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酥油饼
但皆无速度极快,穿过云层,便将人甩开,再绕天宫,越银河,停下时,已在银河彼岸,一片碎星环绕的虚空之中。
陈致吃了半天的风,肚子鼓得难受,好不容易停下,打了个长嗝,才观察周围环境:“这里是哪里?”
皆无说:“我诞生之前,便被锁在这里。”
陈致说:“诞生乃人生初始。你既然被锁在这里了,就已经诞生了,哪里还有诞生之前?”
皆无说:“你想听故事?”
“你说,我就听。”
“多少年了,我一直想讲故事,你却是第一个来听的人。”
陈致:“……”其实我是仙。
皆无并不知道他的吐槽,幽幽开讲:“毕虚原为盘古碎魂,后入轮回历劫,百世方回,最后一世开创行天道,故而领神位‘天臣’,辅佐天道运行。众生皆以为他心存善念,不染尘埃,却不知早在入劫之前,他就产生了‘毁天灭地’的念头。天地为盘古所开,受到福泽的却是其他神仙,心有不甘。”
“有天,一个神仙闯入这里,将我放了出去。我过银河,看不到自己的倒影,我过天宫,无人瞧见我的身影,我过云层,风几次将我吹散……十年际遇,终成执念。为免引起恐慌,毕虚用法力在我脑袋里创造了一个幻念,让我以为自己是南山神君的执念,因爱而生。于是,我对寒卿‘一见钟情’‘不可自拔’。可是,执念之所以为执念,便因其源于心,而存于意志。一旦遇到契机,便会清醒。”
“第一次清醒,是天道定下燕北骄为天道之子,一统天下之时。我以毕虚之名,偷窥黄圭,找到了燕北骄统一的关键。”顿了顿,看着陈致说,“是你。”
陈致睁大眼睛:“我不是绊脚石吗?”
“你爷爷死后,陈家屡受打压,几乎无路可走,你妹妹便劝你离开南齐。你接受了她的建议,以贬谪之名,行逃脱之实——在赴任的路上,改道投奔北燕。彼时,单不赦正欲南侵,无暇顾你。你被举荐给燕北骄,受到赏识,谱写了君臣相得的佳话,并为一统天下,居功至伟。”
“……”陈致说,“那为什么秀凝会进宫?”
皆无坦然承认:“我劝的。”
陈致仿佛猜到了结果,一拳挥了过去。
拳头即将碰触到脸颊的刹那,被闪了过去。
皆无在三步开外的位置无言地看着他。
陈致呼吸急促,面无表情地问:“如果我去了北燕,秀凝是不是不会早死?”
皆无说:“单不赦与你不和,燕北骄为了缓和你们的关系,将你的妹妹许配给了他。鸡飞狗跳了一段日子,最后,白头到老了。”
陈致半弯着腰,好似挥出那一拳之后,身体就僵住了,只能维持这个姿势:“为什么?”
那样,秀凝可以幸福,他也不必被千刀万剐……
“这都是为什么?!”
陈致扑过去,这次皆无没有躲闪,任他扑倒,只是在平躺的刹那,消散成一团烟雾,游荡在四周,片刻,才慢慢地聚拢成形,站在不远处,幽幽地看着他:“因为,这是我的使命。”
陈致趴着,想要狠狠地捶拳,可虚空之中,哪处着力?都是无用的挣扎罢了。他慢慢地坐起来:“所以,你是故意推我入回溯池,改变崔嫣的过去。使他吞下妖丹!你是为了阻止天道之子以龙气定江山?”
皆无说:“是也不是。回溯池那次,我的确无心。这是天意。陈秀凝入南齐王宫没多久,我就被毕虚抓到了。他用了老办法,却更加牢固。将我洗脑后,调到黄天衙里任职,希望能感化我。可惜,寒卿匣子里的一道恶念,终究白费了他的心血。”
陈致想起皆无那段时间的失踪,又想起他失踪后,寒卿失魂落魄的表现,便道:“真的是寒卿给你的?”
“被人利用罢了。”
“谁?”
“重要吗?”皆无说,“结果是,毕虚的这一套对我再也不起作用。我假装被他洗脑,其实,暗中布局。容韵是第三世,天上诸神一定会倍加关注。我不得不掀起神魔大战,让他们无暇他顾,才借西南王之手,对付容韵。”
陈致说:“你若要下手,直接杀了容韵不就好了?为何还要绕这么大的弯子?”
“因为,不可以。”皆无说,“我与毕虚看似对立,实为一体。我若直接杀了容韵,天道会将因果算到毕虚的头上,毕虚身为天臣,受到天罚,必然加倍。他是本体,或许还能侥幸扛过,我这道执念怕是顷刻便灰飞烟灭。我如今的所作所为,皆借黄天衙的名义所为。每一步都在天道许可的范围之内。”
“比如,我传授陈轩襄招魂幡,是因为容韵身边有了你,双方势均力敌。我捏了颗假的陈轩襄人头给你,与大局没有直接影响。你带着容韵风风火火、冒冒失失地闯进狼穴,也是自己的决定。”
“那焱无双的出现与你有关吗?鱼州城的惨案与你有关吗?南山神君遭袭又与你有关吗?”一连串的疾问,几乎之字字带血。
皆无说:“焱无双是自己跑出来的,我虽认识他,却没有交情。鱼州城惨案与我无关。我要毁灭的是天地,杀一城百姓何用?而南山神君……他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陈致心里五味杂陈。一边痛恨皆无的所作所为,将自己耍的团团转,一边又庆幸他总算没有丧心病狂得太彻底。只是,他的痛恨与庆幸,在对方面前,都过于渺小了吧。
自己一个捡漏得来的神仙身份,又算什么?
陈致说:“你说这么多,到底想对我怎么样?”
皆无微笑道:“不怎么样。”
陈致狐疑地看着他。
皆无缓缓道:“你若失踪,容韵必定方寸大乱,好戏就没有结束。”
阎芎用遁地符带走被定住的容韵,但容韵半路就恢复了自由,只是困在地中,不能动弹,好不容易出来,不及喘气,就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往回跑。
阎芎急忙拦住他:“你往哪里去?”
容韵懒得废话,直接拍开他。
“你夫君神通广大,自有脱身之道,你去了,不是帮他反倒是连累他!”阎芎急得大喊。
容韵虽然没有停下脚步,但话是听进去了。随便找了个户人家,用陈致“传授”的捏脸术,给自己换了一张更普通的脸,偷了一套男装出来,悄悄潜到王府周围。
王府戒严。
所有路过的人,都被抓了进去。
容韵躲闪得快,才逃过一劫。
但之后,广州城风声更紧,项阔兵围诸臣府邸,梁云等众多与之不和的文臣被提出来,集中关押。短短的三个时辰内,城中就有传言说,西南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