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茶顷
刚坐到葡萄架下的竹椅上,藤子都就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茶水,对于藤子都的体贴行为,严澈还是脸上微热地斜了他一眼。
对上藤子都傻乎乎的笑,严澈脸上一抽,立马把嘴角漾开的笑容回收:真2!
这个多月来,出了很多事。
事情刚刚有了尾声,紧接而来就是热火朝天的收秋。
想来,正是因为一直转着圈儿的忙,心思也没落到以前一直紧张着的果树上。这才有了仿佛一夜之间果子全都挂枝成熟的假象。
想着想着,捧着茶杯的严澈不由地又往嘴角上勾起了成就的弧度:小小心心伺候了一年,总算到了回报的时候了,真好!天元珠的碧水是神奇的东西,多亏有了这个,如今严家湾和家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越来越好,真好!
不过。
每当这个时候,总是有些不和谐的东西冒出来。
这不,严澈这边正漾开开心的笑容,藤子都的话就在严澈耳边响起。
“严澈啊,我看山上果子可不少,你打算怎么办啊?”藤子都虽然陶醉于严澈突然冒出来的笑容,但是这会儿可不是他陶醉的时候,很快,想到满山压弯枝头的果子,藤子都开始犯愁了……不知不觉之间,恐怕藤子都也不知道,他比严澈更关心雾戌山,更关注劳动之后的收成,更比严澈想一个实干的庄稼人。
“呃……”严澈的笑凝结在嘴边,他,还真没想到这些。毕竟一直以来,几乎都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已经悄悄地让运气这种东西使他当成了必然。
“你不会根本就没想过销路吧?”看到严澈这个表情,藤子都腾地站了起来,惊诧使他的语调不自主地提高,一脸惊悚地盯着严澈。
严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扭过身端着茶杯抿茶不语,脑子却开始飞速地转了起来。
“我说,我不是说中了吧?”藤子都看着严澈的背影,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着。
“咳咳嗯……”严澈咽下口中的茶,借着假咳掩饰了尴尬后,转过身,脸上已是一片坦然,眼神极其无辜地看着藤子都,点了点头:“嗯。”
得到证实,藤子都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一抽一抽钻脑心儿地疼,哀嚎一声,扶额坐回竹椅上:“别急,别急,想一想,想一想……这果子可不等人,没销处可是就要烂在树上的啊!嗷……天呐,怎么就没想过呢?!这可怎么办?呼呼……别急别急,有办法的,一定有!”
看着急得抓腮挠头的藤子都,不知道是何种情绪,严澈突然觉得……真的不着急了,一切,似乎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别急啊,严澈,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藤子都这厢急得跳脚,末了还不忘抬头安慰严澈三两句,而后继续去抓腮挠头。
默默地看着这样的藤子都,严澈有种释然流淌于心,淡淡的,暖暖的,让人很舒服,不由得嘴角又弯起浅浅弧度:“嗯,好,我不急。”
早饭的时候,三个小的也在赵翠花利落的拾掇下,整整齐齐,清清爽爽地上了桌。
然而,严澈看着轻松的氛围,忍下了疑虑,安静地用起了早餐。
反倒是从头到尾神色暗沉的藤子都,很快就被眼尖的张超英看出了不妥之处:“小藤啊,眉头都打结了,这是咋啦?”
“啊?”藤子都一愣,抬头看着桌上的人,有些茫然。
沈春一向活泼,这会儿也唧唧喳喳地笑闹起来:“藤叔叔,你好笨哦,筷子拿倒了都不知道。”
这下,严澈才发现不光藤子都拿倒了筷子,他也差不多,赶紧不动声色地调了个头,佯装无事。
经张超英一问,沈春一笑,几位老人也都发现了藤子都的不妥,严国强给沈秋夹了一筷子炒鸡蛋丝,盯着藤子都问道:“小藤,这是不舒服?”
严国盛接过赵翠花递过来,熬得稀烂的菜粥,也看向藤子都:“小藤啊,是出什么事儿了?”眼光无意识地瞄过严澈,严国盛正色不少:“出什么事儿了,有事不能闷在肚子里啊……还是,果子出事了?”
本是试探着问的话,心细的严国盛却还是看到他的话一落,藤子都的手明显抖了一下,这下子,他的心也给掉了起来:“山上出了什么事?”这话,是看着严澈问的。
严澈放下筷子,心里那个纠结啊:看着挺聪明的人,怎么这会儿跟猪头似的。
眼见都问到这个份儿了,严澈也不好再遮遮掩掩,干脆就来了个坦白从宽:“这段时间事情太多,没细心经由山上的果树,很多东西都给撂到了一边。这下差不多宽松下来,果子也都挂了枝,可是……这才想起,好像果子的销售还没去联系。”
严澈话一落,这下桌上的大人们都愣住了。在他们心里,自打严澈回来后,基本什么事严澈都有首有尾,还不待他们去思考烦心,严澈这边已经处理得妥妥当当,因此,这样下来也就造成他们心中下意识地依赖了严澈,觉得万事严澈都能做稳做好,根本用不着他们忧心。
可是这会儿严澈一把话说出来,三位老人就傻眼儿了。
许久,严国强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颤音:“那可怎么办?这果子熟了就要摘下来拿去卖啊,要是卖不掉,可得,可得……可得都烂树上了啊!”那都是钱啊!
严国强的话,犹如砸入静湖的一块巨大石头,一下之间,生出的巨大波澜席卷了几个明白后果的大人,使他们陷入一阵惊慌与愧责之中。
看到这个情形,严澈还是忍不住狠狠地剜了几眼依旧倒拿着筷子,还在发呆的藤子都。
这事本来就是他自己的错,是他顾头不顾尾,没有把事情完美安排的结果,但是,看着老父亲这么担忧,严澈还是忍不住自责起来。
“我……”这时,藤子都把筷子往桌上一搁,手扶着桌沿,站了起来,大有视死如归来领罪的姿态:“这件事和严澈无关,都是我的错。”
藤子都的话一出口,严澈无力地眼皮一翻,果然看到几个大人一头雾水地看着藤子都,最后把目光挪到了严澈身上,每个人头顶仿佛就顶着巨大的一个问号。
嘴角抽抽,严澈干脆侧过身,佯装给沈春夹菜,试图躲过大人们递过来的疑问目光。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三儿?小藤说的什么啊?”严国盛率先问了出来,几人微微颔首,一致等待着严澈的回答。
“啊。”严澈嗫嚅,横了藤子都一眼:“没什么。”
最终,大家还是没弄清楚藤子都到底犯了什么错。
好在都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严澈打了几个哈哈,也顺利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顺便安抚着三位老人,说是不要着急,会有办法的。
至于藤子都,也在说出那一番“豪言壮语”后才醒悟过来,于是严澈一记接着一记的白眼炮弹,藤大少爷也咬着牙顶了下来。
中午时分。
严澈再次来到雾戌山,一边走一边思考着果子销路的途径时,接到了翟让的电话。
翟让在电话里对严澈报了平安后,也说出了当时为什么会被家里人“绑”走的情况,以及到家后的一些情况。
虽然翟让说得轻松,可是严澈还是从翟让的语气中,隐约地听出翟让在家里并不开心,而且,似乎翟让时分怀念在严家湾的日子。
“老宅,不开心的话,就来严家湾多注意些日子吧!”末了,严澈是这样安静地对着手机说的,语调之温柔,让一旁侧目竖耳的藤子都心底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