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说,让我使使劲儿,咱俩赶紧生个孩子。”
聂恩西本来脸皮没那么薄,被周雨这个大红脸一闹也连脸渐渐红了起来。
他们俩,谁能生啊?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个孩子?
直到出门的时候,周大娘还在交代不让聂恩西受凉,少吃寒物等等的注意事项。
周雨眼神飘忽的答应着,聂恩西看他那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偏过脸笑。
第十九章
聂恩西渐渐觉得呆在山里也不算那么让人难以忍受,至少山里空气好,风景好,适合他画画,而且山里的生活极度简单,褪去了城市的浮躁与繁华,他每天不知不觉的跟周雨打发着时间,日子竟也过的不慢。
他本身不是怎么喜欢社交的人,在学校里除了一两个还算熟悉的朋友和其他人就再无多余交集,闲暇时间主要以画画为主,偶尔也会对一些新潮的东西感兴趣跟风玩一玩。
而且山里有周雨。
聂恩西一点也不敢问自己对周雨是什么感情,每当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他就会逃避的立即清空脑子不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羞耻,明明是一道很简单的问答题却无法回答。
是周雨把他困在这里。
可是也是周雨冒着大雨走山路给他背回来画板,是周雨宁愿自己挨饿也要让他吃到力所能及的最好的东西,是周雨把一颗真心完完全全捧到聂恩西面前。
可聂恩西不敢接。
其实最让聂恩西恐惧的是自己的逃跑念头越来越淡,他每天跟周雨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一样相处,说是演戏的话聂恩西自己都觉得可笑,大部分时间他都沉浸在这种看似甜蜜而平凡的氛围内,偶尔才会突然惊醒想起遥远的家。
他往往在夜里心烦意乱的想着如何逃跑,脑子里却不断闪过周雨低着头微笑的样子,聂恩西的心就会变的又酸又胀,他尽量冷静而残忍的告诉自己,他不会留在这里的。
聂恩西还找到了新的和外界相联系的办法。
自从和好之后,周雨每周都带他去大伯家吃饭,他们偶有一次遇上周远写作业,小孩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着一道四年级的数学题抓耳挠腮。
周雨平时在家里负责“辅导”弟弟,因为聂恩西的到来很久没再有时间关注周远。
这次遇上了,周雨牵着聂恩西的手过去看,聂恩西看到白底黑字彩图的课本,熟悉而又陌生的以“小明”为开头的小学数学题,一瞬间觉得恍如隔世。
他呆呆的看着周雨俯下/身子做题。
毕竟不过是简单的算术,周雨是上完了初中的人,做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但他不会讲题,只会简单粗暴的做给周远看再念出来,周远也不是一个聪明的学生,周雨讲了两三遍他也还没明白,聂恩西看不下去了,开口说了下要点,周远是这个家里唯二能听懂聂恩西讲话的人,他怯怯的,头一次听嫂子跟他说话,一时间愣愣的盯着聂恩西看,没作出反应。
周雨轻轻扇了他脑袋一下,“愣什么呢?”
周远小声用方言嘟囔了句嫂子好看,才一副好学的样子请教聂恩西,聂恩西又轻声给他解释了一遍,周远才明白了。
旁边扫地的周大娘笑道:“老大他媳妇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小雨,你带恩西多来,让你弟弟多跟着学学。”
周雨向来孝顺长辈,当即认真的答应,经常带聂恩西下山去做客。
周远也俨然把聂恩西当作老师,在讲题的时候都是叫“老师”而非“嫂子”,聂恩西总算找到了点除了做饭和画画之外有用处的地方,一腔热情的教周远学习,甚至复习预习都教上了。
聂恩西看见周远之前的作业纸上有红笔批改的痕迹,老师的字体娟秀小巧,想来是个女生。他不动声色的套问周远的话,得知对方是从外县来教书的老师,山里教育资源稀缺,这女老师身兼数职,语数和音乐都教。
聂恩西盘算了一晚上,决定通过作业本传递信息。
下次再去山下的时候,聂恩西带上了周雨之前给他买的本子,上面已经密密麻麻是他画的画儿。
果然周远一见到就嚷嚷着想学,聂恩西告诉他要先写作业,给他批完作业再教他画画。
周雨没怎么起疑心,在他看来聂恩西这么喜欢画画,教别人画画再正常不过。
周远没有那么多纸,聂恩西就让他在作业纸的背面画,为了充分引起那位女老师的注意,聂恩西先在作业本上画了个外面很流行的卡通人物,然后才一点点教周远怎么勾线条。
周远学的很认真,问聂恩西,“老师,这个娃娃好可爱,它叫什么?”
聂恩西把耳朵画完,告诉他这叫“小叮铛”,在城里的孩子都很喜欢。
周远艳羡的点点头。
最后一笔完成,聂恩西心不在焉的夸了一会周远,自己提笔在小叮铛的口袋上画了一个sos。
周远毕竟是小孩,好奇心重,问聂恩西这个像虫子一样的字是什么意思。
聂恩西强挤出一个微笑,说:“这是它的名字。”
周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聂恩西回家的时候拽着周雨的手很开心,他觉得那个女老师一定会看到他的求救信号。他有一点点不敢看周雨看他的眼睛,周雨今天却格外粘人,到晚上睡觉都一直缠着他不放。
他不知道的是,周雨在山下临走之前交代周大柱把周远作业本上所有聂恩西留下的痕迹全部擦掉。
第二十章
聂恩西借着教周远画画传递了几次信息。
他有过想传达出他叔叔的电话号码,但一串数字实在太过于明显,聂恩西没想到什么合适的方法下手。
每天他心里都在期盼第二天会有人来救他,但是过了几个星期也杳无音讯。
不过他本来就没抱很大希望——这边买老婆简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个小小的乡村教师又怎么敢和一群刁民对抗,又或许她根本没看到小小的夹杂在画里的“sos”和“help”。
聂恩西有点气馁,但他还是决定继续往外传消息,有一点点希望总比一点希望都没有的好。
下过雨,山里的天是一种极度的蔚蓝色,云被风一吹软的像棉花糖,配上翠绿的山简直美的让人心醉。