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漫孤舟
“可别那么说自己,”冷平生给他要了一杯酒,递给他,道:“甭管在哪儿唱歌那都是歌手,我刚刚看你还有粉丝呢,挺不错的,唱得也好,我都快成你的粉丝了。”
“真的?”滕野欣喜的望着冷平生,一双麋鹿般的黑眸中溢着幽光,就是不说话的时候总有那么一股酷劲儿。
冷平生觉得眼前这个小孩实在是可爱,点点头后说道:“真的,我以后肯定常来听你唱歌,有没有想过写自己的歌呢?”
“有这个打算。”滕野笑道。
冷平生看着滕野,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说道:“加油,人贵在坚持,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哥哥相信你可以。”
“那个,冷哥,你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我以后好联系你,还有你的钱我一定会尽快还你的。”
第七章
正直的人都不会喜欢坏人,所以在冷平生面前,他会一直保持着乖孩子的人设。
冷平生摇摇头,道:“我的钱不急着还,就当我给你的赞助费吧,你现在所赚取的每一分钱都应该拿去实现梦想,等你以后赚了大钱再来还我。”
滕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冷平生除了爱慕就是无尽的感激,这是这么久以来,为数不多的一个不图他任何东西还心甘情愿对他好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让他收起利爪放下戒备的人,在这个人面前即使是命他也心甘情愿的给了,只是这种话不能说出来,显得太傻,他此刻只好点点头,然后说声:“谢谢你。”
“把你手机给我。”冷平生伸出手。
滕野赶紧把手机递在冷平生手里。
冷平生按了几下拨了个号码,随即自己放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然后把手机还给滕野,说道:“你手机里的那个就是我的私人号码,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滕野点点头,想到手机他自然是心虚的,他也希望冷平生能失忆忘了那件事,然而,并没有。
“对了,那天那件事,以后不能再做了,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都要通过正当的形式来获取钱财,不要再用那种手段了,知道吗?”冷平生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严厉的、刚正不阿的老师,面色严肃的教导着滕野。
滕野则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头挨说,不敢作声。
最后,冷平生看这小可怜的样儿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了,只能作罢,结束的时候总结了一下陈词:“做人做事得光明磊落,做任何是之前都要三思,不要做出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来。”
“知道了。”滕野低头道。
冷平生忍不住笑了,捏着滕野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道:“别委屈,我又不是在骂你,只是在给你讲道理。”
滕野摇摇头,“没委屈。”
冷平生撸了撸他头上的卷毛。
最后冷平生是被公司的一个电话叫走的,走的时候滕野还十分不舍。
“那人是谁?你们聊了那么久,还举止那么亲密。”陈都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不确定那人到底是谁,因为那人和滕野的一些举止怎么看都像滕野的长辈,可是长相却又很年轻,所以让他不得不疑惑。
滕野自然不会说实话,便搪塞道:“一个哥哥。”
陈都显然不信,但也没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该怀疑的也继续怀疑。
前几天陈望津给发了工资,他就马不停蹄的去找了间只容得下一张床一张桌的出租屋,住得虽然不是很舒适,但总比天桥底下好。
回到住处后,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滕野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他现在特别想发短信给冷平生,可是想着都大半夜了,冷平生肯定睡了,然后他就怀揣着一颗萌动的春心进入了梦乡。
但这梦乡却不怎么温柔,童年兵荒马乱的记忆一股脑的袭来,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可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束光,冷平生披星戴月的向他走来。
虽是寒冬,可当他醒来时已是一身冷汗。
在他的心底,一直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想起,悲哀也罢,仇恨也罢,都被城市弥漫的尾气给淹没。
可偏偏这些终年隐匿的洪水猛兽,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见缝插针,一遍一遍的提醒着他,你不可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心安理得的生活。
快要过年了,这座国际大都市也渐渐的沦为空城——大部分务工人员都已经回了老家。
滕野很轻松的就在大超市找到了一份兼职,搞饮料促销,系着一印着饮料广告的绿色围裙,端着一托盘的饮料满超市的找人试喝。
这样的工作对他来说还蛮轻松的,他顶着一张帅脸专找小女生试喝,姑娘们看见他一脸灿笑脸都红了,哪还好意思拒绝。
“巧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一杯试喝饮料。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滕野心里打起了鼓,抬头一看,来人果然是冷平生。
要说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做兼职都能遇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冷哥,你在这买东西?”他尽量可爱的笑道。
冷平生看着这小孩儿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点点头,道:“嗯,抽空来买点东西,我们公司就在附近,你在这做兼职吗?”
滕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
“只要是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工作就是好样儿的,加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冷平生摸了摸他的头。
“冷哥再见。”
直到冷平生的背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他才收回了视线。
不知为何,此时的他感到心发慌,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喜欢冷平生,不知道可以为冷平生做些什么,因为他们的生活没有一点交集,靠的都是这些巧合、偶遇,要是哪一天他们不再偶遇呢?
他该以什么方式接近冷平生?
这个人真真实实的站在他面前,可他却不知道如何抓住。
工资是日结的,拿到当天的工资以后他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酒吧,这个点大家都还在吃晚饭,通常酒吧是没什么客人,要再过两三个小时人才会慢慢多起来,可是今天这个点,酒吧里有点不同往日的热闹了。
滕野刚进门就听到有人争吵的声音,人在看不到画面的时候通常只会捕捉到自己熟悉的声音,比如现在滕野就只听到陈望津的怒吼声。
“你他妈想怎么样?我欠你什么了?”陈望津歇斯底里的吼着。
滕野赶紧上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乐队的四个人围着陈望津和一个陌生男子,但是他们遮挡住了,具体什么样滕野没看清,就感觉凑上了上去。
“怎么回事儿?”他一出声,所有人都看向他,他这才看清陈望津满目猩红,他从未见过超有亲和力的陈望津这么愤怒过,一时感到不解,于是看向了陌生男子。
第八章
那男的年龄看上去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清爽,长得可以说是帅气,就是表情不怎么好看。
“不关你们的事儿,忙去吧。”陈望津说道。
还没待他们说话,那男子先开口了,“陈哥,对不起,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我也没想怎么样,就是想要你给我个答复。”
陈望津冷笑一声,“答复?你要什么答复?你他妈好意思跟我谈条件,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男子拉住陈望津的手,被陈望津一把甩开,男子失望道:“我想和你在一起,认认真真的在一起,如果你不信我,我们可以结婚。”
虽说陈望津是gay 已经是个人尽皆知的事实了,他和这男的什么关系大家通过他们的对话心里都有了点数,但是当这男的说出“结婚”二字的时候,他们几个都有些吃惊,瞪大的眼珠子在二人之间来回逡巡。
陈望津的脸一下子涨得老红,不知所措的推搡了男子,“放什么屁呢你?滚!”
“我是认真的,陈哥你信我。”
“沈约,你听清楚了,你不要脸我还要,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以后还得在圈子里头混,我求你离我远点儿,算我用这张脸求你了。”说着,陈望津拍了两下自己的脸,啪啪响。
沈约伸出手想要抓住陈望津拍自己脸的手,可是刚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去,眉头皱出了一个“川”字,轻声说道:“你这辈子都别想甩脱我。”说完,逆着风气势汹汹的离开了酒吧。
几个人还在津津有味的回味着刚才那出戏,被陈望津双眼一瞪之后就作鸟兽散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滕野还真看得一愣一愣的,陈望津纵横gay 圈他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但陈望津平时风流归风流,却从没捅过这样的篓子,看样子现在是棋逢对手了,他居然觉得还有点精彩。
因为沈约来闹的那一遭,陈望津一晚上心情都不是太好,一直坐在角落的卡座里喝闷酒,也没让滕野演出。
一晚上不演出倒是没什么所谓,只是陈望津的状态让他有些担心——陈望津一直待他不薄,现在遇到糟心事儿他没理由不管不顾。
他把调酒师刚调好的一杯Blue Margarita放在陈望津桌前,叹了口气:“你这状态,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陈望津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下,但笑得很勉强,双指掂起鸡尾酒喝了一口,被呛了一下,“让你看笑话了。”
“哪有,你又不是神仙,总有应付不了都可以事儿。”滕野说。
“就你会说话。”陈望津看似轻松的笑了一下,实则勉强至极。
“其实吧,”滕野这个高一就辍学的中级文盲组织了好一会儿的语言,才说道:“放不下的人是他,如果你真有决心跟他一刀两断,就不应该那么难过,要还这么难过,那还是因为你没放下。”
陈望津愣了愣,他没想到滕野会给他说这个,在他看来滕野就是一个面对别人暗恋都看不出来的小孩儿。
“我不难过,就是需要缓缓。”
滕野点点头,“行吧,事实只有你自己知道,不必对我说。”
陈望津被怼得笑了起来,摇着头道:“你这臭小子。”
滕野经常坐的那个卡座被伤心的陈望津占领了,他只好另寻一个卡座坐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吉他弦,无聊啊!
以前无聊的时候都干嘛呢?到处蹿,跟着李旭混吃混喝,偶尔作恶多端。
而现在,他都不想去鬼混了,不仅是打算彻底和那个女人断绝关系的原因,还有遇到了冷平生,如果再像以前一样,他会心虚。
哎!还是无聊。
如果每天都有理由见一见冷平生就好了,一见钟情就是不靠谱,都不会有什么交集,暗个恋都得是隔空的,不对,他还欠着冷平生几十万呢,得找个理由见见债主。
“又发呆?”陈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滕野点点头,“无聊。”
“晚上去撸串儿吧,和News他们一起。”陈都说。
滕野点点头,“成。”
过了十二点他们就会停止演出,几个人很自觉的下班了,临走前还问陈望津要不要一起,此时的陈望津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就说不去了,拿起电话拨了个号,说是找人送他回家,如果没有眼花的话,滕野看到陈望津明明拨的是沈约的号码。
不该管的事不多管,没准人家是接醉故意拨的呢?滕野一边想一边跟着几个人出了酒吧。
几个人顶着老北风骑着摩托车到了簋街,进了一家烧烤店。
“外边儿可真冷啊,我那屋的暖气跟没有似的,回家基本靠捂被子里闻屁。”乐队吉他手News一边撸着肉串一边说道。
几个人哈哈大笑,陈都笑道:“快过年了,马上就能回你山东老家了,还是家里舒服,什么时候都有口热饭吃。”
News点点头,“也是,统共也没几天了……多久来着?”
“半个月。”乐队的另一个人说道。
“完了!”News掏出手机,着急忙慌的说道:“忘了买票了。”
滕野心中一沉,还有半个月过年,该去哪儿?实际上,他这十多年也没能好好的过过年,每次都是滕玉娇随便弄几个有肉的菜,还边弄边骂,小时候还会顺手扇他几巴掌,后来他长大了,滕玉娇也不敢轻易对他动手,只不过嘴上是一直没闲过,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饺子这个过年必吃的东西他也从来没在过年这天吃过,要不是班上同学放完寒假讨论起来,他都不知道过年得吃饺子。
但是有家可归和无家可归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就算那个家从来没有给过他家的感觉,别人看来他却是个可以回家过年的本地人,现在彻底没了,他都不知道过年能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