几个姑娘的单买了,算是给大家浪费的时间赔罪。按说如果学术部部长平庸些,上面宁可选了这里的副部也不会怎么认真考虑其它部门的部长,换句话说,正是陈扬的出类拔萃剥夺了几个副部晋升的良机。叶祺暗地里扫视了一遍在场的几个当事人,估摸着马上就要出事。
他看人向来是精准无误的,果然,另一个貌似姓徐的副部跳了,趁着最其乐融融的时候阴阳怪气地来了句“不服咱们部长就别来,既然晚了还来讨什么骂”。
场面一下就冷下来了,迟到那位左右一看,根本没人帮他,索性站起来转身就走。出了隔间要关门,这人极有涵养地没摔,但门把手还没转回原位,徐副部就给他火上浇了一勺油,扬声道:“这一走可算白干了两年了,真是没意思。”
正在复位的门把手猛地一顿,叶祺忽然挑眉看向陈扬,两人的目光在半空对撞,心有灵犀的火光四溅开来。
叶祺慢慢垂下眼,花了一点力气才克制住笑意:得此良人,夫复何求。要的就是这份无须言明的默契,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相同的细节。因为同样敏锐,所以有如神助。
那边陈扬却没时间回味,立刻对着门叫了一声:“回来!没人怪你迟到!”
这人如果刚才就这么走了,反正不是陈扬亲口气走的,不算什么大事。但眼下话被推到了白干两年的份上,不拦住恐怕就要出问题,陈扬是个万千城府化于无形的人,细节的把握最见功力。
徐副部自知惹了事,整个会议进程中都一言不发,临了布置了任务也只是默然一点头,吓得旁边几个低一届的孩子都悄悄把椅子挪开了几公分。
完事了,陈扬屈指敲敲桌子,话锋一转:“大家听好了,为表公正,同时也为诸位兢兢业业的副部着想,我们学术部今年开放参与主席团竞选的申请资格。不管是副部,还是一般的工作人员,都可以和我享有同样的资格。当然,是否投反对票的权利还是握在大家自己手中,这样也更有利于我们接下来工作的开展。”然后,他转向了跳出来招惹是非的徐副部,客客气气问:“你认为呢?”
徐副部应声抬头,却见陈扬原本平和的眼眸骤然锐光大盛,竟然硬生生被唬得低了头,默许了这句听上去彬彬有礼,实际比刀锋还利的问话。
于是皆大欢喜,众人一一告辞散去。等这包厢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叶祺笑着拱手为礼:“贤兄好手段,愚弟望尘莫及。”
陈扬舒展了一下筋骨,总算展颜笑开:“算了吧,除了你还有谁能看懂这些?我都嫌在部门里太寂寞了。”
叶祺嗤之以鼻:“早你怎么不想起我来,这都快竞选了还说这种话。”
陈扬把他拎过来抱了抱,手掌停在他后颈上抚摸着,叹道:“你哪里看得上这种可有可无的虚名,我又何必问你。”
叶祺顿了顿,把手合拢在他腰上:“说得也是,还是你了解我。”
当日答应了车主要只借几天,陈扬为了学风检查的布置任务多耽搁一阵子,转身就急着开车回南京。叶祺算算离开学真的没剩几天了,实在也不好意思再依依不舍,干净利落地把人送出了家门。
车里空调开得再足也架不住南方疯了的阳光,陈扬一路开回去,热得一点办法都没有,钻进自家的二楼就忙着洗澡换衣服,看着晒得发红的皮肤只好连连叹气。已经是古铜色的了,再晒岂不要向非洲同胞靠拢,他站在花洒下想起叶祺相对白皙的肤色,稍微有点郁闷。
最近的衣服都是叶祺在收拾,这会儿他从箱子里抽出的这件正好袖口钉了个暗扣,不知怎么叶祺竟然替他扣上了。这上衣袖口有点紧,脱下来的时候没什么,穿的时候却不巧卡在胳膊上,陈扬只好先把头退出来,再抽出另一只手去解纽扣。
陈飞就是这个时候推开了陈扬房间的门。
自家堂弟背对着门换衣服,本来就不是什么值得躲着的事,陈飞这一眼看过去大惊失色,原是为了陈扬背上极其明显的吻痕。昨晚数度春风,叶祺按着人没完没了,这点印记是不可避免的。
大学里恋爱没什么,做了也没什么,但这吻痕……为什么会在背后?!巧也就巧在这位置上,陈飞愣了半天,不知不觉脸色发青,阴沉沉在陈扬背后问:“你这背上是怎么回事?”
陈扬转过身来与他对视了一下,心想这要对付过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但偏偏不该有也不能有的心思冒了出来,终究没出声。
陈飞原想他大大方方承认昨晚玩儿了什么新鲜花样也就算了,只要老头老太不知道,这真的不值得追究。可陈扬这一沉默,传统正直的好男人陈飞同志不由脊背都发了凉,幡然醒悟,冲过去一把揪住堂弟的衣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是不是……”
赌了这一把,赢了就多一个盟友,输了不过多一份尴尬。一念之差,陈扬点了头。
如同一盆冰水浇下,陈飞的脑子瞬间乱了套,怎么理也理不出他这个弟弟从小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只管没头没脑低声咆哮:“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对得起家里,你告诉我是谁!是谁!”
陈扬慢慢握住他的手腕,使一点力拽下去,并没有答话。
这一点直觉还是有的,陈飞知道他的社交圈原本就窄,想一想立刻眸色又沉了几分,惊问:“是……是叶祺?”
这更不得了了,陈飞很少真心信任什么人,叶祺恰是其中之一。那一瞬间,他觉得他被全世界背叛了。
陈扬已经明白他是什么态度了,但他并不后悔,只是错开了陈飞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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