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雨田园箬笠新 第198章

作者:一茶顷 标签: 近水楼台 乡村爱情 种田 近代现代

黄生群颓然地点了点头:“去吧,哥信得过你,你能出马,哥已经很感激了。”

这下子反倒弄得严澈有些不好意思了:“生群哥,天儿这么热,吃了晌午饭再回去吧!”

黄生群摆了摆手,苦哈哈地道:“不了不了,这下回去还得跑路子,唉,这税收,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搞掂的啊!”

听黄生群这么一说,严澈也不好再挽留。

等到黄生群前脚一走,后脚跟着藤子都带着三个小的正好拉麦子回来。

于是,严澈大概地把事由交代给藤子都,让三个小的不要再去地头玩耍,留在家里看家。

藤子都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儿,但是看着严澈的神情,也威逼利诱地把三只小的丢在了家里,赶着牛车继续去地里收麦子。

三个小的倒也没什么反抗情绪,估计日头太毒,在地里也晒疲了,这会儿留家里正好如了愿,嘻嘻哈哈就拧着糖水壶,跑去了池塘边。

收拾了几下,估摸着不会有什么事儿后,严澈就动身去了湾里,找老爷子“商量’事情去了。

第89章 赵翠花的心事

说起金秋农忙,最赶最忙的也就是割麦、大麦、晒麦这一段。

这收麦忙,前前后后十来天的时间里,庄稼人不得不赶趟儿,遇上天气好,大太阳,那就是老天爷赐口饭吃,要是这个时候阴雨绵绵……还真就不好说了。

今年顺趟,自打割麦开始,一直放晴,大太阳毒的能晒得人兹兹的冒油。麦子收回来晾一晾,脱了粒儿,放在大太阳下曝晒个两三天就可以收仓了。

趁着好天气,几乎每家每户院里的空坝子中都铺满了金澄澄胖嘟嘟的麦粒儿,而原本空荡荡的院子篱笆上,也驾着一个连着一个,整整齐齐扎成“人”字型的麦秸秆束晾在栅栏上晒干。

等着这些麦秸秆晒干后,用途可多着了。

以前,这些晒干的麦秸秆大多都准备拿来当牲口储冬的草料,或是当柴禾,或是用来铺屋顶。如今虽是用不上了,可是这已经形成了习惯,也没见得哪家哪户大大咧咧的就这么丢了。

长了不说,单是看看雾戌山下人家严家小三儿弄的那竹楼,屋顶的那些不就是铺了好几层麦秸秆么?而且去过竹楼的人都知道那房子冬暖夏凉,好看又实惠,严家湾以及周边的人早就打好了小主意,家里的麦秸秆是万万舍不得丢掉的。

这个时候的农家院落,是完全与往日不同的,带着一种收获后的金色,这种金色也渲染上了每个庄稼人喜悦的脸上。

这就是农家金秋。

严澈家因为去年年尾的时候就承包了雾戌山,想着将要打理雾戌山已经占去了农活儿的大半时间,因此,爷儿俩商量再三后,今年他们家种植的麦地,是周边最少的。

严国盛两口子却没这么想,地里的活计一点也没落下,还捡了两亩严澈家的地也种上了麦子,这样一来,比之往年,老两口今年更是忙活得人仰马翻。

连带着的,严国强也带着藤子都过去帮着收麦,前前后后愣是忙活了一个礼拜才把所有的麦子割完收光。

紧接着又是打麦晒麦,藤子都在这期间,整个人是黑成了焦炭。

严澈打趣笑言:若是给藤子都额头上再贴一个月牙儿,要去演个什么包拯的,根本就不用化妆了。嗯,最好少出门,免得给人误认为是非洲来的外国友人。

为此,藤子都懊恼了一夜。

说来说去,其实这些都是张超英当初的一些小心眼儿闹的。

早些时候,严澈刚把雾戌山归置好,说是将池塘交给她两口子打理时,张超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毕竟血缘隔了一层,再亲也亲不到哪里去,即便是搭把手帮着严澈管理塘子,也不能全心全意地把自家的地撂一边儿不是?

因此,严国盛示意今年地里少花点儿心思,好空出手专心帮着严澈打理雾戌山时,张超英理也没理,硬着头皮连严澈家不种的地也拼了过来,一块种。

哪曾想,他们没把池塘照顾好,不单鱼全部翻了白肚不说,末了人家严澈还把“死鱼”卖了的钱分给他们那么多……张超英那叫一个惭愧啊。

也正是那一次池塘事故后,严澈漂亮的处理手段,张超英感动之余,也想明白了一些道理:你一个老泥巴(老农民)有什么值得人家图谋的?既然人家孩子是巴心巴肺地对待你,你还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儿?不就是少种点儿地,多帮着搭把手么?刨了一辈子泥巴的泥腿子一个,没钱没势还能没力气?也亏得人家孩子待你这么实诚,也不觉得老脸愧得慌吗?

虽说如今心态矫正过来了,却没料到今天收成这么好,六亩地,愣是收了近四千斤的小麦。

大丰收,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可是看着黑了好几层的几个大老爷们儿,张超英愧得只觉老脸都没处搁——若不是自己当初小心眼儿,耗得着折腾这么一家子人折腾成这样么?

于是乎,本该“弱书生”严澈做的家务事,张超英抢来做;本该大老爷们儿做体力活儿,张超英也横插过去捯上三五下;递茶递水,送茶送水该是三个放暑假的小辈儿做的事,张超英也是手一伸,噔噔噔就不见了人影儿。

起初,大家都不以为然。

直到张超英中暑,晕倒在晒麦场上时,严澈才惊觉:婶子,多心了。这是在变着方儿的“赎罪”呢,唉!

严国强明白过来后,直接当着老两口的面儿黑了脸:“他叔他婶儿,你们这么做是干啥呢?”

听到严国强带着怒气的质问,严国盛自知丢人,干脆撇过了脸,把话茬儿丢给张超英,让张超英自己来解释。

这会儿张超英本来身体就虚弱,听到四哥是真生气了,一急,也理不得是不是小辈儿们都在跟前,眼泪哗啦啦地就流了下来:“四哥,是我不好,是我小心眼儿了。三儿把我当亲娘的对待,我还这么小心眼儿,我……我……我……呜哇——”

听着张超英这一声嚎哭,严国强一怔,有点发蒙,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严澈抿唇一思索,大致也就顺出了道道儿,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这个疼惜自家爷儿俩,一直帮手照顾自家爷儿俩的婶子,给藤子都递了一个颜色,让藤子都把自家老父亲和严国盛带了出去,顺便也把三个吓懵了的小家伙也哄了出去。

见人都走光了,严澈这才端着熬好的绿豆稀饭,坐到了张超英的床边:“婶儿,别这样,你这样叫我愧得慌。”

闻言。

张超英满脸泪水地抬眼看了严澈一眼,看着这孩子担忧的眼神,心下更是愧疚,更是觉得自己小心眼儿,没脸见人了……又是“哇”地一声,哭得更揪心。

这下子弄得严澈也没招儿了,端着绿豆稀饭劝也不是,走也不是,张了好几次嘴,就跟在演哑剧似的,愣是发不出一个声调儿,只得像根木桩子一样傻呆呆地坐在张超英旁边,动弹不得。

好不容易张超英的哭声偃旗息鼓了,严澈这才松了一口气,想来,也是想清楚了。

不过,张超英停了哭声,却一把抓着严澈的手,老泪纵横依旧:“三儿,你瞧你婶子多小心眼儿,你瞧……”说着说着又哽咽了,眼泪也流的更凶。

严澈赶紧把端得手软的绿豆稀饭往旁边一搁,抓起一旁的毛巾递了上去,心里有些酸酸的:张超英是真心待他如子,也是真的打心眼儿里稀罕他心疼他。

以前万俟姝瑜刚走那阵儿,那个时候的严国强整个人都跟癫狂了似的,哪还顾得上管严澈?严江严河虽然清楚点儿,可是给万俟姝瑜办丧事也得跑进跑出……这样一来,严澈这个小孩儿就没人看管,饿了累了,难过了想娘了,也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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