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胖若两狗
想到这儿他就顾不上徐且行感动的目光和幸福的微笑了,甚至没法安心下来接受对方“你怎么那么好啊”“这块蛋饼有爱的味道”之类的称赞,也在应付对方恋恋不舍难舍难分的离别之情的时候显得有那么些许的敷衍。
徐且行本来一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垂着脑袋嚼着蛋饼,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的。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庄晏主动问他,对庄晏一大早对他的忽视和心不在焉有点不高兴。可吃人嘴短,只能小声抱怨了一句:“你今天好冷漠好无情。”又在庄晏张嘴要说什么的时候闷闷不乐的截住,补了一句:“我好无理取闹。”
然后一声不吭的把蛋饼吃完了,又把盘子端进厨房,拧开水准备刷锅刷盘。
庄晏赶紧追过去拦他:“你不用刷了,我自己慢慢弄就行,你赶紧去吧,别迟到了。”
徐且行不理他,坚持着自己绝世好攻的底线,尽到每一份呵护的职责。你耕田来我织布,你做饭来我刷碗。硬是刷干净了,才闷着头往门口走。
庄晏追在后面不知道怎么解释,正在努力组织措辞,不要让徐且行带着不开心一整天。
徐且行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给没防备撞在自己后背上的庄晏揉了揉脑袋,低头给了他一个告别吻,口是心非地说了一句“随便你想不想我吧。”才大步走出门。
庄晏被他勾的心头发软,想哄他高兴更是盖过了心中的羞耻和迟疑。他瞧着徐且行的身影不见了,才揣好钱包锁好门,也沿着小路提心吊胆的走到了码头口。
徐且行他倒是没碰见,但才走到码头口他就碰到孟晋了。孟晋正在拜托别人帮忙带东西,看见他过来就招呼他过去,问他要买什么,一起带回来得了。
庄晏没想到这么寸,尴尬地摇了摇头:“我也还没想好,正好闲着没事儿,我自己去转转就行。”
孟晋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跟工作人员说了两句把他送走,又偷偷过来撞了一下庄晏的肩,挤眉弄眼心领神会似的,说:“你去吧,我不告诉徐哥,你早点回来就成。”
庄晏觉得他这表情实在猥琐,又不知道他到底意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鬼越想越有点脸红。但他又确实不想让徐且行提前知道,他还没想好怎么刺破羞耻面纱,也想给他个惊喜,于是也就顺坡下驴点点头:“那就谢谢你了啊。”
孟晋立志做好恋人之间的小桥,当好感情联系的纽带。他心说徐哥过生日送什么礼物他是没什么好建议的,也不知道人家俩有什么小情趣嘛。但是蛋糕总是得订的,徐哥每次吃到不爱吃的东西脾气都可不好了,于是他又免费附送个消息卖好,他凑到庄晏耳边神神秘秘地说:“徐哥喜欢草莓味儿的,巧克力味儿的也行,但是芒果过敏,抹茶也不太行。”
庄晏一头雾水的听了一耳朵,正要看着孟晋功成身退,钱多宝又突然溜达过来了,一开始还没看见他们,拉住一个人嘱咐让帮忙带些女士护肤品之类的以后才看见他们,过来打招呼的时候也挺尴尬。
正不知道说什么,钱多宝突然看见庄晏胳膊上的珠串,嘿了一声笑出来,也扬了扬自己的胳膊,肉乎乎的,也紧勒个串:“你这也是且行给你整的?嘿你瞅,小孟也有,都是托且行整的,他那人一般人都麻烦不动他,他这也是拿你当自己人了。”
钱多宝眼睛粗没看出来,孟晋可早就看出来这是李逵不是李鬼,压根就是徐哥自己一直带着那个,跟他们这种就是帮忙挑着看了眼成色的能一样吗。
他恨不得把自己胳膊藏起来,心说我可不是自己人,我就是个外人。但也只能笑着说了句:“嗨我们这都是随便挑的,就是带着玩玩。”
话没说两句小货船就要开了,船夫喊了两声,让要走的赶紧上船。庄晏正好赶紧掐了这段话头,匆匆说了再见就回身跑上船了。
庄晏在船上的时候什么都没工夫想,全身心都在集中注意力压制自己想吐的欲望。这次没人提醒他他压根就没想起来吃晕船药,此时只盯着船舱里挂着的表盘盼着早点到岸,连秒针动一下都觉得缓慢,捱的无比难熬。
终于在濒临呕吐的边缘,船靠了岸。船老大跟大家说好了集合时间,大家就四散而去,都抓紧时间办自己的事儿去了。
庄晏就是出来买个套和润滑油,跟去商场的市场的都不顺路,拒绝了几波人的通行邀请后,他鬼鬼祟祟地走到路边,捂着手机屏生怕别人看到,在地图里搜索“情趣商店”“成人用品”。
在弹出来的几个点点里挑了个近的,庄晏一路跟着地图上的小箭头转进了一条破旧逼仄的小巷。
两边楼房盖的又矮又近,恨不得这边楼伸个铲子就能给对面尝尝今天自己家炒的什么。地上坑坑洼洼的还有积水,旁边有个海市,鱼腥味冲天。
庄晏小心绕着水坑,跟着箭头在小巷里兜了好几回,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然后才在一个不起眼的一楼把头看见个破破烂烂的小牌子——橘子成人世界。
他看了眼黑店似的小屋子,又看了看手后人来人往的海市门口,想着徐且行对他的温柔包容,在心里握了八百回拳头。最后还是觉得自己站在这儿太奇怪,来来回回被路人看了好几眼,才鼓起勇气加快脚步一头扎进半开着门的商店里,掀开帘子。
老板是个大姐,看他来买很热情,主动跟他说让他自己挑,怎么自在怎么来。后来看他跟机器人似的,红着脸从一个柜子前面挪到另一个柜子前面,只拿眼扫来扫去,一次也不伸手。心知肚明这怕是个新手,偷笑了一回,贴心地问:“我们这儿也有挺多新品的,您看用不用我给您介绍一下?”
庄晏虽然觉得跟人聊这些更不好意思,可架不住这些小盒子上面也不全是中文,好多他压根看不出来是什么。而且他也不想只买套和润滑油,那跟把我是gay写在脸上有什么区别?他就想胡几把听听然后买一堆,把想要的这些,哎夹杂在东西中间,就特别不显眼。
可听着听着他也真是觉得新世界的大门缓缓拉开,连套都有很多种之分,形态用处自不必提,还有很多口味可以挑选。
当庄晏听到老板给他扒拉着介绍“这是螺旋纹的,这是草莓味儿的”,他突然想起早上孟晋那个猥琐的笑容和莫名其妙的话语,他哀嚎着心说不会被孟晋知道他是来干嘛的吧,好丢人啊,但又鬼使神差地说:“拿这个草莓味儿的。”
他拎着一个紧紧系死的黑袋子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跟做贼一样低着头快走,只从余光里瞟周围有没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等到走出两条街之后他才松了口气,把袋子套在手腕上,两手插在裤兜里,在街上随便转转打发剩下的时间。
细说起来其实每个城市的这种小街都是差不多的,沿路种着的树,脚下铺着的砖,道两旁三三两两开着的小店。
庄晏带着人在异乡的随和,信步随便拐了几个路口,在街边看见一家人流很盛的十元店。满店都贴着大白瓷砖,哪怕白天也灯火通明的,宽敞明亮的跟刚才那个成人小店截然不同。
庄晏觉得自己有必要刷新一下购物体验,遗忘一下尴尬的经历,于是擦着付款出来的人群,拐进店顺着货架随便逛了逛。
他本来没想买什么,买多了东西也不是很方便拿,十元店里的东西大多数也更适合妹子,所以也只是无聊逛逛。
没想到里面摆着礼品玩具的架子上居然有个什么,自动盘串机。
庄晏看着看着就想起来钱多宝说的人手一串的事儿了,心里不觉有点别扭。他站在盘串机前摸了两把,心说徐且行跟他说这是他一遍一遍捻着念过经的,也不知道别人的是他捻着念过啥的没有?是压根就没有,还是只是少念了几遍?
徐且行这人不会就是这种送礼物的爱好吧?中老年盘串儿全国经销商,人手一个普度众生。
庄晏伸手把盘串机抱下来,去付款台的脚步是那么坚定——以后手动的给他就得了,别人再要就机子盘吧,手串放进去一插电,机子嗡嗡的就开始自动盘,旁边再放个往上找的配乐。
得,能量产。
付款的时候排队人多,推推搡搡的。庄晏后头是个大妈,手里拿了一堆支支巴巴的铁丝网之类的,庄晏老怕她把自己袋子刮破了,把他难以启齿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后来轮到他掏钱了,他刚从兜里摸到钱包要往外掏,身后就一股力挤过来。庄晏踉跄了两步磕在收银台上,还没抱怨,耳朵就准备从一众嘈杂中分辨出一声,纸盒摔在地下的声音。
庄晏浑身一个激灵,恨不得像天灵盖上浇下一瓢冰水,他匆忙回头看见那个大妈正弯腰要把拿盒子捡起来,他只觉得自己的话快的像自动回复似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话已经掷地有声。
“不许动!”
大妈被他吓的一哆嗦,就慢了一步,让猛地俯身的庄晏一下子就抢在前面把东西捡走了。
大妈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有病啊?别人掉东西你还给抢走了,那么大声吓死我了!”
庄晏回过神看到手里拿的盒子上面上书三个数字的大字——黄鹤楼。不禁气焰一弱,话都磕巴起来:“我,我看您扶着腰,怕您不方便,我捡起来给您啊,尊老爱幼嘛是吧。吓到您了不好意思啊,头一回做好事没经验,下次就知道了啊,下次就知道了。”然后赶紧付钱抱着盘串机逃之夭夭了。
折腾一天心力交瘁的,也没腾出心气儿来吃饭,回去又饿又累吐都没得吐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幸好徐且行还没回来,庄晏把东西藏来藏去,藏哪儿都觉得不妥当,最后决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在了床头柜抽屉里。
万一要是徐且行哪天唰的一下拉开,他也就可以遵循天意顺坡下驴,哎呀一声“这不是瞌睡送枕头巧了吗,我们不如就良宵一度吧。”
面子里子都完事儿。
庄晏把什么都想的好好的,觉得今天虽然有点瑕疵,但是瑕不掩瑜,主要任务还是完成的非常完美,挑选的这个契机也非常值得期待。于是美美的洗了个澡放松身心,换好衣服从阳台出来的时候正拿着毛巾擦头发,想着等下去接男朋友放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