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六二
谢瑛在与萧后的博弈中占尽上风,在朝中更加肆意横行,弄得人心惶惶。众人心中敢怒不敢言,只能编几支儿歌讽刺他。
谢瑛大权在握,倒是完全不将这童谣放在心上。
他只是让惠帝下旨,准许自己培养一队大戟士充当府兵。那些兵士穿铠带甲,打扮得无比威武,日日在谢瑛院中站岗,数尺长的大戟高高耸立,戟尖露出墙头,叫过往百姓看了无不害怕,此即是“大戟为墙。”
及至楚王入京,谢瑛还觉得梁玮是自投罗网,丝毫没有把这个二十出头的毛小子放在心上。
然而,朝中风云变幻,只在朝夕间。
此时此刻,楚王梁玮穿着黑红相间的亲王朝服,手执玉笏,昂首阔步,带领百官走入大殿,像个将要上阵杀敌的骁勇战将。
待众臣山呼万岁后,梁玮第一个跨步出列。
他高举玉笏,语气却并不严肃,像是弟弟在向哥哥抱怨,向皇帝说道:“臣弟近日闲散怠惰,不能为皇兄分忧。每思及此,总是深感惭愧,至夜无法入眠。”
看惠帝对他外公谢瑛的优柔态度,便可知道他是个极中家人亲情的人。他见到楚王自责,心中很是感动,于是大手一挥,下诏令梁玮入朝担任禁军北军中候,加授侍中、代理太子少傅。
谢瑛的侄子、禁军中护军吴见安上任不过月余,在禁军中向来是搞“一言堂”的,此时突然冒出个王爷做北军中候,意味着他马上就要从“派事的”变成“办事的”。
吴见安忿忿不平,下朝后立即上了谢瑛的马车。
然而,谢瑛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先是闭目静坐,听了吴见安的一通抱怨,再睁眼时,眸中精光一闪,道:“老夫不怕他梁玮争权,就怕他不争。”
吴见安不明白,“请侯爷明示。”
谢瑛笑道:“梁玮才入京几日,便忍不住要动我手下的人?可见他与传闻中一般冲动鲁莽,毫无城府。我只须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着,随时都能动手对付他。再说了,禁军人数众多,要你匆忙交权,只怕会忙中出错,此番没个三五月是不行的。”
谢瑛的意思,自然是让吴见安找借口不教权给楚王,继而慢慢架空他。吴见安明白谢瑛的意思,只是他横行霸道惯了,心里仍旧憋闷,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道:“侯爷英明。”
※
山雨欲来风满楼,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洛京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七月初七。
岑非鱼在傍晚时,带着大包小包赶回了青山楼,一来便直奔后厨,捣鼓到入夜,才带着一桌饭菜敲开了白马的房门。
岑非鱼一面吃,一面喋喋不休,“东海的四孔金鳞潍鲤,由潍河上游的山泉水滋养生长,不仅模样长得美,而且肉质极为鲜嫩,乃是鸢都的特产。我跑到山里亲手捉的,带回楼里时,它们还是活的。这不是过节么?我要给你尝尝咱们青州的美食,便亲自下厨做了这道菜,谁说只有江南的鱼才好吃?”
这鱼虽说是专门为白马做的,他吃得倒极欢快,一口气就是四条鱼,唯有趁着剔牙的空隙,才有功夫抬头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白马。
白马低着头,拿筷子慢慢地剔鱼刺,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
岑非鱼忙问:“怎不吃了?我看上回你吃鱼吃得欢,难道其实不喜欢吃鱼?”
白马低着头,闻言亦只是飞快地瞟了岑非鱼一眼,咕哝道:“不是说没人与我抢,让我慢慢吃么?”他面上风平浪静,心中却波涛汹涌,心道,这么香的鱼,我哪里是不想吃?可我吃不下啊。
那桓郁看着病怏怏的,不料下手如此狠毒。白马也不记得他到底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过后第一日倒并没有多疼,故而他见孟殊时的时候,那张脸还能看。可到了第二日,他睡醒后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半边脸都微微肿了起来。
这副模样太难看了,白马不愿被别人看见,尤其是岑非鱼。他知道岑非鱼不好糊弄,只能仔仔细细地在脸上敷了粉,再描画一番,但愿他不要发现。
“几日不见,你倒开始涂脂抹粉了,是要勾引谁?”岑非鱼支着下巴,不安分地拿着筷子假装要戳白马的脸,“老实交代。”
此时天已黑了,油灯闪个不停,两人围桌对坐,岑非鱼看不太分明,但他直觉白马不太对劲,疑惑道:“我才离开四日,是,有些久了,那也不到五日嘛。那夜是为了捉鱼给你吃,才在潍河边耽搁了片刻,但我一捉到鱼,马不停蹄地就赶了回来。回来晚了是我的错,那便让我食言而肥。”
他说着,又夹了一条鱼,把鱼整条塞进嘴里,嚼巴嚼巴,最后吐出一整条完整的鱼骨,给白马表演“舌头剔鱼刺”。
白马哭笑不得,“不是,吃你的!”
岑非鱼倒空了盘子,驾轻就熟地帮白马剔鱼刺。白马心里虽然高兴,但吃起来十分痛苦,忍着痛吃了两条鱼,实在受不了了,便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
“你不对劲。”岑非鱼突然站起身,一手钳住白马的下巴,一手提着油灯去照他的脸。
灯光打在白马脸上,照出他一张五颜六色的脸,白皙的面颊上落着几个粉红色的五指印,嘴角青紫,嘴唇也被咬破了。
岑非鱼气得发抖,暴怒地吼了一声:“谁干得!”
“疼!你放开我!”白马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岑非鱼这才放开他。
白马从岑非鱼身上觉出一股凌厉的杀气,紧张得用手指捻着衣角,但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平淡神色,道:“前几日陪人吃酒,没伺候好,被客人打了一巴掌。男儿大丈夫,这点小伤原不算什么。”
“小伤?”岑非鱼一对眼睛亮如明星,哪里会被白马两句假话糊弄过去。他也不再向白马靠近,而是站在原地双手抱胸,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白马,威胁道:“说不说实话?”
白马被他看得心虚,脑袋垂得更低了,只露出两只白玉似的耳朵,喃喃道:“你莫要疑神疑鬼的。倡优不能算人,在春楼陪客,被打只能挨着,这都是常有的事。”他想了想,似乎还是心虚,便又补了一句:“反正月儿没事,左右我也没吃亏。”
岑非鱼的目光,沿着白马的脖颈一路向下,继而游移至他后腰,发现他的屁股只有小半沾在凳子上,双腿微微发抖,像是半跨着马步,便知道白马的伤不止一处,“你是想自己说,还是要二爷亲自来看?”
白马单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他又要发疯,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想要跑开,“你不要再问!这是我自己的事。”
怎料岑非鱼手长动作快,一把就将他捞了回来,“想要与我撇清关系啊?小兔崽子,晚了。”
白马挣扎大喊:“你放开我,岑大侠,岑非鱼!”
“莫动!问话支支吾吾,当你二爷是瞎的?”岑非鱼将白马拦腰抱住,走到床边,抱着他一起躺到床上,继而翻身压住对方,抬手就扒了白马的裤子。
白马不断扭动,扯过被子,想把自己的伤痕遮住。岑非鱼点了白马的穴道,一手掀开被单,一看之下,气得火冒三丈,骂道:“就知道你不老实!这还叫没吃亏?被打也不还手,只晓得忍气吞声,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白马被这句话刺痛,一面冲穴,一面梗着脖子吼了回去,喊道:“这是我的事!”
“你是我的人!”岑非鱼大吼一声。
白马瞬间愣神,继而安静了。
岑非鱼摁住白马,把他的衣服扒光,翻来覆去检查数次,最终一巴掌拍在他红肿的屁股上,问:“往后还敢不敢撒谎了?”
白马疼得飙泪,咬住枕头,死活不肯出声。
“嘿!知道你二爷向来是如何欺负人的么?”岑非鱼自然是故意吓唬人的,他看白马一副极力忍耐的委屈模样,心里只觉不是滋味,哪还有气?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在白马屁股上揉了一把,“行了,先给你治伤,再来治你欺瞒二爷的罪。”
“我自己会治!”白马终于冲开了穴道,然而此时他已被剥得赤条条的,只能赶紧用被单把自己裹成个花卷,躺在床上慢慢挪动,想去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