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茶顷
邬爱国猛地从越来越美好的美梦中惊醒,坐在床上还迷迷糊糊,攘了攘在身边睡死的老伴儿:“娃他娘,你刚才听见人吼么?”
邬爱国婆姨嘟嘟囔囔翻了个身,猛地睁开眼,狠狠瞪了邬爱国一眼,骂道:“吼你娘,老娘累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睡个午觉,你还折腾老娘一个小时,现在又想干嘛?”
邬爱国老脸一红,扯了床头的衣服给老伴儿披上后,自己也穿上了薄褂,准备下床:“刚才,我听见荡头……好像是武老师的声音。”
邬爱国婆姨狠狠在邬爱国腰间掐了一把,转过身,又是一阵嘟嘟囔囔后,很快就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看着老伴儿这个样子,邬爱国尴尬地挠了挠头,还是轻手轻脚地把老伴儿褪下的薄毯拉了拉,好让它们遮住老伴儿白花花的身子,顺便,手也在那片白花花上猛不迭地摸了一把。
见老伴儿并没有醒来,也没有意料中的爪功降临,邬爱国这才得逞一般哼着小调儿,及拉着凉拖鞋出了卧房,准备去荡头武老师那里看看,到底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毕竟,武老师可是严家小三儿的老师,严家小三儿能耐着呢。
如果,邬爱国能预料到将看到的一切,不知道他还会不会离开白花花的老伴儿身边。
如果,邬爱国能预料到发生的那一切,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第一时间翻身起床。
如果……
反正,邬爱国来到荡头青石小院时,整个人顿时愣在了不高的青石围墙外,脚步,怎么也挪不动。
邬爱国呆愣愣地看着,看着青石小院内的一切,看着……血淋淋的武少康手里拧着一把剁面片的大菜刀,血糊了他那张清秀儒雅的脸,看不清五官,只是裂开了那张嘴,露出了一口在血色映衬下异常妖异的白牙,冲着天,无声地笑着。
武少康脚下,一片血泊。
血泊中,躺着两个人。
邬爱国不认识那两个人,只是大致能看出那是一老一少。
老的那个已经不能动弹……恐怕已经死了。
少的那个,在武少康拧着菜刀静立院中时,正悄悄地,一段一段地向着邬爱国的方向爬着,爬着……爬出了一道血淋淋的痕迹:“救……救我……救救我……”
猛然回神,看着那个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的血人,邬爱国全身一哆嗦,一股尿意袭来,使得他哆嗦之后,转身就往严家湾方向跑,边跑边拉开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扯出的嗓门:“来人啊!出人命啦!来人啊!来人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武少康裂开的嘴,敞开的笑,顿时一滞,看着邬爱国摔奔严家湾的背影,看着那个正爬向院门口的血人儿,似是自语,似是警告:“你说,蒋奇贤,你说,谁才是那个该死的人?谁是该死的人?”
“不……不……救救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
血人,不,蒋奇贤,一边惊恐地向外爬,一边恐惧地看着武少康,他怕,真的怕了:“不是我……不是……是我妈……上次的事……是我妈去做的……真的……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妈……”
“哦~~”武少康长长地拖着音:“那么,严澈呢?”
血淋淋的蒋奇贤闻言,全身一顿。
很快,求生的念头迫使他更快地爬向院门,并厉声尖叫道:“不是我,不,不是我,我不认识什么严澈,不认识,啊——我不认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啊——我真的不认识什么严澈,真的,求求你,武叔叔,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啊——”
“武叔叔,你和爸爸的事我不反对不反对,真的不反对,我很支持你们,都是我妈,都是我妈,真的,都是我妈干的,啊——”
第85章 多事之夜
当邬爱国站在美人坡拉开第一嗓子时,严澈,便是头一波听到的人之一。
这天,其实正是立秋。
因此在严澈听清邬爱国喊什么,奔向严家湾摔了几跤,被藤子都皱着眉头搀扶着疾步走去邬子荡时,刚绕过美人坡,来到邬子荡的竹海边缘的时候,荡头就被一片梧桐叶打了头。
当下,严澈一顿,停住了脚步,藤子都也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他。
“藤子都,秋天来了。”严澈低头盯着落在脚边的那片带着黄绿色的梧桐叶,如是说。
藤子都不明就里,看着严澈垂首的侧面——他在为严澈担忧,但是,却不能说出口。
“叶落知秋,人死还命。”严澈又说,脚步却转了方向,往严家湾的方向走回去。
藤子都拉住了严澈的手,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不去邬子荡?”
“不去了。”抽回手,严澈垂着头,用藤子都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着:“我们……回去吧,家里,没人了。”
藤子都望着空了的手,愣了愣,回头看了看邬子荡荡头的那间青石小院,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隐约还有声音传来……一个是惊恐的尖叫,还有一个……是武少康癫狂的大笑……以及周围的人惊心的劝慰。
“真的……”不去看看了吗?那是你的老师啊!藤子都想问,看到的却是严澈已经抬脚往回走。
藤子都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再次回头瞟了一眼那个方向,只是一瞥,最终还是跟着严澈的脚步……往严家湾的方向回走。
“啊——”
一道苍洌绝望的声音冲破天际。
严澈脚步一顿。
藤子都不由得再次回头……正好看见武少康推开人群,看向了他们的方向后,一头,撞在了那一米多高的青石院墙上。
青石墙,顿时渲染开一朵深色的花。
藤子都手一伸,拉住了严澈的手:“严澈……武少……武老师……去了。”
严澈依旧没有回头,只是,眼泪却如泉涌,咬唇“嗯”了一声后,将身体的颤抖清晰的传递给了藤子都。
“为什么会这样?”藤子都似在自言自语的呢喃,又似在轻言细语地询问,不,或许,是如同此刻他的双眼情绪一样,迷茫,无望的迷茫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轻巧地,简单地,没了,死了,再也不醒来了。
“这叫归处。”严澈嘴角挂着一丝殷红,望着严家湾,望着严家湾那头葱郁的雾戌山,山下有两栋竹楼,那里,也是他的归处。
下午五点,邬子荡的人命案已经路人皆知。
当然,因为事发地点靠近严家湾,所以很快地来了警察,也来了无数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